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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爹 香小陌 4240 字 3個月前

描述心情:“那是你爸爸啊!!!”

在孟小北的頭腦思維模式裡,仍保持著中國人最傳統的父係社會家庭觀念。在一個男孩心裡,“爸爸”這兩個字,具有旁人不可比擬的神聖崇高地位。他即便與孟建民關係日漸生疏,當著%e4%ba%b2爸的麵兒仍是老老實實做兒子的,不敢僭越,在家裡孟建民也一定是一家之主決定兒子命運。至於他小爹,更是被他十年來頂禮膜拜尊敬愛慕的一尊偶像。在他心裡,再混蛋的爸爸,那也是你爸爸!

孟小北恨鐵不成鋼地給祁亮講:“亮亮你特蠢,你整天就和一群女人叨逼叨爭寵吃她們的醋!你是祁建東的兒子,兒子再怎麼也不能給你爹代替女人麼!”

這話出口孟小北與少棠對視一眼,但他還是說出來了。這麼多年意識裡他仍是這麼認為,即使某些觀念已經被少棠的感情慢慢扭轉顛覆。

評判彆人的人生都很容易,極易產生代仁慈代寬容的心態。孟小北說:“你爸在外麵搞七個八個姨太,他也就你一個兒子,你折騰什麼?多麼不值得。”

祁亮嘴角抖動,彆扭地說:“他哪天再整出一兒子呢?!”

孟小北皺眉苦口婆心的:“亮亮,是爺們兒有點出息成嗎?祁建東他和你分家另立門戶你就讓他走。你都快十七了你將來也是男人,你一輩子就指望‘有沒有爸爸”這個念想活著麼?你念大學,有工作,男人有了自己事業,你可以下海開公司賺大錢比你爸爸更牛掰更有錢,將來有一天回頭看,還計較什麼呢?”

祁亮蒼白一張臉,因為委屈而眼光抽痛,盯著孟小北反問:“……我計較?”

“我還計較了?!”

“現在沒爹沒媽沒有家了的人是我,又不是你!孟小北我沒有你那樣幸運,你爸爸要是哪天跟你媽打架離婚了你家散了你肯定無所謂,因為你從生下來你就有兩個爹,你有兩個家!”

孟小北被噴得一頓,下意識想,我爸爸是多麼正派可靠的男人。人和人簡直太不一樣,孟建民本來也不會乾出那種事,這麼多年就我媽一個女人,患難夫妻不離不棄,牢固恩愛著。

祁亮指著少棠說,“孟小北你走到哪都有一個備份兒的爸爸!你就是硬要把我塞到你的情況立場裡麵讓我大度寬容無所謂我做人要偉大善良……我一點兒都不堅強不偉大!”

“我偉大也沒有人愛我麼,我不僅沒爸我也沒有男朋友寵著我……不對不對,什麼男朋友?”祁亮自己先顛三倒四了,連忙改口道,“我是說沒有女朋友寵著我!我又不是‘那種人’,我要男朋友乾什麼。”

孟小北也愧疚,兩手不知往哪裡放,怔怔道:“……亮亮你彆這樣。”

想當初他也曾經像堵洪水猛獸一樣對孟小京說,你離我小爹遠一點兒這個爸爸完完全全屬於我的。

少棠抬眼看著兩個快成年的大孩子,摁住孟小北的後背製止。少棠掌心寬厚,撫摸著孟小北後頸一下子讓他冷靜下來,心軟。亮亮說的沒錯,他背後永遠有一堵最堅實的依靠,撐他不倒,他的男人穩重如山。

孟小北從背後抱住祁亮,勒住祁亮的%e8%83%b8口用力揉揉,“亮亮彆這樣啦,哥抱抱你,對不起麼,彆這樣我也難受了”。

祁亮把臉埋進膝蓋,眼神執拗:“我就是想給祁建東找點麻煩,讓他們那一家子日子過得不痛快……”

“我想讓他進公安局轉一圈兒,吃個苦頭……然後就能回家來……”

“我小媽知道了肯定跟他打架,我巴不得他們那個家散了……然後我爸就能回來,就仍然是我的爸爸、不會變成彆人的爸。”

“……”

祁亮說出令人心酸的實話,蜷在沙發裡,咬自己的褲子。

哪個做兒子的,當真不在乎爸爸在內心中那塊無可動搖的位置?又是多少年多麼深刻的積怨,以至於亮亮會乾出如此離譜的事?

孟小北在祁亮家住了一宿,一個被窩裡摟著亮亮睡覺。

祁亮冬天有手腳發冷的毛病,孟小北說你可真是個妞兒,你怎麼像女人的毛病還會手腳發冷,亮亮你會不會痛經啊?

祁亮頭發蓬亂地坐在床邊,大聲道:“會啊,我正痛著呢肚子好痛!”

孟小北被迫還要幫這人燒一壺開水,兌出一盆洗腳水,幫著搓搓腳丫。孟小北忿忿道“老子都還沒給我男人燒水洗過腳呢!”

數九寒天,暖氣還燒得不太熱,晚上在一個被窩筒裡互相焐腳。孟小北認真地說,“亮亮同誌,你需要一個賢妻或者良母。”

“良母你這輩子沒落到一個,尋覓一個賢妻吧亮亮,不要那種貪圖你長得帥或者家裡有錢的。”

祁亮臉型像個俊俏的大桃子,有尖下巴,眼睛長得尤其漂亮,就是個嬌貴又難弄的少爺。祁亮在床頭昏暗光線下睫毛微微撲簌,沒吭聲……

祁亮後來有一陣時常在學校辦公樓走廊處徘徊,路過語文教研組辦公室,向裡張望,也像是起了心結,心裡被看不見的一條絲線牽絆住。

然而一次都沒有再瞧見蕭老師了。

蕭逸桌子空著,桌上和書架上東西都還在。有一張椅子他記得自己以前進辦公室被談話坐過兩次,那一套紅泥小茶壺他沾過嘴。

後來祁亮從書架上抽了兩本書帶走,好像是《中國古代詩詞選注》之類的書。他看到扉頁裡有蕭逸的紅色印章。

蕭老師這件事,少棠輾轉托人問過兩次,然而公安第一時間已經通報給學校和朝陽區教育局,對涉事人影響很難挽回。

少棠回來後對兩個男孩緩緩地解釋:“事情是這樣,你爸是和一個女的去洗浴城,被舉報流氓罪。生活作風這個事兒,可大可小,畢竟,你爸一不是國家機關乾部,二不是事業單位公職人員,第三他又不像我們部隊軍人受製於各項規矩,你爸說到底就是個體戶。”

“祁建東處以治安拘留十天,交五百塊錢罰款,過幾天他就放出來。你爸一沒單位二沒領導,純生意人,婚外情這事不會把他怎樣,除了家裡媳婦丈母娘可能要找他彆扭。”

祁亮沉默半晌,雙手握著少棠的膝蓋懇求:“少棠叔叔你能幫忙把蕭老師弄出來嗎,我沒有想要舉報他啊!……我知道我錯了。”

少棠說:“他肯定不會坐牢,不至於那麼嚴重,隻是調查處分,你不用擔心。”

“但是學校飯碗恐怕保不住了。”

“當時的情況我大致猜測,他與按摩嫖/娼無關,可是壞事就壞在他偏偏出現在那樣一個錯誤時間、敏[gǎn]地點。他當時是與你們隔壁學校一位男老師一起在洗浴城裡,他沒辦法解釋……他總不能承認自己是……你們明白嗎?”

少棠說到此處,也有一絲艱難和不忍:“承認嫖/娼都比承認是兩個男人要好些,否則才真的要進拘留所。”

孟小北搖頭無法接受:“這不是個冤案嗎,他豈不是被冤枉了嗎?”

祁亮衝進臥室,一頭撲進被褥之間,把臉埋起來,渾身疼痛像要發燒燒著他的心,難受極了。臥室窗外的天空被枝椏割成一塊一塊迅速陰霾,他的生活仿佛變得更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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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來夏至,街道上車流與行人皆褪去灰淡的顏色,塵埃中浮動出一陣陣暖意。城市舊貌新顏交錯,朝外大街兩側道旁的月季花釀起一片紅雲。

高一下半學年,周遭許多人事都發生翻天覆地變化。

蕭老師辭職離開朝陽一中。這人在區教育局下發文件和學校做出態度之前,主動收拾所有東西離開了。這以後,孟小北祁亮再也沒在校園裡看到蕭逸。祁亮去問初中年級組長打聽,年級組長說“我們不知道我們也不會過問他去哪”。學校方麵諱莫如深,絕口不提家醜,走廊裡的優秀教師照片也撤掉了,仿佛就當作蕭逸這個人從未在朝陽一中教過書。

校長、教務處處長等學校領導湊一起開會,特彆無奈,“哪個學校攤上這事不倒黴麼,正跟八十中競爭這學年度朝陽區先進工作單位呢,就怕出這種敗壞教師隊伍道德風氣榮譽的事情……要是在校內,還能壓一壓不要曝光……現在被通報了……”

翻遍整個校園,孟小北與祁亮能找到蕭逸存在過唯一留下的痕跡,竟是他們話劇社排演歐風童話劇《灰姑娘》的劇本。那上麵有蕭逸作為輔導教師訂正劇本所做的許多批注,一行行藍色墨水筆寫出細密秀氣的小字。

少棠因為往日某些交情,心裡不忍,還試圖找過蕭逸,願意幫對方介紹個工作。

蕭逸在電話裡沉默許久,聲音低沉委婉,謝絕了少棠的恩惠。

祁亮爸爸當然迅速就放出來。五百塊治安罰款隻夠這人買一件皮爾卡丹西服上裝,都不夠連帶買配套褲子的!

亮亮爸出拘留所,也沒有回八裡莊的家看兒子。年輕小媳婦抱著孩子成天在家找他打架,打得%e9%b8%a1飛狗跳,而且又生得是閨女並非兒子,鬨得男人愈發不願回家。祁亮悄悄對孟小北說,“你瞧著吧,祁建東馬上又要在外麵養外室,他公司開始從南方倒騰摩托車了。”

“男人啊,真的不能錢太多。”

“養一個家一個孩子,錢太富餘了,我爸可不是想養出來三個家麼。”

男孩不經曆挫折不會長大。祁亮完全像大人的口氣,拍拍孟小北肩膀,總結道:“小北,你也留個心眼,將來彆讓你男人變得太有錢,高乾子弟,彆把你甩了!”

孟小北滿不屑地說:“少棠越闊氣我越高興,你以為我男人跟你們家祁建東似的!”

祁亮冷哼一句:“我們家祁建東?我和祁建東除了還姓一個姓,你還能從哪看出來是一個家的?”

孟小北望著亮亮,也心疼好兄弟。亮亮爸當年給唯一兒子起了這麼個好名字,祁亮漂亮的眉眼間就剩一片“淒涼”。

個把月之後,少棠有一天周末開車去孟奶奶家。

他沿著呼家樓那條大街往東八裡莊方向開,路上車不多,視野開闊。在一個紅燈路口,他隔著窗玻璃,突然瞧見熟人。好像是蕭老師,脖子上圍那條標誌性的大白圍巾,一拐彎騎車過去了。

少棠搖下車窗喊了一嗓子,“蕭……”,然而呼嘯而過的一輛渣土大卡車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