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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婦人走到對門,“篤篤篤”地敲了許久的門,都不見有人來開,於是她暗暗罵了句娘,便扯開嗓門喊了起來:“大妹子可是在家?這天冷兒,我們來給妹子送幾件兒衣裳!”

隻是不管她怎麼喊,門始終不曾打開,也不曾有人應。婦人又低低地咒了一句“不知好歹的騷蹄子”便帶著她家中唯一的丫鬟回去。

其實在這婦人叫門時,這門內的女主人是在的。她不是彆個,正是息夫雅,和西陵鶴一同私奔出來的息夫雅。

彼時息夫雅聽見外邊兒婦人的吵嚷聲隻是皺了皺眉,便使著手捏針不大純熟地縫補著西陵鶴的衣衫,雖縫補得歪歪扭扭不甚好看,好在針腳細密結實。

這裡是真正的家徒四壁,室內除開一張床、一張桌子兩條長板凳、一個火爐子以及桌上的幾個碗並床上的兩床被子當真的什麼都沒有了。床尾整齊地疊放著息夫雅和西陵鶴並不多的衣物。

此時房中雖有火爐,但仍舊寒浸浸的,息夫雅的身子凍得直打顫兒,臉嘴%e5%94%87動凍得烏青烏青的。

估摸著西陵鶴將要回來時,息夫雅立馬便將手中的線頭剪了,將衣物疊好放在床尾,自家生起火來。

西陵鶴回家時看到的就是這般模樣,一個麵容尚且稚嫩的美貌少女正蹲在那兒生火爐。他說呢!這幾日的碳怎地用得比往日少了許多,原來趁他不在,這個傻女子竟將火爐熄滅了,這般寒浸浸的天兒,她如此單薄的身子,如何受得住?今日若不是他賺到了些銀子,想著息夫雅如今越發瘦了,割了半斤肉回來要給她補補,必不會知曉,原來他不在家時,他的雅娘竟是這般過日的......

西陵鶴同樣穿得不多的身子也在風中發抖,好在他是個男子,從前兒雖沒吃過苦,卻跟著一個外來的武師學過幾年功夫,比常人能耐得住寒些。這般在生活的重壓下都不曾皺一下眉頭的男子,這個從富家少年到貧寒市民都不曾念一聲苦的男子,看到如斯境況下的息夫雅,眼圈兒卻是紅了。他悄悄兒地抹了把臉,而後走過去,接過息夫雅手中的火折子肅著臉生起火來。

手中的折子被人搶過,息夫雅抬眼時,才知道是西陵鶴,她一喜,想要朝他一笑,卻驀地想到,她的阿鶴知道她熄滅火爐了。於是隻能在原地兒站著,戳著手,睜著一雙水靈靈的眼眼巴巴地看著西陵鶴,不敢出一聲兒。

西陵鶴將火爐生好,又加了幾塊兒木炭,待火爐中的火燒旺時,他才一把將息夫雅凍得跟冰塊兒一樣的手拉住,給她洗了手,又拉倒火爐旁叫她暖手。

自己卻在灶上做飯。初時他們將銀錢帶把出來時,不曾想得許多,大手大腳地花用了,如今才曉得艱難。在沒錢的日子知道如今,都是他給息夫雅做的飯,初時總是難以下咽,越到後麵才好些,然息夫雅從未抱怨過甚,總是如往常一般,麵無異色地吃將下去。

西陵鶴做著做著,眼眶中便溢出些淚來,冰冷的身子卻被身後已然暖和的身子抱住。西陵鶴知道,這是息夫雅在心疼他,為他暖身啊。他不在時,她自家便熄滅了火爐,如今他回來了,她便將自己暖和了,貼在他身上,給他取暖。

西陵鶴喉頭哽咽,聲音亦有些嘶啞,然而這其間的溫柔卻不曾消減過:“雅娘,快放開,看凍著你。”

息夫雅不聽他的話,仍舊將手緊緊地環在他的腰上。西陵鶴沒有法子,方才紅著眼睛發狠道:“若是你再不放開,冷著你自家一分,我今晚就隻穿裡衣在外邊兒雪地裡站一宵。”息夫雅聞言,這才放開,自家蹲在灶口往灶洞裡添材,哪裡火燒得旺,倒也不甚冷,西陵鶴隻得由她去。

待做好飯時,息夫雅便將火滅了,端菜盛飯,她還要將西陵鶴推進屋子裡去,在爐子邊兒暖暖,隻是想起西陵鶴那句在雪地裡站一夜的話兒,隻得罷了。

兩人吃飯時,西陵鶴總將肉往息夫雅的碗裡夾。西陵鶴凝望這息夫雅單薄的身子,也不知她到底受了多少罪,他暗暗地下了個決心,而後對著息夫雅溫柔地笑道:“雅娘,咱們不差銀子,趕明兒可不許再將爐火滅了。”

息夫雅懷疑地看著西陵鶴,手中的筷子都放下了。西陵鶴笑道:“當真的不差錢。趕明兒我還出去給你製冬衣呢。”

息夫雅點點頭,西陵鶴又為息夫雅添了些菜,息夫雅複拿箸吃起飯食來。她其實是想說:“阿鶴給雅娘製衣也不要忘了自家,雅娘心疼。”隻是此時的她雖懵懂地知道些事,但真正的她並未醒來。她還說不得話,懂不得事,她隻是知道,自己要對阿鶴好,阿鶴在哪裡,她就在哪裡。

晚上西陵鶴洗完碗筷燒了水先給息夫雅洗了腳,才料理自家。息夫雅則是在腳一洗完便鑽進被窩裡睡了,那被子中拱起的一團兒看得西陵鶴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地落將下來。他擦了淚,並不想讓息夫雅看見。當他將諸事料理畢,想起自家還有兩件兒衣裳破了兩條口子要縫一縫,便將針線拿起欲將之補好。這活計起初他並不會做,然而生活總是一個好先生的,會教會許多人做些他們原本不曾預料到的事。

然而當西陵鶴拿起自家的衣衫時,才看到自家的衣裳已被縫好,手藝雖粗糙,勝在縫補得結實。西陵鶴照舊將衣裳疊好,在爐子邊將自家烤暖和了,方才鑽進息夫雅為他暖好的被窩。他怕自家身上的寒氣凍著息夫雅,息夫雅怕他受凍。

他何嘗不知,她是在為她暖被窩呢?

第二日早上,西陵鶴額早早地起床,,為息夫雅做好了早飯,叫息夫雅吃了,和息夫雅交代道:“不管是誰叫門,都不可開,這世上拐子多,彆叫人拐了你去。我今日先去買冬衣。”

事實上,西陵鶴不僅買了冬衣、手爐等物事,還將他身上常戴的一個玉佩當了幾十兩銀子。這個玉佩不是甚彆的物件兒,正是當年他奶奶去世時交把他的,二人不論有多艱難,都不曾打過這玉佩的主意。隻是,叫他如何忍心,看著息夫雅和他辛苦度日呢?

他當得銀子後,對著家鄉的地方拜了拜,暗暗道:“今日孫兒不孝,當掉了奶奶送把孫兒的玉佩,來日等孫兒賺了銀子,定當贖將回來。”

自這天始,息夫雅似是真個相信他有銀子一般,再不曾因要省錢傷過自己個兒。

西陵鶴用那些銀子,倒賣過乾貨、棉花、生絲、扇子等,終究從無到有,腰間的銀錢多將起來。待積得有幾百兩銀子時,他買下了一間貨鋪經營些小本生意,然後從一間到兩間到四間......直到他成為一個腰纏萬貫的富人,直到他能買下大宅子,購置各種好物件兒好家具,直到婢仆成群。他贖回了玉佩,可是息夫雅,依舊是那般不言不語的模樣,隻知道他在哪裡,她便在哪裡。

後來,他請了管家,請了掌櫃,替他掌管店鋪、府中事務,而他自家,則常常陪伴著息夫雅,時而迎風弄月,時而為她吹簫撫琴,特彆是在他彈奏《鳳求凰》時,她的眼睛會格外明亮,好像天上所有的星辰都落在了她的眼裡。璀璨奪目。

在他成了此地的一大富商之後,也有好些家中還頗過得去的人家要將子女嫁把他,知道他有妻子後,仍願將女兒送將過來做妾,然而他始終不假辭色,不曾理會過分毫,隻是一心一意地伴著這從小眼中就隻有他的女子。

這個道人算過,會在某天醒將過來卻不知是何時的聰慧女子。他從未想過,她的醒來,是在他的琴音裡。

後來的後來,這個女子在他的懷中,將漫天的星辰都笑進了她的眼裡,她說:“有阿鶴在,我聰慧不聰慧有甚打緊?”

一如既往的信賴。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是想寫女主父母的番外,來一段兒恩怨情仇的,咳咳,但發現始終寫不了虐文,然後寫了將近兩千字,最終還是感覺寫不下去,所以就刪掉了。於是番外隔了兩天才出來,不好意思啦,麼麼噠~~~祝各位事事順心新年快樂,祝考試黨們逢考必過高分沒商量~~~

☆、番外二、車內纏綿∞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成%e4%ba%b2之禮完後,西陵鶴並息夫雅又住了兩天,便向西陵鶴的雙%e4%ba%b2並息夫雅的父%e4%ba%b2繼母等辭了行,仍舊回自家去,於是兩府之人都傷感了一回,又對這小兩口兒叮囑了一回,才目送二人帶著跟來的婢仆浩浩湯湯而去。

說來也是合當有事,二人將將才出了鬆江府,便聽見前方有吵嚷之聲,息夫雅撩開較簾看時,隻見前邊兒好些人為著,看不見是除了何事。西陵鶴遣了小廝去問了,方才探聽清楚回來稟給二人:“那是一個姑娘家,披麻戴孝的,說是要賣身葬父。”

息夫雅聞言,對著西陵鶴笑道:“阿鶴,這也特巧了些,趕巧兒我們路過了,前邊兒就有人賣身葬父了。”

西陵鶴將息夫雅往懷中攬了一攬:“咱們管它做甚?隻行咱們的路便是。天下間不平事多了去了,咱哪能都管得過來?”

息夫雅往西陵鶴肩窩子埋了埋臉,而後靠著他笑道:“話也不是這般說,既叫咱們遇上了,看會子熱鬨又何妨?”

西陵鶴撫著息夫雅的背,眼睛微微眯著,柔聲似水地道:“這不過是些鄉野之人、市井中騙徒慣常使用的伎倆罷了,咱若是一時貪者好玩,要看看熱鬨,隻怕反倒要惹一聲騷呢。”息夫雅笑道:“我卻看不慣這些個事兒,咱們教訓教訓他們也無妨。便是被賴上了,橫豎有阿鶴在呢。有甚煩難事時阿鶴解決不了的?”

西陵鶴笑著點了點息夫雅:“你呀!”

正說道著,便聽見前邊兒的女子哭喊起來。西陵鶴命車夫停車。

“大爺,不要啊......”聲音中是帶了哭腔的。

此時一個腰圓膀闊的男人給了女子五兩銀子,勾起嘴角笑道:“小娘子,我既給了你銀子你便該是我的人了。”

說著便吩咐家丁:“將這小娘子的父%e4%ba%b2抬去葬了。”自去便去拉那女子。

誰知那女子卻哭得梨花帶雨道:“大爺,不要啊。請大爺放過小女子吧......”

那男子皺眉,扯著女子粗聲粗氣道:“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女子見狀一急,這粗魯男子,跟著他去哪能有甚好日子過?她見旁人都隻是指指點點地看著,並不幫她說一句話兒,低頭咬了男子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