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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淵,就連閣羅鳳進到軍議廳時他連眼皮都未掀一下。

閣羅鳳似乎已習慣被燭淵把他視為無物的態度,絲毫沒有在意,在進門那刻向龍譽拱手示敬時亦友好地向燭淵抱拳躬身見禮,而這樣的燭淵對於龍譽來說早已是見怪不怪之時,於是龍譽與閣羅鳳兩人自動將燭淵視作不存在,坐下之後便立刻切入主題。

“沒有向任何人宣張殿下的到來,不知殿下可否在意?”龍譽坐下之後含笑向閣羅鳳淡淡道,兩年時日,這個與她一般年紀的王子,沉穩更甚從前,練達也更甚從前。

閣羅鳳亦微微一笑,“苗王陛下若是想聽我說這些虛的,我也不敢言說,我深記得在陛下與大巫師麵前,不能多言廢話。”

“想來是蒙舍恢複得極為不錯,殿下也才有這般小小的逸致與我說這樣小小的戲語,與兩年前那滿口廢話連篇的殿下幾乎不是同一人。”龍譽淺笑。

閣羅鳳微微垂首,“讓陛下與大巫師見笑了,蒙陛下與大巫師所助,蒙舍如今,很好。”

如今的蒙舍,與兩年前的蒙舍,已是不可同日而語的天壤之彆。

“既然當初我的決定與我阿哥的預言沒有出錯,那麼現下是該殿下來兌現你對我對苗疆的第一條承諾的時候了。”龍譽注視著閣羅鳳的眼睛,一字一句咬得極為清晰地緩慢道,“以蒙舍之力,讓駐紮在苗疆的唐軍全部退出苗疆。”

“我也是正是為兌現我對陛下的這第一條承諾而來。”閣羅鳳麵色嚴肅,“我已想好了如何兌現自己諾言的方法。”

燭淵在煮茶,沸騰的茶水在陶壺裡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響,回蕩在安靜的軍議廳內,隻見濕熱的白煙從壺口不斷噴出,燭淵笑著將陶壺從小陶爐上拿下,將麵前的三隻空茶杯一一斟滿,繼而捧起其中一隻茶杯走到閣羅鳳麵前,微微躬身將滿了茶水的陶杯擱在他麵前,淡笑道:“王子殿下,上次用茶水招待你,這次依然用茶水招待你,殿下嘗嘗看我這兩年來煮茶的技術是否有進步。”

“多謝大巫師的盛情招待。”人生第二次喝到苗疆大巫師%e4%ba%b2手煮的茶,這天下間,隻怕除了苗王陛下,再無人能有這樣的待遇,他閣羅鳳還真是修來的福氣。

“嘖嘖,盛情可不敢當。”燭淵再捧起第二杯茶,笑眯眯地遞給龍譽,“來,阿妹也嘗嘗。”

龍譽接過茶杯時忍不住白了燭淵一眼,燭淵隻是笑%e5%90%9f%e5%90%9f地權當沒看見,他現下在這軍議廳,不像個參與者,倒像個端茶倒水的存在。

“巫師大人煮茶的技藝較兩年前來講,的確是……變化很大。”閣羅鳳輕抿了一口滾燙的茶汁,心裡斟酌著用詞,他說的是實話,因為兩年前那杯茶,實在是……難喝得他至今還記得那澀得不行的味道,以致他現下看到這大巫師把茶杯放到他麵前,心都不受控製地突地跳了一下。

“嘖嘖嘖,瞧殿下的口氣及模樣,看來我煮茶的技藝真是飛躍地進步了。”燭淵站在廳殿中央,捧著自己的茶杯,笑%e5%90%9f%e5%90%9f地扭頭看龍譽,“阿妹,你說是不是?”

燭淵兀自說完話便開始慢悠悠地在廳殿內走來走去,龍譽盯著他,將握著茶杯的手收緊得咯咯作響,燭淵毫不在意,龍譽最終狂暴,將尚未喝過一口的茶杯重重擱在長案上,而後“啪”的一聲用力一掌拍在桌麵上,力道之大震得茶杯中的茶汁撞蕩著杯壁灑到桌麵上,隻聽龍譽怒喝道:“阿哥你要不坐下要不去邊!不準晃悠!”

燭淵此刻正好走到閣羅鳳麵前,聽聞龍譽的怒喝,立刻頓住腳步,然後一臉幽怨地扭頭看她,“阿妹,你這是嫌棄我呢?”

“噗——”閣羅鳳頓時被茶水嗆到,而後非常不給麵子地一口茶噴出了嘴。

“嘖嘖,殿下,你怎能如此的臟?”燭淵一臉嫌棄。

“……咳咳咳咳……”閣羅鳳噴完茶後是猛地咳嗽,燭淵立刻退開他麵前,走回了自己的案席後,倚靠著身後的梁柱輕呷一口茶,淺淺而笑,“阿妹是讓我說正經的是麼?”

“那好,我說正經的。”燭淵眼角的笑意忽然涼了幾分,“大王子殿下,你是要用什麼辦法不傷苗疆一分一毫地讓唐軍從我苗疆撤走?”

“彆忘了,這停駐在苗疆的唐軍,當初可是為了將來有一天吞滅蒙舍用的。”燭淵笑意深深,“殿下,你要怎麼做呢?”

“上月,河西節度使崔希逸在青海湖西擊敗吐蕃,吐蕃與大唐持續八年的虛假和平真正結束,如今的大唐和吐蕃正是水火不容時,吐蕃拚命擴張,除了蒙舍以外的洱海所有部族已完全向吐蕃傾倒,大唐如今既要忙著打吐蕃,又要防著吐蕃把整個洱海一齊吞並,哪裡還顧得著蒙舍對它是否完全忠心。”談及軍兵正事,閣羅鳳從容穩靜,“我想,大唐這個時候最想要的不是防著蒙舍,而是需要這洱海部落裡獨獨歸附於它的蒙舍的力量,陛下,大巫師,不知我分析得可對?”

龍譽捧杯而笑,晃了晃杯中茶,“若是連蒙舍都向吐蕃倒戈,大唐便將完完全全地失去了對洱海的控製,殿下分析的,正確得很。”

“所以,當此之時,隻要蒙舍向長安呈上請求,我想,長安若是不願意失去對洱海的控製權的話,應當不會拒絕蒙舍的請求。”閣羅鳳自信一笑,又喝了一口清茶,“畢竟不管蒙舍國力變得如何強大,土地在那兒人口在那兒,軍兵不增,若是麵對五詔以及吐蕃的軍隊,首先在數量麵前就會輸一大截,那再往後又如何?”

“我想,在大唐與吐蕃如此水火不容的時刻,長安絕對不想在洱海做任何冒險之事。”閣羅鳳目光毅然地看著身懷王者霸氣龍譽,緩慢而清晰道,“蒙舍會向長安請求調集兵力支援蒙舍,一統洱海。”

這兩年間蒙舍對洱海其他部族采取以亂掩靜,以弱掩強的邦交之策,製造假象,讓他們以為蒙舍內亂愈演愈烈,勉強存活著也是苟延殘喘,亂其試聽,以讓蒙舍真正崛起給他們發起進攻時能打得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甚或給其致命一擊,由震懾,再到一統。

這是龍譽兩年前給閣羅鳳的建議,讓他做所有事情都儘可能秘密,儘可能不讓其餘部族有所察覺,避免鋒芒還未成熟就已太露招來真正的殺身之禍致使南詔真正滅亡於其餘部族的圍殺中。

要的就是讓所有人都覺得南詔不堪一擊不足畏懼的效果,如此才能避免在其恢複國力齊肩再受外來戰亂的禍害以致拖長恢複時間甚或暴露其正謀劃著足以讓洱海翻天覆地的大計。

如今,南詔的實力,大唐與吐蕃的關係,條件已足,時機已成熟,的確到了南詔征戰西南一統洱海的時刻了。

“殿下等這一天等了許久了吧,嗬嗬……”龍譽輕輕一笑,飲儘杯中茶,“我亦同殿下一般,一直期待著這一天。”

“如今照殿下的話來說,殿下向大唐請求地支援蒙舍統一的軍兵是駐紮在苗疆的三萬步騎兵,這個我不置可否,我相信殿下定會完成以命做出的承諾,可是——”龍譽放下茶杯,在長案後慢慢站起身,走到了案前,抬眸注視著閣羅鳳,聲音沉沉,“殿下可有想過,這些軍兵在苗疆呆了整整六年,不爭不戰不練兵,已然是朽兵一支,就算到了蒙舍也起不了任何作用,非但如此,甚或可能拖累蒙舍,就算是這樣,殿下也不在乎嗎?”

“啪啪啪……”突然,三聲輕輕的擊掌聲響起,燭淵倚柱而笑,“阿妹將問題的厲害剖析得真是精彩,大王子殿下,若是這三萬朽兵到了蒙舍,你又當如何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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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羅鳳放在%e8%85%bf上的手微微抖了抖,微微垂下了眼瞼,似乎在沉思,再抬眸時,褐色的瞳眸中沒有絲毫猶豫與畏懼,隻有堅定的清亮,“這個是蒙舍自己之事,蒙舍自當能解決好這個問題,陛下與大巫師不必擔心這個問題,我怎會讓那些大唐朽兵損我蒙舍,更不會讓他們妨礙到蒙舍的一統大計。”

“如此自然是再好不過。”龍譽慢慢走到廳殿中央,笑意忽然變得深深,“聽聞姚州都督府的兵力不錯,不失為一支可以利用的力量,殿下,你覺得呢?”

“再加一個長安派來的禦史,夠用了。”龍譽說得悠然。

姚州!?閣羅鳳心中一驚,眸中瞬間閃過驚喜,連忙站起身向龍譽抱拳躬身,激動道:“陛下一言,如同醍醐灌頂!”

姚州都督府地處蒙舍以東,常年為大唐抵禦著吐蕃軍兵的南下,軍兵早已練就了善戰的本領,且皆是蒙舍男兒居多,若是能得到姚州都督府的兵力相助,不失為為蒙舍添加一股有利的力量,且單單請求調動停駐苗疆的兵力難免會使長安懷疑蒙舍與苗疆之間有勾連,再加上姚州兵力卻又不一樣,畢竟蒙舍就在姚州的眼皮子底下,加上請派禦史,等同於蒙舍的一舉一動皆不會瞞著長安,既不會讓長安疑心,又能得到可用之兵,不失為一舉兩得,為何他與父王商討許久卻都沒有想得如此完備!?

果然,他當初不管如何也要得到苗疆的幫助的決定沒有錯,即便拿了他的性命做抵押。

那麼這個禦史必須是個能讓其有利可圖的小人,長安,甚或說是中原大唐,最不缺的就是小人。

“與殿下這樣的聰明人說話就是省時又省力。”龍譽微微一笑,轉身走到左邊牆麵的寫放山川台子前,從台子下拿出一卷半丈長短的暗黃色牛皮紙,繼而抖開,擺到了沙台上。

閣羅鳳走近一看,再次震驚,隻因那牛皮紙上畫著的不是其他,竟是洱海的地圖!且圖上標注的山川河流,竟是比父王書房裡的洱海地圖還要清楚!

燭淵不知何時也走到了一旁,捏著自己的下巴笑道:“就算王子殿下想要誇獎我畫得好,我也不會覺得是過獎。”

“豈止是好……”閣羅鳳驚喜又激動,“簡直是精確無誤!”

燭淵衝龍譽挑挑眉,“阿妹,瞧,我說我沒有畫錯,這下阿妹信了沒有?”

龍譽沒有理會燭淵的得意,甚至連瞧都沒瞧他一眼,隻看著麵前的地圖,嚴肅道:“既然殿下決意要一統洱海,如今條件與時機皆成熟,那麼殿下定也想出了一統計劃,不知殿下的計劃如何?”

“先越過蒙巂攻下實力最弱的邆賧詔,以邆賧詔為據點掌控洱海西北地帶,進而一統。”閣羅鳳伸出食指指向地圖上洱海西北麵的邆賧詔,再以指尖將邆賧詔、浪穹詔與施浪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