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驚魂之後,反倒鎮定下來,不慌不忙地披上浴袍,略帶戲謔地笑了一聲。
這邊齊樹拉了拉傅寧硯的手臂,輕聲說:“老傅,你先冷靜一點。”
傅寧硯冷笑一聲,“我冷靜得很。”
傅寧書立即說:“事已至此,我們也不想瞞著你了。寧硯,其實謝澤雅和我哥早就好上了,七年前暑假你們在美國那段,都是她騙你的,這件事齊樹和段阿姨都可以作證。”
傅寧硯早在接到鐘凱打來的電話時,就已經明白了前因後果,這會兒怒極反笑,“有意思,戰線拉得這麼長,老大,你也是個人才。”
傅寧墨也笑,“過獎。”
謝老爺子拄著拐杖走上前去,難以置信地看著謝澤雅:“不可能!我早上明明還在休息室見過你!”
謝澤雅正掩麵而泣,聽謝老爺子如此說,立即瞪大眼睛看向傅寧書:“是你們設計陷害我!”
傅寧書冷笑,“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啊謝小姐,我們能做什麼,總不至於給你下藥吧。”
傅寧墨若有所思地看著謝澤雅,“原來昨晚在吧台給我塞紙條的不是你。”
“我給你塞什麼紙條!昨晚是你醉醺醺地莫名其妙跑過來,我讓你出去你都死都不肯……”謝澤雅又掩麵大哭起來。
傅寧硯心裡一動,眼前立即浮現方才在休息室的那一瞥,原來那是蘇嘉言,她穿禮服的模樣可真是好看。
這邊傅寧墨不耐謝澤雅的哭喊,推了推眼鏡看向傅寧書:“你倒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傅寧書揚了揚眉,不說話。“
傅寧墨往前一步,冷酷的眼緊盯著段文音,聲音卻是帶著幾分詭異的輕緩,“段阿姨,想必你應該沒忘記我媽是怎麼死的吧?”
眼看著鬨劇就要收尾,聽到這句話,在場所有人臉色都是一變,仿佛一塊大石投入沉寂的水麵,霎時濺起一陣波瀾。
段文音臉上頓時變得煞白,手指不自覺扣緊,避開傅寧墨的目光。
傅在煌冷聲道:“寧墨,這是什麼意思?”
傅寧墨冷冷一笑,“父%e4%ba%b2,還能有什麼意思,”他用刻骨冰冷的目光盯著段文音,“你的元配妻子,我和寧書的母%e4%ba%b2,就是被她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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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為人作嫁
一時之間,周圍一片死寂。過了半晌,傅在煌驟然抬手一巴掌朝段文音臉上狠狠抽了過去。段文音半個身子都歪到一邊,趔趄一步站定,手捂住臉頰,忿忿地盯著傅寧墨。
傅寧墨一聲嗤笑,看著傅在煌,“難為您還被蒙在鼓裡。”
傅在煌氣得發抖,卻不看段文音,指著傅寧硯鼻子罵道:“你自己說,你和你媽還做了什麼下作的事!”
傅寧硯目光沉冷,聲音卻是諷刺,“當年有家室還在外亂搞的可不是我。”
“孽障!”
這邊段文音經過最初的慌亂,卻漸漸恢複平日裡冷淡的模樣。她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淡淡說道:“事情都是我做的,和寧硯沒有關係。”
傅在煌震怒,“傅家容不得你們作威作福!今日我不把你們逐出去,我就不姓傅!”說罷,傅在煌拂袖飛快朝外走去。
段文音看了傅寧硯一眼,跟上前去。謝老爺子看著依然在嚶嚶哭泣的謝澤雅,一聲長歎,也拄著拐杖跟了上去。
傅寧墨推了推眼鏡,瞥著傅寧硯一聲輕笑,走回裡麵換衣服。
這邊傅寧硯也打算走走,傅寧書卻一把拉住他的手,“寧硯。”
傅寧硯頓步回頭,見她臉色蒼白,手指也冷得驚人,微微蹙眉,問道:“怎麼了?”
齊樹也注意到傅寧書的反常,上前來攬了攬她的肩。
傅寧書張了張口,卻未說話。
傅寧硯目光微沉,輕輕掙開她的手,聲音平淡,聽不出情緒,“你要是因此恨我,我不怪你。”說罷振了振衣,朝外走去。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問道:“嘉言在哪裡?”
“在我車上。”
傅寧硯便不再回頭,一邊朝外走去,一邊給鐘凱打電話,“把二小姐的車攔下來。”
——
外麵日頭升高,天色清透瓦藍,卻是難得的好天氣。
傅寧硯出了酒店之後,抬頭眯眼看了許久,直到陽光刺得眼睛有幾分淚意,方才收回目光。
一時之間,心裡千頭萬緒都在湧動,卻沒有一個清晰的念頭。
傅寧書的車就停在停車場最外的地方,遠遠望去,隱隱約約看見後排坐著的人。傅寧硯心中憋了一股氣,像是被多次搖晃之後盛裝碳酸飲料的易拉罐,隻要一個出口,便會噴湧而出。
他不由地加快了腳步。
蘇嘉言看到他出現,目光微微閃爍,又低了下去。
傅寧硯讓司機下來,自己走上駕駛座,發動車子,一路駛離了酒店的範圍。
當時他打定主意要查的時候,便知道了辛木芳去世的真相。即便不想承認,選擇走這一步,扔有幾分維護段文音的意思,誰知到底被傅寧書攪得天翻地覆。
傅家的企業他自然是待不下去了,風波平息之後,傅在煌必會召集會議革了他的職。稍好的情況是好歹還能借著傅家的蔭蔽,繼續乾點自己喜歡的事;糟糕一些,恐怕回去畫畫都做不到了。
想來,他這輩子還沒這麼落魄過,努力七年卻是為他人作嫁衣裳。但奇怪的是心裡卻並不失落,反而有幾分難以言喻的輕鬆。
他便笑了笑,也不回頭,“謝謝你配合寧書。”
蘇嘉言沒有抬頭,手輕輕擱在膝蓋上,輕聲說:“舉手之勞。”
“棲月河的工程都是和政府簽好了合同的,不會因為外力終止。劇院快要竣工了,你還是繼續唱戲吧,你適合留在舞台上。”
蘇嘉言立即抬頭朝前麵看去,後視鏡上照出的一雙眼睛狹長深邃,此刻也正在靜靜地看著她。蘇嘉言忽覺呼吸一滯,“什麼意思?”
傅寧硯笑起來,“不明白?”他頓了頓,“你自由了。”
蘇嘉言依然看著他的眼睛,他卻移開了視線,盯著前方。蘇嘉言將禮服的薄紗攥緊,又鬆開,又攥緊,又鬆開,許久之後一個輕飄飄的“好”字滑落在空氣裡。
車窗開了一絲縫,風吹進來,幾縷發絲吹起,又落下。
兩人許久都沒有說話,直到車子開到了棲月河邊。傅寧硯停了車,“陪我走走吧。”
蘇嘉言沒有回答,靜了幾秒,打開了車門。
她穿著白色的禮服,樣式繁複,細節精致,襯得整個人純潔靜美。傅寧硯一手插著褲袋,沿著河岸慢慢往前。蘇嘉言落後半步,跟在他後麵。
傅寧硯的聲音便隨著江畔的風傳過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七年以來,現在的日子我已經過得理所當然了。為父%e4%ba%b2留下的爛攤子操心是理所當然,為不順意的事情發火是理所當然,甚至我看中的女人圍著我轉也應當是理所當然。他聲音帶著幾分微妙的笑意,“人一旦對什麼事情理所當然,也就看不清事情真相了。”
他笑了笑,沒再繼續往下說,停下了腳步。
身後的蘇嘉言垂著頭,此刻沒有留意,一步走上來,差點撞上他的背。她連忙頓住腳步,下一瞬卻讓傅寧硯轉身緊緊攬住懷中。
日光晴好,江風舒暢,蘇嘉言卻覺一顆心都落入了江水之中,不斷往下沉。
這個擁抱帶著幾分說不出的絕望,霎時讓蘇嘉言想到之前的那一%e5%90%bb。
如此一想,她便為傅寧硯的古怪行為做出了解釋。是了,他被謝澤雅背叛,必然心裡不痛快,連正主都膈應上了,當然不再需要她這個替代品留在眼前添堵。
心裡便被這樣奇異的賭氣和微妙的暢快填滿,然而到最後,卻始終無法掩蓋揮之不去但出師無名的失落。
傅寧硯身上清淺的氣息將她的呼吸密密匝匝地纏繞著,她覺得自己就像是瀕死的溺水者,一麵想要解%e8%84%b1,一麵尋求解救。心臟就在這樣矛盾的情緒裡載沉載浮。
不知過了多久,蘇嘉言終是伸手將其推開。退後一步,聲音平靜,“下個月師傅過生日,能不能請三少幫我這最後一個忙。”
傅寧硯看著她有幾縷發絲垂了下來,想要伸手去捋,但終究沒有動,笑了笑,說:“好。”
蘇嘉言霎時覺得總算從水底浮了上來,心情有種%e8%84%b1力之後的輕鬆。這個開頭和結束都還算文明,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她本已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
到此,兩人也就沒有繼續談話的必要了。回到車上,傅寧硯將她送回了劇院附近。
到達樓下之後,傅寧硯沒有下車。
蘇嘉言道了聲謝,躊躇片刻,便朝著樓上走去,越走越快,到最後幾乎小跑起來。她始終沒有回頭,直到停在門口,用微顫的手指摸出鑰匙去開門。進屋之後,一陣難以言喻的疲累之感將她籠罩得密不透風,她背靠著門板,呼吸微喘,默數著自己激蕩的心跳。
十多秒後,她突然蹬掉了高跟鞋飛跑至窗邊。
樓底下車子正好發動,在白慘慘的日光下,掩著狹窄的巷道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巷子的儘頭,終於看不見了。
蘇嘉言緩緩在沙發的扶手上坐下,看著餐桌上新換的瓶花,久久的,沒有動一下。
——
傅寧硯車開得飛快,甚有幾分逃命的意味,直到駛出了劇院的範圍,才慢慢降下速度。
鐘凱打了幾個電話,催說董事會要召開會議,問他應對之策。
傅寧硯笑了笑說:“恐怕你得另尋東家了。”
鐘凱一怔,“三少,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要從傅家滾蛋了,雇不起你給我當助理了。”他聲音裡仍是帶著笑,倒有幾分平日裡玩世不恭的意味。
鐘凱那邊靜了半晌,方說:“我總得在崗位上堅持到最後一刻。”
剛剛掛了電話,齊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