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蠶食 明開夜合 4297 字 3個月前

蘇嘉言頓時鬆了口氣,暗嘲自己有些疑神疑鬼。

她將書還了之後,又借了幾本,出圖書館的時候,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來了。雨後空氣清新,一種洗淨的味道。不知是天氣原因還是其他,她覺得壓在心上的大石似乎輕了幾分,心情竟是久違的平靜。

正朝著地鐵站走去,電話響了起來。

蘇懿行:“沛珊在你那裡嗎?”

蘇懿行聲音急促,蘇嘉言忙問:“不在我這裡,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早上有實驗,她一直沒過來,我打電話沒人接,去她住的地方找了,也沒有人。”

“她同學的電話呢,都打過了嗎?”

“她租的校內單間。”

言下之意便是沒有其他人知道她的動向了,蘇嘉言安撫道:“興許是去買東西,沒帶手機,你彆著急。”

蘇懿行那端靜了片刻,再開口時聲音裡幾分歎息的意味:“她一直喜歡胡思亂想,我很擔心她。”

蘇嘉言了解蘇懿行,他對待感情無比認真,一旦對一個人在意了,掏心掏肺尚算是輕的。

“你再打電話問問她的老師吧,我現在過來,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到達崇城大學的時候,第三節課剛剛開課,偌大的校園裡非常安靜。蘇嘉言在生科院院辦前麵等了片刻,蘇懿行就匆匆跑過來了。

他穿著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眉頭緊緊蹙起,額上一層薄汗。

“怎麼樣?”蘇嘉言趕緊迎上去。

蘇懿行緊抿著%e5%94%87,搖了搖頭,“我問過院裡的老師了,都說會幫忙留意。”

蘇嘉言抽出一張紙巾幫蘇懿行擦了擦汗,“你彆急,都是成年人了,不至於出什麼事。”

蘇懿行搖頭,“她以前也經常突然三五天沒消息。”

“那她回來說了去哪裡嗎?”

蘇懿行頓了半晌,才回答:“旅遊。” 語氣幾分賭氣的意味,分明是不相信她的說法。

蘇嘉言便明白過來蘇懿行生氣的真正原因:他是在氣徐沛珊不相信他,遇到事不肯與他分享。

蘇嘉言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每個人都肯定有些秘密不願意告訴任何人,你彆著急,總有一天她會主動告訴你——你吃早飯了嗎?”

蘇懿行搖頭。

“就近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這樣乾著急也沒用。”

蘇懿行猶豫了片刻,還是妥協下來。

兩個人正要離開院辦,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懿行,蘇老師!”

杜岩歌匆匆跑出來,“剛剛李老師說在校醫院看到徐沛珊了!”

蘇嘉言還沒反應過來,蘇懿行已經發足狂奔,朝著校醫院飛快跑去。

杜岩歌開了車鎖,“蘇老師,我開車送你過去。”

——

徐沛珊躺在病床上,臉上蒼白,看到蘇懿行他們三人之後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對不起,半夜突然發燒了,沒有帶手機,我剛剛醒過來,正要想辦法給你打電話。”

蘇懿行舒了口氣,眉眼之間的微薄的怒意都化作擔憂,他在床邊坐下,握住徐沛珊的手,“你應該最先給我打電話。”

徐沛珊微微咳嗽幾聲,“對不起,以前一個人習慣了。”

蘇嘉言和杜岩歌站在門口,見兩人都沒事,也都放下心來。

“杜教授,謝謝你。”

“客氣了,都是我的學生,這是我應該做的,”他抬腕看了看手表,“我等會還有課,要先回辦公室準備。”

“耽誤您時間了。”蘇嘉言微微頷首。

蘇懿行跟徐沛珊說了一會兒話,就起身出去給她買早餐。蘇嘉言幫徐沛珊倒了杯熱水,扶著她起來,“現在還燒嗎?”

徐沛珊有些不好意思,“淩晨就已經退燒了,讓姐姐和懿行擔心了。”

“懿行很擔心你,”蘇嘉言的手輕輕放到她肩上,“他覺得你不信任他,不肯依靠他。”

徐沛珊垂下頭,“我……我怕他嫌我麻煩。”

“怎麼會呢,他是你男朋友,照顧你都是分內之事。如果有些事你不方便和他說,也可以告訴我。”她目光幾分憐惜。

徐沛珊靜了片刻,抬頭淺淺一笑,“謝謝你。”

閒聊了片刻,蘇懿行拎著早餐回來了。蘇嘉言蹲|下`身幫徐沛珊拿鞋子,她剛一彎下腰,就看見鞋底上黏著一張白色的紙片。

她好奇將其撕下來,然而在看清楚上麵的字時,突覺眼前一黑,全身血液似乎都在瘋狂地逆流!

腦海裡瞬間回響之前才廚房裡時,徐沛珊略有幾分激動的聲音:“如果以後我要是做了什麼錯事,姐姐你一定要多多包涵。”那時她眼角微微噙淚,微紅的雙眼讓人不禁覺得心疼。

心裡的那塊石頭重重壓了下來,好似一記惡意的重錘,砸得她血液沸騰,呼吸困難,幾欲窒息——

那張紙片,是玉竹山的纜車票。

第24章 波濤暗湧

腦海中念頭百轉千回,但隻是一個瞬間。蘇嘉言立即將纜車票緊緊地攥進手心,把鞋子擺到徐沛珊腳前麵,然後站起身若無其事般笑說:“沛珊你的鞋碼好小。”

“是的,我一般都穿36碼的鞋。”徐沛珊笑著從床上下來,穿上鞋坐到一邊的椅子上。

蘇懿行將袋子裡的熱騰騰的粥端出來,揭開蓋子連同勺子一起推到徐沛珊麵前。他們兩個人就一個人坐著小椅子,一個人坐在床邊,蜷在櫃子邊吃著早餐。蘇懿行不時地往她嘴裡喂一隻餛飩,眉眼之前全是寵溺;而徐沛珊也是笑意盈盈,沉浸在這樣溫情的時刻,時間仿佛都成了半流質的蜜糖。

蘇嘉言手攥得更緊,指甲深深嵌進皮肉。 然而掌心再疼,也比不上此刻的心疼。她從未有一刻像此時一般盼望這僅僅是一個惡意的玩笑,但自欺欺人從來不是她的專長:傅寧硯告訴她的那些和她所了解的徐沛珊的情況完全可以重疊,她也期望能夠找出其他可以自洽的說法,但是事實擺在眼前,就像國王身上並未穿著盛裝。

“……我去趟洗手間。”蘇嘉言儘力維持自己臉上隨時就要垮下去的微笑,這樣說過之後隨即步履匆忙地離開病房。一直走出走廊,走到醫院外麵,陽光照在她臉上的瞬間,她方才發覺自己身體竟然在微微發抖,而緊攥著紙片的手心裡滿是濕滑冰涼的汗水。

腦海中反反複複隻有一個念頭:懿行該怎麼辦。

她將纜車票展開,仔仔細細地盯著上麵的每一個字,突然便覺眼角酸脹,目光就模糊了起來。

心上仿佛被人撒上了一把釘子,如此尚不足夠,還有一輛大卡車狠狠碾壓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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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嘉言緊咬著%e5%94%87,用力將紙片撕得粉碎,直到看不清它本來麵目了,方才停手,而後拋進垃圾桶裡。她深吸一口氣,狠狠抹掉眼淚。

無論如何,在徐沛珊主動提起之前,她都必須裝作從來不知道這件事。

——

吃過早飯之後,兩人將徐沛珊送回住的地方。徐沛珊打算洗個澡再睡一覺,蘇懿行便和她約定好了吃中飯的時間,和蘇嘉言一起離開了。

外麵就是一條長長的步道,兩旁種著高大的懸鈴木。清湛的陽光從葉間漏下來,兩人走在樹下,光影不斷交錯,他們的身影也隨之明明滅滅。

蘇嘉言步履沉重,看著蘇懿行微笑著的英俊側臉,更覺心中沉痛。

“懿行,你……跟我講講你和沛珊的事吧。”

大約是不好意思,蘇懿行有幾分彆扭:“沒什麼特彆的。”

蘇嘉言上前半步抓住他的手臂,“隨便講一點吧,我想知道。”

蘇懿行扭捏了半晌,還是開口說道:“我上次跟你講過,沛珊家裡是農村的。”

徐沛珊很辛苦,也很勤奮,雖然時常缺課,但是每次考試成績都優異非常,即使不算活動分,她的績點也足夠她輕易角逐並贏得每一次的獎學金一等獎。但是除了和辯論隊的人在一起的時候活躍一些,她和其他同學的關係都很淡薄,最初宿舍裡甚至有城裡的女生孤立她。大二評過獎學金之後,她就自己在校內家屬區租了一個單間。

獎學金和兼職的收入似乎讓她生活沒有那般拮據,雖然人際關係仍然薄弱,但她漸漸不像以前那般自卑。生科院辯論隊多次獲獎之後,也有很多人記住了她這個美麗大方的一辯。

這段故事無論如何聽起來都是一個勵誌的範本,然而……

蘇嘉言將歎息重重咽下,不動聲色地問道,“懿行,你知道她家裡的情況嗎?”

蘇懿行搖頭,“她沒細說,隻說父%e4%ba%b2生病了,但是現在狀況已經得到了控製。”

默了片刻,蘇嘉言又問,“懿行,對你而言,你最喜歡她哪一點?”

蘇懿行失笑,微一挑眉,“你這是現在才想起來要替我把關?”

“不是,”蘇嘉言急忙否認,“我就是……就是有些好奇。”

蘇懿行仰起頭,看著頭頂綠意盎然的樹葉,層層疊疊深淺不一的綠色,在雨後越發顯得漂亮,他聲音低下去,幾分悠遠:“大二的時候,我代表院裡去參加一個全國大賽,比賽回來的那天,正好碰上崇城下第一場雪。她和班上的其他同學站在一起,穿著一件白色的大衣,帶一條火紅的圍巾,臉被寒風吹得通紅。她站在人群外圍,看著我卻不說話也不走近,但是眼睛亮晶晶,那個時候,我就……”

一陣難以言狀的難受便如潮水一般湧了上來,蘇嘉言扯開一個笑,“她是個好女孩。”

蘇懿行點頭,“我知道。”

再多說一句話,情緒就要決堤。蘇嘉言深深吸了一口氣,“好了就送到這裡吧,你快去上課,我自己回去。”

蘇懿行點頭,停下腳步,“那你注意安全。”

走出十幾步之後,蘇嘉言回過頭,見蘇懿行也已經轉身往教學樓的方向去了。他的身影在忽明忽滅的日光裡,像一刻孤高而挺拔的樹。

這樣……桀驁鋒芒卻又心思細膩的男人,他還如此年輕,內心世界依然如此純淨,她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