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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國記 華玫 4320 字 3個月前

天,慕容麟奪了幾座州縣;明天,耿忠再把它們奪回來。今天,慕容麟讓耿忠追著跑;明天,耿忠就讓慕容麟攆得,恨不能肋生雙翅。

後來,慕容麟總結戰略戰術,發現跟耿忠硬碰硬不行,因為耿忠實在是太硬了,不是碰不過,而是他不想這麼耗下去,他速戰速決。

既然硬碰硬不行,那他就隻能智取了。

一天,耿忠帶著兵馬來討敵罵陣,慕容麟帶著兵馬假模假樣的出去迎戰,二人戰至j□j十個回合時,慕容麟賣了個破綻,撥馬往下敗。耿忠求勝心切,衝著身後一揮手,“追——”說完,用手中大刀的刀柄一磕坐騎的%e8%87%80部,一馬當先地追了出去。

耿忠帶著兵在後麵窮追不舍,慕容麟帶著兵在前麵玩兒了命地“逃”——盔也丟了,甲也棄了,刀也撇了,矛也扔了。總之,看上去,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慕容麟帶著兵一口氣“逃”出去能有三十多裡,逃進一座深山之中。該山林密草茂,亂石嶙峋,地勢十分複雜。慕容麟帶著柔然兵進了山後,一轉眼就不見了。

耿忠帶著人馬趕到,看了看山勢,他沒敢冒然進山,怕中埋伏。正當他打算引兵退去之時,忽聽山中一聲呼哨響起,尋聲望去,就見遠處一塊挺大的山石上,站著一名柔然兵。這兵用手點指耿忠,大聲笑罵,連耿忠,帶耿忠的十八輩祖宗罵了個遍。

耿忠的脾氣向來火爆,一聽那人罵自己的祖宗,而且還是十八輩祖宗都罵了,他氣得暴跳如雷。一拍馬,直取那人。

他進,他身後的士兵,就得跟著他進,眼見著大部分燕兵進了亂石山,又是一聲呼哨響起,罵耿忠的柔然兵一晃不見了。霎時間,柔然兵從四麵八方冒出來,把尚未反應過來的燕軍衝作數段。

耿忠情知中計,撥馬再想往回走,已是不及,後路讓人封了。兩軍在亂石山中,展開了一場惡戰,惡戰的結果就是,一部分燕軍被殺,一部分燕軍被俘,還有一小部分燕軍,突出重圍跑了。耿忠的兩名副將被殺,耿忠本人身中四箭,坐騎被柔然兵砍掉前%e8%85%bf,仆倒在地,他也從馬上跌了下來,被一擁而上的柔然兵生擒活捉。

慕容麟帶著耿忠回了大營。進了帥帳坐穩後,他讓人把耿忠帶進來。

耿忠被人帶進帳後,旁邊有人叫他跪下,他不跪。押著他的兩名柔然兵,其中一名一踢他%e8%85%bf彎,他猝不及防地跪倒在地。跪下之後,他還不服,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兩個柔然兵,死死地按著他,不讓他動。

“耿卿。”就在耿忠費力掙紮之時,坐在前方的慕容麟,很平和地喚了他一聲。

耿忠當即停止了掙紮,看向慕容麟,一看過後,他把臉一扭,緊抿著嘴%e5%94%87,一語不發。

慕容麟神態安祥地看著他,“卿,還認得朕嗎?”

聞言,耿忠一眨眼,過了片刻,低聲道,“認得。”

慕容麟一笑,“卿可知慕容仁遠的國主之位,是如何得來的嗎?”

“知道。”耿忠又一眨眼。

慕容麟收起了笑容,不過聲音卻是沒變,依舊淡淡的,不帶半點惱意,“既知道,卿為何還甘心附逆?”

耿忠一咬腮,沒吱聲。

慕容麟又道,“卿是難得的人才,朕愛才,惜才。卿若能迷途知返,助朕討逆,朕可以既住不咎。待到重回乾安之日,朕還有重賞。卿可願意?”

慕容麟話音落下,耿忠把頭轉了過來。他是個很英武的長相,身高背闊,濃眉大眼,鼻直口方,站著是個威風凜凜的氣派,即便此刻讓人按著跪在地上,也依然是個好漢風采。

耿忠雙眼直視慕容麟,吐字清晰,聲音堅定,“多蒙陛下錯愛,臣,感激不儘。昔時微臣辭父從軍,離家前,臣父曾對微臣說過一句話,微臣始終牢記在心,不敢忘懷。”

慕容麟饒有興味地一笑,“哦?尊君對卿說了什麼?”

耿忠目光炯炯,“臣父說‘辭父事君,當立功義,功義不立,當守名節’。乾安城中的陛下待臣%e4%ba%b2如手足,臣,斷不敢棄主偷生。”

說完,他又把臉扭了回去。

慕容麟定定地看著他,看過了一會兒,靜靜道,“卿不再考慮考慮嗎?

耿忠答得斬截,“不必。”

慕容麟垂下眼,思索著點了點頭,複又抬起眼,“既如此,卿當知道後果如何。”

耿忠笑了一下,“知道。”

慕容麟又點了點頭,由衷感歎,“仁遠得卿,何幸之有。”說完,他一揮手,兩名柔然兵隨即把耿忠扯了起來,推出帳外。

大帳外,寒冷的風,夾雜著細碎的雪花,在明晃晃的太陽下,一會兒東,一會兒西。

耿忠抬起頭,望了望天,然後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腔冰涼的空氣。再睜開眼,他辨了下方向,麵朝乾安城的方向跪了下去。從被擒到現在,他一直是個五花大綁的模樣。他背著手,向著乾安城的方向,鄭鄭重重地磕了三個頭,“陛下,微臣先走一步。”

磕完頭後,耿忠從容就戮。

慕容麟命人給耿忠找副好棺材,把他厚葬了。

耿忠一死,再無能敵慕容麟之人。而且,有的州縣,聽說舊主回來了,審時度勢,不待慕容麟來討,自己主動地打開城門,迎接慕容麟歸來。

短短一個月後,慕容麟已經攻下燕國大部分州縣,眼瞅著,就要攻到乾安了。

作者有話要說:  見過晴天下雪吧,我見過。天空很晴,太陽很烈,但是天上飄著細碎的雪花。

☆、第十五章 決戰

慕容超站在乾安城的城樓之上,蒼白瘦削的臉上,不見一絲血色,人已經瘦得快%e8%84%b1相。

他仰起頭看了看天。

天是鉛灰色的,太陽躲在厚重的雲層之上,是小小的一隻鴨蛋黃。風很大很急,片片雪花,在嚴凜的風中,四處亂舞。

冬已經很深了。

他垂下眼,又看了看城下。遠處,柔然兵的帳篷,紮得密密麻麻,一座挨著一座,一眼望不到頭,沒有七八萬,可也差不了多少。

他的身上披著一件黑色的貂裘大氅,油黑的毛領襯得他的臉,愈發地蒼白。一陣寒風吹來,他微低下頭,以拳捂嘴咳了一下,隨即抬眼繼續遠眺,看得麵無表情,一眼不眨。臉上沒有表情,心中卻是思緒萬千。許久之後,他輕輕一扇睫毛,這是最後的時刻嗎?他問自己。應該是吧。於是,他笑了一下,笑得淒涼。

慕容麟是今天早上抵達的乾安。

昨天夜裡,守城的左衛將軍郗盛來報,說柔然兵來了。當時,他正躺在榻上,在劇烈的腹痛中苦苦掙紮,掙得渾身是汗,幾近虛%e8%84%b1。聽了郗盛的報告,他哆嗦著手,一次吞了十粒阿芙蓉丹,又忍了一會兒,等到阿芙蓉丹發揮了效力,把痛感壓下去點了,他才和郗盛一起來到了乾安城的城樓之上。

這幾天,一直是個陰沉沉的模樣,白天陰,晚上自然也沒有星月。漆黑的天幕上,他站在乾安城的城樓上,縱目遠眺,但見烽炬連宵,照徹百裡,乍一看,還以為天上的星星掉到了地上。

從昨天夜裡到現在,他就這麼一動不動地站在城樓上,看那長蛇一樣的星星陣,蜿蜒著越來越近,看天漸漸地由黑變灰,由灰變成烏蒙蒙的白,看長蛇星星陣,漸漸變成了一個個白色的小丘。▃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還看見了慕容麟,他久違了的三皇兄。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一匹白馬載著慕容麟,在一隊人馬的簇擁之下,馳到了城下。

人馬不多,頂多也就二十來個,看樣子,象是慕容麟的%e4%ba%b2兵衛隊。連%e4%ba%b2兵帶慕容麟,全都是頂灰貫甲。慕容麟在城下勒住了馬,仰頭望著他。他站在城上,垂眼看著慕容麟。

兄弟二人就這麼無聲地互望著,望得麵無表情,暗潮洶湧。

良久之後,他看見慕容麟從腰間的鹿皮囊裡,抽出了一封信,隨後又把這封信綁在了一支雕翎箭上,最後,慕容麟彎弓搭箭,拉了個滿月,一鬆弓弦,把箭射上了城樓。

雕翎箭掛著風聲,直直朝他麵門而來,他一不躲,二不閃,眼也不眨一下,眼見著箭到了近前,他一抬手,緊緊攥住了箭杆。

把信從箭杆上解下來,撕乾封皮,抽出信紙,他微皺著眉,略略一掃,從鼻子哼出一聲冷笑。

信總共沒幾行,意思也很簡單。慕容麟要自己馬上把楊歡和陸太妃交出來。隻要交出楊歡和陸太妃,他馬上撤兵,國主之位,他不要。不然,就休怪他不講手足之情了。

手足之情?

多可笑的字眼,慕容家有手足之情嗎?若有,當年,他的那些兄弟姐妹,為什麼還會欺負他?若有,當年,他挨了欺負,擋在他身前,為他抹眼淚,哄他開心的,為什麼是與他毫無血緣關係的楊歡,而不是他的任何兄弟姐妹?

他從信紙上收回目光,看向城下的慕容麟,他的手足,然後將雙手高高地舉了起來,以便讓慕容麟看得更清楚些。他麵無表情地將手中的信,一撕為二,為四,為八,為無數碎片,撕得慢條斯理,撕得淡定從容。最後,他向著天空一揚手,紙屑被凜烈的寒風吹向遠方,很快沒了蹤影。

撕完信,他示威似地垂下眼,去看城下的慕容麟。他想看看慕容麟的反應。

慕容麟沒反應,表情還和方才一樣,一點沒變。

靜靜地看了他片刻,慕容麟一撥馬,領著人回去了。

慕容超站在城樓上,望著慕容麟遠去的背影,心裡很平靜。結局是什麼,他很清楚,他不怕。

來吧,他帶著點任性地想,哪怕到了最後,灰飛煙滅,屍骨無存,也絕不把阿璧還你。

慕容麟不在乎國主之位,他也不在乎。如果,不是母%e4%ba%b2被陸後虐殺;如果,不是從小飽受欺侮,他不會想要太極殿上的那個位置,一點也不想要。

從小到大,他什麼都不如人,什麼都沒有。好容易有個人肯對他笑,好容易有個人肯對他好;好容易有了一樣心愛的東西,還要來跟他搶?不給!反正,他也沒幾天好活了,他怕什麼?

自從耿忠敗歿後,慕容超就把楊歡接進了宮,還住慶春宮。耿忠在,他心裡還有點指望;耿忠沒了,他知道,慕容麟很快就快攻到乾安了。到時,乾安城裡肯定會亂,因為百姓會怕。一怕就會有流言蜚語,一有流言蜚語,就極有可能會有人乘機作亂。會不會有人乘亂救走楊歡,會不會有人乘亂危害楊歡,他不敢保證。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這些可能發生之前,把楊歡接進宮來。

他一直沒有娶妻,也沒有姬妾,甚至,連個宮人都沒臨幸過。無論是作王爺,還是作國主,從來都沒臨幸過。對,他還是名童男子。從小到大,他隻喜歡一個人,除了這個人,他不會碰彆的女人,哪怕欲/望再強烈,也不碰。

一夜之間,慕容超連吃兩次阿芙蓉丹,不但壓下了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