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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國記 華玫 4324 字 3個月前

摸出兩個小馬蹄銀,遞給店主,“每個紋銀三十兩,不必找了。”

“哎呀,多謝客官,多謝客官!”店主雙手接過銀子,樂得合不攏嘴。大概是也知道自己這口牙,長得實在是不甚美觀,容易影響客人情緒。所以,一笑過後,他使勁地抿了抿嘴,企圖把牙包住。

可惜,因為實在太高興,試了兩次未果後,他索性不包了,反正生意已經作成了。

在店主忙著包牙之際,慕容麟不動聲色地問楊歡,“喜歡嗎?”

楊歡低著頭,點了一下,“喜歡。”

喜歡是喜歡,不過,其實她並沒想買,隻是想看一下。聽到慕容麟詢價,她本想阻止,可惜,話未出口,慕容麟已經付了帳。

慕容麟從楊歡手裡拿過簪子。一手扶著楊歡的頭發,一手將簪子一點點推進楊歡的發間——楊歡的頭發又厚又密,很是不好插。

插好簪子後,慕容麟著意地掃了一眼簪首,在看清簪首的一刹那,他怔了一下,怔忡的同時,心中,有些微的疼痛劃過。

心疼,臉上,卻還是個淡然模樣。

店主難得開了張,以致心情十分激動。激動之餘,他決定再免費贈送兩句好聽的話。

“不是小人誇獎尊夫人,就尊夫人這個長相,再配上這根簪子,”他抿了抿牙,一指宮城方向,“就是宮裡的妃子,怕也不過如此。”

慕容麟一挑眉毛,似笑非笑地問,“店家見過宮裡的妃子?”

店主笑,“小人哪裡有那樣的福氣,隻是聽人說,宮裡的妃子,個個都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我看尊夫人的容貌,也是個傾城之姿呢。”

慕容麟轉眼看向楊歡,目光複雜。

店主哪知慕容麟和楊歡的過往,隻把慕容麟的眼神,當作是深情凝視。於是,他趁熱打鐵地又來了一句,“能娶到這樣的娘子,客官,你好福氣啊!”

聞聽此言,慕容麟意味不明地一笑,“是啊,我好福氣。”

這句話聽進楊歡耳朵裡,仿如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抽在臉上,抽得她眼光微閃,眼眶發酸。

在店主的熱烈歡送聲中,二人出了首飾店。隨後,慕容麟帶著楊歡去了一家生意興隆的大酒樓。

在那裡飽餐了一頓後,他帶著楊歡出了城。

他要帶她去一個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十一回 刺殺

馬車在郊外的官道上,疾馳了一個多時辰後,停了下來。

慕容麟先下了車,然後,一回身,把楊歡也扶了下來。於是,一條細長的河,和一片蒼蒼的蘆葦,突出其來地,撲進了楊歡的眼中。

河道長長的,蜿蜒著伸向遠方,不見儘頭,河麵上有幾塊小洲。小洲和河的兩岸,密密麻麻地,長滿了一人多高的蘆葦。

出城時,天還很晴,豔陽高照,這會兒,卻已變成了個陰雲密布的光景。除了陰雲密布,還有越刮越大的風。

風中,白頭綠身的蘆葦左搖右擺,沙沙作響,河水泛著灰白的光,一波波湧向岸邊。河中有十數隻野鳥,看不清是野鴨,還是彆的水禽,成雙成對,隨著湧動的河水,起起伏伏,不時發出幾聲鳴叫。

並肩和楊歡站在岸邊,慕容麟望著河中小洲上的蘆葦,低聲道,“姚葭,搖曳的蒹葭,如何?朕取的名字,還不錯吧?”

楊歡一怔,隨即會意,慕容麟是在說,他給自己取的新名字。

搖曳的蒹葭……

她望著風中搖搖擺擺的蘆葦,%e5%94%87邊泛起一絲帶著苦意的笑,“是,很美。”再美,她也還是想用自己的真名,畢竟,那是父%e4%ba%b2給她取的。父%e4%ba%b2再缺德,也是生她養她的人。

慕容麟沒再說話,移動目光,望向河中成雙成對的水鳥。

過了一會兒,風中再次響起了他平靜的聲音,“那根簪子,讓朕想起了這裡。這裡沒有鴛鴦,不過有很多蘆葦和水鳥,看上去,跟鴛鴦也差不多。”

說完這句話,二人仿佛心有靈犀,都沒再說話,隻是並肩而立,一起吹著風看蘆葦,一起在風中聽河水聲,鳥叫聲,直到天急速地黑下來,豆大的雨點,“劈啪”地打在二人身上。

二人到達此地時,已是傍晚,幾乎眨眼之間,傍晚為暗夜取代。

雨越下越急,越下越大,不大功會,已呈瓢潑之勢。

慕容麟拉著楊歡的手,急急奔回車上。一邊抬手用衣袖擦拭臉上的雨水,慕容麟一邊下令,“回宮!”

隔著一層薄薄的廂板,很快傳來禦者響亮的回應,緊接著是禦者的吆喝聲,和一聲清脆的鞭響。

鞭響過後,車廂一晃,車子動了起來。

從這片蘆葦蕩到乾安城,大約能有一百五十多裡地。

來時,因為路況好,所以,隻用了一個多時辰。而此時,大雨滂沱,道路變得異常泥濘,加之天黑,禦者怕翻車,不敢讓馬跑得太快,所以,車速比來時,要慢了許多。

車廂外,風大雨急,漆黑一片。

車廂裡,楊歡和慕容麟相對而坐,默然無語。車廂的頂篷中央,懸著盞氣死風燈。

此情此景,讓楊歡想起了幾年前的一個傍晚,也是差不多的時辰,差不多的天氣,也是坐著馬車,往乾安城趕。隻不過,那時坐在對麵之人,是慕容德。

她垂著頭,虛虛地盯著自己放在膝上的手,腦中,慕容德拿著慕容麟寫給她的休書,嘿然壞笑。

腦中的畫麵,讓她不覺揪緊了膝上的衣料。

正自胡思亂想間,冷不防地,車廂裡響起了慕容麟的聲音,依舊是淡淡的,聽不出情緒,“喜歡青川蕩嗎?”

楊歡一怔抬頭,“嗯?”

慕容麟看了她一眼,隨即移開了目光,“方才那片葦蕩。”

楊歡垂下頭,“喜歡。”

慕容麟又來了一句,“熙熙樓的丁香餛飩不錯。”出城前,他們曾在熙熙樓就餐。

楊歡有點跟不上慕容麟的思路,“是,挺好吃的。”

慕容麟以拳捂嘴,清了下喉嚨,“得了空,可以再去。”

楊歡掃了他一眼,沒吱聲。

等了一會兒,因為沒聽到楊歡的回應,慕容麟抬眼望向楊歡,“怎麼,不願意?”

楊歡飛快地看了慕容麟一眼,“但憑陛下作主。”

這回輪到慕容麟不出聲了。

過了一會兒,才又聽到他的聲音,“如果喜歡,下次,我們可以在青川蕩多呆一會兒。”

聽到這句話,楊歡的手,漸漸收緊,掌中的裙料,越揪越多。

她不是呆子,怎會感受不到慕容麟對她的好?

雖然,慕容麟和自己說話時,聲音和表情不見半點%e4%ba%b2熱,可是,他的言行,無時無刻不在泄露著他真實情感——他依然在意自己。

若不在意,他不會買那許多絲線;若不在意,他不會買那許多香料;若不在意,他不會命人驅車一百多裡,隻為讓她對自己的新名字,能有個形象的認知。

他還象當年一樣地在意她,一樣地想方設法,要給她些意外之喜,當年是胖寶,現在,是青川蕩的蘆葦和水鳥。

可是,過去就象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麵對著兩千多條人命,愛,要從何談起?

所以,對於慕容麟的提議,她不知如何作答。$思$兔$網$

就在楊歡思忖著如何作答之際,變象突生。先是一聲馬嘶傳來,緊接著,馬車猛地一頓,禦者的慘叫,隨之響起。

楊歡的驚呼,差不多和禦者的慘叫同時響起。身子一歪,她向一旁栽去。幸好,慕容麟手疾眼快,抓住她的胳膊,她才沒有仆倒。

兩手分彆攥住楊歡的兩條胳膊,慕容麟語速很快地囑咐道,“呆在車裡彆出來!”他的眼睛,在車中氣死風燈的映照下,顯得特彆深邃明亮,“千萬彆出來!”

楊歡望著他的眼睛,低聲保證,“知道了。”

得到保證後,慕容麟鬆開了楊歡,一抬手,滅掉了頭頂的氣死風燈。車廂,眨眼黑了下來。

黑暗中,慕容麟又看了楊歡一眼,然後,從腰間抻出一把軟劍,一推車門,跳了下去,隨即一個利落轉身,把車門緊緊關上。

隨著車門的閉合,車廂裡陷入了全然的黑暗。

眼睛完全失去了作用,隻能用耳朵去聽。楊歡的耳中,“嘩嘩啦啦”的雨聲,兵刃相接聲,不時響起的慘叫聲,混在一起,攪成了一鍋亂粥。

她坐在車裡一動不動。身體和心臟,勻速地打著哆嗦。她很怕,不是為自己的處境害怕,而是怕慕容麟會有閃失。

黑暗中,她眨了下眼,虛茫地望著根本什麼也看不見的前方,喃喃低語,“殿下,你不要有事。阿璧還想和你再去熙熙樓,再去看青川蕩的野鴨子。”

低喃出這些話時,她的嗓子又酸又哽,酸哽得幾乎發不出聲音來。

從中午出宮到現在,她的心裡眼裡,總象是拱動著一股子酸氣。這股子酸氣拱得她,時刻想要落淚。

當著慕容麟的麵,她強忍著,而現在,車廂裡隻剩她一個人了。終於,她的眼淚,象決堤的江水,崩潰而下。

刺客大約能有十人左右。好在,慕容麟也並非單車獨行,他和楊歡的坐車後麵,還跟著一輛馬車和四匹馬。

馬上有四名便裝禁軍,車裡也坐著四名禁軍,外帶著一名禦車的禁軍,再加上他自己,正好也是十個人。

刺客是清一色的夜行服打扮,黑巾包頭,黑巾蒙麵,黑靴黑衣,全身上下,隻露出兩隻黑白分明的眼睛來。每人手裡,各持了一把雪亮的鋼刀。

慕容麟連同九名禁軍,與這十名刺客展開了撕殺。

刺客們個個身手不凡,出手狠厲,慕容麟這邊也不是吃素的,不說慕容麟自幼受過高人教導,單說這九名禁軍,全都是禁軍之中,選了又選,拔了又拔的高手。

交手之始,慕容麟想,這些刺客極有可能是鬱律派來的,不過轉念又一想,他又覺得不大可能。

上次走時,鬱律曾說過,不會再來糾纏楊歡。他既說過,就一定會信守承諾。雖然,慕容麟不大喜歡鬱律,不過,他相信鬱律不會食言。

如果不是鬱律,又是誰呢?

就在慕容麟對刺客的來曆大加猜想之時,一名刺客和禁軍打鬥到了楊歡所在的馬車前。

禁軍背對著拉車的馬,緊貼著馬身與刺客搏殺。

刺客一揚手中鋼刀,狠狠劈下,禁軍向旁一閃,結果,這一刀,結結實實地砍在了馬背上。

馬吃痛不住,當即一揚前蹄,“唏溜溜”一聲暴叫,發了瘋地向前衝去,眨眼功夫,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1、第二卷結束。

2、說明:男主女主一共遭遇了兩次暗殺。第一次是青川蕩,第二次是臥龍穀。青川蕩的刺殺,造成了女主失憶。臥龍穀的刺殺,女主複憶。

3、第三卷又有一些意想不到的風波,有小,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