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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國記 華玫 4359 字 3個月前

情。她也深知,這份情帶給慕容麟的,隻是痛苦。

長痛,不如短痛。

既然,他下不了決心斬斷這份不該再延續下去的情,她幫他。

她不要他再為自己痛苦。

“未嘗不是好事?”慕容麟把楊歡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心在腔子裡,擰著勁地疼。

“那是我,”他想說,那是我們的孩子,我們的骨肉,不過話到嘴邊,他改了口,“那是你的孩子,你的骨肉,你居然說‘未嘗不是好事’?”

他的臉快要貼到楊歡的臉上。

五官,在痛苦和憤怒的雙重折磨下,扭曲變形,“你的心是什麼作的?你的心到底是什麼作的!”

怒聲質問間,慕容麟揚起手。

然而,手在半空哆嗦了半天,卻是終究沒有落下。氣息紊亂間,慕容麟落下了手,眼中帶淚地恨望著楊歡。

楊歡看了他一眼,閉上了眼。

片刻之後,房中響起了慕容麟的聲音,冷恨交並,“我要讓他絕祀。”

楊歡打了個冷戰,一下子睜開了眼,就見慕容麟已經站起身,朝房門走去。頃刻之間,她明白了慕容麟的意思。

掀開身上的被子,撲下榻去,她緊追幾步,撲倒在地,一把摟住慕容麟的小%e8%85%bf。

“有罪的是臣妾,要殺要剮,臣妾絕無半句怨言。桃子是無辜的,求陛下不要傷害她。”

居高臨下地望著楊歡,慕容麟一指房門,“她無辜?那個被楊濟打掉的孩子就不無辜?那是你的孩子啊!”

說到這裡,慕容麟的嗓子哽住了,停了片刻,他複道,“你說那孩子流掉了,可以重新股胎,未嘗不是好事。好!”他一點頭,“朕,這就送你的桃子上路,讓她也去重新投胎,省得一輩子擔個罪藉。”

說完,他伸手去扯楊歡的手,“鬆手!”溜/達論、壇

無奈楊歡拚了全身的力氣,一時竟拉扯不開。她越不放手,慕容麟越氣,手上的力氣也越大。

二人僵持了一會兒,楊歡的手,終於被慕容麟拉開了。

眼見著慕容麟幾步走到房門前,伸手去拉房門,楊歡一骨碌從地上爬起,咽著眼淚作了個向後轉。

慕容麟拉開房門的一刹那,一聲悶響,從他身後傳來。下意識回頭一看,他肝膽俱裂地叫了一聲,“阿璧——”

房門的一角,擺著一組烏漆嵌鈿的短櫃,木質緊硬,四邊包著銀角。楊歡雙眼眼閉,仰麵朝天地倒在櫃旁,額上,汩汩地冒出血來。

窗外,風一陣緊似一陣地刮著。

除了呼嘯的風聲,天地一片寂靜。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七回 赴宴

楊歡在乾元宮裡住了下來。

她和桃子住萬福殿,慕容麟住齊天殿。齊天殿是正南朝向,萬福殿在齊天殿的右邊,兩殿互成倚角。

除夕夜,得知自己的%e4%ba%b2生骨肉為楊濟所殺,盛怒之下的慕容麟,想要把桃子也殺了。

眼見哭求無果的楊歡,把心一橫,在慕容麟即將衝出房中的時候,撞向了房中的短櫃。

若是桃子死了,她也不獨活。

因為存了必死的決心,下的力氣也大,在把額頭撞了一個大口子的同時,她也成功的昏了過去。

慕容麟再次命人召來太醫,給楊歡作了一番處置。第二天一早,他把楊歡和桃子安置進了萬福殿。

今天是正月十五,上元燈節,宮裡又要舉辦慶宴。

半個月前的除夕慶宴,因為蒹葭宮的失火和慕容麟的突然離席,匆匆結束,與宴眾人都很掃興。

慕容麟作出決定,上元節這天,好好慶祝慶祝,彌補一下除夕的遺憾。

楊歡抱著桃子,坐在萬福殿的寢房之中,兩眼發直地想著心事。

桃子仰臥在楊歡懷中,骨碌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她。打量了一會兒,她側過身,麵向楊歡懷裡,玩弄起了楊歡的衣服。兩隻貓爪大小的小手,對楊歡的衣料撕撕扯扯。

她玩得專心致致,興致勃勃。

楊歡沒去逗弄她,也沒去安撫她,單是由著她在自己懷裡,自得其樂地玩著。

她的腦子裡亂哄哄的,想除夕夜的那場大火,想慕容麟把她帶回乾元宮,想慕容麟聽到他們孩子被打掉時的痛心表情,想慕容麟這些天對自己的不聞不問。

除夕夜,她給桃子洗完澡,本打算自己也洗一下,正要%e8%84%b1去褻衣之時,屋中忽然躥進兩名黑衣人,這倆人臉上都蒙著黑色的麵罩,除了眼睛,鼻子,嘴露在外麵,其餘部位全部包得嚴嚴實實,根本看不出本來麵目。

她剛要叫喊,說時遲,那時快,一名黑衣人欺身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名黑衣人又用破布堵了她的嘴,隨後,二人聯手把她捆在了榻角。

捆好之後,其中一名黑衣人告訴她,明年的今日,就是她和桃子的祭日。那人聲音低沉,語氣冰冷得讓人不寒而栗。

她沒有掙紮,因為知道掙紮隻是徒勞。絕望地閉上眼,她等著二人送她和桃子上路。結果,剛閉上眼,她就聽到了鬱律的聲音。

後來,鬱律被黑衣人打昏,蒹葭宮著火,鬱律帶著她和桃子逃命,鬱律在火中對她的各種保護,她都記得一清二楚。

從蒹葭宮死裡逃生的第二天,鬱律就來乾元宮看她了,來了好幾次,可是,每次都被阻在乾元宮外。於是,鬱律故伎重施,站在乾元宮外,扯開嗓子又是一頓喊。

乾元宮比蒹葭宮大了不止一兩倍,在蒹葭宮裡,楊歡可以清楚地聽到鬱律的喊叫內容,在乾元宮,她隻能聽得模模糊糊。

她一邊聽著鬱律時斷時續的喊叫,一邊想著那天夜裡,鬱律在大火中對她說的話。

他說,彆怕,有我在,不會有事。

每次想起這句話,想起鬱律在說這句話時的認真語氣,堅定表情,想起鬱律當晚的所作所為,楊歡的心中就是一陣感慨,感慨鬱律是個有擔當的好男人,感慨他愛錯了人。

想完了鬱律,她又想慕容麟,想自己和慕容麟大婚當天,她的吉服無緣無故地著了火,宮裡派來的禮官,命人火速回宮,又取了一套吉服,這才使成%e4%ba%b2儀式得以順利舉行。

成%e4%ba%b2之時,吉服著火,乃是大不吉之兆。果不其然,兩年不到,物是人非。

想著想著,一滴眼淚,從她的眼裡滾出來,掉在了桃子肉嘟嘟的小臉上。

桃子渾若無覺,繼續自得其樂地玩著。

楊歡吸了下鼻子,含著絲苦意地笑了,拿起放在身邊的一塊薄絹汗巾,輕輕地給桃子擦掉了眼淚,又順手給桃子擦了擦口水。桃子對楊歡的衣料,連抓帶咬,嘴角和下巴上,亮晶晶的汪了一大片口水。

在楊歡撫今追昔之時,慕容麟正坐在禦書房中批閱奏章。

批完禦案上最後一份奏章,慕容麟將紫毫輕輕擱在三足硯的硯棱上,類似歎息似地,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一直侍立一旁的近身內侍陳弘見狀,連忙給不遠處的一個青衣小內侍遞了個眼色。

小內侍會意,悄無聲息地轉身離去,片刻功夫,又靜悄悄地回了來,雙手托著個烏漆托盤。

托盤上,是隻豆綠色的瓷盞。

小內侍雙手托著漆盤,來在陳弘麵前,陳弘伸出雙手,將瓷盞從托盤裡捧起來,恭恭敬敬地遞給慕容麟,輕聲道,“陛下,用點沉香玫瑰水,提提神吧。”

慕容麟沒言語,伸手接過瓷盞,湊到鼻下聞了聞,一股溫暖的玫瑰香氣,幽幽地在鼻間繚繞。

把嘴湊近瓷盞,他輕輕地啜了一口。這回,嘴裡也有了玫瑰香。

陳弘察言觀色地開了口,“陛下,是不是回宮休息一下,再過一個時辰,就是大慶殿的慶典了。”◇思◇兔◇在◇線◇閱◇讀◇

慕容麟沒馬上回應,而是八風不動地又抿了口茶,然後,他把瓷盞往書案上一放,一振袍袖站了起來,淡淡道,“擺駕。”說著,向外走去。

“遵旨。”陳弘對慕容麟一躬身,躬身的功夫,慕容麟已經越過了他。

陳弘緊隨在他身後,扯開嗓子,拉著長音,向外喊道,“擺駕回宮——”

門外一聲聲的“擺駕回宮——”隨著這聲“擺駕回宮”,次第地傳開去,越傳越遠,越傳聲音越小。

坐在回乾元宮的禦輦裡,慕容麟想起了桃子。

在得知自己和楊歡的骨肉被楊濟殺害後,他在盛怒之下,想要殺掉桃子尋找心理平衡。

可是,因為楊歡的自殺,最終,他不得不打消這一念頭。後來,在對楊歡作出保證,絕不傷害桃子的情況下,他從楊歡手裡接過桃子,抱了一會兒。

抱著桃子的時候,慕容麟仔細地端詳過這孩子。

不得不說,桃子確實是個漂亮又可愛的娃娃。

胖胖的,肉?肉的,軟顫顫,沉甸甸。腦袋又大又圓,毛茸茸的,讓他想起了胖寶的腦袋;膚色白皙,眉清目秀,尤其一雙大眼睛,又黑又亮;兩片小嘴%e5%94%87,象兩片粉色的小花瓣,因為總是沾了口水的緣故,水靈靈地反著光。

想起桃子的可愛模樣,慕容麟笑了一下。

桃子不認生,被他抱在懷裡,不哭不鬨,先是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他,片刻之後,又用肉乎乎的小手去拍他的臉,揪他的鼻子,摳他的嘴。

想到桃子直著眼睛,流著口水,“呀呀”地叫著,用短胖的手指去抓他的鼻頭,慕容麟臉上的笑意又深了幾許,目光中也泛起了暖意。

他覺得桃子長得有點像楊歡,如果他和楊歡的孩子能生下來,如果也是個女孩,應該也會和桃子一樣可愛,甚至還要可愛。

想到那個沒出世的孩子,慕容麟眼中的暖意,頃刻間,變成了深深的悲傷。

幽長地宮巷裡,一乘便輦,幾盞提燈,在愈漸濃重的夜色下,漸行漸遠。

輦中之人是悲非喜,是哀是樂?

沒人知道。

回到乾元宮,慕容麟先換了身衣服,然後去見楊歡,讓楊歡準備一下,待會跟他一起去大慶殿。

說完,他對跟在身後的青衣宮人一揮手,宮人斂眉低首地捧著一隻朱漆托盤,走上前來。

托盤裡,是一套淡紫色的衣裙和幾樣首飾,幾樣妝容用品。

楊歡垂首跪在地下,“罪妾鬥膽,懇請陛下收回成命。”

慕容麟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給朕個理由。”

楊歡跪在地上一動不動,“與宴賓客皆是帝室懿%e4%ba%b2,身份高貴,罪妾已非帝室中人,人微身賤,不宜出席。”

慕容麟沒說話,將目光從楊歡身上,移到了睡榻之上。

睡榻之上,桃子一身薄紅色小襖小褲,坐在那裡,兩手捧著隻山吹色的小布老虎,全神貫注地擺弄著,臉色和她穿的小襖小褲一樣,也是紅撲撲的。

慕容麟語聲淡淡,“你這是在問朕要身份嗎?”

楊歡又是一伏身,“陛下明鑒,罪妾並無此妄念。罪妾自知罪大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