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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國記 華玫 4385 字 3個月前

淡。不過,任誰都聽得出字裡行間的冷意。

窟咄玲快氣死了。

她不傻,聽得出慕容麟的弦外之音,他分明就是在護著那壞女人。“啊——”她氣得大叫一聲,握手成拳,狠狠砸向慕容麟的%e8%83%b8口。不行了,言語已經不能表達她的憤怒了,非得用肢體語言不可了。

一見姐姐發瘋,鬱律連忙出手,從後麵把姐姐抱住。與此同時,慕容麟也在前麵,抓住了她的雙腕。

“閫儀不修,何以母儀天下?”緊盯著窟咄玲的眼睛,他一字一句道。說完,一甩手,把窟咄玲甩回鬱律的懷裡,淡淡道,“帶她回去。”

鬱律看了慕容麟一眼,為姐姐稍感不平,不過自家姐姐也確實彪悍了些,若是換了自己,怕是態度也好不到哪兒去。

想到這裡,他默默無語地一彎腰,把窟咄鈴扛到了肩上。

“鬱律,你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窟咄玲憤怒地砸著鬱律的後背。

鬱律一聳肩,“你消停會兒吧!”說完,沉著臉,從慕容麟身邊走了過去。

慕容麟負手而立,容色不變。

姐弟二人離去後,慕容麟在原地又站了一會兒,這才邁開腳步,麵無表情地朝楊歡走去。

每一步,都象拖了千斤的份量。

他常來掖庭,不過楊歡看不到他。每次,他都躲在隱蔽之處,偷偷瞅她兩眼就走。

照理說,他不該來,永遠不該來。這麼一個不守婦道,無情無義,陷他於天翻地覆的女人,還有什麼可留戀,可不舍的?

世間女子萬萬千,怎麼還不找出幾個真心愛他的好女人?窟咄玲就是個現成的。

心裡想得明明白白的,並且一再地提醒自己,不能再來了。可是,他的腳卻一次次背叛了他的心,一次次地把他帶到這裡。

今天處理完政務,他的腳又把他帶到了這裡,於是他發現了窟咄玲的到來,於是他不得不現身,不然,也許他真的再也見不到她。

停下腳步,在楊歡麵前站定,慕容麟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緩緩蹲xia身去。

他看著楊歡微蓬的發髻,和她背後委委屈屈抽嗒的大頭娃娃,淡淡道,“抬起頭來。”

楊歡的身體一震,保持著垂頭的姿勢不動。

他深吸了一口氣,“朕讓你抬起頭來。”

這次,楊歡把頭抬了起來。

慕容麟看清了她臉上的傷——楊歡的右臉上,是五個墳起的鮮紅指印。

他深深地盯住楊歡隱泛水光的眼睛,“疼嗎?”

楊歡垂下眼避開他的目光,低聲道,“疼。”

慕容麟一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輕聲道,“報應。”

說完,放開手,站起身,轉身離去。

見慕容麟走了,作坊裡的人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膝上的灰,攏攏頭發,重新投入勞作了。

隻有楊歡還一動不動地跪在原地,目光空直。

報應。

她耳中,不斷回響著慕容麟冷漠的聲音。

對,是報應。

她嗬地一笑,笑掉兩串眼淚。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四回 除夕

楊歡坐在睡榻之上,低著頭,一勺勺地,給懷裡的桃子喂飯。

桃子還不滿一歲,按說還沒到斷奶的年齡,可是因為既無生母,又無%e4%b9%b3母,無奶可吃,所以,不得不早早地斷了奶,改吃米糊。

好在,她的適應力強,吃了幾次米糊之後,已能完全接受這一新式食物了,並且吃得津津有味。是以,雖無奶水喂養,她卻依然長得白胖可愛。

桃子吃得很賣力,一勺米糊喂下去,她蠕動著粉嘟嘟的小嘴,很快地咽了下去,然後張著小嘴,盯著楊歡手裡的勺子,“啊啊”地要下一勺。若是下一勺稍有遲慢,她便急得直顛小%e5%b1%81%e8%82%a1,兩隻肉乎乎的小手也不安份地,要去搶勺子。

一碗拌了牛肉末的米糊,很快見了底,楊歡把空碗往榻上一放,又從旁邊拿起早就預備好的汗巾,給桃子擦了擦嘴。然後,她把桃子抱了起來,讓她站在自己大%e8%85%bf上——剛吃飽了就躺下,容易積食。

一手攬著桃子的後腰,一手攥著桃子的一隻小手,楊歡輕輕地顛著%e8%85%bf,嘴裡不時發出幾聲逗趣的聲音來,惹得桃子在她%e8%85%bf上,興奮地又跺又叫。

於是,楊歡也笑了。

半個月前,慕容麟把她和桃子安置在了這裡,蒹葭宮。說是宮,其實就是處兩進的小院子,而且,宮裡也沒有蒹葭,披頭散發的枯木和半人高的荒草,倒是不少。

蒹葭宮外,有禁軍把守,除了每日前來送飯的宮人,其他人概不許入——外人不讓入,她也不許出,徹底地把她與外界隔絕開來。

楊歡覺著這樣真是再好不過了,除了桃子,她也不想再見任何人,慕容麟也不想。

在這裡,除了給桃子洗尿布,她也不必再作其它苦役,最重要的是,不會再有人來打擾她,羞辱她。比如皇後,比如陳婉,對了,現在,她該叫她陳貴嬪。

兒時,她和陳婉一起,給皇子公主們作伴讀。那時,兩人的關係就不大好,她不喜歡陳婉,陳婉也不喜歡她。

她不喜歡陳婉,倒不是因為對方長得不好看。而是她覺得,對方心術不正。表麵上和誰都好,嘴巴很甜,一轉身就無中生有的嚼%e8%88%8c頭,傳閒話,很討厭。

她知道陳婉也不喜歡自己,嫉妒自己長得比她好看,嫉妒慕容麟對自己好。當年雖小,她卻也看得清清楚楚。

還在東宮時,有一次,她偶然和慕容麟提及陳婉,笑問慕容麟還記不記得陳婉?

慕容麟聽後先是一皺眉,然後一臉苦笑地告訴她,怎會不記得?當年那個矮胖的小姑娘,總是有意無意地跟在他身後,讓他不堪其擾。

想不到,有一天,陳婉竟成了慕容麟的女人,還是妃位僅次於皇後的貴嬪,還懷了身孕。

窟咄玲去過掖庭後沒幾天,陳婉也去了掖庭,長得比兒時更胖更醜了,人卻還和兒時一樣,假模假樣,扭捏作態。

先是裝腔作勢地跟她感慨了一番世事難料,然後又扮作漫不經心地告訴她,她有喜了,是慕容麟所有妃子中,第一個有喜的,將來不管生男生女,都將是慕容麟的第一個孩子,不是長公主,就是大皇子。

炫耀完畢,陳婉又故意弄哭了桃子。

陳婉來時,桃子正趴在她的背上,安穩地睡著,陳婉非說要抱抱桃子,然後,也不管她願不願意,即命隨行宮人,強行把桃子從她背上解下來。

桃子受了驚,嚇得哇哇大哭。

陳婉乘抱桃子的機會,狠掐了桃子幾把。當天晚上,她給桃子換尿布的時候,發現桃子的%e5%b1%81%e8%82%a1,青紫了好幾塊。

如果不是鬱律及時趕到,硬把桃子搶回來,也許桃子還要遭更大的罪。

說到鬱律,楊歡一皺眉,這個柔然男人,很是讓她頭疼。從窟咄玲打了她的第二天起,鬱律幾乎天天都去掖庭找她。每次去,都會給她帶很多禮物,還要幫她乾活,還給她起了一個新名叫“月亮”。

他說,她象天上的月亮。

楊歡對這個新名哭笑不得,對這個突然冒出的柔然男人,更是哭笑不得。她不知為何一個異邦男子,可以隨意進出掖庭,不受任何約束。

她看出鬱律並無惡意,也看出他對自己似乎很感興趣,這讓她感到啼笑皆非,小舅子喜歡上姐夫的前妻,不可笑嗎?//思//兔//在//線//閱//讀//

她跟鬱律說,彆再來了,鬱律不聽,還是一如既往地來,一如既往地送東西。她冷麵對他——他跟自己說話她不理,他要幫她乾活她不讓。

最後,鬱律一把奪過她的木杵,扔到地上,當著作坊裡所有人的麵,大聲告訴她,他要去找慕容麟,讓慕容麟把她送給他。他要帶她離開這裡,跟他一起回柔然。他要娶她,讓她作他的妻子,作柔然未來的可敦。他會好好待她,讓她作天底下最享福,最快樂的女人。

那天晚上,她和桃子就被送到這來了。

鬱律還是天天來,人進不來,聲音卻進得來。每天,不定什麼時候,他就會在蒹葭宮外,要麼喊上幾嗓子,“月亮我來看你了”,“月亮我昨天晚上又夢見你了”;要麼扯著嗓子,用柔然語唱上一段歌,唱完了,還要再補一嗓子,“月亮好不好聽?我走了,明天再來看你!”

今天是大年三十。

楊歡想,今天,鬱律極有可能不會來了。

大年三十,合家團圓的日子,他應該陪在皇後,他孿生姐姐的身邊。

在掖庭的時候,鬱律告訴她,那天從掖庭回去後,他姐就被禁足了。慕容麟說,什麼時刻她姐省明白了,認識到自己的嚴重錯誤了,什麼時候再出來。

他姐一時半會地出不來,不過,他倒是可以去鳳儀宮看她。他還說,彆看他姐張牙舞爪地挺嚇人,其實,他姐心地很好,很善良。

鬱律對窟咄玲的評價,讓她想起了慕容德和陳婉。

不錯,有的人表麵上看粗蠻霸道,但其實心地也許並不壞。有的人則恰好相反,笑臉迎人,嘴賽蜜甜,心裡卻藏了一把刀,隨時有可能乘你不備,在背後捅上一刀。

蒹葭宮裡,隻有一名又駝又啞的老宮人,住在楊歡隔壁的小室裡。這間稍大的屋子,是她和桃子的新家。

楊歡抱著桃子,四下打量著她的新家。

因為潮濕和年代久遠,牆壁上爬滿了斑駁的黴斑。整間屋子裡,除了她和桃子睡覺的老舊木榻外,就隻有一張%e8%84%b1漆掉色的如意幾。榻上是一床半新半舊的被褥,和一隻半新半舊的枕頭,除此之外,再無它物,連個掛帳都沒有。

挺好,這樣的環境,正配她棄婦的身份。

楊歡笑了一下,收回視線,把還在亂跺亂叫的桃子,抱坐在懷裡,一下下地摩挲著她毛茸茸的後腦勺。

今天風很大,不過卻陽光卻很好,楊歡一邊摩挲桃子,一邊向前看去。

對麵的牆上,鑲著兩扇窗。

陽光透過拚拚補補的黯黃色窗紙,射進室內,給屋子裡增添了幾許溫柔的暖意。

屋子正中央,擺著一個烏漆麻黑的銅炭盆,盆裡炭火正旺。

楊歡盯著一塊將要燃儘的炭塊,心裡想著慕容麟,和一些她想不明白的事情。

炭盆是慕容麟讓設的,她和桃子身上的冬衣,也是慕容麟讓給的。雖非綾羅綢緞,不過卻是嶄新而暖和的。

那麼,在掖庭之中,她收到的牛肉粉、紅參片和貂油膏,是否也是他讓人給的?

在掖庭時,她的枕下,隔三差五便會出現點意想不到的東西。有時是一小包牛肉粉,有時是一小包紅參片,有時是一小瓷瓶貂油膏。全都不是大件,全都不顯山不露水。

她不知道這些東西是誰送的,但肯定不是鬱律。

因為那時鬱律還不曾見過她。

後來,鬱律倒是送過她不少東西,有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