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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謙的傷勢,可不像小傷。素日裡俊朗的中年男子,如今的發間,竟然出現了幾縷銀絲。這在化神修士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的。隻有傷到了根基方才會如此。

沈謙卻在墨沉舟的目光之中淡淡地笑著,之後卻是打量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弟子,心中歎息了一聲。

他以為,他還可以支撐很久,可以讓那萬年的責任,在他的手中終結。如果有可能,他也不願將這些壓負在他師弟唯一的弟子的身上,因為若是有個萬一,師弟還是會傷心,會恨他的。可是他是真的沒有辦法。

他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為了為了讓他唯一的師弟,無憂無慮地活著。

想到這裡,他歎了一聲,說道,“和我去一個地方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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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袖一卷,沈謙便將莫名的墨沉舟向著淩雲宗的最深處卷去,直到墨沉舟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秘境,卻是在一處她從沒有來過的山穀之中,透著一種近乎死寂的壓抑。墨沉舟就感覺到身體之中的靈氣仿佛一下子消失了一般空蕩。她駭然轉頭,卻見得沈謙神色不動地站在秘境外,望著裡麵一片的死灰,之後向著墨沉舟招了招手示意她站在自己的身邊,之後手中一劃,逼出幾滴精血甩進了秘境之中。

墨沉舟就見得那秘境之中一陣的翻騰,之後緩緩地露出了一條小路。

沈謙也不招呼,自顧自地向著裡麵走去。墨沉舟遲疑了片刻,還是跟了上去。然而走上這小路上,她便感覺到四處都傳來的帶著死氣的氣息,竟然令她丹田之中的黑焰都為之一動。而不知從何而來的飄飄忽忽的嗚咽之聲,也在耳邊輕響著。其中的悲苦之聲,便是墨沉舟也覺得皺眉。

然而沈謙卻是視之如常,一直默不作聲地帶著墨沉舟來到了一處寂靜的大殿的前方,推開門對著墨沉舟說道,“進來。”

墨沉舟踏入大殿,就愕然地見到了這大殿之中,竟然四處都圍滿了靈位。而在她的最前方的最高處,更有十數個靈位寂靜地立著。而沈謙帶著墨沉舟走到那靈位之前,站在了她的一旁後淡淡地說道,“跪下。”

墨沉舟唯一遲疑,卻還是默默地跪在了靈位之前。而這時,沈謙卻是默然地看了眼前那隻有名字的靈位許久,方才慢慢地說道,“沉舟,你知道什麼是天元餘孽嗎?”

墨沉舟眼中一縮,便想到了數十年前圍剿一個名為冰嵐宗時,那一名修士%e8%84%b1口而出的話來,一時間竟然感覺到心中在劇烈地跳動不休,乾澀地問道,“莫非我淩雲宗真是當年天元宗幸存修士所創?”

沈謙卻是淡淡地笑了。“這算什麼天元餘孽呢?當年天元宗被擊潰,大多數的門人戰死,然而活下來的也有不少。這萬年下來,這些人的傳承早就模糊了,怎麼還能自稱天元宗弟子?便是這淩雲宗之中,能夠被稱為天元餘孽的,也不過是我們這一脈罷了。”

他的聲音在死寂的大殿中回響著,“隻有我們這最後的一脈,繼承了天元宗最後的傳承,背負著能夠再次興盛天元宗的使命。墨沉舟,你天資絕頂,連我都不知道你會走到哪一步。可是不管以後你到了什麼境界,哪怕是飛升去了仙界,你也要記得自己的出身。”他微微一頓,之後方沉聲道,“你的師門,從來都不是淩雲宗。而是天元宗,淩雲峰。”

“磕頭罷!”沈謙歎了一聲,“那都是淩雲峰的每一代為了天元宗隕落的同門。”他指著最下方的靈位淡淡地笑著說道,“你看,那就是我的師尊,你的師祖。他當年死在了前往天元宗藏天境的路上,是我%e4%ba%b2手給他收的屍。你要記得,待得來日我也死去,便也將靈位放在他的下方。”

墨沉舟欲言又止,卻還是默默地磕了三個頭,之後方說道,“那師尊……”

“你以為雲柳是怎麼做成羅天峰首座的呢?”沈謙苦笑道,“我竟然沒有想到,她也會那麼的聰明,竟然會發現我的秘密。你也要記得,這一切你師尊什麼都不知道。”他的眼中微微地柔和,“這樣的命運,對他來說太殘酷了。我隻希望他快快樂樂地生活在陽光下,就算什麼都不知道,可是隻要幸福就行了。”

沈謙說到這裡,終於露出了愧疚的神色,“好孩子,對不起了。師伯是個自私的人。”他自師尊隕落之後,就隻想好好地保護住唯一的師弟。他看好了墨沉舟的資質,就一門心思地提攜她,隻為了等到有一日她的羽翼長成,可謂越過端木錦,接過他手中的這一切,在他也隕落之後,繼續保護端木錦。

墨沉舟搖頭,沉聲答道,“不管是淩雲宗,還是天元宗,師伯,既然是我的師門,不管發生了什麼我都會走下去。”這樣的事情太過震撼,可是對於墨沉舟來說,一瞬間的震動之後,卻還是願意背負這一切。

就如同沈謙所說,與其將這一切,都壓在她所愛著的人們的身上,還不如讓她自己抗下這一切,慢慢地走下去。

“好孩子。”沈謙拍了拍墨沉舟的肩膀,這才繼續說道,“我們這幾代人,這萬年來都在尋找一個地方,就是藏天境。”他微微一歎,“你以為當年小無相域是怎麼被發現的呢?就是在尋找藏天境的通路的時候發現的。藏天境是天元宗修士最後的堅守之處,裡麵有我天元宗全部的傳承和資源。隻要開啟了藏天境,天元宗就可以再次傳承下去。可是當年仙人圍剿藏天境,藏天境因此被擊入了時空亂流。時空亂流太危險了,我的師尊就是隕落在那裡。”

“莫非您……”墨沉舟驚聲道。

“這幾年藏天境的通路終於被我找到了。”沈謙卻是笑笑,“可是通道太危險了,我也不知道會不會死在裡麵。這般急迫地帶你來此,也不過是因防萬一,至少不能讓天元宗的傳承在我的手中斷了。”說罷便將墨沉舟的手腕切開,逼出了她的大團的精血向著那最上方的靈位一甩,就見得那靈位之上閃過了一道靈光,之後方說道,“你的血被祖師們記下來了。若是之後還想要來,就像我方才那樣做便可以。”

墨沉舟低聲應了一聲,然而心中卻突然一冷。

她想到了即墨青蘅。

如果之前,即墨青蘅不過是幫助自己的人,可是回想起那天元宗幾處遺址的情況,她卻想起,即墨青蘅就是那斷絕了天元宗之人的罪魁禍首。那麼她們之間,豈不是又成了仇敵?

想到這裡,她就遲疑道,“師伯,若是以後,我們再遇上那曾經使我天元宗落得如此境地的那幾名仙人,又該如何?”

“那便殺!”沈謙斬釘截鐵地說道,“天元宗上下多少的修士,這是血仇!就算之後天元宗之事與那幾人無關,可若不是因為他們,我們天元宗怎麼會元氣大傷,之後被逼得隱姓埋名?!”

墨沉舟心中一歎,卻還是忍下了即墨青蘅之事。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即墨青蘅幫了她,她會全力報答。可是之後,天元宗的萬年的仇恨,她也會和即墨青蘅一並清算。可是在這之前,她不會將即墨青蘅之事告訴給沈謙,這卻是自己最後的堅持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沈謙見她這般,便滿意地微微笑了起來。之後方說道,“過幾日,你回一趟沈家。”他見墨沉舟抬頭看他,柔聲道,“沈家當年,也是天元宗的門人,雖然不過是個外門弟子,不過在逃離的時候,得到了一副戰甲,防禦驚人。你也留有那沈家的血脈,應當會很容易便取得那戰甲。我打算帶你前往藏天境,之前至少要準備萬全。”

墨沉舟從不知道,沈氏竟然還有這般來曆,然而看沈氏行事,卻不似清楚這些事的樣子,遲疑了片刻,便還是點頭。

直到這時,沈謙方扶著她起身。之後便攜著她一同回到了湖都天境之中。剛剛回到湖都天境,墨沉舟就見得兩道身影等在沈謙的洞府之前,一人默默而立,而另一人卻是飛快地在原地繞著圈子,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及見到了沈謙,便眼中一亮迎了上來,大笑道,“你去了哪裡,可叫我們好等!”卻是孫長空與秦臻。

墨沉舟見到了秦臻眼中就是一亮。自秦臻結嬰之後,得之墨沉舟在常州已然有周婉相伴,便帶著靖元宗之人前往對陣簌玉閣的前線。這數月以來,簌玉閣會認輸得這麼快,據說還是因為秦臻連斬了簌玉閣的三名元嬰修士,使得整個簌玉閣一提到秦臻之名就不寒而栗,這才會如此。

而墨沉舟卻是打量了秦臻一遍,見得他雙目有神,顯然根基還算穩固,便微微地鬆了一口氣,之後責備道,“師兄為何這般急切結嬰?!”

秦臻抿了抿嘴,卻是對墨沉舟的責備不置一詞,隻是上前對著墨沉舟伸出了手。後者在他的目光之中無奈地搭上了他的手,之後將靈力注入他的身體之中一圈,感受了一下他此時毫無晦澀的靈力運轉,秦臻這才輕聲道,“無事。”

墨沉舟卻是一歎,之後卻是聽得身旁的沈謙與孫長空爭執了起來。這二人一向交好,雖然嘴上相互不饒,然而其實極為默契。見這二人爭執,沈謙的麵上還帶著幾分不虞,墨沉舟便奇怪起來。

卻聽得沈謙眉頭緊鎖,然而卻是沉默了片刻之後輕聲道,“你的心意我心領了,隻是此事不必再提!”

孫長空的眼睛卻瞪得極大,大聲道,“沈謙!說這話你不覺得晚了點兒?我都被你拉下水這麼多年了,你現在告訴我什麼心意心領了?”然而見得墨沉舟好奇地看了過來,卻是咳了一聲道,“那什麼,那個地方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還是同去為好。”

“沉舟會和我一起去。”沈謙淡淡地回道,“天元宗之事,本就同你無關,你還是不要再插手了。”為了藏天境已經死了多少人,看看那大殿之中的靈位就知道了,他可不想自己的好友也為了這件事搭上一條命。

“你告訴她了?”孫長空嘶地吸了一口氣,卻見得連墨沉舟都是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顯然是不將可能沒命之事放在心上,不由得抹了一把臉,“沈謙,你們可真是狠呐!這麼說,你們是鐵了心要越過你的端木師弟了?”這樣的傳承,本就不符合規矩。好麼,師尊大人什麼都不知道,徒弟倒和師伯搭上了線。話說,那端木錦的命也太好了一點罷?!

想到這裡,他便皺眉道,“便是你們二人一同去,危險也不小,莫不如……”若不是青年時代便上了沈謙的這條賊船,如今誰若是敢讓孫長空去哪裡送死,他非抽掉那人的大牙不可。犯得上如今這般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