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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 牛角弓 4306 字 6個月前

馬腹之下,司空組裝好了他心愛的弩,上上下下檢查一番,確定無誤之後,摸出一支鋒利的長箭。他將箭頭湊到唇邊輕輕%e5%90%bb了一下。

“就看你的了。”

蕭拓一隻手按在城牆垛子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忽覺手掌下的城牆極輕微的晃動了一下。

他剛要轉頭問一問身邊的親信,就覺得腳下所踩踏的城牆也跟著震動了一下。

下一秒,就見城西的方向遠遠地騰起了一團黑煙。

蕭拓心念電轉,瞬間明白了過來,“聲東擊西?!”

司空也感覺到了地表傳來的輕微震動。

他知道這是虞諒在城西開始攻城了。

他把弩架了起來,箭尖瞄準了城牆上方的蕭拓。

擒賊先擒王。這是他一貫奉行的準則。儒州就是因為沒有一把手才會那麼容易得手,若是媯州也沒有了呢?!

從寶珠與羅鬆坐騎的中間看過去,城牆上的蕭拓顯然也反應過來了,他不再淡定地盯著城門下方的交戰雙方,而是微微轉過身,開始調派人手了。

司空的長箭如同瞄準了目標的眼鏡蛇一般,極輕微的晃動著,等待最佳的角度與時機。

蕭拓警覺地回頭,視線掃過混戰中的雙方主將,掃過外圍半圓形的軍列。

再遠處是逐鹿縣城外的起伏的丘陵,丘陵上遍布野草,在初秋的豔陽下呈現出一片生機盎然的濃綠。

蕭拓收回視線,再一次望向城西。

發出濃煙的東西當是宋軍的霹靂彈。連日攻城,他還以為宋軍的霹靂彈已經用完了。原來是留著這個時候給他一個驚喜了。

蕭拓對身旁的副將說:“你親自過去盯著,不許城中起亂……”

他話沒說完,就見副將一臉見了鬼的表情,一雙眼睛忽然就瞪了起來,眼珠子都快要從眼眶裡掉出來了。

蕭拓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種極致的驚慌,仿佛他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之事。

蕭拓心中的警覺一瞬間到達頂點。

他還沒來得及轉頭,眼角的餘光便看到了一抹銀色的流光。

那是一支長箭,它像一隻的燕子似的,極為靈巧地從迎風招展的日月旗的縫隙之間穿過,箭尖寒光閃爍,倏忽之間,沒入了他的脖頸。

他身旁的副將驚駭的大叫起來。

直到蕭拓的脖頸被長箭貫穿,又被餘力推著向後退去,摔倒在城牆另一側的垛口,他們才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有了一絲真實的感受。

長箭穿透了蕭拓的大動脈,鮮血迅速染紅了他身上的袍服。

蕭拓的身體抽搐著,艱難地滑坐在地上。自下而上的視角,讓他恰好看到第二支長箭射在了旗杆上。

旗杆發出一聲清脆的斷裂聲,日月旗飄落下來,鋪天蓋地地兜頭罩下,蓋住了蕭拓的視線。

這個畫麵仿佛帶著某種寓意,令看到這一幕的所有人都油然生出了幾分不祥的預感。

等蕭拓的副將手忙腳亂地解開日月旗,就見蕭拓雙目圓睜,卻已經沒了氣息。恰在此刻,就聽浪潮一般的呐喊聲從城西的方向傳來,有人在城下呼喊:“宋兵破城了!”

副將轉頭,見城下的交戰也已經分出了勝負。蕭拓手下的統頒虛晃一槍,掉頭向城裡衝來,卻被大宋的將軍追了上來,一槍挑於馬下。

大宋的士兵發出震耳欲聾的呐喊聲,朝著城門的方向蜂擁而來。

這畫麵刺得副將眼睛生疼,他伸手解下蕭拓腰間的寬刀,厲聲喝道:“契丹的勇士,跟我一起殺下去!”

慘烈的廝殺從清晨一直持續到了下午。

黃昏時分,西斜的太陽映照著滿地的鮮血,濃煙籠罩著涿鹿縣城,令黃昏時分的天色有了夜晚的蕭索。

縣城中普通的百姓大多緊閉門戶,行走在街麵上的都是穿著大宋軍服的士兵。他們有的召集了城裡的民夫在撲滅城門附近的幾處起火的房屋,也有人帶著士兵沉默地打掃戰場,收斂屍首。

司空踏著滿地的鮮血走過了涿鹿縣的長街,跟城門下的士兵對過號牌,沿著馬道走上了城牆。

城牆上方飄揚的已經不是遼人的日月旗了,而是大宋的軍旗和鳳家軍的朱雀旗,鮮明的顏色令看到人不由得精神一振。

鳳隨正站在旗杆的下方眺望城外,聽見身後的腳步聲,他回過頭,疲倦的臉上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眼神也柔和了下來。

司空滿身的疲倦也仿佛有了一個最好的出口。他走過去,伸手抱住了鳳隨。

鳳隨呆了一下。但也隻是一瞬間,他便抬起手臂,回抱住了他的愛人。

旁邊的士兵,“……”

怎麼有些怪怪的?

是他們想多了嗎?

鳳隨的手掌順過司空的後背,輕輕舒了口氣,“媯州剩下的幾個縣城都沒有太多駐兵,收回來也就是幾天的事。”

司空嗯了一聲,閉著眼睛靠在他肩上,“媯州、儒州可以和檀州連起來,燕雲地區最前沿的防線已經在我們自己人手裡了。”

“耶律洪基或許會親征。”

“不怕。”司空蹭了蹭他的臉頰,“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火器局還連軸轉趕著做炸彈呢。”

鳳隨似乎笑了一下,“四郎的火槍隊也訓練得有模有樣了。”

一切都在向著理想的方向發展。

司空也笑了,“打唄,怕啥?總有一天……”

鳳隨輕輕嗯了一聲。

總有一天,他們會看到一個平安的、再無戰痛的燕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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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月亮溝

十月,耶律乙辛被自己的手下從中京救出,一路向東北方向逃竄,在黃龍府以北一個名叫祿縣的地方被誅殺,朝中一乾黨羽皆被清算。

耶律乙辛的走狗、皇太子耶律浚的親姐夫蕭霞抹也被抹除了朝中職務,“上將軍”的封號也被朝廷收回,隻保留了駙馬的身份。他的妹妹蕭坦思也因此受到牽連,失去了入宮為妃的資格。

耶律洪基為了安撫蕭家,從蕭霞抹的堂叔族中挑選了一名貴女為妃。

駙馬都尉蕭霞抹自此沉寂下去。

年底,耶律洪基禦駕親征,攜二十萬大軍直逼檀州。皇太子耶律浚留在中京處理政務,他將東北榷場發生的遼商與女真族的行商因為貨物買賣發生矛盾,引發小規模騷亂,以及會寧府一帶女真部落似有異動的消息上報給了耶律洪基,但並未得到耶律洪基的重視。

在耶律洪基的眼裡,北方的女真各部落就是一盤散沙,不足為懼。

但耶律浚在受到鳳隨的提醒之後,卻不會如他父親一樣,對會寧府一帶的情況視而不見。他安排人手,扮作收毛皮藥材的遼商,深入會寧府去了解當地的情況。

早有布置的鳳雲鶴也很快就知道了會寧府一帶的風波。

起初聽鳳隨說起女真各部落,鳳雲鶴也是不當一回事兒的。他的態度也跟耶律洪基差不多,想著不過是幾個小部落罷了,聽說最大的部落也不過千人,依附於遼人治下,年年獻貢,能翻出多大的水花來?

但鳳隨言之鑿鑿,鳳雲鶴知道這個兒子不是信口開河的性子,便也重視了起來,派出手下扮作商隊前往會寧府去摸一摸女真人的底細。^_^思^_^兔^_^網^_^

他們的人出發更早,準備的也更為周全,消息返回也比耶律浚那邊更早一些。

“那些女真人不得了,”扮作商隊領隊的副將如是說:“小小的孩子就跟在大人身後去打獵,擺弄的玩具都是小弓小箭。我們離開的時節,那邊已經冰天雪地了,大人孩子都卷一張羊皮就能在野地裡入睡……”

鳳雲鶴,“……”

鳳雲鶴想到了一個成語:臥薪嘗膽。

能在極艱苦的環境裡熬出頭的,都非等閒之輩。這些女真人強悍的作風讓鳳雲鶴也不得不對他們另眼相看。

這樣的人,一旦讓他們抓到機會得以成長,得以壯大自己,將會是了不得的對手。

此時此刻,不管出於什麼樣的原因,鳳雲鶴與耶律洪基一樣,都顧不上理會這些小部落。他們彼此的注意力都放在中遼邊境的這一場大戰上。

作為火器局的顧問,司空在媯州戰事平息之後,就與鳳隨一起返回了檀州。儒州、媯州一帶的所有事務都交給了虞諒。

虞諒如今有一個“西州製置使”的頭銜。用司空偷偷吐槽的話來說,這老頭子整個人像煥發了第二春似的,每天都過的傻樂傻樂的。連帶著虞春山也升了官,做了西州軍統製。

鎮北王雖然沒有任命官員的權利,但他有推薦權,尤其涉及到軍中職務,但凡鎮北王提交的任命申請,朝廷輕易不會駁回。

至少幾年之內,朝廷不會輕易駁回。

司空覺得,朝廷肯給鎮北王這個麵子是好事。麵子給的多了,再想收回去,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一旦大家都默認了燕雲諸州的官員,尤其是軍中的官員任命要鎮北王來挑選,再向朝廷推薦,其他的人,比如左光書之流還有那個底氣往燕雲諸州安插人手嗎?

在後世有句話,叫做不怕上司不懂行,就怕他瞎指揮。

這句話用在這裡也同樣適用。司空覺得朝堂上那些人其實對燕雲一帶的情況都不夠了解,以前是因為地盤在遼人手裡,想了解也沒有辦法。如今是見鳳家軍接連出風頭,注意力都放在了如何在這件事上找好處。

至於具體的情況,民生種種,他們是不屑於去耗費精神做詳細的了解的。

換言之,他們本來也不在意燕雲諸州具體的情況。他們在意的,是如何在有利可圖的事情上分一杯羹。

鳳隨帶著一隊手下從營地出來,一路向北疾馳,趕到被自己人稱作“月亮溝”的峽穀時,太陽已經西斜了。

鳳隨下馬,隨手將馬韁扔給等在一旁的貫節,“司空呢?”

貫節衝著峽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司將軍帶著連大人派來的兩個助手在峽穀裡忙著呢,發話不叫我們過去。說有危險。”

“有人看著?”

貫節連忙點頭,“小羅將軍帶著人把守。”

鳳隨把手下都留在峽穀外麵,自己帶著貫節往裡走。貫節早就好奇司空他們是怎麼乾活兒的,這會兒能有機會正大光明地跟著鳳隨進來,臉上就露出了雀躍的表情。

鳳隨看了他兩眼,問他,“聽司空說,你也對製作火器感興趣?”

貫節抓抓頭發,有些不好意思,“前兩日在營地裡跟著司將軍試驗那個手扔的霹靂彈,司將軍誇小的有準頭。”

貫節是鳳府從小收養的孤兒。身在武將之家,他小時候也跟著管事們學過一些拳腳。雖然跟將士們不能比,也勉強算是習武之人。

鳳隨讓貫節跟著司空,是因為這些天司空把自己的副將程樹派出去給連雲城幫忙了,他覺得司空身邊需要一個跑腿傳話的人。沒想到司空就這麼發掘了一個在使用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