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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 牛角弓 4268 字 6個月前

禮手下做事,但他身上有軍功,這一次返回北境之後,他將被派往易州西路,擔任中軍統頒一職,以後也是要被人稱呼一聲“將軍”的人了。

小刀的年齡與司空、羅鬆等人相仿,中等身材,長著一張混在人群裡並不起眼的容長臉,眉毛也長得稀稀落落,但一雙眼睛卻十分有神。

這是一個性格開朗,愛說愛笑的小夥子,這樣的性格,也使他跟三教九流打交道的時候遊刃有餘。

此刻麵對的是他上司的上司,他的神情稍稍有些拘謹,“我們在隴右沒有人手,所有的消息都是走地下得到的,未必詳實。”

走地下的意思,就是通過隴右當地的地下勢力或者一些幫派收集到的。消息的來源有可能是當地走鏢的人,也有可能是一些隸屬於地下勢力的情報販子。而這些消息,對目前的鳳家軍來說,都是屬於未經證實的消息。

“聽說,賀望知是四月初九從肅州出發的。”

小刀的話剛說了一句,就被鳳隨打斷了,“肅州?”

小刀點點頭,很肯定的說:“是肅州。”

鳳隨看了看鳳雲鶴,“不是說賀望知的駐地在鹽州和洪州?”

鳳雲鶴對此也不大清楚,一桌子人都將目光望向小刀。

“駐守肅州的是賀望知的小兒子賀周平。”小刀忙說:“聽人說這個兒子最受賀望知的喜愛,賀望知每年都會抽出一段時間去肅州……不知真假。不過賀望知是從肅州出發,這個消息是真的。”

鳳雲鶴點點頭,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賀望知出發之後,”小刀說:“肅州一帶就傳出了有馬匪作亂的消息。這一夥兒馬匪在當地非常有名,他們常年在大宋與西夏邊境地區流竄,活動區域最遠可至隴右最西端的節占城,往來西夏、回鶻的商隊經常被他們洗劫。”

鳳雲鶴微微頜首,“飛天狐。這個人我聽說過。”

小刀愣了一下,連忙點頭,“對,馬匪的頭目就叫飛天狐,聽說這個人身手極好,而且對待自己手下的兄弟非常仗義。他洗劫商隊,也是隻圖財,不害命。而且他們還經常救助當地的一些窮人。在邊境一帶,他的名聲其實還不錯。”

鳳雲鶴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鳳隨有些納悶的看看他父親,轉頭問小刀,“這個飛天狐,他鬨出了什麼事,逼得賀望知不得不返回肅州?”

小刀說:“肅州以北出現了春寒天氣,一場雪,把春耕給毀了。當地百姓想要從官府這裡得到救援,但賀周平的儲糧是有限的,他還要養著軍隊,所以……”

小刀停頓了一下,臉上的表情說不出究竟是遺憾還是憤怒。他的老家和族人們也是世代生活在隴右,小刀很難不去設想如果是他們遇到這種事,除了向官府求救,還能怎麼辦。

“賀周平不願向百姓發放糧種,”鳳雲鶴思索了一下,“百姓對官府有怨氣,這個時候隻要有人出頭挑動,很容易就會引發民亂。”

小刀連忙點頭,“正是如此。飛天狐的手下把這些百姓召集在一起,衝擊了知軍府,還把賀周平和他的兒子給抓走了。我收到消息的時候,飛天狐已經帶著這些人在肅州城外建起了山寨,挑起大旗,宣稱是官逼民反了。”

鳳雲鶴身體向後一靠,兩道濃眉皺了起來。

事情果然鬨大了。但這個走向,卻遠遠超出了鳳雲鶴預估的程度……到底哪裡出了差錯呢?

鳳雲鶴思索片刻,忽然想到了一個細節:“飛天狐縱橫西北多年,他為什麼會在肅州城外建寨子?”

這是小刀之前沒有想過的一個細節,他想了想說:“這個屬下就不得而知了。不過,飛天狐這一夥兒人在大漠上確實來去無蹤,神出鬼沒,這麼些年以來,官府的懸賞年年增加,卻始終沒人探知他們的落腳地。”

“事反常必為妖。”唐淩在一旁輕聲說道:“這個山寨,或許隻是一個幌子,或者是針對官府設下的一個陷阱。”

鳳雲鶴也想明白了這一層,眉頭微鬆,“飛天狐將隴右視為自己的地盤,他素來有不擾民的名聲。這一點,還是可以相信的。”

鳳隨眼睛一下亮了,“飛天狐的目的,就是讓賀望知回肅州!”

火苗撲的一閃,瞬間就將遞到近處的紙條給吞噬了。

捏著紙條的人掉轉了一下方向,待整張紙條都快燃儘了,這才鬆開手,任由紙條落在了桌麵上的硯台裡。

硯台裡還有些許殘墨,紙灰浸在墨汁裡,很快就融成了一團泥漿。

賀周南垂眸望著硯台,嘴角浮起一個極淺的笑容,“父親已經回去了。”

書案的一旁,坐著他的幕僚張俜。

張俜與他年歲相仿,麵貌更清雅一些,穿著打扮也更像一名文士。他與賀周南曾經數次經曆生死,名為主仆,感情卻遠遠勝過了親兄弟。賀周南的暗疾,就是張俜想方設法給他隱瞞下來的。

張俜微微頜首,應和一句,“飛天狐做事還是靠得住的。”

第243章 賀家的秘事

賀周南與飛天狐的交情可以追溯到二十多年前。

那時候,他們一個是不受父輩重視的侯門貴公子,一個是官司纏身走投無路的鄉紳之子,兩人一見如故,相見恨晚。

賀周南在賀望知麵前不受重視,但他的身份拿到普通的小官吏麵前還是很有些分量的。他幫助飛天狐擺平了覬覦他們家的產業,組團來設局的仇家,也因此收獲了一個肝膽相照的好友。

那時的賀周南還太年輕,身邊跟隨的人多是長輩所賜,其中不乏“人在曹營心在漢”的手下,於是他的消息就這麼不知不覺地散了出去。

他最小的兩個弟弟用鄉紳之子來做局,引賀周南上鉤,中了暗算,險些喪命。而鄉紳一家也在這一場暗算之中家破人亡,鄉紳之子也不知所蹤。

賀周南拖著一身傷收斂了鄉紳一家的屍骨,開始給自己和好友一家報仇。

他清除了他的那些好弟弟們留在他身邊的釘子,折斷了兩個弟弟的羽翼,眼瞅著兄弟之間就要鬨到不死不休的地步。這件事被賀望知知道了,他用一個侯府世子的頭銜為籌碼,得到了賀周南對兩個弟弟收手,從此過往不究的承諾。

數年後,故人重逢,一個成了西州防禦使,一個成了他張榜緝拿的匪首飛天狐。

物是人非。

但歲月終究待他們不薄,讓他們在麵對彼此的時候,滿心都是感慨與驚喜,並沒有懷著怨恨。

賀周南有愧於飛天狐,覺得是自己連累了他。飛天狐卻對他充滿感激,要不是他出手,在當時的情況下,是沒人敢為他的父母和家人收屍的。

“這麼多年了,”賀周南輕歎,“賀周平大約已經忘記了他當年殘害過的鄉紳之家,但飛天狐是不會忘的。他終於等到這個機會了。”

張俜也有些感慨,“侯爺太過寵愛小郎君,不管小郎君做了什麼缺德事,他都幫忙掃尾。老話說的好,慣子如殺子,他怎麼就不懂呢。”

賀周南冷笑,“他不是不懂,隻是老六的娘死的太是時候,老東西的滿腹情腸都寄托在了老六的身上,恨不得把他當成是自己的眼珠子。”

賀周平的母親是隴右當地的官員送上來的一名舞姬,美貌無雙,極得賀望知的歡心。賀周南記得這老東西還曾經想要讓她做側室,被自己的母親給駁回了——堂堂侯府,能有資格坐到側室的位置上的,也必須是身家清白的良家女子。

賀望知想納舞姬做側室,彆說賀夫人不會同意,就算她同意,賀望知的父母也不會同意的。這一點,賀望知自己也清楚,但就算如此,他還是對賀夫人生了嫌隙。

後來舞姬死於難產,府裡就有傳言說賀夫人無法忍受舞姬對她不敬,所以對舞姬用了手段。賀望知自己大約也有些類似的懷疑,還特意讓人查過,具體有沒有查出什麼,賀周南就不清楚了,但站在他的角度來看,他是不相信他母親會出手去對付一個舞姬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不是說賀夫人沒有這種手段,而是完全沒有必要。一個身份等同於女奴的舞姬,能對堂堂侯夫人造成的威脅實在是太過微不足道了。

她不會做這種得不償失的事。

但賀望知的不信任還是讓她感到心灰意冷。從那之後,賀夫人就搬回了老宅,一門心思地服侍公婆。賀望知後宅裡的事,她也都不再過問了。

賀望知指派了一位側室打理家事,然後將賀周平養在了自己的院子裡。

賀家這麼多兒子,隻有賀周平享受到了賀望知全心全意的照顧——隻這一條,其他的兄弟就不可能會對賀周平抱有好感。

張俜知道賀周南對他的幾個弟弟都沒有好感。

但起初,也隻是沒有好感罷了。直到賀周平以飛天狐一家老小做局的那一次,才算是真正激怒了賀周南,與他形成了不死不休的關係。

“六郎的恨,很沒道理。”

賀周南聽得想笑,滿臉都是嘲諷的表情,“在他眼裡,賀家隻有他和老東西兩口人。其他人都是外人,老東西手裡的一切自然而然也都是他的。”

包括侯府裡外所有的東西,也包括世子之位。

賀周南這個以嫡子的身份得到了世子之位的兄長,自然也就成了他的仇人。何況府裡還有賀周南的母親害死了他生母的傳聞。

張俜搖頭,“他真的相信?”

這種沒有證據的捕風捉影也不知道怎麼就入了他的耳,張俜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以賀望知對舞姬的寵愛,賀夫人當年真有什麼動作,現在絕對不會安安穩穩地住在老宅裡。

賀周南相貌清雋,一身書卷氣,走到哪裡都帶著極富親和力的微笑,此刻也是一副笑微微的神情,“他要從我這裡搶東西,自然要先給我扣上一個‘仇人’的帽子,否則他怎麼說服自己搶的心安理得?”

張俜啞然失笑,“這不是自欺欺人麼?”

“是啊,”賀周南冷笑,“這世上,揣著明白裝糊塗的人,可不止他一個。等著瞧吧。”

這已經不是賀周平想不想放過他這位大哥的事兒了。而賀周南肯不肯放過他這位小弟,可能賀周平從來都沒想過。

“一石二鳥,大人算計的沒錯。”張俜心中猶有些不安,“隻是鳳家那邊……”

“鳳家那邊,”賀周南沉%e5%90%9f,“也隻是順水推舟罷了。有沒有他們,這件事我也是要做的。何況,我隻答應拖一拖老東西,可沒答應一直把他留在隴右……老東西背後有官家給他當靠山,不管在哪裡,對我的兒子都沒有壞處。”

他其實並不在意賀望知是留在隴右,還是聽從調遣前往北境。隻要朝廷裡還有一個鎮北王,朝廷就會抬起賀家來跟鳳家打擂台。

賀家上下的滿門武將,就總有用武之地。

鳳雲鶴曾與他密謀,讓他把賀望知拖在隴右,條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