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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 牛角弓 4308 字 6個月前

司空與鳳彥在幾番校對之後,拍板了最後的方案,交給工匠去趕製——數量還要卡著標準來。

天子腳下,一介臣子私造兵器,這罪名可大可小,全看鳳隨如何向上麵交代了。

司空就在彆莊度過了年前的一段忙碌的時光。

白天跟一夥大老爺兒們研究兵器,或者試驗一下炸彈的殺傷力。晚上偶然閒了,還拿出琵琶玉簫的,自得其樂一下。

由於彆莊麵積太大,附近又沒有什麼人煙,爆破傳出的動靜倒也沒有驚動外麵的人,或者在鎮上傳出什麼不恰當的流言蠻語。

與鳳家彆莊距離最近的幾個莊院倒是因為“冬日響雷”而有些人心惶惶,聽說莊頭還預備請無量寺的大師來驅邪。

鳳家彆院的小山頭占地約有百畝,山上怪樹橫生,雜草遍地。山中一道寬闊峽穀,穀中一片亂石灘。

正午時分,亂石灘上突然間爆出一聲巨響,伴隨著劇烈的震動,濃重的煙霧籠罩了整個山穀。即便是站在峽穀另一端的人,也被震得站立不穩。

司空張著嘴活動下頜,覺得耳畔嗡嗡嗡的,雖然事先堵了棉花,還是震得半天聽不見聲音。但從連雲城眉開眼笑的表情來看,爆破的效果他還是很驚喜的。

地雷、手雷,這些東西製作起來難度其實並不大,但地雷這東西,容易誤傷平民,用現在的話來說有傷天和。何況關外地廣人稀,也不適合用地雷來打埋伏。

所以司空和連雲城研發的重點在於手雷。

考慮到中遼邊境的作戰環境,能產生較大的爆破力和衝擊波的攻擊性的手榴彈成為研發的首選。

這一次試驗之後,連雲城就帶著鳳家的侍衛和厚厚一摞試驗記錄回北方去了。他需要合適的場地來做進一步的試驗,京城附近顯然並不合適。

雖然寒冬臘月的並不適合趕路,無奈連雲城歸心似箭,鳳隨也隻能點足了侍衛,一路護送連雲城和他的徒弟們北上。

就在連雲城一行人走後,附近莊院的人就請來了無量寺的大師來驅邪作法。再後來連司空也聽說了無量寺的大師們佛法深厚的傳言。據說經他們一番作法之後,總是鬨出震動與響聲的“邪物”就消失不見了。

連雲城走了,鳳彥則被鳳老太太強硬地留下來過年。

鳳彥拗不過祖母,隻好不情不願地留在京城過年,並寄希望於鳳隨能在年後討來北上押送歲貢的差事,好跟他一起出發。

臘月二十二,崇佑帝封筆,朝廷也開始放年假了。

衙門封筆的前一天,大理寺接到了京畿衙門轉過來的一份公文。

公文上說,桃花鎮近郊有一家庵堂,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就被火神教的人給占了,時不時就會聚眾搞一些活動。

桃花鎮的知縣對此一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就在前幾天,從京城傳來衙門在收繳線香和佛像的消息,結果桃花庵就大半夜的著起火來。還好庵堂位於桃花江畔,方便救火局破冰取水,附近也沒有什麼民房,並未造成太大損失。

等大火撲滅,眾人才發現庵中的法師們早就跑了,而庵裡稍微像樣一點兒的東西也都被卷了個空。

桃花鎮知縣生怕這兩位法師身上有什麼大乾係,連忙發了公文知會京畿衙門。

“兩名法師均為女性。”鳳隨穿著一身便服,對書房裡的幾位親信說道:“其中一名是四十來歲的中年女子,法號中雲。另外一名是年輕女子,二十歲,法號叫玉歆。這兩人疑似卷走了庵中的所有財物,如今下落不明。”

隻有年紀、法號,連個畫像都沒有,這人就算走到大家夥兒的眼前,誰認得出來?

“火神教的大本營在襄州。”鳳隨也知道這個事兒對他們來說,其實也隻是個通知。

京城裡形勢嚴峻,眼瞅著又到年下了,巡防也格外森嚴,這兩個法師隻要稍微有點兒腦子,也不會往京城來。

第123章 除夕

烈火幫和火神教在京城掀起的波瀾,在越來越濃厚的年節氣氛裡,漸漸的平息下來。

連雲城走後,司空也真正清閒下來,整天陪著妹妹們逛街,采買各種年貨,或者去師父那裡蹭個飯,或者幫幫忙什麼的。

宋代的年俗與後世相仿,雖然沒有貼春聯福字這種喜慶的民俗,但家家戶戶也要搞清掃、掛桃符、貼門神、放鞭炮。吃食上花樣更多一些,北邊的人也吃餃子,南邊的人多吃年糕,這些都與後世的習俗差不多。

要說有區彆的話,就是這個時代的民間活動更加豐富,光是五花八門的街頭雜耍就令人眼花繚亂,彆說小孩子愛看,司空這個成年人也常常看的忘乎所以。年節時候還有廟會,那就更熱鬨了。

司空的這些兄弟姐妹都是孤兒,除夕的各種活動中也就沒有祭祖這一項,大家隻是隨著顧婆子給菩薩上了一炷香,磕幾個頭,祈求一家老小來年身體康健,萬事順遂。

司空留在梧桐巷裡,陪著一家老小吃過豐盛的晚飯,帶著妹妹們放過爆竹,再挨個給她們發壓歲錢(杜氏的女兒也發了一份兒),然後告辭去了師父李騫那裡守歲。

這是他們事先就商議好的。梧桐巷的這個家裡一屋子女人,他不好留在這裡過夜,隻能留她們自己在家守歲了。

隨著女娃子們漸漸長大,不光是年節有許多忌諱,平日裡的來往也多了許多需要注意的地方。

還好之前從鳳家的莊子上回來的時候,司空帶回來兩隻半大狗子交給妹妹們養著。這兩隻狗子機靈得很,叫聲也洪亮,倒是可以給她們看個門。

梧桐巷前後左右都是老街坊,顧婆子在這裡住了半輩子了,平時跟鄰居們交情都不錯,若是有什麼事兒,聽到狗子叫喚幾聲估計就有鄰居出來看了。

這一帶的鄰居都知道這幾個女娃子有個在官府裡當公差的哥哥常來常往,又有國公府的嬤嬤們經常上門。而且京畿衙門的兵丁巡夜的時候也經常在這一帶繞圈子,因此司空雖然搬走了,梧桐巷的治安反而比原來更好了。

除夕夜,滿城都是爆竹聲響。

雖因戰事的緣故,城門仍要關閉,但城中並不宵禁。司空一路來到林宅,雖然也遇到了幾隊巡夜的衛兵,卻並未被攔住盤查。

林宅的兩個門房也正守在自己小屋裡,喝著燙燙的屠蘇酒守歲,聽見敲門聲,知道是將離少爺到了,連忙出來開門,一邊把人迎進來一邊笑著說幾句吉利話。

司空給他們一人一個紅封,互相拜了年,便朝著李騫住的菡萏院過去了。林山翁不在京裡,主宅空著,這裡就屬李騫的輩分最高了,故而大家都要在這裡守歲的。

菡萏院裡燈火通明,司空進去的時候,暖廳裡的氣氛正熱鬨。

李騫坐了首座,左右兩桌是自己的兩位老友,溫娘子等人或單桌,或兩人一桌,圍著暖廳圍成了一個圓圈。暖廳中央鋪著一塊紅色的地毯,小魚和小青坐在當中,每人麵前擺著一架古琴,正合奏一首古曲。

司空不敢驚擾彈奏的人,靜靜地站在門邊,欣賞代表了這個時代最高演奏水準的樂者們的演出。

如果司空的樂感是這個時代的琴師培養出來的,司空或許是可以理解這種風格上較為艱澀的古曲的。但遺憾的是,司空一個養在廟裡的孤兒,小時候根本就沒有機會接觸琴棋書畫這些東西。

所以他對於音樂的感受,他的欣賞水準,還完全停留在千年之後……

這麼說是有些古怪,但實際情況就是如此。在司空成長的那個時代,音樂的表現風格更為明快直白,很多優秀的曲目,哪怕沒有音樂基礎的人,也很容易理解,並且產生強烈的共鳴。

比如《梁祝》。

隻要聽過這個故事的人,很容易沉浸進去,感受到樂曲所表達的悲歡離合。

但在這裡,事情又分為兩級,對正常的人家來說,琴棋書畫是較為奢侈的學習項目,需要延請名師來教導。但對另外一些不得已沒入賤籍的伶人來說,這種學習的機會又令他們失去了與普通百姓平起平坐的資格,從此以後處處低人一等。

司空由衷的為溫娘子和她身邊這些樂師們感到慶幸。%25思%25兔%25網%25文%25檔%25共%25享%25與%25在%25線%25閱%25讀%25

他們不是那種因為家族獲罪而沒入賤籍的伶人,有林山翁和李騫為他們爭取到的、上層社會和整個文人階層對他們的另眼相看,他們的生存狀況,注定要比普通的伶人順遂。

一曲終,李騫在上首笑著說:“將離,在那裡出什麼神?說說,小青和小魚演奏的如何?”

兩位演奏者也一起轉身看著他。小青臉上笑%e5%90%9f%e5%90%9f的,小魚卻帶著幾分威脅的神色瞪著他,好像在說:敢說哥哥不行,回頭揍你!

司空不好意思的撓撓臉蛋,“那個……我其實沒聽懂。”

滿座的人都哄笑起來。

李騫笑罵道:“沒出息的東西!”

司空笑著上前給大家拜年,在這裡,他是師弟,無論年齡還是資曆都是最小的一個,也不必他給彆人準備紅包了。

李騫指著自己左右兩邊的中年人說:“來見見師父的老友,這位是寶文閣直學士虞道慶虞大人,這一位是翰林學士李鳳忠李大人,都是精通音律之人。”

司空連忙上前見過兩位長輩。這兩位都是一身書卷氣的中年人,風度儒雅,看著司空的時候神情也頗為和善。

司空總覺得虞道慶的名字聽著有些耳熟,好像以前在哪裡聽過似的。這一位可是從三品的官職,在朝廷裡也不算低了。倒是翰林學士是六品還是從六品,司空就有些不大清楚了。

兩位大人都送了見麵禮,虞道慶送他的是一塊美玉,上下打著“平安如意結”,李鳳忠送了他一本古曲的曲譜,都是很珍貴的禮物。司空就覺得這兩位當是有備而來,見麵禮都是提前準備好的。

這也從側麵證明了他們與李騫的私人關係確實不錯。

見過禮,李騫便說道:“剛才還說聽不懂,那你來給大家彈一首容易懂的曲子吧。”

司空覺得師父的兩位老友大約也有看看他的深淺的意思,便點了點頭,“那我就獻醜,彈一首喜慶的曲子吧。”

司空彈的是《金蛇狂舞》。

以前過年的時候有春晚,哪一年的除夕聽不到這首節奏歡快熱烈的曲子呢?

而且《春江花月夜》隻是司空的心頭好,但要論技巧,還得數《平沙落雁》、《金蛇狂舞》、《十麵埋伏》這一類的經典曲目。

無他,這些都是考級曲目。

孩子們培養興趣愛好是一方麵,但大多數人還是奔著考級去的。

司空他媽也不能免俗。

所以這些曲子,都是他曾經被老師和家長按著頭苦練過的。

《金蛇狂舞》旋律昂揚,充滿了歡騰的節日氣氛和熱烈的生活氣息,司空選在此刻演奏,可謂是集齊了天時、地利、人和。

一曲奏來,連暖廳門口上菜的阿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