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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 牛角弓 4307 字 6個月前

人家師門的影響不大。這個牛還能勉強吹一吹。

這樣一來,他也可以順理成章的打聽林山翁、李騫這些人的消息了。理由都是現成的,總不能對師門的事情一無所知。

溫娘子也算是走南闖北的人物了,司空的兩次出場都詭異得很,她對司空這人沒有一點兒懷疑也不可能。

但司空教給她《春江花月夜》,對一個樂癡來說,司空的出現就跟天上掉餡餅差不多。其他種種的疑慮,都可以往後放一放了。

這一次他竟然出現在了公主府,又有公主府的侍衛追著,溫娘子就忍不住聯想到了西京城裡目前正在到處抓捕烈火幫餘孽一事。

她以為司空的身份是烈火幫網羅來的江湖人。

溫娘子對這事感觸不深,何況司空跟他們住在一起,若是能逃過官府的抓捕,也算是還了司空的人情了。

車隊從朱雀大街經過的時候,遇到了一點兒阻礙,不得不靠到路邊停下來。

司空將車簾掀起一點兒,悄悄向外張望。

就見街麵上有衙役押著幾輛囚車經過,囚車裡有男有女,一個個蓬頭垢麵,神情呆滯。

路邊的百姓竊竊私語,原來這是刑部衙門的人押著烈火幫的犯人。至於押到哪裡,有人說押到城門外去殺頭的,也有人嘀咕說是送去北邊充軍的。

司空沒有看到自己認識的麵孔,想來像三當家這樣的身份,牽連甚廣,一時半會兒恐怕還審不完。

溫娘子有些擔心的看著司空。她很怕司空會腦子一熱就這麼衝出去劫獄了。還好他隻是偷偷摸摸看了兩眼,也並沒有露出什麼見到熟人的表情。

這就讓溫娘子鬆了口氣。道路一通,她趕緊囑咐車夫快點兒趕路,她得抓緊時間把司空藏到家裡去,等到這一陣風聲過了,再說其他。

林山翁的住處在城東的安順街上,這個位置,距離牡丹樓還挺近。

林宅是一套裡外三進的院落。宅子不算大,但假山回廊,池塘亭台,布置得處處精巧。家裡的下人也都十分儘心,他們進門之前,已將各人的住處收拾得妥妥帖帖。

溫娘子住在主院旁邊的側院裡,而司空則住了溫娘子的書房。

書房的位置在前後院之間,緊鄰池塘。書房周圍是一片梅林,正值花開,書齋便如同建在彩雲中一般。

即便不開窗,空氣中也氤氳著清幽的梅香。

書房中藏書頗豐,書案書架也都是上好的木料製成,各種擺設文具也都一應俱全。司空就覺得林山翁不但有錢,還是個風雅的老頭子。

就在司空懷著對林山翁的好奇心到處打量人家書房裡的擺設布置的時候,他的上官鳳隨也帶著陳原禮正要離開公主府。

與他同行的,還有他的發小江林晚。

昨夜宴會結束時已經過了子時,他們又都喝了酒,起來的就都有些晚。

江林晚酒意未散,乾脆拉著鳳隨上了車,晃晃悠悠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們就被劉隊長帶著的侍衛給攔住了。

這裡是公主府的側門。

公主府的正門通常是不開的,唯有貴客臨門,或者宮中天使奉旨前來,公主府才會打開正門跪迎聖旨。

一般客人出入,都是走側門。

江林晚掀開簾子,不耐煩的問道:“什麼事?”

劉隊長連忙湊過來,客客氣氣的表示京城裡形勢不好,出入的客人也要做一個核查。

江林晚雖然不耐煩,但也不可能在公主府裡跟人家的侍衛鬨起來,就喊來自己的隨從,跟劉隊長一起清點人數。

鳳隨忍不住有些頭疼。他來的時候帶著兩個隨從,這會兒隻剩下一個,要怎麼說對方才不會起疑,這倒是個問題。

果然劉隊長跑過來就問起了另外的一個隨從。

鳳隨若無其事的說:“衙門有事,我讓他先回去了。”

劉隊長抬頭,目光頗警覺,“不知是何時離開的?”

鳳隨不耐煩的擺擺手,“一大早的,我也沒起來,什麼時辰,你還記得?”

最後這句話問的是陳原禮。

陳原禮正要順著他的話往回圓一圓,就見劉隊長身後的小廝小心翼翼地湊了過來,很是小心的說道:“隊長,湘園的那位兄弟,是辰時出門的。說他家大人交代,有事要辦……正好是小人伺候的。”

劉隊長刷的轉過身,“你沒記錯?”

小廝嚇了一跳,但事關自己的職責,不敢大意,連忙點頭,“沒記錯,沒記錯,昨日進來也是小人給這位大哥領路。”

言下之意,這才一天的功夫,怎麼也不可能認錯了人啊。

鳳隨與陳原禮對視一眼,各自安心。

連陳原禮這個時候也忍不住暗暗讚了司空一句,覺得這小子確實細心。

鳳隨最緊張的問題得到了解決,整個人也放鬆了,故作疑惑的問劉隊長,“可是府裡出了什麼事?”

劉隊長不敢得罪貴客,乾笑了兩聲說:“也沒什麼事,就是擔心人多事雜,衝撞了貴客,所以處處都得小心。”

鳳隨從昨晚看到司空抱著琵琶上台開始,就知道這府裡肯定是出了事。但劉隊長不說,他們也不好多問。

出了公主府,兩邊道彆之後,鳳隨就囑咐陳原禮去打聽溫娘子一行人的落腳之處。

如無意外,司空這個時候還是跟他們在一處的。

鳳隨一想到司空這個小子認識的人倒是不少,雖然也替他慶幸,但是一想起他額頭上貼的那朵銀蓮花,就有些頭疼。

花鈿肯定不是他自己貼的……

關係這麼好的嗎?!

鳳隨不是滋味的想,可彆混著混著,樂不思蜀了。

司空在林山翁的家裡安安心心的當起了音樂人。

他每天都跟樂團的人混在一起,按照自己記憶中的摹本來調整配樂,指導排演,還忙裡偷閒跟樂團裡年齡最大的一位姓徐的樂師學習吹簫。

果然在加入了司空記憶中的幾樣配樂,尤其是徐老的簫和響板之後,這一首曲子就很接近司空後世所聽到的演奏了。

司空聽得心潮澎湃,不能自己。常常是簫聲一起,便熱淚盈眶。

溫娘子也聽得熱淚盈眶。

她再一次覺得自己接住了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而且司空還拒絕了她分給他的酬金,連公主府賞賜的那一對玉佩他也沒要,全部留給了溫娘子的樂團。

這就讓溫娘子特彆不好意思,雖然司空一再表示她們能幫他脫身,就已經是幫了他的大忙。但溫娘子還是深感自己占了人家好大的便宜。被這種有些歉疚的心情所影響,無論司空跟她打聽什麼事情,她都恨不能掏心掏肺的告訴他。

溫娘子一行人雖然深居簡出,但坊間的消息還是很靈通的。

於是司空也知道了不少外麵的消息,比如烈火幫裡罪名確鑿的一批管事打手之類的,都已經推出啟德門斬首了。

他們的親眷也都判了流放,不等春暖花開就被打發上路了。這樣的寒冬臘月,這些人也不知能不能活著趕到發配的地方。

還有一個比較惹人注意的消息,就是在這些被斬首的凶犯當中,還有兩個人是火神教裡的法師,這兩個人據說在民間攬財,逼死了人命,簡直就是宗教界的敗類。

這個消息一出來,又有人到刑部衙門的大門口去燒佛像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還有激憤的百姓捆了自稱法師的人到衙門去投案。在烈火幫一事之後,西京城裡又掀起了一股抵製火神教的風潮。

街麵上到處都亂哄哄的,溫娘子就更加約束著自己人,不讓到處亂跑。

不過這個時候,城門也解禁了,出入城門的限製也都已經放開,在很多老百姓的眼裡,這就是危機已經過去了的信號。

就在這種人心不大安穩的時候,有人來拜訪林宅,給溫娘子帶來了一個消息:她的師叔,牡丹樓的掌櫃李騫,回西京城來過年了。

第108章 青竹

司空跟著徐老練習吹簫。

在不到一個時辰的練習時間裡,徐老已經去了三四趟恭房。到後來,一見司空舉起簫管,他就條件反射的兩腿一緊。

好容易等到下課,徐老臉帶菜色的鼓勵他回去以後自己多加練習,便抖著腿一溜小跑地去找恭房了。

司空,“……”

溫娘子等在琴房的外麵,對於徐老的反應,她可真是感同身受。要知道,對於音樂有著極強的領悟力的人,音符對他們的殺傷力也遠比普通人要大得多。

“師弟,”溫娘子心有餘悸的看看他手中的簫管,對於安排徐老教他吹簫一事後悔不迭,“師叔那裡,我要去拜訪一下。你要不要同去?”

溫娘子對要不要帶著司空同去的問題也有些猶豫,既然對外宣稱將離是她的師弟,李騫這邊就不好不見,否則在外麵很難自圓其說。但司空實際上又跟她的師門沒什麼關係,如果李騫對他不認可,事情反而有些麻煩……

司空沒怎麼猶豫就點頭了,“不麻煩的話,我也跟師姐一起去吧。”

他對李騫了解不多,隻知道他是林山翁的師弟,是牡丹樓的老板。之前他跟謝六郎聊起李騫的時候,謝六郎表示不知道這人。但從大理寺掌握的情況來看,這個牡丹樓,跟九江門其實是有一些關係的。

司空不知詳情,但他聽鳳隨提起過,說曹溶對於九江門也是抱有懷疑的——既然已經入了皇城司的視線,司空覺得,等烈火幫和火神教的事情料理完,估計曹溶這些人就該打起精神收拾九江門了。

溫娘子於是帶著很矛盾的心情,領著司空和一眾手下去拜訪李騫了。

李騫的住處就在牡丹樓的後院。出入花樓,對溫娘子來說是稀鬆平常的一件事,她反而有些擔心司空的態度。

不過在幾番觀察之後,她發現司空的態度也是非常坦然的。他並不是不了解牡丹樓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他隻是不在意——無論要拜訪的人住在花樓還是客棧,是豪宅還是陋舍,對他來說,沒有什麼不同。

溫娘子開始覺得,司空眼裡那種乾乾淨淨的神色並不是不諳世事的單純,而是一種超脫於年齡之外的通透。

司空沒想那麼多。

他想見見李騫,完全是出於對一個有嫌疑的人所產生的探究欲望。不過見到真人之後,司空就對自己之前的懷疑有些動搖了。

司空預想中的李騫應該是一個浪蕩油膩的中年大叔,但見到真人了,才發現這位中年大叔一點兒也不油膩,反而膚白貌美,一張老臉硬是看著比他這個大好青年還要嫩。尤其他的一雙眼睛,黑白分明,看人的時候還帶著幾分孩子似的專注,讓人不由自主就會對他心生好感。

不但相貌俊美,這老東西還很會打扮,衣服的料子、鑲邊的配色、繡花,無一不精美。跟他這份兒講究相比,溫娘子都顯得有些土氣了。

李騫跟溫娘子寒暄兩句,注意力就落在了司空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