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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 牛角弓 4322 字 6個月前

隔著一張小桌子觀察他正在繪製的圖紙。

“大人?”司空眨眨眼,看著鳳隨從他麵前抽走畫了一半兒的圖紙,一顆心稍稍提了起來。

鳳隨將圖紙放回桌麵上,很平和的看著他,“跟現在軍中使用的火槍不大一樣……你給我講講吧。”

司空垂眸,微微一笑,“好。”

圖紙上的幾種火槍各有優劣,但原理是相通的,解釋起來並不深奧。但無論是金屬的冶煉,還是火藥的提煉,這些問題的關鍵都在於人。

鳳隨皺著眉頭,思索著最為重要的問題該如何解決,“要是有懂行的工匠在此就好了。”

鳳隨覺得他聽不懂的內容,工匠們應該是能聽懂的,他們還能更為順暢的與司空交流。而司空顯然要比普通的工匠懂得更多。他所掌握的知識,以及他對於兵器的了解和改進,在鳳隨看來有一種……令人敬畏的前瞻性。

“你是從哪裡學來這些的?”他忍不住問他,“寺廟裡?”

司空啞然,有些遲疑的望著鳳隨。

鳳隨安靜的與他對視,眉眼之間令人畏懼的森冷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了,他的眼神平靜又從容,耐心的等待著他給出的回答——無論是什麼樣的回答。

“想聽真話嗎?”司空心裡有些打鼓。

鳳隨挑眉,好像他問出這樣的問題很是不可思議,“難道你打算編個故事給我聽?”

“這倒也不是。”司空稍稍自卑了一下。他的語文學的可不怎麼樣,雖然也不至於考試的時候不及格,但要讓他臨時改行去做編劇,那還是有些為難人的。

“我是覺得,真話你未必會相信。”司空有些煩惱地抓了抓頭發,“我要是說我天生就會,你信嗎?”

鳳隨,“……”

鳳隨開始思索什麼叫天生就會。

難道是有過什麼奇遇,比如夢裡受過神仙的點化?

這樣的故事野史上就有,什麼夢遊月宮,或者夢遊蓬萊山,邂逅仙人……這樣的戲本子鳳隨閒來無事的時候也看過幾本。

司空%e8%88%94了%e8%88%94嘴唇,對自己的回答做了一個補充,“就好像,這些東西是我前一輩子學的,投胎的時候忘了喝孟婆湯……”

鳳隨,“……”

他以為漏洞出在神仙身上,原來是地府裡的小鬼們工作出了失誤……

兩人大眼瞪小眼,司空的肩膀耷拉下來,很是沮喪的嘟噥,“你看,我說了你也不信。”

鳳隨眨眨眼,揉一揉被這匪夷所思的說法震得有些眩暈的太陽%e7%a9%b4,“我倒不是不信……”

司空眨巴眨巴眼睛,充滿希望的看著他,“你信?”

他的眼神太熱切,讓鳳隨覺得他的眼瞳裡像是藏著兩顆小星星在那裡閃閃爍爍,這樣的神色竟讓他不忍心說些打擊他的話了。

“生而知之,這種事史書上也不是沒有……”鳳隨說到這裡,語聲一頓,“那你剛出生的事情,還記得嗎?”

司空撓撓頭,“剛出生的事不記得了,不過我被放在孤雲寺的門口的時候,天上正下著雪,這個我記得。還有個女人在我耳朵邊哭……”

鳳隨瞬間頭皮發麻,有一種全身的汗毛都刷的一下炸了起來的玄妙感覺,“這人是……是你母親?”

“那我就不知道了。”司空搖了搖頭說:“我被裹在繈褓裡,就露出這麼大一點兒空隙,我也轉不過身,沒看到她的臉。”

他伸手比劃了一下,不怎麼在意的說:“然後我就哭,師父們就出來,把我抱起來了。”

鳳隨又問,“是智雲師父?”

“不是。”司空對這件事的印象還是蠻深刻的,畢竟那個時候他剛剛意識到自己穿越了,又震驚,又恐懼,眼睛瞪得比銅鈴都大,所以第一個抱起他的人,他記得也格外清楚,“是寺裡的知客僧智一師父。”

司空很快反應過來他問這個問題的用意,“你可以去問問智一師父。”

鳳隨點點頭,決定先把這個略顯詭異的話題暫且放在一邊,“我會傳信給大哥,讓他安排懂行的工匠回來,當麵與你協商。”

“也好。”司空也覺得與一線的技術工人直接交流,可以更直觀的了解鳳家軍的火器研發的水準。

他心頭一動,試探的問鳳隨,“是不是霹靂彈……”

鳳隨微微頜首,“大哥說,你的提議是有效的。但是工匠們還在做進一步的改進。”

司空大喜,搓搓手,“太好啦!”

鳳隨不由一笑,“這些事先不提。烈火幫被連根拔起,背後牽連不會少。有些事,曹溶不想管的,會推到我們頭上來。接下來,大家都要忙了。”

司空想起之前的案子,小聲問鳳隨,“烈火幫……會不會牽扯出薛家?”

鳳隨沉%e5%90%9f不語。

這個問題他還真不好回答。

烈火幫私藏兵器,在這個時期,很難跟廣平王一事掰扯開。

薛家盤踞江南,幾代人積攢的財富,趙懋會不會視而不見?而且他們都記得馬掌櫃曾經說過,薛千山就是在容州與馬秀山相識的。

那麼問題就來了,薛千山好端端的跑到容州去做什麼?

司空又問:“咱們要不要再跟馬老掌櫃接觸一下?”

鳳隨思索了一下,搖搖頭,“等城門解禁之後,你帶兩個人去一趟廣仁寺。我總覺得,馬錦山似乎知道一些什麼。”

司空想了想,“大人是覺得,馬錦山避到廣仁寺去有些可疑?”

鳳隨淡淡說道:“身為馬家長子,家族繼承人,家族產業遭人算計的時候,他不想著怎麼配合他爹解決問題,反而要死要活的……這不合常理。”

“我在想,他會不會知道了什麼要命的事情?”司空試圖站在馬錦山的立場上分析問題,“他所知道事情,有可能拖垮整個馬家,所以他不得不死?但他又沒死成,所以不得不接受某種要挾,將手中權力拱手讓給他的弟弟?”

鳳隨望著他,微微一笑,“有這樣的猜疑,那就去證實一下吧。”

他在麵對司空的種種奇思妙想的時候,往往會有一種思維被開啟的感覺。司空給他一種感覺,他仿佛站在一個更超然的角度來看待他身邊的所有事情。

這種超然的角度,會不會與他的生而知之有關?

他既然擁有前世的記憶……

鳳隨的思維忍不住就開始發散了,那麼司空的前一世又是什麼樣的人生呢?

第94章 煽動

新年降至,西京城卻不似往年那般熱鬨。

長街兩旁的商鋪倒也依舊開著門做生意,隻是街上行人寥寥,生意頗為冷清。偶爾有車馬經過,多是身穿鎧甲的金吾衛。

他們或是一隊兵馬在街麵上疾馳而過,或是牽著長長一隊人犯,人犯有男有女,偶爾也有上了年歲的翁嫗和抱著幼童的小娘子,他們或披頭散發,或哭號哀求,卻隻能換來侍衛們冷酷的嗬斥。

路人看到這般景象,有不少人都露出了同情的神色。↓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司空和羅鬆也牽著馬避讓在路邊,聽見身旁兩個書生模樣的人小聲嘀咕老人可憐什麼的,忍不住反駁一句,“二位看著是讀書人,宅心仁厚不是壞事,隻是你們對彆人仁厚,也要先看看這人值不值得你們的仁厚。”

兩位書生一起看了過來,其中一人神情中隱含怒氣,揚聲問道:“兄台這話何意?”

司空伸手指了指隊伍末端踉蹌前行的老翁,“如果我沒聽錯,你們剛才是在可憐那個灰白頭發的老頭子吧?”

他的措辭不客氣,避讓在路邊的一眾百姓都露出了不讚同的神色。其中一個中年人忍不住嘀咕一句,“這位小哥兒,你年紀輕輕,說話怎的……”

司空直接打斷了他的廢話,他抬手指著那個老翁,對這些人說:“你們可知道他是誰?他姓江,他的兒子是烈火幫三當家手下的打手,有個外號叫瘋狗。瘋狗聽說過嗎?逮著誰就咬誰,他主子讓他咬誰就咬誰。”

之前還一臉不讚同的中年人神情呆滯了一下,繼而露出忿忿之色,“你說的……是昌寧街的江三郎吧?!”

司空瞟了他一眼,“看來這位大叔是個明白人。江三郎是條瘋狗,他這位老爹瘋的就更厲害。這老東西一把年紀,非要納人家十五歲的良家女子為妾,小娘子家裡不同意,瘋狗就三天兩頭去人家家裡□□,若不是蒼天有眼,讓烈火幫這起子賊寇落網,那位小娘子就要上吊了!”

兩位讀書人都懵了,轉頭去看那位中年人,就見他一臉愧色,連說:“原來是江家的老狗!唉,這事兒是真的,昌寧街上好些人都知道……哎,剛才真是豬油蒙了心,怎麼還可憐起他來了!”

說著,中年人朝著隊伍前行的方向呸了一口,罵了一句“惡有惡報”。

羅鬆在後麵拽了拽司空的袖子,“你說這些乾啥?”

他一直覺得司空鬼心眼子多,不會無緣無故的做一些毫無理由的事。但像現在,他就看不明白了,不過是老百姓發發牢騷,這有什麼好在意的呢?

司空一點兒也沒有放低音量的意思,“不說清楚,大家還以為官府在禍害百姓呢。其實烈火幫在西京城裡乾了那麼多壞事,官府鏟除烈火幫,明明就是在替百姓除害呀。大叔,你說對不對?”

中年人連忙點頭,“對!對!”

“這些幫派總是拉幫結夥地出來行動,跑到人家的商鋪裡去要錢,做小本生意的人一天才能掙幾個錢?這些人辛辛苦苦的做事,隻為了養家糊口,結果呢,還要白白的供養著這些蛀蟲!你們說,官府該不該抓他們?!”

跟他們一起在街邊躲避車馬的百姓都被司空這幾句話給煽動起來了,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他們聽來的或是親身經曆過的烈火幫的種種惡行。

羅鬆,“……”

羅鬆有點兒糊塗。不過,他注意到押送這些人犯從這裡經過的侍衛頭領騎在馬上淡淡的打量了司空兩眼。

大概是看在司空在為官府說好話的份兒上,他也沒有出言嗬斥,隻是吩咐手下加快腳程。

人犯經過之後,百姓們也一邊議論,一邊各自散開。

羅鬆上了馬,小聲問司空,“你跟他們說這些乾嘛?”

司空居高臨下打量那兩個讀書人,有意要說給他們聽,“人都有憐惜弱小的心理,但有人隻看到這老東西可憐,卻沒想過被他欺負得要上吊的小娘子更可憐!他們看到這些婦人和孩子可憐,有沒有想過,她們的男人養活家小的銀兩是從彆人手上搶奪來的?彆人家的婦人和孩子因此忍饑挨餓,說不定連命都要沒了!”

羅鬆,“……”

怎麼還勾起他的話頭了呢?!

司空這個時候氣的就是有人是非不分,廣平王那老賊在興元府作亂,如果烈火幫跟他們裡應外合,攪得西京城裡也亂起來,到那時候,這些一臉清傲的讀書人還會不會覺得這些走狗可憐?!

就好比謝六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