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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 牛角弓 4348 字 6個月前

又肮臟的黑褐色。手感也是粗糙的,一種缺乏保養的乾枯感,木質的表麵還有一些明顯的裂縫。

門內就是賭坊的大廳了。

司空不敢抬頭,眼角的餘光隻瞥見一片沉浸在昏暗光線裡的桌椅,以及角落裡被人搬開的櫃台。

平時這個半人多高的櫃台就立在大廳的一角,會有一個管事一直守在櫃台的後麵,隨時關注著大廳裡的動靜,及時指揮著賭坊裡的諸多夥計、打手來解決各種突發問題。但此刻,這個櫃台卻被移開,露出了下方一個長寬不足七十公分的洞口。

洞口並不大,那些背著背簍的民夫,隻能一個一個從這裡走進去,放下背簍走出來之後,下一個人才能夠進去。

他們像是做過很多次這樣的事,一個個低垂著腦袋,默不作聲的跟隨著自己前方的人。仿佛他們已經失去了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失去了自己思考的能力,成為了最合格的提線木偶,隻知道按照彆人的命令來行事。

輪到司空,他小心地順著台階往下走。

地洞的高度不到兩米,有些轉彎的地方,司空這樣的高個子需要稍微彎一下腰。越往下走,司空越是感覺到地下與外界的溫度差。

這裡要比外麵更暖和一些,空氣裡帶著土腥氣,還有另外的一種複雜的味道,有些嗆人,司空在其中分辨出了硫磺,和一種特殊的油脂的味道。

這種油脂,陳原禮他們有時也會用來保養自己的兵器。

司空有些驚訝,又覺得不可思議。在他看來,通明賭坊並不是一個特彆合適的藏東西的地方。

這裡人來人往,像夜半三更搬運東西這種事,其實並不能真正做到瞞過所有的人。

暴露的風險太大了。

司空心想,除非這裡隻是一個臨時的中轉站,或者,出了什麼緊急的情況,需要幕後的人臨時征用這個不怎麼嚴密的中轉站來做一個緩衝。

微弱的熒光從下方傳來,司空的視野之中漸漸展開了一個麵積在二三十平的洞窟。洞窟的頂端垂著一粒龍眼大小的明珠,在一團漆黑的洞窟裡散發著微弱又迷人的亮光。

而在明珠之下,則是排列得整整齊齊的幾十個背簍。

司空放下自己的背簍,手腳極快地掀開了不遠處的背簍上覆蓋著的草墊,就見下麵是幾件被厚軟的稻草包裹起來的東西。司空伸手在稻草墊上摳了摳,覺得裡麵的東西堅硬、冰冷,像是某種金屬製成的零件。

司空將他摳開的稻草小心翼翼地往下按了按,將它恢複成之前的樣子,然後他掀開了另外一個背簍裡的草墊子,裡麵同樣是包裹在稻草裡的金屬零件。

或許他們這一批人搬運的都是這種東西。

洞口有人不耐煩的喊了一聲,“動作快點!”

司空不敢再耽擱,連忙快步往外走,走到一半兒的時候他心裡微微一動,忽然反應過來他剛才在背簍裡看到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了。

那並不是弓弩,或者他經常接觸的某種武器的零件,而是早期□□的一部分零件:帶著蓋子的藥池,和一種外形簡陋的擊發杆。

司空一瞬間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熱血上湧,額頭上瞬間滲出了一層冷汗。

他恨不能轉過身去再檢查一下。

他懷疑自己的眼睛,或者自己的判斷出了問題。但更加恐懼的,顯然是……他的判斷並沒有出錯。

洞口又有人在催促。

司空腦袋脹痛,指尖也因為太過激動而產生了輕微的麻痹,他勉強按捺住%e8%83%b8腔裡一陣一陣湧上來的激流,告誡自己這不是一個刨根問底的好時機。

司空扶著前麵的樓梯一級一級地爬了上來。他的腦袋剛剛從洞口探出,就有一柄雪亮的寬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一個嬌%e5%aa%9a的女聲輕笑著說:“讓我看看,這位小兄弟又是誰呢?”

第88章 明珠

電光火石間,司空想起了這個女人的身份。

薛千山曾經說過,烈火幫的三當家是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沒什麼人知道的女人,好像見過她的人都沒有幾個。

此時此刻,能夠出現在這樣的場合,身邊一群人都拿她當頭領的女人,還能是誰呢?

司空隻是完全沒想到這個女人還這麼年輕。

司空的視線在雪亮的刀刃上掃了一圈,抬起頭認真打量這位神秘的三當家。

這女子看外表也就二十來歲的樣子,肌膚如蜜,長著一雙略顯狹長的鳳眼,看著他的神情中帶著三分戲謔,三分慵懶,還有幾分涼薄的狠辣則隱藏在深潭一般的眼波之下,波瀾不興。

她梳著男人式樣的發髻,發髻上彆著一支青玉梅花簪。發簪的玉質柔潤,如一汪清水一般,幾朵梅花也雕刻得栩栩如生。

司空在打量她,她也在打量司空。

或許是見慣了男人看到她時流露出垂涎的神色,司空單純直白的打量反而讓她生出了些許新奇的感覺。

三當家的用刀背拍了拍司空的臉,“小子,你從哪兒冒出來的?張禾呢?”

司空心想,原來那個被他打暈拖走的倒黴蛋叫張禾。

司空眨眨眼,“張兄弟鬨肚子,就換了我。”

說著,他的視線掃過三當家身後的一排壯漢和縮在角落裡手無寸鐵的民夫,再掃一眼門外影影綽綽的壯漢們,暗想這可真是進了賊窩了。

三當家的抿嘴一樂,頗有些歎為觀止,“小子,你這瞎話可真是張嘴就來啊。鬨肚子?他怕是腦子都要鬨壞了吧?人還活著嗎?”

司空學著她的樣子笑眯眯的答道:“那必然活著。姐姐放心。”

人死了還有什麼用呢?

當然要活著。

三當家的挑眉,“小嘴兒可真甜呐。說說,誰讓你來的?”

司空試探的向旁邊避了避,刀鋒如影隨形,依然緊貼著他的大動脈,司空就覺得,這女人拿著刀隻怕不是為了嚇唬他,至少人家手很穩,而且指間有繭子,這是常年手握兵器的人才會有的特征。

相比較而言,其餘那些大漢反而要好對付一些。

司空停住不動了,隱藏在洞口之下的兩隻手卻不易覺察地移動了一下位置。他身上穿的是短襖,而在短襖之下,他的兩支短劍就綁在身側。

除此之外,他的小腿上還縛著一柄短刀。

這就是他全身上下所有的裝備了。

所以他這會兒還是在地洞裡呆著吧,一旦出了地洞,隻怕立刻就會有人上來搜他的身了。

司空放鬆下來,臉上的笑容也真誠了許多,“這位姐姐,你想多了,我也沒有同夥,就是想跟進來看看熱鬨。”

“哦。”三當家狐狸似的眼睛微微眯起,“你膽子倒是很大。”

司空覺得她眯眼的這樣一個小動作看起來有些眼熟。

“是啊,”司空衝著她擠出一個笑容,“讓我猜猜,下麵這些東西,很快會被運走吧?”

三當家的深深看他一眼,對旁邊的人下命令,“把人給我拽上來。”

司空見她身後的壯漢快步走過來,連忙抓緊時間說完了最後的半句話,“……這些東西被運走,但是並沒有出城,對嗎?”

三當家的麵無表情,隻有眼睫不受控製的微微抖了一下。

這個細微的不自覺的小動作,被司空捕捉到了,於是他露出舒心的表情,頭一偏,極為迅速地避開了她的刀鋒,同時身體向後一閃,整個人就像是一條大蜥蜴一般,順著陡峭的台階向後跌落下去。

三當家反應也快,刀鋒微微一晃,追著司空的身體刺了下去。

她的刀快,司空躲閃的身影更快,刀尖幾乎緊貼著司空的側臉劈了過去,當的一聲磕在石壁上,濺開一簇細小的火花。

而司空的身形則消失在了黑黢黢的洞口。$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司空是習武之人,每進入一個新的環境,他都會在第一時間將這個環境的邊邊角角都看個清楚。哪裡是入口,哪裡是出口,哪裡又可以打埋伏……

這是一個戰士的天性,比條件反射更為頑固的本能。

司空早在進入地洞的時候就想到了,賭坊大廳下方的地窟固然是一個最適合藏東西的地方,但他這個第一次趟這條路線的人都能察覺到運送的過程中存在的漏洞,幕後之人不會毫無察覺的。

換了是他的話,他會不會按照原路將藏起來的東西運送出來呢?

司空覺得不會。

那麼,地窟之中一定另有出路。

這個猜想也可以解釋地窟之中為什麼會有明珠照明了。

西京城屬於黃河以北,冬季氣候寒冷,很多人家都有地窖,用來存儲一些糧食蔬菜。但誰家會在倉庫裡留下照明的東西呢?

除非地窟的主人知道在他們將東西運進來之後,會有人從另外的通道摸進來,將這裡的東西一一運走。

這個過程,是需要照明的。而且不能驚動地窟之外的人。

司空用了一個巧勁兒,腳尖在台階上連點幾下,極快地回到了地窟之中,飛身躍起,一把扯下了洞頂垂掛的那顆明珠。

地洞外傳來三當家又驚又怒的聲音,“把他給我抓出來!”

司空借著明珠的光輝仔細查看洞窟的四壁,他相信自己的推斷,這裡一定會有另外的出路。

身後的樓梯上傳來極為謹慎的腳步聲。

司空舉起明珠看了看,吐了幾口口水在上麵,然後在衣服上蹭了蹭。蹭完了拿起來看看,覺得它勉強也算是乾淨了,就皺著眉頭將它含在嘴裡。

洞窟裡一下就暗了下來。

明珠的口感涼冰冰的,被他頂在舌麵與上膛之間,仿佛含了一顆沒什麼甜味兒的碩大的水果糖。

司空以前曾聽人說過,這些會發出明亮輝光的珠子其實都是有輻射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過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他總不能分出一隻手拿著這樣一個燈泡去跟人廝殺,這也太分神了。

黑暗降臨,走在台階上的腳步聲謹慎地停住了。

司空埋伏在洞口的一側,極為小心的將棉襖裡取出的雙劍拿在手裡掂了掂,同時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

珠子太大了……

嗚,這麼含著好吃力。

也不知是不是吞咽發出的細微的聲音給來人指示了方向,他摸出一截火折子,微微一晃,便朝著發出動靜的方向扔了過來。

但這人犯了一個錯誤,在火折子亮起的一瞬間,司空先一步確定了他的位置。

就在火折子飛了起來,在來人的視網膜上劃出一道亮痕的時候,一道銀光竄入了他的視野,它就像一條躲藏在暗處的毒蛇,閃電一般竄出,倏忽一閃,又重新沒入了黑暗之中。

來人不確定的眨了眨眼,一時間不能確定火折子是不是被人折斷了,他朝著火光熄滅的方向看過去,卻忽然覺得%e8%83%b8`前一片濡濕。

他詫異地摸了摸自己的%e8%83%b8口,手指溼潤溫熱的觸?感在提醒他他摸到了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