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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 牛角弓 4309 字 6個月前

朵都聽得長繭子了。”

司空喝了兩口熱水,壓一壓心裡的火氣,“我來是想找你打聽點兒事情。”

“啥事?”

“烈火幫的事。”

謝六郎一頓,視線像兩根尖針似的落在他臉上,“烈火幫?!”

“烈火幫。”司空平靜的與他對視,像是沒有注意到他眼裡跳躍的火苗,“他們的大當家、他們以往乾過的那些齷蹉事,還有……他們跟外邊的聯絡。”

謝六郎眼神一閃,“外邊?”

司空就笑了,“看樣子你是知道了。”

謝六郎不置可否,但他整個人卻已經嚴肅了起來,眉頭皺著,之前那股子懶散邋遢的勁頭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陰冷的神色。

“我跟你說了有什麼用呢?”謝六郎微微垂眸,掩去了眼底的一抹嘲意,“烈火幫人多勢眾,你我還能把他們掀了不成。”

司空淡淡看著他,“你我是不行。加上大理寺呢?”

謝六郎眉頭一挑,“他們惹到了大理寺?”

謝六郎有些意外,他一直覺得烈火幫行事肆無忌憚,背後應該是有大靠山的——有靠山,大理寺難道不得看在靠山的麵子上,給他們幾分薄麵?

沒見京畿衙門都不敢拿烈火幫怎麼樣麼,出了事反而一味的你好我好,不敢得罪。

司空見他那副要死不活的臉上總算露出了一點兒鮮活的人氣,忍不住微微一笑,“再加上皇城司呢?”

謝六郎霍然起身,一雙黑湛湛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司空,“這話可當真?!”

司空微微點頭,拿出自己的腰牌給他看,“我早不在京畿衙門了。”

這事兒謝六郎是聽金小五說過的,但司空透露的信息太過突然,讓他一時間有些回不過神來。

謝六郎心神不定,“烈火幫可是有靠山的。”

司空反問他,“難道皇城司沒有?”

謝六郎啞然。

皇城司不但有靠山,靠的還是這個世界上最結實最大的那一座靠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世上還有什麼靠山大得過官家呢。

謝六郎圍著圓桌來回溜達了兩圈,再看看司空始終淡定的麵孔,一咬後槽牙,“說吧,你想打聽什麼?”

司空原本想問問烈火幫的大當家是誰,轉念一想,這種事情他不知道,皇城司未必就不知道。就算曹溶也不知道,但由他出麵去查,自然更好一些。

司空想了想,輕聲問道:“你可知道烈火幫從哪裡搞來的火藥?”

劫持個小女娃子也要用火藥去驚馬,可見火藥這東西在他們那裡並不是什麼稀罕不易得的東西。

謝六郎不想第一個問題就這般刁鑽,很是猶豫了一下,“小空,這個若隻是咱們閒聊,我就說了。但你這是要查案往上報……你容我兩天,我得有了實證才好說。要不隻是‘我聽說’‘我猜的’,你也不好回話。”

司空點點頭,又問他,“他們跟火神教那些人有沒有來往?”

謝六郎覺得第二個問題就更刁鑽了,還好他知道一些,“烈火幫有個小頭目叫餘江,這人還有他婆娘,都信這個火神教。上次青水庵搞法會,他婆娘還捐了一百兩銀子。”

司空有些驚訝,百兩銀子不是小數目了,烈火幫小頭目家的娘子輕輕鬆鬆就能拿出來。這事兒聽著可不簡單。

“餘江,”司空回憶了一下,“可是三十來歲,左手上長著胎記的?”

“是他。”謝六郎點頭,“這人原來也是個小地主,嗜賭成性。父母過身之後,他把家產都敗了個精光,不知怎麼就混進了烈火幫。如今就管著烈火幫的一個小賭坊。”

“通明賭坊?”

謝六郎詫異,“你知道?”

“聽說過。”司空含糊的解釋了一句,“我們也不是今日才開始留意這些人的。”

之前他托了金小五去找金來,通過金來聯係上了春江樓的跑堂順子。

餘江、通明賭坊、以及餘江身邊兩個跟班田有和張大全,這些消息都是司空從順子那裡打聽出來的。

謝六郎就點點頭說:“還有一事,你怕是打聽不到的。”

見他說的篤定,司空也有些詫異了,“何事?”

謝六郎往他麵前湊了湊,悄聲說:“西京城裡最大的兩家牙行,都有烈火幫的人。”

司空的頭皮都麻了一下,“當真?”

謝六郎微微頜首。

司空頓時坐不住了。

牙行,類似於後世的中介,他們在市場上為買賣雙方牽線、說合,幫助訂立契書,到官府辦理各項手續,然後從中抽取傭金。

其中一項主要的業務,就是給西京城裡需要用人的人家介紹合適的傭工:丫鬟、小廝,或者繡娘、廚師、園丁等等。

但什麼樣的人家需要買賣下人呢?

如果烈火幫當真與廣平王造反一事有牽扯,司空無法想象都有些什麼人經過了牙行的介紹進入了西京城的高門大戶。

第73章 情誼

司空坐不住了,“這事兒要緊,我得趕快回去!”

謝六郎一把抓住他,“這事兒要緊,但也沒那麼要緊。你想,彆說廣平王那個老匹夫了,就是這西京城裡的大戶人家,哪個沒有幾個仇家対頭什麼的?這往彆人家裡安插釘子,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了。”

司空定了定神,“這不一樣。”

“一樣。”謝六郎滿不在乎的看著他,“但凡識得幾個字的人都知道‘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要不你以為皇城司又是怎麼冒出來的?還不是天子也想知道大臣家裡那些拿不上台麵的私密事麼?”

司空覺得這話說的有些不講理。但細細琢磨,又好像帶了幾分歪理。

司空就問他,“你還知道什麼?”

謝六郎不知從哪裡拽過一塊布巾,抹了一把下巴上的油花,懶洋洋的說:“這得看你想知道什麼了。你想知道,我就得再去打聽打聽了。”

司空就說:“能不能打聽到不要緊。不要讓旁人疑了你才好。”

謝六郎就斜了他一眼,“喲,會體貼人啦。”

司空懶得接他這句廢話,他有些遲疑的看著他,“我聽金來說,他們鏢局還要招人……”

謝六郎擺擺手,“說這個做什麼?”

“不做什麼,”司空又想歎氣了,“咱們好歹也在一處共事,再往前說,你也是智雲師父帶大的孩子,咱們又一起打過仗……原本就比旁人多了幾分情誼在。你就當我多事吧,我也不願意看著你就這麼……”

謝六郎臉上吊兒郎當的表情有些掛不住了,他有些狼狽地轉過臉,不想讓司空看到他一瞬間流露出的倉皇的神色。

孤雲寺裡的孤兒,養大之後便離開寺廟各自生活。有餘力的人或許會時不時地回去看一看,照應一下寺廟裡年齡幼小的兄弟。但也有人輾轉去了外地謀生,或者生活拮據,並沒有能力顧及彆人。

其實孤雲寺裡的師父們並不讚成這些孩子們經常回去。寺廟畢竟是方外之地。在他們看來,孩子們長大成人,離開寺廟,回到了塵世的生活之中,於孤雲寺而言,也隻是一段緣分畫上了句號而已。

世外之人,講究一個隨緣。

但謝六郎的情況還要更複雜一些。他與孤雲寺的關係,與司空的關係不僅於此。■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司空跟隨智雲師父去北方戰場支援的時候,隨行人員當中也有謝六郎。雖然到達莫州之後他們就各自分散開來,但兩人之間到底也是有著一份同袍的情誼的。

有這樣的經曆在,謝六郎與孤雲寺其他的兄弟又有所不同。

謝六郎放妻一事,司空是事情過去之後才知道的。他也惹不起烈火幫,至少當時是惹不起的。他隻能想方設法勸著謝六郎振作起來。

但一個陷入痛苦之中的人,聽到旁人的勸解,也隻會覺得人類的痛苦並不相通。

司空後來再去,見到的就是一個醉醺醺的謝六郎。兩人大吵一架,不歡而散。再後來,金小五就拿著他的銀子回來了,說謝六郎已經找到了糊口的營生,不需要兄弟們接濟……他混進九江門裡去了。

司空有時候覺得謝六郎的自尊心比他這個穿越者還要強烈。

被有錢有勢的人欺負,対司空來說,是不得不忍耐的一件事——世道本來就是如此,不忍耐又能如何呢?

但謝六郎卻因此感到了深切的痛苦。

司空也痛苦,但他的痛苦是“老子與這操蛋的時代格格不入”,而謝六郎的痛苦卻是:老子乾不過你,那老子就走個歪路吧,有朝一日用偏門手段來乾掉你。

謝六郎対他介紹工作的事不感興趣,司空隻能改變話題,“你在九江門,到底做什麼差事?我看他們倒是比烈火幫要安分一些。”

謝六郎的臉上浮起一個有些嘲諷的表情,“還好。我現在管著送些生意人進出城的事……你大約不知道,城中這些有頭有臉的幫派都在各個城門上有自己的關係。商賈來往,城門處有檢查登記等等手續,有了熟人,哪怕同樣要交錢,也可少受一些刁難……城門守備早都被各家各戶給喂熟了。”

司空怒火中燒,“幫派的手伸得這樣長……不対,這些守備怎麼可如此貪圖小利,玩忽職守?!”

若是反賊打到城門下麵了呢?!

哎喲喲,這樣一想,曆史上記載的東京城破,皇族被擄……該不是還有啥大家不知道的內幕吧?!

大冷的天,屋子裡爐子燒的也並不旺,司空卻硬是想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看你操的這心,”謝六郎吃飽喝足,露出一臉舒坦的表情來,“想那許多作甚?這裡又不是你的城,上頭多少大人物呢,你以為大家都不知道?”

司空啞然。

就是因為大家都知道,卻又任由它發生,這才顯得可怕好麼。

司空上下打量謝六郎,這小子以前也是個壯壯實實的青年,很有一把子力氣的,尤其擅使棍棒,□□也使得不錯。現在麼……

反正司空是看不出他身上還有多少武人的那股子精悍勁兒了。

勸人的話說的太多,反而招人厭煩。司空隻好含蓄的表達一下自己的意思,“六郎,要不,咱們正正經經的說一房娘子吧。”

謝六郎抬起頭,有些好笑的看著他,“我看牡丹樓的小娘子就挺好的。一個個打扮的花兒似的,還聽話。”

司空是知道牡丹樓有點兒不清不楚的問題的。聽他好巧不巧的又提起了牡丹樓,心裡微微一動,“牡丹樓在城東,剛好就是九江門的地盤……”

“行啊,小空,”謝六郎笑道:“長進了啊,還知道城東是閆老大的地盤。”

司空這個時候反而猶豫了。

他知道一個人所在的位置決定了他的立場。所以他能肆無忌憚的向他打聽烈火幫的事,但涉及到了九江門的事,他卻不得不慎重。

謝六郎看他這樣樣子,就笑著歎了口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