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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 牛角弓 4298 字 6個月前

鳳隨左右掃了一眼,“是很重要的事?”

他以為司空從這些人留下的痕跡上麵發現了什麼線索。

司空神情鄭重,“很重要。”

鳳隨就不再追問,隻說了句,“等回去了,到我書房說。”

司空點點頭。他也覺得這種事情,就要找一個絕對沒有泄露風險的環境裡說才合適。

第二站就是太平鎮。

當日喬家人提前包下了一家名叫“聚富”的客棧。午時前趕到客棧停下來休息,吃了一頓客棧老板精心準備的午飯,然後動身回西京。

“聚富”的老板是一對五十來歲的老夫妻,聽見是公差問話,都有些戰戰兢兢。

喬家女眷來投店的那天,老板在外麵大堂裡招待男客,老板娘則帶著兩個婆子親自將尊貴的女客迎進了收拾一新的後院。

他們也不知道公差想問什麼,隻好事無巨細,什麼都交代了一遍。比如見了哪些人,準備了什麼飯菜,客人們都說了什麼等等。

“因為要按人頭準備飯食,”老板說:“所以管家大爺來下定金的時候就說了人數,家丁護衛大約有三十人。主家、包括身邊伺候的人也是三十到四十人的樣子。吃飯的時候還有人在院子裡看守馬車行李,都是輪換著進屋去吃飯的。”

鳳隨問他,“可聽到他們都談論什麼了?”

老板想了想,搖搖頭,“看著就是高門大戶的人家,除了管事的出來說要添飯添湯,隨從都守規矩得很。”

那就是沒有聽到什麼。

鳳隨又問老板娘。

老板娘聽這位年輕俊美的官爺跟他們說了半天話,膽子也大了一些,嘴皮子很是利落的交代說:“我們當家的說的對,那可真是高門大戶的人家!奴家可算是開了眼了!那位夫人看著就派頭十足,走路走在中間,身邊還有神仙似的小娘子扶著。哎喲喲,那幾位小娘子都長得花容月貌,神仙一般的人物啊……”

鳳隨,“……”

司空,“……”

怎麼忽然有一種開始聽藝人說書的感覺?!

鳳隨打斷了她的描述,“大娘在待客的時候,可聽到她們說什麼了?”

老板娘從興奮狀態裡被拉回來,又收到了老板兩個警告的白眼,頓時蔫了,聲音也跟著低下來兩度,“那位夫人不怎麼說話,旁邊還有一位跟她年歲相當的夫人,她倒是問了好些飯菜上的事情。”

這說的,應該就是華陽公主和崔娘子了。

老板娘又說:“還有一位俊俏的小娘子,拉著個女娃娃說悄悄話。哎喲喲,女娃娃長得就跟年畫上的童女似的……”

鳳隨正猜測這說的應該是蘇琳和喬穎兒,就聽老板娘說:“那女娃娃的娘親也美貌得很,就是站在一邊兒不愛說話。”

鳳隨反應過來,這跟喬穎兒親近的,是崔家的小娘子。

他也懶得再聽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問他們這一夥兒人可有什麼不同尋常之處。

他原本沒有抱著什麼期望,沒想到夫妻兩個聽到這話,對視一眼,都露出躊躇的模樣。

“說吧。”

看到真被問出了什麼,鳳隨反而淡定了。

老板和老板娘互相推搡了一會兒,不大情願地走出來說:“那一家客人走後,小的正帶著夥計們收拾東西,就有人上門來打聽……就是打聽剛才來店裡歇腳的那些客人。也是問這些話,都說了什麼、吃了什麼之類的,然後又問他們是幾時走的,走的是哪條路。”

“什麼人?”

“就是東街上兩個偷雞摸狗的潑皮,一個叫王順子,另一個叫關小虎。”老板說著,一臉肉疼地解下錢袋捧了上來,“不敢欺瞞公爺,這就是他們給的打賞。”

錢袋裡是兩塊花生粒大小的碎銀子。

鳳隨接過碎銀子看了看,沒看出什麼,隨手又遞給了司空,司空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看了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然後湊過去聞了聞。

鳳隨詫異。銀子是從他手裡流過去的,他可以肯定,並沒有什麼異常。

司空察覺到他的視線,抬起頭悄悄眨眨眼,“大人,不如換兩塊碎銀賞了老板吧。官府不好奪人家的賞銀,但這東西又確實是物證沒錯。”

鳳隨掃一眼身旁的空青,空青連忙解下錢袋摸了兩塊差不多大小的遞給了老板。

老板和老板娘喜出望外,連連道謝,又絮絮叨叨說了許多這兩個潑皮的情況。

從客棧裡出來,鳳隨就見喬家的兩個人正跟他的衙役們一起等在門外。這兩個人都是做慣了差事的人,雖然等的時間有點兒長,但也不敢有絲毫的不耐煩。

鳳隨避開這兩個人,暗暗吩咐自己的侍衛留下幾個人去東街拿下王順子和關小虎。拿了人之後也不必在鎮子上等著,直接帶回大理寺。

侍衛們領命而去。

幾人上馬,下一站就是無量寺了。

鳳隨就見司空不知從哪裡摸出了一張草紙,將剛才那兩塊碎銀子小心地包了起來,珍而重之地塞進了自己懷裡。

鳳隨就越發納悶。不過他納悶的不全是司空怎麼這麼看重那兩塊銀子,而是……這小子難道出門還隨身帶著草紙?

這是什麼毛病?!

鳳隨忍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湊近一些,小聲問他,“你出門怎麼帶著這東西?”

司空沒反應過來,“什麼?”

鳳隨與他對視片刻,見他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他,滿是無辜茫然,無奈的敗下陣來,擺擺手,“當我沒說。”

司空卻反應過來了,他剛才除了草紙就沒拿過彆的,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大人是說草紙?擦東西、擦汗……都方便啊。”

鳳隨更無奈了,“你就不能帶一塊帕子?”

司空的表情更茫然了,“那不是……還得洗嗎?”

他可不愛乾家務,洗自己的衣服就已經很辛苦了,能少洗一點兒還是少洗一點兒吧。

鳳隨,“……”

“算了,當我沒說。”鳳隨望天,覺得自己真是吃飽了撐的,竟然問這樣的問題。

司空卻覺得莫名其妙。他以前的習慣就是出門的時候在身上揣兩包麵巾紙。現在雖然沒有那個便利條件,但是出門帶著的草紙他也花時間裁成了麵巾紙的尺寸,還每一張都規規矩矩地疊起來了呢。

他還覺得自己是個講究的人呢。

但是鳳隨卻好像對他的小習慣很不以為然,司空心想,這大概就是代溝吧……上千年的代溝,觀念不同也正常。

鳳隨鬱悶了一會兒,小聲問他,“發現什麼了?”

司空那麼小心地把碎銀子包起來,總不會毫無理由。

司空左右看看,見喬家的兩位官家遠遠走在前方,他們身後又都是鳳隨的侍衛,便湊過去一點兒,悄聲說道:“那兩塊碎銀子成色很好,跟空青還回去的差不多。大人,不知你注意到沒有,市麵上流通的銀兩,純度是不同的。”

鳳隨聽見這話,不禁愣住。

他是貴公子,起臥都有人照顧,就算打賞手下,或者出門買什麼東西,也都有隨從跟著,他自己是很少有機會接觸到銀錢的。所以司空說的這個問題,他竟然從來也沒想過。

司空見他沉思,便繼續說道:“不同純度的銀子,兌換的銅錢數也是不同的。能用這樣的碎銀打賞,屬下猜測,這人身家與大人應該相差不多。”?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至少也是同一個階層的人。

鳳隨示意他繼續說。

“而且這賞銀子的人,很可能是女人。”司空想了想,“或者,碎銀子之前曾經裝在熏過香的荷包裡。大人平時衣服上也有熏香,聞慣了香氣。碎銀子上的味道又淺淡,所以大人很難注意到。”

宋代是典型的文人當家,各種風花雪月的享受方式多如牛毛。調香就是其中的一種。司空就注意到鳳隨的衣服上也是有香味兒的。

當然以司空的生活水平,對於熏香的種類就很難有機會去了解了。

鳳隨又驚訝了一次。這也是他沒有注意到的一個細節。見司空托著草紙包遞到了他麵前,他也湊過去很小心的嗅了嗅。

這一次,因為全神貫注,鳳隨真的察覺到了碎銀上散發出來的極為淺淡的一絲香氣。

鳳隨皺了皺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竟然覺得這種味道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在哪裡聞到過。

“銀子一直揣在‘聚富’老板的身上,他身上的衣服沒有熏香,所以碎銀上的氣味兒才能得以保留。大人回去之後,可以找一個懂熏香的人來做檢查,看看這種熏香是不是有什麼特點。”

司空覺得熏香這個東西,跟後世的香水具有相同的意義,都是為了凸顯自己的格調。所以這個東西,應該是會有一定的辨識度的。畢竟用香的人,肯定都希望自己的味道是獨一份兒的。

鳳隨點點頭,“按理說,殘留在物體表麵的香味兒應該是很容易就散掉的,但碎銀上的氣味兒卻能得以保留,這裡麵,或許還有彆的原因。”

比如碎銀的主人正在調香,手指接觸過濃度較高的香粉或者汁液。或者這人在給王順子和關小虎下命令之前,雙手正在反複地把玩這兩塊碎銀,於是香氣隨著指尖的汗水一起留在了碎銀的表麵。

鳳隨再一次覺得司空真的是一個非常細心的人,頭腦縝密,人也不浮躁。而且據陳原禮說,他還很能打。

“草紙沒有多餘的氣味兒,不會對銀子上的氣味兒產生乾擾。”司空小心眼的瞥他一眼,覺得草紙的優點有必要說一下。

鳳隨,“……”

他看著司空認真的小眼神,忽然就……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第36章 小和尚

對於司空來說,歲寒山就是他的家鄉。他從小在這裡長大,跟兄弟姐妹們在山上嬉戲,雨後結伴去樹林裡采蘑菇采木耳,偶爾還偷偷摸摸地打兩隻野雞解解饞。

山上有多少寺廟,什麼寺廟是什麼情況,他心裡都門清。還有,哪些地方有富貴人家的山中彆院,他也都知道,他以前還去給人家打過小工,幫著做些雜活兒,給自己的兄弟姐妹們掙點兒糕餅什麼的。

鳳隨聽著聽著,也忍不住微笑了起來。明明是那麼困窘的苦日子,怎麼從他的嘴裡說出來,怎麼就那麼……妙趣橫生呢?

行到半山腰,出現了岔路口。路口豎著一塊木牌,各自向兩個方向伸出了兩個箭頭,一方寫著“孤雲寺”,另一方寫著“無量寺”,字體端莊平和,這是孤雲寺智雲大師的筆跡。

很多人都不知道,最初在這裡立下一塊牌子,是司空出的主意。他對智雲師父說,雖然熟人們都知道孤雲寺怎麼走,但對於慕名而來的香客,是很容易在岔路口走錯路的。走錯路的人多了,不是會影響孤雲寺的收入麼。

智雲師父雖然是出家人,但也並非不食煙火之輩。聽了他的建議,就很痛快地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