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頁(1 / 1)

子,李淮卻又不知被他甩了幾條街,隻那麼一看,黃博文的眼珠子就恨不能長到賈環身上去。

可龔琳這座山雕就橫著往他們中間一坐,生生是阻了自己湊近討好的心思,他們三個有說有笑、有吃有喝,黃博文這邊隻能相看兩相厭,一杯杯往肚子裡灌悶酒,氣氛都冷得掉渣兒。李淮拿著酒盅兒請龔琳看在往日情誼上對飲一杯,那位倒好,直直甩下三個字“你誰啊”,險險把人噎了個半死,隻得漲紅著臉默默退回了黃博文身邊。

至於林墨玉與段酆,那不過是席麵兒上最沒有身份的小人物,也罕有人理會他們死活。

賈環晚間被龔琳與奚清流連手作弄了幾回,多飲了些,又是陳年的好酒,一時便有些上頭。洗了身子後腦袋暈沉沉的,蓮香與雙燈也早早伺候他上床歇息,整個院子立時陷入了靜默而柔軟的昏紅暮色裡。

赫連扣到時賈環正闔著眼假寐,床頭杌子上擺著的青銅燈盞拉拽出細長的火苗,淺淺光色暈在他額上、鼻尖、%e5%94%87角,臉頰泛著微紅,睫羽輕輕抖動,顯出點難得的稚氣來。

“環兒”赫連扣呢喃一聲,仿若囈語輕輕散在空氣裡,他伸手撫開少年額前細碎的劉海兒,傾身細細%e5%90%bb過,溼潤的%e5%94%87一點點蹭過他挺翹的鼻尖,輕緩地含住了那兩片削薄柔軟的嘴%e5%94%87,抿在嘴裡□著,淡淡的甜合著酒香散開,勾出些許惑人的情醉。

賈環倏地睜開眼,眸子晶亮閃爍,直直地看進帝王的柔情滿溢的褐金琥珀瞳裡。

“環兒?”

“扣扣。”

赫連扣:“你喝醉了。”

賈環:“絕壁沒喝醉,本大爺還能再活五百年,不服來戰。”

赫連扣:“你知道朕是誰嗎?”

賈環:“你不是武則天嗎?哎呀,扣扣,你走錯片場了,快去隔壁<大漢天子>!”

赫連扣和他的小夥伴明顯驚呆了。

許久之後,帝王凝視著少年那雙看似無比清醒的眸子輕笑起來,他的環兒,怎麼能如此可愛?

“扣扣,我們來做吧!”賈環突然一本正經地看著赫連扣道,“昨天吐槽星人來看我,給我下了不被爆菊會死藥嚶嚶嚶。”

赫連扣摸了摸少年蜿蜒精細的眉骨,輕聲道:“好孩子,朕記得你常說一句話,不作死就不會死是不是?”

賈環:“”

好像有哪裡不對?但又是哪裡不對?喝醉的賈環表示大腦CPU運轉不過來了。

正文 第69章

賈環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三足淺腹狻猊香爐裡早已換上了白芷冰片熏製的清甜冷香,他身子酸得厲害,渾身上下卻也算得清爽,想到蓮香雙燈幾個進來收拾的場景,一時麵上陣青陣紅。

“醒了?”赫連扣低沉冷然的嗓音在他耳側響起,賈環側頭怒目,那廝正單手撐頭側身看他,烏墨墨長發散進鬆垮的中衣裡頭,露出的一小塊蜜金皮子上印著好些青紫抓痕。

少年微微愣了愣,耳尖有些不易察覺的泛紅,頗不自在地移開視線:“你怎麼未去上朝?”

赫連扣把少年擁進懷裡,卷纏著他耳側柔順平直的長發,淡淡道:“我哪裡舍得你?”

賈環冷笑一聲:“若是真不舍得,昨兒便不該發了狠的死做。什麼時辰了?”

“午時二刻,蓮香來催過幾回,飯菜已熱下幾遍,你可要起身用些?”赫連扣摟著他坐起些,一手又熟門熟路地替他按揉腰側,一手又從床旁小幾上勾過一個%e4%b9%b3白藍邊八瓣蓮瓷碗湊至他%e5%94%87邊。

裡頭調著些雙燈拿手的莓乾核桃羊□,正還是溫溫的,也不知熱過幾遍,賈環喝了,隻覺不光是喉嚨口,連心裡頭都微微發著暖意。

“你餓不餓?”賈環晃了晃手裡的杯子,見赫連扣眼珠子一錯不錯地盯著,便也遞回去,要他多少潤潤嘴皮子。

赫連扣低頭就著那截素白的手腕子抿了一口,偏著賈環的嗜好這羊□另放了許多冰糖紅棗,並不十分得他的意,但少年的心意卻又實在純粹乾淨,叫人舍不得拒絕。二人一口口分食了,一時房裡湧動的竟是尚比春意勝三分的溫馨恬然。

“明兒倒要發榜,我這個樣子,卻是不知如何去得。”羊奶下肚,賈環多少好受了些,躺在赫連扣懷裡懶洋洋地發著牢騷,模樣倒似個討要安慰的貓兒。

帝王輕笑道:“你手底下俱是些勤快的,明早哪裡需要你吩咐,隻怕早顛顛兒地趕過去才是真。何況今次審稿的有個宋遠道,乃是你鄉試時的座師,倒是在朕跟前兒提過你幾次,言道是才學超品,若非你一心要考科舉出仕,中了解元有他保薦也可領個七八品官職。”

賈環挑了挑眉,連任鄉試、會試主考,此人倒也算得本事,要知道座師與學子可謂同氣連枝,日後在朝中關係極為密切,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過火些,那便極容易成結黨之勢,想來這個宋遠道多少有些能耐之處。

果不其然,赫連扣又補充一句為他解惑:“他堂兄乃是英國公宋武陽。”

如今這朝堂共分三派,一派自是與陳皇太後、忠順%e4%ba%b2王狼狽為奸的朋黨不消細說,二者便是以龔如守與林海打頭卻又隱隱似有敵視的純臣清流,其三卻是英國公宋武陽執牛耳八風不動的中立派。

宋氏在前朝以武發家,老國公兄弟三人並長子戰死沙場,二子宋武陽時不過十六,戴孝領兵,大敗安南,後三次平定叛亂,晉封英國公,可謂是如今真真兒的武臣第一人。故而有他執掌中立派,其中分量不言而喻,姚無雙之後,也便隻有此人,足以一言定江山。

赫連扣垂斂眸子,冷冷掠過些許森寒精光,嗓音卻低而輕,不痛不癢地戳著人心窩子:“我積弱太久,他——不信任我。”

所謂破船還有三分釘,這宋武陽,是個硬氣人,自以為當擇一明君而侍。先帝樂宗沒有太大的本事,卻貴在頗有自知之明與容人之量。宋家滿門壯烈,區區幾個孱弱小子未必守得住那份龐大家財,宋武陽梗著脖子要上戰場,樂宗二話不說,應了;苦戰安南三四年,京中多有反聲,樂宗卻又頂著莫大壓力又是送糧又是送兵,生生是把這個半大小子感動哭了幾回;至於後來他班師回朝,禦史台以宋家二子年紀太小不宜加封爵位此等荒唐理由硬要押後他軍功,樂宗也渾然不顧,封他尚在八公之上,見天子不跪的莫大殊榮。

士為知己者死,雖樂宗無大才,宋武陽卻一心一意隻認他一個主子。及至先帝薨逝,赫連扣即位,大好朝綱卻被周文清此等佞幸把持禍亂,宋武陽對新帝的期許早在年複一年的烏煙瘴氣與不作為中消耗殆儘。何況赫連扣確確實實不是如先帝般的人物,他有野心、有抱負、手段也高明毒辣得很,在他除去周文清越發披露頭角時,宋武陽便從赫連扣的眼中瞧出了一種妄圖皇權獨尊,讓整個朝廷成為赫連家的一言堂的野望,這尤其是他無法忍受的。

〓思〓兔〓在〓線〓閱〓讀〓

宋武陽年歲不輕,也不知還有幾多年數可活,心中自是明白通透,他這英國公爵位乃是世襲,於子孫而言是禍是福未嘗可知。他早先已錯過了投誠新帝的最佳時機,赫連扣又是個心眼小的,恐怕早存了算計,若是交出兵權,有朝一日赫連扣嫌功高震主,要他宋氏一門九族儘滅,那他宋武陽便是在九泉之下也是不得安息的罪人。

種種因果使然,宋武陽便成了立於泥沼邊靜觀龍虎鬥的漁者,殊不知這並非鷸鳥與蚌,勿論是龍勝虎贏,最終結局也逃不離被狠咬一口喪了性命,畢竟,民不與官鬥,官亦不與王爭!

賈環不知怎的便聽出了赫連扣語氣裡隻有一絲的委屈頹喪,心中疼惜,便強撐著%e5%90%bb了%e5%90%bb他臉側,勸道:“你理他做甚麼?龔如守到底也不差他幾分,何況宋家與賈家一樣,正是中落,他英國公雖能耐,兩個弟弟卻是真真兒的草包,又隻得一子一女。他若再犯,做了便是。”

少年人的臉上須臾便顯出幾分狠色,凝在眼尾染出幾分妍麗宣紅,赫連扣看著,卻是越發癡迷,恨不能把懷裡這個善變而專情的小人一口口咬碎了吞進肚子裡,好再不叫其他人看見一分一毫。

二人便這般膩固了一下午,將到天黑透時,賈環才好容易有些食欲,蓮香進來布了一回膳,俱是些清淡的粥粥水水,倒是連累赫連扣陪他同當了一回吃草的兔子。

入了夜,賈環已然昏昏欲睡,赫連扣便擁著他批改奏折。

燭花嗶啵作響,春寒料峭攔在窗格之外,絲毫影響不著此間溫情脈脈。那天邊忽而閃現一道冷白,包裹暗紫,恰如混沌初升時劈開天地的那道驚雷,勢如萬鈞,震耳欲聾!

“轟啪——”春雷,驟響!

賈環的瞌睡蟲霎時跑光了,險險從床上一躍而起,卻又呲牙扶著腰側軟軟躺倒,哀聲道:“怎麼了怎麼了?”

赫連扣幫他按揉腰際,輕聲道:“第一響春雷,聲勢倒是大,把你嚇醒了?”

賈環卻是笑了,懶洋洋任他動作:“春雷響,萬物長,這是好兆頭,隻願今年南方多些收成,好不再叫你日日皺個眉頭,我瞧著便苦大仇深的模樣。”

赫連扣也淡淡笑開,和他拱到一處玩鬨。眼見著又有些情熱,那房門忽而被人推開了,映著天際靈蛇般肆意蜿蜒撕裂著夜幕的雷光,刑十五的臉顯出了十二分的蒼白,溼潤的黑發貼在臉頰,嘴%e5%94%87卻乾枯翕動,語聲隱在雷聲裡,卻洶湧著衝進了賈環的耳朵:“皇上、哥兒,貢院被雷劈中,會試卷宗——燒光了!”

情況遠不如刑十五說的這麼樂觀,明日便要出榜單,貢院一乾人等正是進行最後的複查及封卷,正是忙得腳不沾地,那春雷響徹,也不知劈中了哪兒,隻聽簷上一聲炸響,瓦片飛濺,不多一會兒,便著起火來。

那火勢來得凶而快,貢院又老舊不堪,屋簷梁柱都往下掉,一乾文臣嚇得險險吾命休矣,連卷宗也不急搶,便沒頭蒼蠅一般向屋外衝去。若非貢院內尚有一隊京衛指揮使司的哨兵,隻怕這些老骨頭倒還真要折在裡頭,饒是如此,卻也各個受驚,或有大傷小傷的。

隻因出了這頭等大事,刑十五卻是無論如何攔著不敢讓赫連扣回宮。驚雷在古人眼中本就是不吉之兆,如今劈了貢院,燒了一乾卷宗也便罷,若是劈著皇帝,那才是真真兒的天下恐慌。

平素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