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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你如今還小,古人雲‘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隻消多讀兩本書多識幾個人想來也夠了。”

又召寶釵上前來,喜盈盈握住她手,輕拍道:“薛妹妹果然與眾不同,非愚姊妹可同列者。我瞧著倒真真兒喜歡的,聞得你要上京選秀,若哪日進宮與我為伴,必然是不會寂寞了的!”

寶釵神色微微一僵,繼而不動聲色笑道:“草民駑鈍之資能得貴妃青眼實乃榮幸之至。草民妄言,與貴妃也是一見如故,心中十分欽慕,若是能常伴左右,不過做個端茶遞水的粗使丫鬟我心中也是願意得很,隻貴妃不嫌我笨手笨腳便是了。”

元春眼底略略一閃,放開了她的手,輕笑道:“妹妹過謙了——”

“林府林大姑娘詩稿到!”

門外一聲唱喏,站在門口的寶玉眸中頓亮,不待元春發話便急急推開了門,招呼道:“你個饒%e8%88%8c的,還不快快地進來,也使我們瞧瞧林妹妹的好文采!”

李貴剛跨進門檻,寶玉卻又忍將不住奪了那詩稿,稀罕寶貝地不知該捧該攏,越發想著那女孩兒清雅麵貌超逸舉止,眼中竟有些濕意。

元春皺了皺眉,柔笑道:“好弟弟,怎地,倒還比你通靈寶玉貴重了的?也不呈上來我看看,好不辜負了你這般作態!”

正文 第48章 合歡

寶玉連忙歡歡喜喜地呈了,挽著她手臂撒嬌道:“她一貫是有才的,此番若非隨同林姑父進京來,老祖宗必還要接她到府裡。日後姐姐見了她麵貌人品,可要同我一樣地稀罕呢。”

端坐的賈母與王夫人聞聽這話麵色不由變了幾變。皇帝為林家女賜婚的消息她們是早早得了的,且不提揚州有那許多眼線,便是如今京裡名流大族間也傳遍了的。

水涇生母乃是樂宗元後所出的嫡次女承平公主,甫一出生,便是正正經經上了皇室玉碟昭告天下的郡王世子,可謂貴胄之至。如今不過弱冠年紀,身上卻軍功累累,頗受皇帝寵愛,與水溶一文一武,乃是赫連扣最為得心的助力。

水涇與其生父東安郡王不和,打從他年冬自北方回來後,皇帝便加賜了宅子田地許他出府,明眼人看來,如今的水涇已是實打實的郡王了,隻待老王爺百年,徒徒添上那虛名便是。

故而京中凡有適齡女孩兒的人家皆早早地瞄上了這年輕俊傑金龜良婿,時常明裡暗裡地打聽邊鼓,隻沒奈何赫連扣一道詔書,憑白便宜了那病嬌嬌的林黛玉,可不知絞碎了多少深閨少女心。

王夫人並刑、尤二氏也十分羨妒。

那迎春眼瞅著已有十七八,卻尚未定%e4%ba%b2,探春雖則為人精乾頗有才能去因了是庶母所出斷不能有出息,更有那惜春,麵冷口冷,一副好相貌卻直如個姑子小尼一般,沒白的叫人不喜。

賈家的女兒個個貌比春花顏色嬌美,如今卻愁起嫁來,說出去不免十分地落麵子!

王夫人實則是那最不待見林黛玉的。且不提自個兒的寶貝蛋叫她勾地五迷三道,光黛玉出挑的長相詩才與柔弱身子骨兒,便無時無刻不使她想起還未出閣前的賈敏。賈敏是榮公的嫡女,十分受寵,故而隻當個男孩兒一般地教養著,哥哥們讀甚麼書,她便也讀,哥哥們寫哪些字,她便也寫。

榮公在世時常誇讚惋惜不已,隻道若敏兒有個男兒身,賈府倒還能出一朝狀元登科,可見其文章菁華,篇幅修妙。

而這王家女卻是顛了個個兒,隻需學得幾個字,其他並不打緊,故而賈敏是千萬個看不上王夫人為人粗鄙短視,王夫人卻也十分不能容忍賈敏矯情小性兒。道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如今黛玉要嫁了那天下一等一的人物,王夫人不屑欣羨妒恨兼而有之,隻恨不得以探春替了,少說還是養在身邊兒的,畢竟承了恩情雨露,好控製些。

又且說王夫人與賈母俱是清楚寶玉對黛玉一往情深的,那番心思簡直是喜歡得連半條命也將將地搭進去,雖他相好的前有秦鐘後有襲人等,心中唯一的卻娉婷是那瀟湘妃子林黛玉。此二人是怕他聽聞後難以承受又鬨起病來,才能拖一時是一時地瞞了,也幸而寶玉前頭被大觀園迷了眼,時常與姐姐妹妹在裡頭泡著,旁人又十分明白其中曲折,一時竟沒的露餡兒。

如今他竟還想著日後接黛玉入府來,不提人林家願不願意,隻她待嫁之身,竟是萬萬的沒有可能了!

元春是極聰慧的,賈母隻朝她使了個眼子便通曉了關竅,隨意翻了翻那詩,卻有一首“杏簾在望”十分精妙,竟是勝過寶玉良多,心中暗道可惜,嘴上卻隨意道:“確實不錯,抱琴,去分取了賞頭給姐妹們,寶玉你跟著也隨意去挑些,另派德子往林府走一遭,我倒與老祖宗說會兒子私房話。”

抱琴應了,寶玉寶貝似的疊好了那宣紙塞進荷包裡,才跟著一眾姐妹一並退出了正廳。

至於那七竅玲瓏心的賈元春與老太太商榷何事此按下不表,大抵不過一些深宮隱私罷了。

翌日元春回宮,乃先按了慣例往陳皇太後處通稟,不料恰逢赫連扣來慈寧宮請安,心中又羞又喜,連帶舉止動作不知嫵媚曼妙幾何,引得陳皇太後不由有些厭煩。

陳皇太後如今尚未過知天命之年,皆因保養得當,皮膚白膩,妝容貴重,眼瞅著也不過是倒與赫連扣如姐弟一般。若非她眉眼天生帶著一股子淩厲,兼之長居高位而通身氣派,恐也鮮有人能料到這仿佛出嫁婦人一般的女子乃是這大錦最有權勢的人物之一。

賈元春這副做派未免不讓她想起當年朝元後卑躬屈膝的自己來,更有這時時刻刻冠在名前之姓,鳳眸中顯而易見劃過一絲陰鷙,撇了撇杯中碧亮的茶湯,笑道:“回來了?可與父母見著了?瞧這眼圈紅的,可莫不是哭了一夜呢,倒果然是個純孝的好孩子,難為哀家那老姐姐還時常地往宮裡來替你說好話兒。”

賈元春情知賈母是一心為了自己的,卻也料不到陳皇太後竟要拿到明麵兒上來說,偷瞄了一眼赫連扣,見那人仍冷著一張臉吃茶,心中便臊得厲害,囁嚅道:“多謝太後抬舉,妾愧不敢當,不過是為人子女的本分罷了。”

陳皇太後又與她閒談幾句,問過賈母是否康健,府中另有幾個女孩子,子弟可讀了何書,方放她去了。

“扣兒以為這賢德妃比之皇後如何?”

赫連扣淡淡道:“皇後雍容,賈妃明豔,各有所長,作不得大比。隻是兒子更喜小意貼心些的女子,元春心卻是更勝一籌。”

陳皇太後聞言十分不滿,文滎是她嫡%e4%ba%b2的侄女兒,從小一手教養了的,那賈元春算個甚麼東西,上趕著獻媚的奴才秧子,竟也能拿出來相提並論嗎!

奈何赫連扣說完這話便站起身來,隻說事務繁多,既請過安便也不打擾母後用午膳了雲雲,不待她攔便匆匆出殿去了,惱得陳皇太後牙根緊咬,心中恨極。

且說這省%e4%ba%b2彆墅落成,元春回宮後,便不免空置,賈母慣素疼愛小輩,便一徑安排著他們住將進去。賈府雖則富麗堂皇,卻畢竟是有了年月的,自比不上大觀園,更有此地處處匠心、曲徑通幽,三五天的大家夥兒便收拾了細軟高高興興地入住了。

林黛玉回京也有一兩月了,卻並不曾往賈府走動,老太太萬般想念,況還有那寶玉三不五時地哭鬨著,待一切拾掇妥當了,隔日便朝林府發了帖子,隻說大觀園內設了家宴,請林海、黛玉並賈環一道來。

林海如今為新晉閣老,剛領了禮部尚書的缺兒,正是忙得腳不沾地,又要避嫌,故而晚間到了大觀園的青綢子馬車上隻坐了姐弟二人。

幾個小廝婆子早早地在門口候著,賈環乃下了車,又扶著林黛玉與紫鵑、蓮香站穩,方在他們的引路下進得園內。⑦思⑦兔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

“風景倒是十分好,題字也相益,可見是費了心思。”林黛玉邊走邊看,雖則如今不待見賈府,她到了還是個端莊知禮的女孩兒,並不拘於誇讚一二。

一眾跟隨與有榮焉,其中一麵相機靈地轉了裝眼珠,道:“林姑娘好眼力見兒。這裡一草一木俱是東府蓉大爺與薔哥兒等花了心思的,二爺並貴妃又%e4%ba%b2提了詞,除了皇宮普天下也比得!”

紫鵑蓮香與跟在後頭的彭索驥未免有些變了臉色,賈環不著痕跡地岔過話題:“聞聽這園子斥資甚巨,所費竟毫不亞於督造一座%e4%ba%b2王府,倒果真是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實在是頂了天的富貴。”

那小廝哂笑著不敢搭話兒,一味低頭領路,腳程倒是加快了不少。

正到一處假山回轉,賈環迎麵而走,卻是險險撞進一人懷裡,虧得彭索驥在後頭拉了他一把,才停住了腳。

“這是哪個不開眼地敢撞本大——”

粗豪的吼聲在賈環抬起頭來時戛然而止,賈環抬起細長眼兒瞄了瞄,入目乃是一張因憋氣而顯得漲紅的臉麵,生得並不十分醜,隻帶著些北邊兒的粗獷憨傻,皆因眉目間帶著一抹頑劣%e6%b7%ab邪,使人心生不快。

隻一眼,賈環便有些計較,想來這人便是薛寶釵那打死了人的哥哥,素有呆霸王之稱的薛蟠了。

卻說這薛蟠見了賈環第一眼,是真真兒地驚為天人。

天氣炎熱,少年隻穿了墜地的雲紗衫子,裡頭襯著雪青滾銀的軟袍,幾抹延伸至腰際的折紙梅紋若隱若現,越發顯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更有烏木樣的發絲鬆鬆以銀絲綠翠瓔珞束了,黑白分明的眼眉在堆雪般的皮子映襯下直如謫仙,透著股子難言的清透澄澈。

賈環那一回挑眼,在薛蟠眼中三分倦懶七分色氣,分明是無心之舉,卻簡直媚得他一身骨頭都酥膩了,恨不得能立時摟在懷裡%e4%ba%b2上幾口,以解心頭之癢。

“原是薛大哥哥,小子賈環,方才一時冒失,倒請大哥哥原諒則個。”賈環拱手作禮,薛蟠唬的忙伸手去扶,觸手錦緞溫潤滑膩,薄薄熨帖著底下鮮嫩皮肉,竟叫他沒來由心中一蕩。

“竟是寶玉的弟弟嗎?果然生的好人品好模樣!”薛蟠眼珠一錯不錯望著賈環,瞧得彭索驥心頭火起。

賈環不著痕跡地抽出了仍被他緊握在手中的衣角,抿%e5%94%87笑道:“承蒙薛大哥哥誇獎了,我們正要往老祖宗處去,不如——”

“嗨,去那等無趣地兒作甚,咱爺們兒自有爺們兒的玩處!這位乃是黛玉妹子吧,正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