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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罩雪青銀絲雲紋薄紗,腰間懸兩枚玉玦,一青一白,皆浮刻螭首,烏發以白玉蓮花冠束了,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容色更是俊美無儔,嘴角雖則微彎,卻是再薄情冷心不過的表現。

對他的身份已有猜測,賈環卻向來是疏懶倦怠的性子,既然對方都魚龍白服了,他也犯不著做那恭敬樣子,便笑了笑:“嗯,你換不?”

“作甚不直接與那老者,白添了麻煩。”赫連扣道。

賈環搖頭:“那老婆婆原是要免費請我,便可知是極良善的,必不願占我這樣的便宜。我又不想白吃,便隻好托先生做個中介了。”

赫連扣挑了挑眉:“那你看著我便是那喜愛占便宜不良善的人了?”

賈環輕笑,這人怎地這樣愛偷換概念,他原沒有這般意思的,遂彎了彎眼睛:“那又是不同,先生大度,並不將此等小利放在眼中,我這玉佩在先生想來恐怕與十文錢並無甚差彆罷!”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要出去過年,所以提早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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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章 初相見林家女情容馥比仙

赫連扣半撐著下巴看麵前的小少年吸溜吸溜地吃著元宵。

十文錢,這小東西竟是向老婦人要了各式元宵一色一個,沒白的叫人好笑,十足是個孩子氣一團兒的娃娃。可想到他方才與自己對峙的樣子,卻又有些難以想象。

“你瞧著我作甚,可是沒吃飽要嘗一個嗎?這碗裡的可不給,你再去買罷,與你說,棗泥和白糖的最是好吃呢!”賈環捧著瓷碗,朝青袍男人眨了眨眼,說話間又是一個元宵塞進嘴裡。

赫連扣終於是沒忍住,趴在桌上輕輕地笑起來,眉眼雪霽初晴,柔化了許多凜冽冰封一般的森寒,小少年於是也跟著笑起來:“先生終於笑了,家裡老人與我說,上元若是不笑,那便要愁苦一整年啦!”

赫連扣微怔,賈環這時候早已低下頭去吃元宵,隻露出烏黑的發頂,碧色瓔珞垂在白玉似的耳廓上,如同初春裡波動的綠水般動人。男人微微眯起眼,隻覺得今天甩%e8%84%b1了那一起子人出來是個極好極正確的決定。

“小娃娃,你叫什麼名兒?”赫連扣見他吃完,便出聲詢問。

賈環正左三圈右三圈揉著肚子消食兒,聞言微微抬頭,想了一會兒才道:“先生是要知道真名還是假名?”

赫連扣挑了挑眉。

“若是真名,那須得先生同以真名來換;若是假名,先生喜歡,那便自己想一個得了!什麼元宵白糖的,我可不會介意。”

赫連扣勾起薄%e5%94%87:“赫連,單字一扣。”

賈環眨眨眼:“賈環,肉好若一謂之不者為環。”

赫連扣皺眉:“便是那聞名京裡銜玉而生的賈?”

小少年語氣極淡,卻又峰嶽一般定然:“當是賈環的賈,再無其他。”

赫連扣點頭,他並不喜歡賈家,但麵前的小孩兒卻讓他很是好奇在意,於是便錯開這個話題不談。目光轉向小少年沒有離手的提籃,眼光在那黑色磚石上轉了一圈,道:“你買個磚頭作甚,拿回去墊桌角嗎?”

聽這人講這樣的話自然是極好笑的,賈環忍俊不禁,豎起根手指搖了搖:“先生若是再借五文錢我便告訴你聽。”

赫連扣見他眉眼間許多得意,越發顯得雙眸瀲灩,神情溫潤,更有種天真爛漫的稚氣,當下便笑,從腰間隨意掏出一錠銀子。

賈環將磚石放到桌上,舉起盛放元宵的粗瓷大碗狠狠地砸在了黑色龜裂的表皮上,一聲巨響,碗碎磚裂,一樣光華內斂的物件兒靜靜地躺在碎成多瓣兒的磚礫之間。

周圍早有人被這聲響吸引過來,不等兩人開口,便有識貨的失聲大喊:“這是——是徽硯啊!”

賈環輕輕撫摸上那方小硯,這是典型的宋式抄手款式,刀法簡練、樣式古樸,硯麵青黑純淨、犀紋緊致,兩側更有銀甲狀紋理,燦爛可愛至極。指下觸?感有若小兒肌膚,賈環便知,哪怕在徽硯中這方也是上品!

旁人嘖嘖稱奇,更有欽羨嫉妒的不在少數,賈環挑著眉看向赫連扣,那得意俏皮的小模樣兒逗得青袍男人不住發笑。

赫連扣同樣伸手覆上那方硯台,兩人的手掌放在一起,一者大而修長,一者小而圓潤,倒很有些稚趣。男人認真地看著,忽道:“我也拿一物與你換,將這方硯台給我可好?”

賈環愣了愣,瞧著男人的神色不見玩笑,便也正了臉色道:“先生今日請我吃元宵,還與了我砸碗錢,這點子微末要求,斷沒有不從的道理!”

赫連扣早知這小少年並非凡人,卻也不能想象他如此豁達通透,甚至不過問自己用什麼換這價值連城的龍鱗硯,心念急轉,這下不論是硯還是人,都瞧著極為舒心喜愛了!

赫連扣解下腰間白色玉玦放入賈環手裡:“玨者,自古是君子配飾,環兒戴著,卻是再合適不過的。”

那玉質入手溫潤,賈環卻隻是下意識地握緊了,定定看著青袍男人微含笑意的桃花雙眸,傻傻道:“你叫我環兒,那我當否稱先生為扣扣?”

赫連扣:“.......”

這時圍觀的人群忽然被衝開,一個衣衫襤褸的年輕人跌跌撞撞地衝進來,伸手便要拽那硯台,嘴裡更是呼呼喝喝:“不賣了不賣了,這磚石我不賣了,小娃娃,我把那錢還你!”

賈環微微皺眉,赫連扣卻是冷了眸色,眉宇間無端端泛起凶戾酷烈,一柄三指寬的長劍如同從天外飛來,須臾間便架在了那年輕人的脖子上,唬的眾人有尖叫有轉頭逃跑的不在少數。

那年輕人更是被嚇得抖如篩子,那伸出的手是無論如何再抬不起半分了。

賈環看了眼赫連扣身後的黑衣男人,那張臉木而冷,全似沒有感情的死物,那劍卻穩,便最是無情的樣子。

赫連扣用手指緩緩敲著桌子,節奏緩慢而沉,仿佛要將人的心肝子齊震出來,不多時那年輕人便被嚇得癱倒在了地上,周圍人更是跑得一個不剩。賈環拿了銀子給那雙老夫婦,兩位老人更是連攤位器物也不要便互相攙扶著走了,瞧得小孩兒一陣苦笑。

“赫連,你也不要惱了。這人竟是說那磚石不賣了,便還他好了!”小少年取了隻粗瓷碗來,將桌上的磚礫裝了進去,又蹲在地上將石片一一撿了,末了遞到年輕人麵前,笑的見牙不見眼,“你把錢拿來,端著這碗走罷!”

年輕人哪敢不應,忙把那二兩七錢銀塞進賈環手裡,捧著個碗沒命似的跑了,黑衣男人沒攔,隻是慢慢地收回了劍掛在腰間,然後一言不發地跪在了赫連扣身前。

“環兒不問問我?”赫連扣好整以暇地發問。

賈環輕笑:“都是您治下的百姓,何須如此?赫連來此,也必不願驚擾民生。”

赫連扣情知這玲瓏心肝的小孩兒已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對他的放鬆不在意極是喜歡,在內在外,見多了動輒下跪請罪的,這小少年的舉動就顯得頗為大膽新奇了,但並不討厭!

日薄西山,赫連扣與賈環走在人漸稀少的路上,上元黃昏時是最清寂的,熱鬨往往要從飯後才起,兩人便一邊談笑一邊朝榮國府走去。那黑衣男人並不在側,但賈環知道,他一定貓在不遠的地方,隨時隨地能充當雨後竹筍地冒尖兒出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環兒年九歲,可有什麼誌向不曾?”赫連扣背著手,他人極高,身姿偉岸,目前仍是個小孩兒的賈環便隻到他的腰部。

小少年笑了笑:“並不曾有。隻是有時心裡會想,若能將這江山看遍就是頂好。可惜古語有雲:父母在不遠遊,賈環無論如何卻不能做那不忠不孝之人。”

賈環歎了口氣,哪怕是作為李準的前世也當真是以環遊世界為目標的,但現今條件如此,他的願望,哪怕是退一萬步也罕有實現的可能了。

赫連扣倒是一怔,這問題他問過許多人,幼時更有許多人問過他,從沒有一個答案如這般的自由曠遠,隻光聽著,便感覺無拘無束得很。走在身側半步的賈環神情向往,卻隱帶寂寥悲苦,如同一隻折了翅的雀鳥,叫人十分憐惜。

這樣想著,赫連扣便在賈環的驚呼聲中將他抱起,手掌遮住了那雙細長的黑眸,輕聲道:“環兒的願望,終有實現的時候。”

得了男人的話,賈環心裡的悵惘竟好似消失了一般,癡癡地笑將起來:“扣扣當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的。”

赫連扣僵直的嘴角略略抽了抽。

隱在某處陰影裡的黑衣男揉了揉木然的臉孔,發出“哈哈”兩聲笑,複而沉寂。

有些人,哪怕從未相識,隻一眼也能成為朋友。

有些人,哪怕血緣相%e4%ba%b2,卻是如何也不能認同。

彆了赫連扣,賈環回屋換了件兒正紅挑素白斜紋的對襟長袍,頭發也解了用水紅絲帶編進挽起,弄得活像個散財童子才披了雜色兔毛鬥篷朝前廳走去。

蓮香早在廳口候著他了,摸著他冰涼的手一邊說叨一邊給他塞了暖爐才把人推了進去。

掀開簾子,賈環險些被眼前鶯鶯燕燕色彩紛呈晃花了眼兒,顏色鮮妍的姑娘們四處走動,臉孔叫暖氣熏成漂亮的玫瑰色,襯著衣裳更是各有各的風情,竟似無一個不美一般。

賈環看了眼在姑娘丫頭間走動的賈寶玉,好笑於對方比自己穿的更喜氣福態,卻也並沒有什麼上前講話的興致,徑自找到位置坐下了。

這一桌坐的都不是什麼重要人,譬若那東府裡的賈薔賈芸、李紈之子賈蘭、義學賈代儒之孫賈瑞,還有一些旁遠的%e4%ba%b2戚,若要論起來,竟倒算是賈環輩分最高了。

小少年也不以為意,隻是靜靜地端坐著,腰板兒筆直而側臉沉靜,看著竟像一尊白玉人像。

旁側賈薔這個寧國府的正派玄孫對他倒是頗為好奇,雖與賈芸說著話兒,眼神卻還是時不時地飄向賈環一側。

約莫盞茶的功夫,賈母攜著一眾女眷從外進來,著一件啞糖色福字紋緞麵大衣裳,額上係一條嵌拇指寬綠玉金抹額、滿頭華發以碩大南珠烏色紗冠束了,又有紫貂絨的鬥篷、金銀絲的荷包、黑珍珠的耳墜,看著便是極富麗堂皇、寶相莊嚴的!

賈環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