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幾分冷靜,正色道:“我不會帶你去。”
女子麵無波瀾道:“陳大人應該在信中說清楚了,他也是被逼無奈,當今聖上,也就是之前的北定王,他的命令就是聖旨,你若是抗旨不尊,將害得你陳家滿門抄斬。你想想,是賀家一條性命重要,還是你爹娘性命重要?”
陳茹垂目不語,纖細的雙手緊緊捏著青袍的下擺,青筋立現,過了半晌忽然抬頭,憤怒地瞪著她:“我為何要相信你?我又怎知這封信是真是假?”
女子微微一笑,笑容有些冷意:“陳大人的字跡你會看不出來?你急著把信燒毀,不就是因為相信這封信的來曆,怕它泄露出去麼?”
陳茹神色怔愣,無力地垂下了頭,一時間五臟六腑都如同烈火焚燒,不知該說些什麼,隻知道自己正經曆著前所未有的煎熬,萬分痛楚,蒼白著麵容沉默良久,不禁滑下兩行清淚,哽咽道:“爹娘竟置我於如此境地,我真是他們的女兒嗎?”
陳茹越想越覺得自己命中淒苦,不由有些怨恨老天待自己的不公,可即便她哭得撕心裂肺,旁邊的女子也隻是神色冷淡地看著她,最後讓她哭得有些不耐煩,淡淡道:“這世上命苦的又不止你一個,外麵哀民遍野你看不見?現在由不得你選擇,你若不答應,皇上必定不會放過陳家老小。”
陳茹愣愣地止了淚,雙目有些茫然,低聲道:“我不去,你們要刺殺賀家父子,多的是法子,何苦來利用我?我已經青燈古佛相伴,不問世事。”
“賀家如今防範甚密,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去的。”女子站起身,“你好好想想,明日我會再來。”
陳茹見她消失在門外,讓寒風一吹,心裡空空蕩蕩,關上門走回榻邊,無力地躺下,心裡忽然後悔,當初爹娘勸她回去,自己真不該執拗。
早知今日,悔不當初。隻是這世上沒有後悔良藥,她如今已經立在茫茫刀尖上,前後無路。
第二日天還未亮,那名女子又重新出現在她麵前,見她神色恍惚、滿臉淚痕,頓了頓,也不多言,隻是走到案前替她鋪紙研墨,道:“你隻需修書一封,告訴她們你打算明日回去看看令公子,到時我作為陪同一起過去,他們必不會阻攔。”
陳茹愣愣的看著她,似乎沒明白她在說什麼。
女子難得露出一絲還算溫和的笑容,帶著幾許循循善誘,將她拉至案前:“快寫吧,你當真狠得下心見自己爹娘人頭落地?”
陳茹下意識搖搖頭,又讓她拿著筆往自己手中一塞,隻好握住,最後又在她幾次催促下,幾乎將嘴%e5%94%87咬破,深吸幾口氣才能控製住手腕的顫唞,最後流著淚將信寫完。
書信送出去的一瞬間,陳茹就後悔了,可是一切已經無法挽回,她坐在佛祖麵前怔怔發呆,一整日滴水未進,抬頭看著佛祖俯視眾生的麵容,帶著絕望輕輕一笑,自言自語道:“我明日稱病不去,爹娘會原諒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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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茹的信送至賀家,由賀連勝遞到賀羿的手中,賀羿拿著信,看著上麵熟悉的字跡,神色變得有些恍惚。
自從陳茹離開賀家,他就一直在外忙碌,雖然她來過幾次,可兩人都不曾見麵,這回碰巧自己在家養傷,竟忽然生出幾分遙遠之感,似乎那個人已經變得有幾分陌生,一時不知該如何麵對了。
睿兒抱著一隻小鬆鼠走進來,一臉燦爛笑容,倚到他%e8%85%bf邊,揚起笑臉脆生生問道:“爹,你怎麼啦?”
賀羿回過神,低頭看著自己的兒子,朝他笑了笑,單手將他抱起來放到自己的%e8%85%bf上,下巴在他臉上蹭了蹭:“怎麼把小鬆鼠帶回來了?”
“我說一人一隻好不好,錚兒答應了。”
“錚兒還不會說話,他怎麼答應你的?”
“嘿嘿……”睿兒有些不好意思,“他沒說不好,就是答應了。”
賀羿讓他逗樂,低聲笑起來。
睿兒又抬頭看著他:“爹,你剛才怎麼了?”
賀羿愣了一下,笑道:“明日穿好看些,娘要回來看你了。”
“真的?!”睿兒一下子瞪大了雙眼,小臉上寫滿了激動,連連點頭,“穿好看些!娘一定很高興!”作者有話要說:唔……粗長君……請享用!
89、失信未回
陳茹惶惶不安地煎熬了一天一夜,到%e9%b8%a1鳴時分,她的眼周已經滲染出一圈濃重的墨暈,神色間憔悴不堪。
那名女子再次過來,這回沒有黑衣束身,而是換上了一件與陳茹一樣的青袍,扮作一名帶發修行的尼姑,看著她道:“可以動身了。”
陳茹隻是抬頭掃了她一眼,沒有任何要走的意思,扭頭透過半開的窗子,看向山腳下大片大片的農田,目光所投變得有幾分空遠,輕聲道:“我今日身子不適,不去了。”
女子神色陡然變得淩厲:“你不去了?那你哪天過去?”
陳茹思慮一夜,幾乎心如死灰,想著%e4%ba%b2生爹娘屢次利用自己,想著賀家上下曾經對自己的包容,想著不遠處正在王府裡慢慢長大的兒子,愧疚之情沒頂襲來。她不知道自己對賀羿還留有多少感情,但她知道,睿兒是她在這世上最最重要的牽掛,如果賀家因為自己出了事,誰來保護睿兒?
女子見她一直沉默不語,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厲聲道:“你若不去,你爹娘就會命喪黃泉,你可真是狠得下心!”
陳茹笑了笑,眼角有著看透世事的淡然:“要說狠心,這也算承襲了爹娘的性子,他們該高興才對。我不會去的,哪怕你現在就殺了我,我也不會答應你們。”
女子冷著眸子瞪著她,她是真的拿陳茹沒辦法,殺殺不得,虐虐不成,等又等不及,如果她強迫陳茹過去,陳茹到了賀家的門口隻要說一句話,她就會暴露身份。
不能前功儘棄,她隻能等,或是另想辦法。
女子耐下性子道:“你若是擔心孩子,我可以替你把孩子搶出來,送去你爹娘那裡,他們會為你好好照顧。”
陳茹斜瞟了她一眼,嘴角牽出一絲諷刺的笑:“我爹娘都不管我死活,他們會照顧睿兒?你不用白費心思,我說什麼都不會去的。”
女子深吸口氣,又拿出更多的耐心試圖將她說服,隻是沒想到無論自己說什麼,她都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著實令人惱火。
她此趟並非孤身前來,為了穩妥行事,還有幾名同伴藏在山上的某片林子裡,現在見自己說什麼都是徒勞,隻好冷眉冷眼地離開,到了那片林子找到人,對他們道:“賀家昨日收到信,今日卻見不到人回去,必定會添疑惑,你們去偷偷打探一番,看他們會不會有什麼利於我們的舉動。”
“好!”當先一人點點頭,轉身便帶著其餘四五個人大步下山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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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睿兒天未亮就從暖呼呼的衾被中鑽出來,以往都因為天冷不肯起身,今日卻前所未有的勤快,在下人的伺候下穿好漂漂亮亮的衣服,又裹了一身喜慶的綢緞襖子,跑過去摟著賀羿的%e8%85%bf仰起臉衝他笑,兩隻眼睛彎成了好看的月牙,熠熠生輝。
賀羿肩上的傷還沒有好利索,就彎腰單手將他抱起來,笑道:“睿兒今日打扮得真精神!”
睿兒抱著他的脖子撒嬌,嗓音裡透著十足的期盼:“睿兒想娘%e4%ba%b2了!娘%e4%ba%b2為什麼不在家裡念經?”
賀羿垂眼看著乖巧的兒子,心裡默默歎了口氣,最近這一年他忙著賀家大大小小的事,幾乎分不出閒暇來想其他事,現在即將見到曾經朝夕相對的妻子,心裡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似乎有些期待,可這期待中又似乎添了些陌生,心口縈縈繞繞的,最後又化作一絲無奈,抬手摸了摸睿兒的腦袋,低聲道:“念經自然要在菩薩麵前才顯心誠,在家裡念怎麼行?”
睿兒撅著嘴費力地想了想,也不知想明白沒有,不過大體是知道自己的心願不能實現了,隻好不情不願地點點頭。
父子倆用過早膳,等了很長時間都沒有陳茹的消息,賀羿心中疑惑,低頭看了看身邊的兒子,見他瞪大雙眼,時不時就要扭頭看看門外,忍不住眉心攏起。@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賀連勝忙得顧不上這些小事,可王妃卻是放在心上的,等到都快日上三竿了,終於耐不住性子,走過來道:“羿兒,你再看看那封信,茹兒是說今日回來嗎?怎麼到現在還沒有消息?”
賀羿點點頭:“是說今日。”pp後花園
王妃皺著眉疑惑道:“她以往都是早早就過來的,怎麼今日到現在還沒個消息?”
賀羿聽著愣了一下,心裡忽然湧起一絲不安,連忙喊了一名%e4%ba%b2兵進來,吩咐他速速去淨水庵打探問詢。
睿兒一張小臉早就沒了笑容,也顧不上陪錚兒玩耍了,像個小大人似的待在賀羿的書房,規規矩矩坐在小馬紮上,期盼地看著門外,盼著盼著盼到晌午,肚子裡咕咕叫起來,扭頭看著賀羿,撇著嘴,漆黑的眼珠子閃起了淚光,抽噎道:“爹,娘%e4%ba%b2怎麼還不回來?”
賀羿按下莫名的不安心緒,走過去在他臉上擦擦,溫聲道:“娘或許是有什麼事耽擱了。”
睿兒抽抽噎噎地看著他,又看看門外,越哭越止不住,一扭頭扶著門框,跨出高高的門檻,往前院跑去。
“睿兒!”賀羿嚇一大跳,連忙追過去將他抱起來,“娘還沒回來呢,你去哪兒?跑這麼急萬一磕著怎麼辦?”
睿兒這回的確是隔了很久沒有見到自己的娘%e4%ba%b2了,心裡想得厲害,哭道:“我要見娘%e4%ba%b2!爹帶我去!爹帶我去!”
賀羿頭一次見睿兒如此執著,心頭亂的很,正不知該如何安慰,一抬眼就見派出去的人回來了,頓時精神一震,急忙上前幾步道:“問清楚了麼?”
那人點點頭:“說是生病了……”
賀羿心裡咯噔一聲,下意識問道:“病得重不重?”
“不重,說是需要臥床靜養,就沒下山。”
賀羿眼底微微一黯,也不知是鬆了口氣還是有些失落,看看懷裡瞪大眼的睿兒,朝回話的%e4%ba%b2兵揮了揮手:“知道了。”
睿兒緊緊摟著他的脖子,眼眶還掛著淚,仰起臉看著他:“娘%e4%ba%b2病了?”
“嗯。”賀羿將他抱緊。
“我想去看娘%e4%ba%b2!”睿兒把頭埋在他頸間,嗓音裡帶著哭腔,濕濕糯糯的,聽得賀羿一陣心疼。
睿兒見他不吱聲,癟了癟嘴,忍不住再次哭起來:“睿兒想見娘%e4%ba%b2!爹帶睿兒去!”
賀羿歎口氣在他腦後摸摸,低聲道:“睿兒彆鬨,外麵不太平,爹不放心帶你出去。”
睿兒聽了默不作聲,抽了抽鼻子小聲哭,把腦袋頂在他懷中拱了又拱,這幅模樣要多可憐有多可憐,任誰看了都會於心不忍。
賀羿想了想,抱著他回去,將他放在榻上,輕聲道:“爹去把娘%e4%ba%b2接回來,娘%e4%ba%b2生病了,正好讓周大夫替她瞧瞧,睿兒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