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倒茶的冬青手一抖,吞了口口水,戰戰兢兢小聲道:“不……不會是……詐屍了吧?”
“哈哈哈哈!”賀翎忍不住大笑起來,“看把你嚇的,要真能詐屍,我戰場上殺死的那些人不是該過來找我報仇了?或許是看錯了。”
冬青聽他這麼一說,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上的帽子。
近半天時間過去,羅擒再次過來,這回帶來的消息卻更讓人驚訝:“那人看樣貌的的確確是春生,不過我們的人為了看清楚離得有些近,把他給驚動了,一不小心讓他給跑掉了。屬下辦事不力,請將軍責罰!”
賀翎不可思議地瞪著他,神色間有些怒氣:“跑掉了?你們騎著四條%e8%85%bf的馬竟然還跑不過他長著兩條%e8%85%bf的人?!”
羅擒麵帶愧疚:“他是走到半路的時候發現我們的,當時太不湊巧,旁邊有一隊商人路過,他奪了人家一匹馬就狂奔而去。此人衣著襤褸,但身手不錯,騎在馬上的樣子倒是和春生不太相像。我們原本是可以追上他的,但他直往北衝,入了突利的地界。”
賀翎神色一頓:“突利?”
“是。”
賀翎一下子火冒三丈:“突利怎麼了!突利就不追了?你們真是糊塗!”
“但是……”羅擒麵露遲疑,“王爺不是吩咐過不要主動與突利起爭端嗎?”
“那是以前!”賀翎急得狠狠抹了把臉,“現在我們不聽那個皇帝的了!突利人想打!我們就陪他們打!快去!繼續給我找!”
“是!”
“慢著!”蕭珞連忙將羅擒喊住,轉頭對賀翎道,“彆找了,找不到的。現在入了冬,突利人時不時要過來撓一次癢,那裡的馬蹄印早就踩得亂七八糟了,再去也不過是浪費功夫。”
賀翎深吸一口氣,好半天才點了下頭:“唉,說的也是。算了算了,不必找了,好歹有了線索,你們繼續在林子那裡蹲守一段時間,我再想想有沒有彆的辦法。”
“是!”
蕭珞回到軟榻上坐下,想了想道:“雲戟,你說這世上究竟有沒有易容術或人皮麵具?”
“那都是話本裡的,至少我是沒聽說過誰有那玩意兒。”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了。”
賀翎一愣,抬眼看著他:“你是說,春生還有一個孿生兄弟?”
蕭珞點點頭。
“這倒不是沒有可能,如果這孿生兄弟在尚未記事時就與他分開,我們的確是查不到。但他們二人長得一模一樣,倒是可以在我們不知情的情況下相認。”
“最重要的一點,他身手不錯,身份十分可疑。”
“突利……他竟然朝突利跑過去了……”賀翎皺著眉琢磨了一會兒,“我們會不會之前推斷錯了?對方的最終目的或許並不是取你性命,而是……”
“令你們兄弟失和。”
賀翎驚訝地看著他:“你怎麼想到的?”
蕭珞笑了笑:“所有矛頭都指向大哥大嫂,若行刺成功,你失去冷靜,恐怕就怪罪到大哥頭上了,而大哥覺得冤屈,或許也會對你不滿。這麼一來,你們即便不會反目,心裡也總會有些梗著。”
賀翎大步走過去坐到榻邊,俯身將他抱住:“我們想到一塊兒去了。你說,春生那個兄弟會不會真是突利那邊的?”
“倒也說得通,不過畢竟都是推測。彆擔心,總會查出來的,我們平日裡小心些,不會有事。”
“嗯。”
30、自請下堂
過了初冬,天氣愈發寒冷,甘州一帶下了今年第一場雪,將靖西王府裡裡外外裹上了一層素白。
賀翎早早就起了,正在院子裡練功時,忽然聽到外麵傳來略帶喧囂的人聲,緊接著就見冬青快步走進來,鼻尖凍得紅通通的,高興道:“將軍,王爺回來了!”
賀翎精神一震,連忙扔下手中的槍,轉身闊步上了台階,掀開門簾走進去:“長珩,爹回來了!”
“嗯,我聽到了。”蕭珞也是一臉笑意,剛放下手中的書,轉身拿起一旁的雪裘準備往身上穿。
賀翎上前兩步接過去替他披上,朝他的肚子看了看:“不急,爹還沒到家門口呢,我們走慢點。”
蕭珞抬眼朝他笑了笑:“好。”
賀連勝這一回來,王府裡一下子熱鬨得好像過年,每個人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他這次進京雖說帶了不少人,可畢竟那些人不能跟隨著一起進入皇宮,皇宮裡的情況複雜多變,他們父子三人赤手空拳,萬一遇到什麼事情,賀家上下怎能不擔心?再加上私底下對陳家的猜測,心裡越是沒底就越是焦急。
現在見他們都安然無恙地歸來,蕭珞與賀翎大大鬆了一口氣,一起上前與他們打招呼。
賀連勝將馬交給前來迎接的下人,笑嗬嗬地看看大著肚子的蕭珞,關切道:“珞兒最近如何?”
蕭珞笑答:“吃得好、睡得香,爹儘管放心。”
賀連勝哈哈大笑,十分滿意地在他肩上拍了拍,一轉頭見賀王妃懷裡抱著的小睿兒,連忙大步走去將他接過來,一抬手臂將他舉起老高,逗得他咯咯直笑,又放下來抱在懷裡,虎著臉問道:“睿兒在家乖不乖?”
小睿兒聽得似懂非懂,小%e8%85%bf蹬了蹬,捧著他的臉就湊到他胡子旁邊吧唧一口,頓時把全家都逗樂了。
賀羿站在一旁看著他們,笑得十分溫和。
小睿兒一扭頭看到%e4%ba%b2爹,嘴巴一咧笑得更開心,朝他張開雙手,口齒不清地大聲喊:“爹爹!”
賀羿眼中的笑意一瞬間簡直能將冰雪融化,揚起%e5%94%87角將他抱過去,目光不經意間在四周轉了一圈,淡淡的黯然一閃而逝,很快又恢複了笑容,湊到睿兒臉上香了一個,笑道:“睿兒在家有沒有胡鬨?”
小睿兒瞪大眼看著他,咿咿呀呀地一通兒語,也不知究竟說了些什麼,臉上懵懂的神色看得每個人都心裡軟軟的。
雖說天氣嚴寒,可這麼一高興,竟完全不覺得冷了,大家有說有笑地進了屋,更是覺得暖和。
稍事休息後,賀王妃將賀羿拉到身邊,歎口氣道:“羿兒,既然你已經回來了,那就去將茹兒接回來吧,如今天寒地凍,她一個人青燈古佛的,實在是受苦。”
賀羿神色間有幾絲茫然,愣了一會兒沉默地點了點頭。
賀連勝麵露不悅,這次陳家在背後捅了他們一刀子,雖說沒能將他們怎麼樣,甚至還讓他們因禍得福把傳國玉璽都給順回來了,可這背後陰招是不爭的實事,陳家的的確確是想要置賀家於死地,身為%e4%ba%b2家,其心不正,怎能不讓人惱恨?
賀王妃瞧見他神色不對,詫異道:“王爺,你怎麼了這是?”
賀連勝冷哼一聲:“還能怎麼了?還不是咱們那個好%e4%ba%b2家,竟然將珞兒裝傻的消息透露給了成家,若不是成家敗落得及時,我們恐怕就要因為欺君之罪折在他們手裡了!”
王妃大吃一驚:“這件事陳家竟然知道?”
賀連勝歎了口氣,沒再說話。\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賀羿眼神黯淡,朝二老看了看,道:“我明早去接茹兒,此事,我會好好問她的。”
“那還用問?除了大嫂還能是誰?”賀翡麵露不悅,儼然已經將大嫂的自私腹誹多次了,隻不過一直礙於大嫂是女子,不好像對待蕭珞那樣想什麼說什麼。
賀羿朝坐在賀翎懷中鬨騰的小睿兒看了一眼,眉宇間透出一絲疲憊,未再言語。
第二日一早,賀羿就坐著馬車出了門。陳氏修行的那座庵就在封地內,而且離王府並不太遠,很快就能到。
陳氏素麵青衣,與在王府時的富貴裝扮相比,顯得有些身形消瘦,看到賀羿過來時頗為驚訝,瞪大眼看著他。
賀羿見她比幾個月前憔悴了不少,下巴都尖了,忍不住心底泛起一絲酸澀,笑了笑道:“娘讓我過來接你,隨我回去吧。”
陳氏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眼眶一紅,輕聲道:“是娘讓你來接我的?”
賀羿一愣,點點頭:“嗯。”
陳氏雙眼低垂,掩去眸中的失落與委屈,轉身看著佛像,低聲答應:“好。”
賀羿沒有騎馬過來,待陳氏換好衣服後牽著她一同上了馬車,可坐在裡麵卻一時無話可說,想起這次陳家的暗中使計,便開口問道:“弟媳的事,嶽父是如何知曉的?”
陳氏一聽,臉色頓時大變,雙手將佛珠攥緊鬆開數次,吞吞吐吐道:“我……是我不小心……說漏了嘴……”
賀羿捏了捏眉心長歎一口氣,臉上沒有絲毫驚訝,顯然是早就料到了。陳儒林是他嶽父,這消息除了自己的妻子,還有誰會泄露出去?
“你可知道,嶽父要置賀家於死地?”
“什麼?!”陳氏大吃一驚,猛地抬眼看向他,顫著%e5%94%87道,“我爹娘要害賀家?怎麼可能?”
“不然他們攛掇你帶發修行做什麼?他們將消息透露給成國相,企圖換取仕途高升,若不是我們及時救駕平了成家的叛亂,皇上怎麼可能輕易放過我們?”
陳氏聽得麵色蒼白,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那日娘%e4%ba%b2再三叮囑她不要回賀家的話,一時間無所適從,隻覺得馬車外的寒意直竄入心底,怔愣很長時間後忍不住流下淚來,哽咽道:“是我對不起賀家,我爹娘對不起賀家,我們……”
賀羿覺得心頭堵得慌,連忙掀開身側的簾子吸了口外麵的涼氣,這才覺得舒服了些,扭頭看著她道:“彆哭了,你也不是有心的。”
陳氏聽了他的話,心裡更加難受。
回到王府,陳氏將臉上的淚痕擦乾,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難掩憔悴,跟在賀羿身後進入主廳,恭恭敬敬跪在賀連勝夫婦的麵前。
賀連勝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瞧不出喜怒。
賀王妃對陳家積了一肚子怒氣,可看她這副模樣又莫名的心軟了。
當初刺殺一事她受了冤枉,可所言所行實在大失分寸,這回告密是她父母所為,可卻是她泄露的消息。說到底,她未曾主動犯下大錯,卻嚴重觸犯賀家家規。
王妃對她是又憐又恨,最後十分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