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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的董小姐 小宴 4320 字 3個月前

過江月手腕,往她掌心塞去。“這玉韘是我亡父,送給你。”

冰涼玉韘貼她掌心,江月不由有些驚詫,“你送我這個做什麼?”

阿古仍然低垂著腦袋,江月隻覺他忽然變得沉重起來,“你關心我,我很高興……你說,明日凶險,倘使我有個萬一,你要記得,把它留一輩子。”

江月眉頭大皺,想要安慰他,卻無從說起。正這時,阿古忽然抬起頭,她額間一%e5%90%bb,繼而步向後退開。

江月有幾分驚怒,%e8%84%b1口質問:“你做什麼?!”

誰知,阿古理也不理,隻是猶自問道:“等我回來,就帶你去我家鄉,離開祁璟,你願不願意?”

她本就打算逃離這座樊籠,加之眼下是非常之時,明日是兵行險招,難保阿古當真可以平安歸來。思及此,江月也不忍再加責問,模棱兩可地回答:“你肯不再打仗,我當然願意和你走。但你總要安全回來,才能帶我走不是?”

“我會。”

阿古露出原先常見笑容,又是連退了兩步,他身影夜幕下,已然沒那麼清晰。江月隻聽他喚了一聲“薛大哥”,接著兩重腳步聲響,變得遠了。

雪紛紛揚揚,像是扯絮一般從空中落下。江月披著那件黑色大氅,城牆之上反複徘徊。天已經亮了半個時辰,照理說,祁璟早已領軍出發,何以這個時候還沒能率軍而返?

百裡之外,江月隱隱能瞧見重山之下設伏大軍,他們仍然按兵不動,絲毫沒有等來敵人跡象。江月越發焦急,連肩膀處堆了雪都不曾發覺。

她徘徊速度越來越,得了陸閱山吩咐,領她上城樓小士兵不住地用眼神瞄她。今日偷襲設伏之事,知者甚寡,那小士兵隻覺這女人又奇怪又無聊。冒著這麼大雪出門不算,還要爬上城樓來吹風……將軍竟也縱著她,忒不知憐香惜玉了!

江月正急躁時,忽聽一陣馬蹄達達,由遠及近,越來越大,頗有震天之勢。她眯著眼看不清,隻細雪紛揚中見到設伏部隊轟然而出,擂鼓驟響,一錘錘砸她心尖兒,砸這天地之間。

“將軍回來了!開城門!”一個一馬當先士卒迎著風雪奔來,他一麵呼喝著,一麵舉起手中令牌。

守城侍衛見狀紛紛擁到門前,奮力拉開沉重大門,江月也是克製不住心情,從城樓上步跑下,好像有人正攥著她心,一點點從心房中提了起來,越懸越高,害她連呼吸都變得不穩,身形都開始顫唞。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急切,湧上心頭竟然全是擔憂之情。

終於……祁璟和陸閱山一先一後進了城門裡來,隻有十餘個%e4%ba%b2衛相隨,其餘人馬則一律留了城外,與設伏軍隊一起反攻。

“將軍!陸郎!”江月生怕兩人注意不到自己一般,踮起腳來揮了揮手。祁璟馬速甚,聞聲之時已經衝出半裡地。他匆忙勒馬掉頭,朝江月趕去。

正此時,祁璟忽見陸閱山伸手一揮,一個黑影生生地摔了江月麵前。

祁璟臉色大變,想喊一聲慢卻已經來不及了。

江月已是被嚇得連退幾步,望著滿地血汙,麵色蒼白。

祁璟躍下馬,朝陸閱山怒吼道:“你做什麼!”

陸閱山被這嗬斥震住,方才淩厲氣勢已全然散去,惟剩下幾分又委屈又氣惱敬畏,“這小子死心不改,妄想背後刺傷將軍,屬下隻是……”

他話沒說完,祁璟便恍若未聞一般走到江月麵前,隔開地上人和少女,勉力一笑,“你等我?”

江月聽說祁璟受傷,也顧不得好奇那人是誰,匆忙問道:“你沒事吧?”

祁璟正要搖頭寬慰,地上那半死不活人忽然抬起頭,直勾勾地望向江月,氣息微弱地呻[yín]了一聲。

江月循聲而望,祁璟好似心虛一般,立時跨步擋住,“我還要處理點事,雪這麼大,你回府衙去等我吧。”

“江月——”

仍是那個人。

江月眼神微偏,隻見地上那人十分困難撐著身子,灰褐色衣服上全然是血。她雖有三分好奇,卻仍是被那七分膽怯占了上風。

轉身便欲聽祁璟之言,安分離開。

那人忽然又淒厲地喊了一聲“江月”,江月驀地回首,隻見祁璟抬%e8%85%bf欲踹,而那張仰著麵孔,竟是萬分熟悉。

“阿古?!”

第17章 同眠

祁璟單腳已經踹出,江月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祁璟一隻腳落了阿古肩上,本就狼狽阿古向後重重跌去,嘴角全是克製不住而吐出血痕。

這樣一倒,江月也發現他半邊袖筒已然空了。袖子輕飄飄地蕩了一蕩,繼而癱了雪地中。

江月大驚,當即撲到阿古身邊,適才祁璟那一腳踹得力道不輕,他又是直中要害,此時阿古隻能伏江月懷中一口一口嘔著血。

“阿古……怎麼是你……怎麼會是你?”

先前種種布置,江月悉數記得,阿古如此重傷,加上適才陸閱山說得話,無不將真相擺到了江月麵前。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阿古說話時氣息已然微弱不勻,%e5%94%87齒間俱是血,江月平生都沒見過這麼多血,心怦怦速跳著,撞得她心口都疼,她用力摟緊阿古,像是摟緊一個%e4%ba%b2人,依賴之情立時流露。

“我不知道是你,對不起……”江月觸到他那條斷臂,眼淚再繃不住,一瀉如雨。“阿古,對不起,我不該……”

那是她重生以後,第一個照顧她人,告訴她她不知道事情,她忐忑、恐懼時候給她依靠,毫無怨言地陪她看每一場日升日落,替她獵了小貂,做了披風……他明明待她那麼好,她為什麼要為了一個從不知道國家而讓他犧牲?

她不該,不該忘恩負義。

阿古流血不止,早無力氣去替江月抹去眼淚,除了量歪開腦袋,避免將血蹭到江月身上,再不能為江月多做什麼。良久,直到他終於又蓄出一些精神,方疲疲地搖了搖頭,“沒有什麼該不該,你為了大魏,我為了我薩奚,我們都沒有錯……我是薩奚人,我不能看著你們鐵蹄踏過我們草原。”

他聲音雖然微弱,語氣確實堅定極了。

江月握著他僅剩那隻手,又是心疼,又是懊悔。她正要開口安慰阿古,忽然背後卻是一個力道襲來,她頸後衣領被人緊緊攥住,然後發力向上一提,江月身子便離地而起。

而原本靠江月身上阿古,則重摔地上。

江月是被祁璟拎起,他一把將她拉上自己馬,不顧身後陸閱山等人“將軍”“將軍”呼喊,兀自策馬疾馳,直直衝出了夏州城。

“祁璟!你要做什麼!”江月氣急敗壞,忍不住直起身子,向後張望。

祁璟麵色不善,像是忍怒已久,他緊緊地按住江月腦袋,不許她再回頭,自己則一言不發,催馬狂奔。

這是江月第一次見祁璟這麼生氣,她臉上淚被風吹得無影無蹤,隻剩下刀割般疼痛。可這樣疼也比不過她心裡對阿古內疚……是她害了他,兩軍對壘,這原本是與她毫無乾係事情,她為什麼要來插這一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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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祁璟突然勒馬,馬兒嘶鳴一聲,迅速立住。“你要自己下去還是我抱?”

江月沒等祁璟伸過手,已是輕鬆躍下。他二人現一片枯林之中,地上是枯枝野草,積雪堆得極厚。江月這樣一跳,腳便霎時被雪沒住了。冰冷從她腳心直直鑽入,凍得她一個哆嗦。

祁璟已經轉身離開,沒有注意。而江月一向不會朝人抱怨,雖寒,卻仍是跟了祁璟身後,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去。

視野忽然開闊。

“這片草原,不是薩奚人,是大魏。”祁璟雙拳緊握,神色凝重,他甫一聽到江月湊近腳步聲響,便忍不住%e8%84%b1口而出,再無昔日鎮定。

江月順著祁璟目光遠遠望去,是一片極白雪原。

“我們現站地方叫做毓山,毓山綿延千裡,隻有此處一個關隘,稱作毓關。三十年前,毓關之外才是我大魏和薩奚人邊境,那道長城從太祖年間始修,中宗年間築成……薩奚人長城之外安分了百年之久。這一片草原,都是我大魏土地,住是我大魏子民。

“三十年前,景宗昏庸無治,國運衰微,讓薩奚人一舉攻到毓關之下。毓關易守難攻,是一道天險,原本隻要死守,薩奚人無可奈何。誰知景宗膽怯,竟然拱手將毓關內外十座城池拱手讓給薩奚!

“我大魏百姓,男子淪為苦力,女子淪為娼妓,短短三十餘年,卻受薩奚人折辱!你固然憐惜阿古,難道就能不管那些人死活嗎?”

祁璟神情激動,言辭鏗鏘有力,竟然說江月沒有半分還嘴餘地。

江月愣愣地望著遠處無邊無垠原野,心中酸澀之情,竟然漸漸淡了。

這是她第一次擁有這樣遼闊視角,生平十九年,她生存空間不過是方寸之地排練場,日複一日地學著那些古老卻辛苦表演動作,偶爾閒暇,翻看書籍也是不怎麼鮮,不怎麼有趣老書。

從來沒有一個人跟她說起過一個民族興衰榮辱,沒有一個軍人這樣熱血地與她討論著人間大義。

江月突然明白,祁璟為什麼要帶她來這裡。

他是瞞了自己,也用了手段騙了自己。他也有心虛,害怕自己質問和質疑,所以一開始,他並不準備讓自己知道死人會是阿古。

可是他有他理由。

他用這世間大是大非,融化她心裡那些小小善惡。

那樣白茫茫雪地平和卻有力地衝進江月眼裡、心裡,衝進她某一處不曾被人開辟過思維中,良久,她方將目光重地挪到了祁璟身上,“上一次巡城,有人偷襲,是不是因為我把路線告訴過阿古?”

祁璟這時才顧及到江月,臉色也又方才激昂變得有些驚怕……那個瘦小姑娘,饒是裹著大氅,仍不住發抖,眼淚流過地方又紅又腫,原本細嫩肌膚竟是要被吹裂開一樣。再低頭……深雪沒到了女孩兒小%e8%85%bf,難怪她會冷!

他真是糊塗!

她衣物本就單薄,他怎麼可以帶她來這樣地方!

“跟我回去!”祁璟眉頭緊皺,伸手便握住了江月。她冰冷手心貼著他,指尖因發冷而不住地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