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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笑不出來了。

她講的那個典故,其實是一樁真事兒。族中一個狐哥哥,愛上了一個人間女子。可是這個故事的結局並不好,他得人指引,歡歡喜喜的去偷他心儀的女子,那兒卻早準備了機關,枉他一身修為,卻因為被愛人背棄,傷心欲絕,無力抵擋,花長老帶他回來時,他已經奄奄一息……她到現在還記得他總是笑笑的桃花眼,很久都不肯相信他就這麼死了。

花似錦懊惱的抱了頭,她怎麼會講了個這麼不吉利的故事啊!她才不會這麼倒黴!一定的……

………………

佳人有約,什麼事情都沒心思做,上午照例煮了粥送去給葉扶秋,在他房中等了一會兒,他始終入定未回,她自說自話一番,也沒甚麼趣兒,隻好歎了口氣,晃了出來。坐立不安的等到中午,悄悄溜去辛夷院時,雲知處果然在房中,一見她來,便道:“錦兒,你可認識藥材麼?”

花似錦愣了一下:“藥材?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

他問:“認識的有多少?是認識天生地長的靈藥,還是認識製煉好的成藥?”

誒?花似錦抓抓頭發,其實她認識的藥材蠻多的,隻是花漫天用藥十分偏門,所以越是稀奇古怪的,她越是認識,越是普通的反而不認識,雖然花漫天有時候也會帶她出去采藥,但那隻不過是變相踏青,所以長在地裡的草藥,她還真的不認識,隻認識藥櫃裡的成藥……

雲知處看她神情,便是一笑:“我想也是。你選的玉簡都是十分高階的,通常四階之上的藥師才會修習,可是你之前完全不懂藥,不識藥,所以你少的是‘基礎’。現在,你先要把所有藥材,每一種的藥性藥效都記在心裡,先‘識藥’,然後才談的上‘用藥’。”

醍醐灌頂!花似錦張大了眼睛,她已經背了一肚子的藥典,這些日子以來又是反反複複的修習,卻不知為何,所有這些都似乎浮在空中……原來症結竟在這兒!她壓根就不知道每一種藥材的藥性藥效,隻硬記他們的用法配伍,尚未識藥,要怎麼融彙貫通,學以致用?

花似錦喃喃的道:“原來是這樣……雲哥哥,你真的好厲害!”

雲知處微微一笑:“我這兒有幾個藥典,你先看一下,我才跟宋師哥要了一個空的玉簡,等我把這些東西封進去,你學起來,應該可以省些時間。”

玉簡記載的是修練的功法,而空的玉簡,自然是尚未加載修煉功法的,自己看書要費眼睛費勁兒背,還不時會忘記,他寫進玉簡之後,她就可以直接讀到識海中了,那就省勁多了。花似錦喜出望外,雙眼星星的看著他,簡直不知要怎樣表達她的愛慕,喃喃的道:“雲哥哥……”

雲知處微微一曬,便在床上盤膝坐了下來,道:“你慢慢看,彆吵我。”

花似錦忙不迭的點頭,他便緩緩的閉上眼睛,花似錦隨手翻開桌上的書,眼睛卻不由自主的停在他麵上,雲知處的神情漸漸靜謐起來,隔了不大會兒,擺在他麵前的玉簡便輕輕蕩起,浮在了半空中,有隱約可辯的淡淡光芒自他印堂間逸出,慢慢的流入玉簡之中,一點點鐫刻……

花似錦咬了咬%e5%94%87,低頭翻閱手中的藥典,一邊努力靜心凝神,不知隔了多久,忽聽外麵有人道:“雲師弟?師弟可在?”一邊叫著,便推門走了進來,是一個花白胡子的老人。花似錦認得他是代師教授雲知處的宋申,在門中排行第三,急跳起福身,低聲道:“三師哥。”

宋申一見房中情形,也便了然,頓時凝起了濃眉,可是雲知處既然已經開始,若中途停止便是前功儘棄,宋申隻好坐下來,低聲道:“他在做甚?”

花似錦道:“雲哥哥在幫我做玉簡……”

宋申皺眉:“做甚麼玉簡?”

花似錦隻得細細解釋了幾句,宋申越聽越是皺眉,終於忍不住濃眉一軒,道:“你居然連藥材都不識?那你是怎麼入得我藥王閣的?再說你不識便不識,自去看書就好,學藥之人連這點功夫都不肯下麼?為何要他給你做玉簡?你可知他初晉五階境界未穩?你可知此舉大耗心神靈力?你可知這有多危險?”

花似錦被他嚇到,竟有些手足無措,急去看雲知處的神情時,他麵色早現蒼白,額角也沁了薄汗,隻是隱在玉簡的光芒之中,不細看根本察覺不到。她從小便習慣了坐享其成,雲知處又說的這般輕描淡寫,她竟從不知製做玉簡是很難的一件事,真的不知道會是這樣,若是知道,絕不會貪圖省力,要他這麼辛苦這麼危險的幫她……

宋申看她滿眼淚光,哼了一聲,便不再說,忿忿的走到窗邊坐好,聊充護法。足隔了大半個時辰,那光芒才漸漸弱了下來,然後玉簡緩緩的落下,雲知處張開眼睛,麵色毫無異樣,隻笑道:“好了。”

若不是%e4%ba%b2眼看到他方才的模樣,隻看現在,也許真的會以為煉製一個玉簡很簡單……她扁扁小嘴,勉強抑著不哭:“雲哥哥……”

雲知處入定之後全神貫注,根本不知外麵發生了什麼,當然也不知道宋申過來,瞧她這樣,便是微微一怔,道:“怎麼了?”

身後宋申道:“雲師弟!”雲知處微訝,在榻上急急轉身,宋申已經站了起來,黑著臉道:“師弟說有要事,不能去煉功室,我還當有什麼要事,原來是在這兒做這些不急之務!你也是藥師,這種時候靈力虛耗會怎樣,你莫非不知?莫要以為得了承天玉簡,就可以任性妄為……”

藥王閣中都是平輩,但宋申代師教授,便算是雲知處的師父,且他也的確真心愛才,為人又正直爽朗,所以雲知處隻垂首聽著,並不辯駁,宋申教訓了幾句,看他一徑不答,氣也漸漸消了,卻仍是橫了花似錦一眼。

花似錦正依在榻邊,張大眼睛,像個懵懂的小娃娃。當初她在彙玉閣中入定一月,似乎也非庸才,其實也頗有幾個師弟想將她收下,卻被東方天籟止住,現在看來,果然是有些道理,連識藥尚不能夠,還能指望她怎樣!宋申越想越是不忿,哼了一聲,冷冷的道:“葉師妹,這些日子雲師弟要穩定境界,你最好還是不要過來打擾他。你回去罷!”

花似錦垂首應了,雲知處卻拉了她手兒,將那玉簡放入她手中,一邊微笑道:“錦兒,你先細細讀了這玉簡,全都記住之後便過來找我,我帶你去山上走走,瞧瞧那些草藥。”

宋申在後麵氣的吹胡子瞪眼,他卻仍是含笑說完,花似錦答應了一聲,也不敢再去瞧宋申,轉身退了出來,輕輕關上了門,在門口停了一息,將玉簡珍而重之的放入懷中,走出幾步,卻聽房中雲知處溫言道:“師哥又何必生氣,藥術並非一日學得,我自然曉得輕重。”

宋申怒道:“什麼曉得輕重,你不過是怕那丫頭通不過三個月的考試罷了!你這般拚命助她,難道她就能通過了?真當藥王閣是這麼容易進麼?往年入門十幾二十人,到頭來還不是一個都留不下!這臨陣抱佛腳,完全就是異想天開,哪值得你這麼耗費心血陪她胡鬨……”

雲哥哥是大傻瓜!花似錦難過得不得了,低著頭往外走,一邊走一邊抹著淚。忽然有一道詭異的注視投了過來,花似錦下意識的轉頭,便迎進一雙陰惻惻的眼睛。

一身碧衣的塗蟾正懶洋洋的倚在丹砂院門口,勾了%e5%94%87角向她微笑,慘白的膚色,豔紅的薄%e5%94%87,細長的眉眼,陽光下看來仍似鬼魅一般。花似錦心裡打了個突,急垂下頭,疾步走開,可是那一瞬間,塗蟾的眼神,就好像貓兒看著手裡瀕死的鼠,殘忍而又快意,竟讓人不寒而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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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知處做出的玉簡極細致精要,包含了他所知的全部藥材。花似錦以一種異常的執拗努力修習,不眠不休,隻除了每天一早仍舊會給葉扶秋煮出當天的藥膳,藥膳的方子是四師哥胡君%e4%ba%b2自開的,據說每日服食效驗如神……

她以一種奇異的奇速在進步。將整個玉簡細細背熟之後,她便央著林琅,或者央著旁的師哥帶她出去采藥,辯識藥材……一個多月的時間轉眼便過,屈指算起,已經將及三個月之期。

此時已是深夜,無星無月,花似錦仍舊盤膝入定,小小的臉龐寶相莊嚴,神光飽滿。

室中衣衫拂動,忽然多了一個錦袍雪發的男子,腰肢柔細,長身玉立。他緩緩的彎下腰,看著她,良久才輕歎道:“不愧是天狐,果然聰明絕頂……”

天狐本就是妖中神靈,乃是世上最具靈性的生物,當真用心起來的確不容小看。這短短數日境界便趨圓滿,竟轉眼便要晉升一階藥師,且她所學極廣博極高明,二階三階也是唾手可得……

她入定極沉,全無所覺,他便大模大樣的伸手,從她懷中取出了那個玉簡,觸指感知,微微沉%e5%90%9f……隔了許久,他似乎終於下了決心,緩緩的閉目,一縷微微泛白的光芒自指尖流出,迅速注入那玉簡之中,他隨即將玉簡放回她懷中,低低的道:“小丫頭,彆怪我,我若任你留在藥王閣中,無異於自儘……所以,報歉了……”

她自然不會答,他便扶搖的轉了身,雪膚紅%e5%94%87,容顏姝麗,眉心一點桃花痣嫣紅欲滴……他隨即淡淡拂袖,無聲無息的從室中消失了。

花似錦一直入定到清晨才醒,第一個動作,便是摸了摸懷裡的玉簡,此時天邊曙光初現,是時候去給葉扶秋煮藥膳了。腳已經下了床,卻還是忍不住掏出那玉簡,摩挲許久,咬了%e5%94%87角一笑,然後輕輕貼向額頭。

其實玉簡第一次觸及時,所有內容便已經流入識海,壓根兒就不用每日溫習,可是不知為何,她總是忍不住,要一遍一遍的去撫觸……每一次輕觸,眼前就似乎是那個麵冷心熱的絕色少年,清淩淩的聲音喚一聲:“錦兒……”

涼玉輕輕觸在了肌膚上,靈力自動貫注,略一遊走,熟極而流……她%e5%94%87畔微微帶笑,卻驟然如遭雷擊,全身猛然就是一震。就在這一瞬之間,識海中驟然空空蕩蕩,不止是這玉簡中的東西,甚至之前讀的那十幾個玉簡,都瞬間被洗淨了。

玉簡中的學識尚未融彙貫通時,隻相當於從一個地方搬到另一個地方,很多高明的修士都可以用隱字訣暫隱,或者用凝字訣提煉,可是,這玉簡上分明是用了消字訣,竟將這些新學乍練的知識,俱都消去了!!

怎麼會這樣!這玉簡她讀了足有百兒八十回,玉簡上的東西已經記得滾瓜爛熟,究竟是誰在上麵用了消字訣?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張陰惻惻的臉,那種殘忍卻快意的眼神……花似錦機伶伶的打了個寒顫。

是塗蟾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