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拒絕的聲音。
他知道,即便淪陷在不幸的泥沼中,他仍然幸運地,擁有了世界最好的朋友。
“……對不起。”
酷拉皮卡的聲音很輕,帶著無法抑製的微顫,近乎夢醒時分的喃喃囈語,是一直強撐出來的堅固外殼下,轉瞬即逝的脆弱。
事已至此,奇犽認命地歎了口氣。
“笨蛋。這種時候應該說‘謝謝’才對吧?”
雖然跟酷拉皮卡的關係,還沒有好到他願意自攬麻煩的程度,但看小傑這個樣子,是絕對不可能聽勸抽身的。
那沒辦法了,他也隻能奉陪到底了。
接過小傑手裡的手機,奇犽眉眼冷靜:“所以?你目前能提供什麼情報。另外那家夥警惕心很強,有沒有能讓我們取信她的方法?”
酷拉皮卡簡單概述了自己從西索那裡獲得的情報,但事實上,西索也並沒有交代那個女孩的下落,隻說大概是在友客鑫。
至於獲得對方信任的方法。
酷拉皮卡猶豫片刻後,撕下酒店房間準備的便簽條,用筆在上麵塗塗畫畫,拍照發給了奇犽。
“哈?這是什麼?圖騰嗎?”奇犽問。
以揍敵客家的精英教育起誓,他確認這不是任何一種在世界範圍流通的大眾語言。
“是窟盧塔族自己的文字。她……如果是窟盧塔族的族人,看到的話,就一定會認出。”
太久沒有寫過這些久違的文字,酷拉皮卡低眼看著紙上的複雜圖案,神情也不由恍惚。
這是所有窟盧塔族人,自幼就會眼熟的紋路。
因為每一次祈禱、每一次祭典的時候,都會一遍又一遍地看到村長爺爺,親自勾勒出這個形狀,為族人施加祝福。
——意味“守護”的咒印文字。
由於窟盧塔族隱居避世,內部又隻用窟盧塔族語,與通用語並不相同,一夜慘遭滅族後,除了緋紅眼,幾乎沒有多少關於窟盧塔族相關的記錄在外流通。
哪怕不能讓對方立刻卸下心防,至少應該會願意聽一下解釋。
有小傑在,酷拉皮卡並不擔心溝通失敗的可能性。
所以,他也要做好他這邊的事情才行。
在十幾分鐘之前,酷拉皮卡通過妮翁,和萊特·諾斯拉有過交流,被指任為現在的代理隊長,代替已死的達佐孽,全權負責妮翁的安全事宜。
他叫來保鏢隊伍的其他成員,讓同伴立刻用旋律的名義,在酒店的不同樓層重新開一間房,帶妮翁轉移住處。
而酷拉皮卡,則獨自留在達佐孽名下的那個房間。
………………
…………
……
代表“追蹤和測謊”的無名指追魂鏈在顫動。
酷拉皮卡睜開眼睛。
窩金一手捏著喝到一半的啤酒瓶,踹門而入,大喇喇地環顧四周一圈,忽然笑了一下。
“一個人?沒想到你還蠻有種的嘛。勇氣可嘉。”
飲儘最後一口啤酒,他單手將鋁皮管子攥緊成一團小塊,眼神直勾勾盯著酷拉皮卡,如同鎖定獵物的野獸。
“你想死在哪裡?我讓你選自己喜歡的葬身之地。”
酷拉皮卡聞言,卻忽然不適時宜地,微笑了。
雖然隻是短暫的一瞬。
……他不是一個人。他想。
“去郊外的荒野區吧。”酷拉皮卡如是道。
轉瞬即逝的柔軟又藏回到盔甲下,他看著身上還殘留了血腥氣的窩金,不知道又是哪個人慘遭殺害。
掩冰麵下的怒火再度被喚醒,並開始愈燒愈烈。
酷拉皮卡回以目光,半步不退。
“畢竟,你看起來一副很愛大吵大鬨的樣子——臨終前噪音太大,會打擾到彆人的。”
他說。
第328章 【番外03】
◎【番外】星星墜於他懷中(十)◎
【番外03】十
窩金輸得很徹底。
在準備為幻影旅團量身打造的、中指的束縛之鏈的纏繞下, 紋著十三條腿的蜘蛛刺青的他,反而成了網上的獵物。
哪怕是號稱幻影旅團中腕力最強的家夥,一旦被強製進入“絕”的狀態, 彆說繼續戰鬥了, 連一步都邁不出去。
即便如此, 當酷拉皮卡逼問其他蜘蛛的下落時, 窩金的回答永遠隻有一句“殺了我”。
酷拉皮卡麵無表情地舉起了拳。
窩金現在無法調動“氣”,光憑肉.體本身的力量, 根本做不到與裹滿念的打擊相抗衡。
無異於以卵擊石。
骨折、內出血、皮開肉綻……可窩金的回答依然沒有改變。
吐掉湧到喉嚨口的血塊, 他冷漠地再一次重複:“殺了我。”
溫熱的血液飛濺到酷拉皮卡臉上。
他同樣沾滿血的手, 開始止不住地顫唞。
卻不是出自興奮, 而是憤怒。
他原本以為,有朝一日, 當自己能親手懲戒滅族凶手的時候, 應該至少是會感到快意的。
可並沒有。
呼吸間腥甜的鐵鏽味, 有種近乎溺斃的窒息;手指殘存的溼潤的黏膩痕跡, 讓人很不舒服;打斷人類骨頭和肌理的觸?感, 詭異到作嘔。
酷拉皮卡對這一切都感到生理和心理的雙重厭惡。
很惡心。
他不明白, 為什麼蜘蛛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做出這些事。
甚至有那麼幾個瞬間, 酷拉皮卡都以為自己快要吐出來了, 卻在下一秒, 看到了窩金眼中倒映出來的、麵無表情的金發少年。
看起來好陌生。
是誰?
酷拉皮卡好像有些認不出了。
但這個答案已經無所謂了——因為那對緋紅眼是如此醒目, 像是無數種絕望的紅疊加到一起,讓個人的麵容變得模糊,也無關緊要。
“這是我給你的, 最後的機會。”
甩出尾指的誓約之鏈, 讓鋒利的十字尖刺穿窩金的%e8%83%b8膛, 對準仍在鼓動的心臟,酷拉皮卡聽到自己平靜的聲音。
“現在,我的鎖鏈正纏繞著你的心臟。如果不遵守我製定的規則,製約之劍就會刺入你的心臟,立刻奪走你的性命。”
“老老實實回答的話,暫時讓你活著也不是不行。”
後麵這一句其實是多餘的。
酷拉皮卡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加上這一句,仿佛他很迫切、很希望窩金可以回答似的。
為什麼?就算沒有窩金,他照樣可以從西索,從下一個蜘蛛那裡獲取情報,無非是稍微繞個遠路罷了。
不是早就已經決定了,要讓蜘蛛血債血償麼。
但酷拉皮卡沒有,或者說,不敢繼續往下深思。
抬頭,直視著窩金近在咫尺的眼睛,他最後一次提問:“窩金,告訴我,你的其他同伴現在——”
話音未儘,酷拉皮卡忽然收聲。
有人正在快速靠近。
……是上麵?!
收緊了窩金身上的鎖鏈,絕不能讓獵物趁機逃跑,他立刻警覺地抬起頭,嚴陣以待。
比起視覺,聲音先順著風傳來。
是稍顯稚嫩的少女的聲音,不管不顧,急切得瀕臨破音。
“停下來,酷拉皮卡!”
酷拉皮卡不由一愣。
——因為,那並非通用語,而是熟悉又陌生、久違到他以為自己快要忘記的發音。
獨屬於窟盧塔族的語言。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
夜風中,直接從小型直升機一躍而下的黑發少女,白衣被吹得獵獵拂起,像是乘風而起的蝴蝶,又像是振翅翱翔的白鳥。
抑或,是被許人類以“奇跡”之名,從夜幕劃過、轉瞬即逝的流星。
她一眼不錯地凝視著酷拉皮卡,分明是陌生的麵容,卻信賴地、迫切地、理所當然地,向酷拉皮卡伸出了雙手。
璀璨到綺麗的緋紅眼中,沒有一絲憤怒或是仇恨。
……為什麼?會是這種眼神。
他們被世人覬覦的緋紅眼,難道不都是凝結了窟盧塔族人痛苦的產物嗎?
酷拉皮卡不知道。
但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身體就已經做出了反應:他上前幾步,試圖用鎖鏈做緩衝,接住那個緋紅眼的少女。
不然,這個人會受傷的。
銀白色的鎖鏈纏繞上黑發少女的身體,以一種更溫和、更珍重、絕非對待“獵物”的方法,將本該轉瞬即逝的流星捕獲。
酷拉皮卡接住了伸向他的雙手。
星星墜於他懷中。
由於承受了從高空墜下的衝擊力,哪怕有鎖鏈和念做緩衝,酷拉皮卡還是不由往後踉蹌了幾步。
直到把人護在懷裡,他才莫名有了種腳踏實地的真實感。
……不是幻覺。
難道這個女孩,就是西索說的拍賣品?可他對這張臉沒印象。她為什麼知道自己的名字?又為什麼會趕到這裡?
事發突然,太多疑問都一股腦地堆到喉嚨口,即便是向來聰慧的酷拉皮卡,一時間也不由混亂。
但他站穩後,說的第一句話是:“沒事吧?你有沒有哪裡受傷?”
酷拉皮卡將少女放下。
少女自稱“季黎”。
這不是一個窟盧塔族風格的名字。
考慮到可疑的地方實在太多,以防萬一,酷拉皮卡並沒有鬆開纏繞在對方身上的鎖鏈。
謹慎地將少女控製在自己的掌控範圍內,他決定先速戰速決,把窩金的事情處理好,再帶對方去安全的地方談話。
目光落在模樣淒慘的窩金身上,酷拉皮卡猶豫了片刻,還是輕輕將手搭在少女肩上,讓她轉身,然後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抱歉,現在不太方便解釋。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可以……拜托你閉上眼睛嗎?”
這對緋紅眼中,沒有憤怒,沒有憤怒,隻充斥著乾淨又溫暖的情緒。
雖然還不清楚是什麼情況,但酷拉皮卡本能地,不希望對方目睹自己接下來要對窩金做的事情。
即便師出有名,但無論目的是什麼,虐.待和奪取他人性命的這種行為本身,就是最惡劣、最醜陋、最下等的。
酷拉皮卡不想那樣的畫麵,被映入這對緋紅眼中。
儘量讓自己露出柔軟一點的笑容,他的聲音甚至還帶著些溫和的安撫意味。
和季黎對視時,酷拉皮卡都不小心忘記了,他的臉上、衣服上、指尖上,早就沾滿了窩金的血液。
所以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季黎的表情變得難過起來。
像是星星落了雨,被烏雲偷走了本該熠熠生輝的光。
酷拉皮卡難得有些不知所措。
季黎卻又忽然彎起眼睛,衝他微笑。
抬起了左手,季黎用指腹,慢慢地仔細擦拭掉,那些黏在酷拉皮卡臉頰上的半乾血跡。
“不要哭。酷拉皮卡,已經沒事了。我在這裡。”
被久違到陌生的溫情所獲,看著這對溫柔的、鮮活的、近在咫尺的緋紅眼,即便心裡的警惕依然繃緊,但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