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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來生轉世,還是努力在自己活著的時候,就不要留下遺憾吧?不然總感覺,就像是在給這一世的自己找借口一樣。”

“但這些都是我很私人的感覺啦!算不上什麼正確答案,梅路艾姆不用全聽全新,隨便聽聽,當個參考之一就夠了。”

話鋒一轉,她忽然屈起食指,像禮貌的客人叩門問候那樣,輕輕敲了敲梅路艾姆心口的位置。

“取巧抄彆人的答案可不行。梅路艾姆也跟我約定過,要一邊觀察這個世界,一邊找到屬於自己的答案吧?”

“所以,要更加用心地去感受和思考才行哦。”

梅路艾姆遲疑地眨了眨眼睛。

他的確認為季黎的要求是合理的,但對於什麼是“更加用心地去感受和思考”,這種抽象的、不像公式那樣具有標準定義的行為,他還完全沒有概念。

從不自大自欺的王,向他的引導者虛心求教。

季黎卻忽然一改話題,牛頭不對馬嘴地問了他一句,會不會下軍儀棋。

由於之前季黎把酷拉皮卡叫走的時候,曾經提到過,改天想和梅路艾姆一起下軍儀棋,梅路艾姆已經看完了藏書室裡大部分關於軍儀棋的書。

他當然點了點頭。

“解釋起來有點麻煩,還是讓你親身體驗一下比較好……那就這樣吧。梅路艾姆,我們回比傑夫的辦公室。”

“我有一個人想介紹給你認識。”

“她——是個很強大、很強大的人類哦?”

季黎說。

第281章 【281】

◎王與王的對決。◎

【281】

季黎特意強調的“很強大的人類”這個評價, 引起了梅路艾姆的注意——或者說,是被點燃的戰意。

他在心裡迅速做了個篩選和比較。

在目前所有接觸過的人當中……最強的,應該是剛才從人類科技(屏幕)裡見到的, 那個叫“席巴·揍敵客”的人類。

雖然旁邊銀發的老人, 單就體內蘊含的生命力量而言, 也不遑多讓, 但綜合考慮年齡導致的狀態下滑,梅路艾姆判斷, 還是正處於巔峰的青壯年更勝一籌。

不過, 贏的會是他。

對於這個結果, 梅路艾姆懷有相當的自信。

也是因此, 他刻入本能的領地意識和戰鬥欲都愈發被調動了起來,蠢蠢欲動, 期待著被季黎如此高度評價的人類。

尤其是在季黎的眼前。

所以, 當季黎帶著一個弱到幾乎沒有存在感的人類過來時, 梅路艾姆下意識往她身後多看了一眼。

可季黎卻笑眯眯地, 把那個蟲子一般的人類推到身前, 向他介紹。

帶著不知從何而來的與有榮焉。

“她叫小麥, 是東果陀共和國軍儀棋士暨世界冠軍, 連續五年獲得軍儀世界冠軍。因為目前未嘗一敗, 還有著‘軍儀之王’的美號哦!很厲害吧?”

梅路艾姆難免沉默了一瞬。

但不等他開口, 那個人類就先慌亂地連忙擺手否認。

“怎、怎怎怎怎麼會呢!像我這樣一無是處的人, 除了下軍儀就什麼都不會了!老實說,雖然名字叫小麥,但其實我連麥子都不會割呢……隻是努力讓自己不變成垃圾而已。”

“不過還好, 到目前為止, 我應該勉勉強強, 有儘量沒給大家製造更多的麻煩。嘿嘿。”

那個人類撓著頭,用一臉愚蠢的坦然笑容,將自己貶到塵埃裡。

所用措辭與季黎報出的成績相比,謙卑得過了頭,甚至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梅路艾姆這才開始給了對方一個眼神,容許那張原本模糊的臉,真正映入眼中。

雜草似的淩亂白發,洗到發舊泛白的粗陋布裙,四肢脆弱到不需用力就能輕易碾碎;雙目緊閉,手中握著一根樹枝做的手杖,連毛刺和枝丫都沒修剪乾淨。

是個看不出任何“強大力量”的盲女,平平無奇到,丟出門外就會淹沒人海……不,應該是會被多到泛濫的人群給踩死吧。

如果沒有季黎的話。

梅路艾姆的視線,在季黎牽引著盲女的手上一掃而過,隨後流露出些許不解的神色。

用不同的方法,再三審視完盲女後,他確定,非要說這個人類有什麼不同的話,也就隻是對方覺醒了一點微薄的念罷了。

但梅路艾姆沒有急著否定。

他看向季黎,等待季黎像過去一樣回答他的疑問,

然而季黎並未理睬梅路艾姆的暗示。

她隻是替小麥擦乾淨臉,然後牽著小麥走到棋盤前坐下,帶她去觸碰東西的方位。

比如右手邊提前備好、放入了保溫箱的茶水和點心。

“雖然我感覺你們肯定會忘記它們的存在,不過休息也很重要!所以,等到了時間,我會再來打擾你們的。”

“那梅路艾姆就拜托你了哦,小麥?”季黎笑著道謝。

而作為回應,小麥蹭得一下從坐墊上跪起來,雙手貼在頭頂,非常認真、非常鄭重地整個人趴下去,行了個大禮。

“是!!我……啊不對,是‘在下’,一定會履行和季黎小姐的約定了!”

虧得季黎眼疾手快,才沒讓小麥的腦袋結結實實在地上嗑一個。

“所以都說了,不用這樣……真是的。”無奈地把小麥扶起來,她忍不住小小聲抱怨,“比傑夫派去的人,到底是怎麼溝通的?”

總之三言兩語把小麥哄好,季黎將她重新按回到棋盤前坐下後,才對梅路艾姆豎起食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又隔空虛虛指向他的%e8%83%b8膛。

【不是說,取巧來抄我的答案,是絕對不行嗎?】

【如果梅路艾姆還不懂的話,那就從現在開始,去學習“怎麼更加用心地去感受和思考”吧。】

【從小麥開始。】

“要加油哦。”把最後一枚散落的棋子放到初始位置,季黎拖長聲音說,“今天贏的人,晚上還有特彆的獎勵。”

遊戲宣布開幕。

她走的時候,還順手把旁邊的尼菲彼特給一起拎走了。

門被合上,彈簧機關發出“啪嗒”一聲脆響,屋內便隻剩下了梅路艾姆與小麥兩個人。

梅路艾姆將季黎的“從小麥開始”,理解為“打敗小麥”。

出於絕對的自信,他並沒有急著開始棋局,而是再次審視地看向眼前的盲女。

——氣息,改變了。

在季黎將最後一個棋子歸位,落子的聲音如同開關,激活了盲女體內潛藏的某種力量。

當她睜開無神的淡色眼睛,那個愚蠢的、習慣性自我貶低、像蟲子一樣不起眼的人類姿態,便仿佛蟬蛻般剝落,整個人氣質驟然一變。

“梅路艾姆先生,請多指教。由於我完全看不見,需要麻煩您讀一下棋譜。如果沒有其他問題的話,那麼,我們就儘快開始吧。”

她執起棋子時,氣度沉靜而又堅若磐石,宛如棋盤的王回到了屬於自己的國度。

這種氣勢,不輸給梅路艾姆見過的任何人類。

他開始對這場“遊戲”有一點感興趣了。

不過,這點感興趣的程度,甚至還不足以讓梅路艾姆記住這個人類的名字。

“哼。”他同樣執起自己這一方的棋子,冷淡道,“希望你不會‘死’得太快。”

………………

…………

……

死棋(Game Over)的是梅路艾姆。

毫無疑問的碾壓式勝利。

即便梅路艾姆在每一局的對弈中,都在不斷飛速成長,但每一局的下一局,小麥都會展現出更強的能力。

水漲船高,雙方永遠保持著一段肉眼可見的距離。

但梅路艾姆卻不急不惱,大腦飛速運轉,反而下得更加專注、更加投入。

不會輕易地取得勝利,原來是這種感覺——失敗並不恥辱,而是成為了鑽研的動力,享受這段追逐的過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小小四方棋局的博弈間,竟讓他體驗到從未有過的、酣暢淋漓的痛快。

小麥更是被超出以往的高水平對手,激發出無窮無儘的奇妙想法,以同樣可怕地速度在成長。

二人投入到忘我,根本不記得時間的流逝。

那份準備好的茶水和點心,也果然被忘了個徹徹底底。

季黎站在門外,沒有去打擾他們,而是通過窗戶的折射,安靜觀察屋內的情況。

她笑了笑,準備靜悄悄地離開。

而一直蹲在門口、就差沒拿爪子扒拉大門的尼菲彼特見了,趕緊揪住她的裙擺,用眼神詢問季黎怎麼了。

季黎拍了拍尼菲彼特的頭:【因為,梅路艾姆不是玩得很開心嗎?】

【開心?玩?】尼菲彼特聽得半信半疑。

他不理解,王為什麼會跟那種弱小的人類一起,糾結於小小的四方棋盤這麼久。

難道……是有什麼他還不明白的深意嗎?

尼菲彼特不由陷入沉思。

他四肢貼地,蹲坐在地上,一邊低著腦袋,尾巴一邊在身後緩慢地掃來掃去,試圖分析出一個答案。

季黎忍不住戳了戳尼菲彼特的尖耳朵。

【嗯!怎麼說呢,我還是覺得,有一個愛好是很重要的。】

【當然啦,也有一些比較特殊的不良愛好。比如蘿.莉.正.太.控的變.態果農,聽不懂人話的深淵成精大黑貓,一肚子壞水還特彆愛裝乖的二十六歲超齡問題蜘蛛頭……咳。】

一不小心順口,抱怨了些奇怪的東西,季黎清了清嗓子,及時踩了刹車,把歪掉的話題拽回來。

【但是——除了戰鬥、進食、擴張領地之外,一定還有彆的,會讓我們感到開心的事物存在吧?】

季黎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所以她早就找上比傑夫,讓對方派人,去聯絡身為“軍儀之王”的小麥。

是季黎親自上門去拜訪的小麥。

而她的請求……

季黎低下眼睛,勾起尼菲彼特的手臂,不再給他思考和反應的時間,就直接把他往外拽。

【好啦好啦!我給尼菲彼特也準備了禮物哦?一個設備齊全的實驗室!你這段時間,不是都對生物製藥這方麵很感興趣麼。】

謎底揭露,季黎笑眯眯地,問愣了一下的尼菲彼特。

【所以,你現在開心嗎?尼菲彼特。】

尼菲彼特遲疑了片刻。

他的主要工作內容,是要哄季黎開心。

這是王的命令,也是他拿無數挨打換來的教訓。

但尼菲彼特討厭,甚至憎恨季黎。

明明是女王蟻,明明是奇美拉蟻的一員,本該和他一樣,將王奉為至高無上的存在,甘願為王的偉業付出一切。

可季黎卻為王係上了項圈。

哪怕是王自願接受,尼菲彼特也永遠視王的意誌為自己的意誌,但他即便強壓下反抗的攻擊欲,也無法淹沒心中為王感到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