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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刻出了五官等細節,身上所穿戴的鎧甲與手中緊握的武器, 卻是貨真價實的東西。

隻不過, 似乎是因為年代久遠, 金屬不可避免地被腐蝕, 布滿了斑斑鏽跡, 泥偶本身也出現了風乾龜裂的狀況。

比如在它行動期間, 時不時就有一些細碎的砂礫渣滓從本體剝落。

而且能夠從泥偶身上感覺到念的痕跡。

凱特試圖和泥偶, 或者說, 是試圖和操控泥偶的念能力者溝通, 但泥偶全程沒有任何回應, 隻是一個勁地攻擊。

凱特不得不將其擊倒。

子.彈先後貫穿大腦、心臟和其他重要關節,徹底摧毀所有行動能力之後,七零八碎的泥偶才終於停止掙紮。

酷拉皮卡俯身拿起其中一片殘片, 仔細端詳。

“斷截麵被風乾的狀態很正常, 成色很久, 有自然時間流失留下的漸變痕跡,應該不是近些年製作的傀儡。”

“不過,我沒有發現操作係念能力者通常需要的媒介。”

他頓了頓,略有些困惑地補充。

“可能是特質係的能力。但是,格拉比王朝距今足有千年的時間,負責維持它到現在的動力源是什麼?”

眾所周知,具現化係變出來的東西,一旦損毀或念力耗儘,就不會留下實體殘骸。

而操作係的念能力,如果想要用於操控傀儡或人類的時候,大多需要將媒介植入被操控者體內,承擔輸出念力的功效。

比如伊爾迷的念釘,又比如俠客的天線。

酷拉皮卡不理解泥偶的運轉方式。

但庫洛洛給出了新的思路。

“——所以,不是念能力,隻是‘念’而已。”

一旦研究出答案便立刻喪失了興趣,他鬆開指尖的殘片,任由泥塊摔得四分五裂。

“酷拉皮卡知道‘死者的念’嗎?嗯……應該沒有吧。”

後半句,庫洛洛的聲音很輕,更像是自言自語。

旁邊笑眯眯的俠客便趁機接過話頭,好心給其他人科普。

所謂“死者的念”,即是念能力者死前留下的執念,或者說“詛咒”。

因為那份執念,會極大程度地強化念力,且很難自然消除。

“不過,竟然在這樣的東西上麵,還能堅持千年的時間。看來這個家夥,死前的怨念很大嘛!”

沒辦法似的雙手叉腰,俠客歪了歪頭,征詢庫洛洛的意見。

“團長,格拉比王朝有什麼‘人祭’之類的習俗嗎?或者活.人.殉.葬?”

但回答他的人是酷拉皮卡。

“格拉比王朝因為崇拜神明,時常會舉辦盛大的祭.祀活動。祭.品涵蓋奴.隸、牛羊等牲畜,特殊節慶還會獻上純潔貴族少女的心臟,用以供.奉.神。不過活.人.殉.葬方麵,目前還沒見過比較可靠的考據。”

他沒有追問為何庫洛洛與俠客對死者的念如此了解,科普完之後,便將碎片放回了泥偶的殘骸旁。

季黎同酷拉皮卡一起,做了個很短暫的祭拜動作。

然而,這隻不過是個開端罷了。

隨著眾人不斷向地下深.入,越來越多的泥偶接連出現,且每進入新的區域,泥偶的整體實力就會再往上一個台階。

從輕輕鬆鬆的隨手打碎,到需要稍微凝神對待。

可漫長的地下甬道依舊看不到儘頭。

而在這個時候,所有人都發現了泥偶行動邏輯的又一個規律:它們其實有明確的攻擊目標。

之前受限於場地寬度,隊伍呈一字型排開,所以沒辦法看出泥偶的進攻傾向。

但步入更寬敞的迷宮後,人員一旦分散開來,泥偶便會出現舍近求遠的奇怪舉動。

——酷拉皮卡和季黎就是那兩個穩拉仇恨的倒黴鬼。

再一次眼睜睜看著泥偶無視自己,義無反顧地撲向酷拉皮卡,連約厄斯達·森旺也忍不住皺起臉。

他一拳砸爛毫無防備、連頭都沒回一下的泥偶,偷偷衝酷拉皮卡擠眉弄眼地暗示,問怎麼回事。

一路上被幾十個泥偶追著打的酷拉皮卡隻能苦笑以對。

即便因為戰力均衡,幻影旅團那邊暫時還沒有挑破,可很明顯,對方已經開始起疑了。

就算沒懷疑他和季黎動了什麼手腳,也一定至少在懷疑,他們故意隱瞞了和遺跡相關的重要情報。

酷拉皮卡歎了口氣,感覺自己說什麼都洗不清了。

這一波泥偶的圍攻暫時告一段落,他收起鎖鏈,目光下意識想尋找季黎,和對方商量看看。

可季黎卻突兀地停在了一處洞口前,止步不進。

“怎麼了?”酷拉皮卡靠近詢問。

季黎抿了抿唇,神色遲疑著沒有說話,隻是伸手指向洞口周遭那一圈石壁。

搖曳火光下,酷拉皮卡集中注意力去看,這才發現——那一圈石壁上刻的竟是窟盧塔族的咒印文字!

他呼吸不由一窒。

……是了!他還有季黎,他們區彆於其他任何人的共同點就是,他們才擁有緋紅眼!他們體內流淌著窟盧塔族的血液!

那些刻在石壁上的咒印文字是“隱匿”的功效,類似於窟盧塔族曾經布置在族地外圍,用於驅趕路過旅人的那種。

所以,除了他們和隨身攜帶琳娜(妻子)頭發的約厄斯達·森旺以外,沒有任何人意識到這裡存在另一扇門。

由於二人麵壁的時間過長,看不見洞口的凱特與幻影旅團,都不免投來了注意。

必須現在就作出決定。

季黎和酷拉皮卡對視一眼,視線交錯的瞬間,就已經敲定了主意。

兩個人幾乎都毫不遲疑地要去承擔風險。

但季黎還是搶先酷拉皮卡一步。

她伸手按在其中一塊咒印文字上,悄然間用力粉碎了刻字的石板,使“隱匿”的效果被打破。

“這裡,好像有一個藏起來的暗室。”

季黎抬起眼,平靜地與庫洛洛平視,隨後彎起眼睛,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同這個人交鋒。

“要一起去看看嗎?庫洛洛先生。”

不是眼前更顯孩子氣、符合外表年紀的燦爛笑容,庫洛洛腦海中看到的,卻是在艾莉·倫道夫徹記憶中,那個蠱惑了最美麗的杜佐玫瑰的人。

於是他也不由笑了笑。

視線順著劃過山壁上明顯缺了一角的咒印石塊,庫洛洛含笑著點點頭,彼此心知肚明,配合同行者的表演。

“卻之不恭。”他說。

………………

…………

……

暗室內並未再出現窟盧塔族的咒印文字。

綜合壁畫和刻在石板上的格拉比王朝的古文字,酷拉皮卡半譯半猜,判斷這間暗室是殉葬的、修建陵墓的工匠所造。

壁畫描繪了當時的子民,疲倦於頻繁的獻祭,逐漸對任性又貪婪無度的神產生憎惡,最後組織了一場弑神之戰的曆史。

這座地下陵墓便是神的沉睡之所。

而石板則是一同殉葬的戰士們的遺言。

他們以特殊的儀式死去,死後的執念變回附著在泥偶上,用於捍衛這座陵墓。

永遠不允許外人闖入,也永遠不讓被背叛的神明從囚籠中逃脫。

酷拉皮卡說完後,暗室內安靜了幾秒。

俠客第一個活蹦亂跳起來。

“誒?誒——?!所以,原來那個‘神’真的不是虛構啊!那豈不是隻要我們繼續往下走,就能目睹一下神明大人的真容了嗎?”

“希望彆是做成木乃伊,或者乾脆變成骨頭了……那作為過去被供奉的‘神’,也太沒麵子了吧!而且一點都不有趣。”

他口%e5%90%bb活潑,以一己之力調節整個隊伍的氛圍。

但酷拉皮卡依舊蹙眉不展。

古文字和壁畫中,完全沒有出現跟窟盧塔族相關的內容。咒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還是沒得到回答。

可據他翻完族內所有藏書的記憶來看,應該不曾有過任何和格拉比王朝相關的記錄。

他和季黎一直被泥偶鎖定攻擊的事也仍未解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可探索者的步伐並不會因此停下。

或許是各懷著一份目的不同的期待,眾人加快步伐,碾殺泥偶時也不再各自為政,而是有所合作,進一步加快移動效率。

甬道的終點是一座棺槨。

陵墓的最後一層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唯獨這座棺槨孤零零地擺在正中。

遠遠看去,能看見青銅鑄的外槨,隱隱露出些精巧的雕刻造型。

可惜沉重的鎖鏈纏了一圈又一圈,以至於徹底覆蓋掉表麵那些華美繁複的圖案,隻給人壓抑的視覺衝擊。

讓那個關於神明、關於弑神、關於囚籠的故事,也更多了一層說服力。

——那麼,誰去叫醒沉睡的神明?

有先前被泥偶追殺、故意隱藏咒印文字的種種端倪,季黎自然沒指望幻影旅團會出這個頭。

而另外三人都是為她才趕赴錫厄姆遺跡,不可能再讓他們涉險。

最後是季黎力排眾議,自己去的。

她讓酷拉皮卡用鎖鏈拴住自己,作為保險栓,可以及時將她拽回,且萬一有什麼危險,她還能發動“夢中的理想鄉”將自己保護起來。

至少比起其他人,她就算真的不小心缺胳膊少腿,也能想辦法長回來……這樣才是最穩妥的方案。

誰讓季黎才是最固執、最不講道理的那個。

酷拉皮卡等人隻能妥協讓步。

可意外總比計劃變得快。

還沒等季黎觸碰到棺槨本身,異動卻在她靠近的時候,便唐突而至!

藏在衣領下的護身符忽然開始發燙,並迅速演變成灼燒般的熱度,連一直蓄勢待發的“夢中的理想鄉”也無法展開!

季黎隻來得及抬頭看了酷拉皮卡一眼。

“……季黎!把手給我!”

鎖鏈被凱特用力往回拽的同時,金發的少年也在不顧一切地向她奔來,努力衝她伸出指尖,想要抓住她。

身體的本能先於理智思考。

對他們來說都是。

作為第二熟悉鎖鏈結構的念能力者,不需多費力,季黎便精準擊在薄弱處,敲碎了念力所化的鎖鏈本身。

一直趴在她肩上的璐璐,被季黎借助鎖鏈被抽回的力,拋進酷拉皮卡的懷裡。

——與此同時,她向庫洛洛使用了“伸縮自如的愛”!

被白光一同淹沒的瞬間,庫洛洛仿佛隱約聽見了季黎短促地笑了一下,是卸下了防備,終於鬆了口氣的口%e5%90%bb。

“你這個討人厭的大麻煩……果然還是跟我一起走,才比較讓人安心。”

不論前方是地獄抑或天堂。

………………

…………

……

經由念相連,季黎與庫洛洛一齊消失在原地。

而此前同季黎失之交臂的酷拉皮卡,卻也幾乎在同時,被白光所吞噬,不見所蹤。

刺眼的光亮消失後,終於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