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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榛知道他想問什麼,換了個姿勢靠在床頭,把剛熱好的第二杯茶遞過去:“這是我接下來要跟你說的事。”

“上將,我可以幫你把之前藥的事查徹底,也可以承包你們家未來所有需要的武器,甚至可以幫你解決你的病。”

三個「可以」讓封宿弛正了臉色,問:“代價呢?你要什麼?”

江榛伸出一個手指:“我要的不多,甚至不會耽誤你太久的時間,最多半年。”

封宿弛:“說吧。”

“幫我查清楚二十多年前事情的真相。還有在接下來半年中,幫我隱藏身份,直到……”他頓了頓,接著說,“直到我離開首星。”

“你要走?”封宿弛愣住了,無端有些心慌,“你要去哪裡?”

既然要合作,江榛自然坦誠:“當社畜太累,我不想在首星天天看到江家,打算等年底就去老師那邊的研究所無所事事擺爛養老了。”

“那我呢?”封宿弛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他知道他沒有立場這麼問,畢竟他們隻是聯姻才被迫在一起的。

可等江榛真的走了,以後他想見對方一麵是不是難如登天?

江榛不理解這個沒頭沒尾的問題,可看著眼前人失落的表情,也感覺悶悶的。

伸出手,打開房間內的通風裝置:“我們……年底再說吧。”

這個回答已經非常委婉了。

再說?

還能再說什麼?

無非就是離婚的另一種說法罷了。

封宿弛藏在被單下麵的手悄無聲息攥緊,苦笑一聲:“那你為什麼……不現在就走?”

江家對你不好,為什麼要委屈自己這麼久?

江榛偏過頭,歪了歪腦袋:“想知道?”

封宿弛誠實點頭,想了想,又搖搖頭:“我承認我很想知道,但我不介意你不說。”

“之前沒看出來你這麼通情達理。”江榛調侃了一句,“也沒什麼好瞞著的,都讓你幫我查了,知道也是遲早的事。”

“我跟江家這些淵源要從二十八年前說起。其實一開始……我差點沒法出生。”

第一句,就讓封宿弛心臟皺縮了一下。

手指死死握著身下的床單,才不至於沒勇氣接著聽。

……

江榛的出現是個意外。

許憶霜和江榛的父親一開始是想把這個孩子打掉的。

但因為江誹的強勢,才讓他留了下來。

身為父母,既然事實無法改變,便逐漸接受了他的存在,並且很樂觀地開始期待他的出現。

“江誹他……是個資本家沒錯,但其實也沒虐待過我。相反,對我除了嚴格一點,其他還蠻好的。”

對他的訴求不說百分百能做到,隻要不太離譜,幾乎都會滿足。

江誹這個爺爺不算很壞,也沒有對他很好,無功無過,江榛對他並沒有怨恨。

“他想利用我對家裡做的事我很清楚,可畢竟是因為他我才出生,而且我的教育、眼界、能力……很多都是因為有他,才成就了現在的我。”

“但我討厭江家和他的虛偽,等到十四歲可以自己賺錢的時候,就沒再動用江家的一分錢和任何一點關係網。”

聽到這裡,封宿弛呼吸不太順暢。

他想到了之前的一些事。

不止一次,他指責過江榛靠家裡關係去獲得不該有的便利,還說江榛如果離了江家也不算什麼,甚至把這人所有的優秀都歸咎於身後強有力的支撐……

封宿弛忽然覺得,自己真他媽的該在油鍋裡滾一圈。

以前怎麼能這麼不做人啊?!

江榛沒關注他的臉色,轉著手裡已經空了的茶杯:“十四歲,那個時候我雖然已經掙錢了,但掙的錢遠遠不夠我的支出投資,加上江絡成的那事……暫時還離不開江家。後來十七歲終於能自力更生,就遇見了我老師。”

封宿弛澀聲問:“塔弗不讓你走?”

“不,相反,他很支持我的決定。”江榛說,“但我師母有一天悄悄給我說,如果想要徹底跟江家脫離關係,最好兩不相欠。”

“我突然離開,他們一定會查個明白。那時候知道了我是Alpha的江誹還能放我走嗎?許憶霜和江絡成就更彆說了,他們恨不得捆我一輩子。”

“我可以不顧及他們的想法直接離開,但如果他們魚死網破直接把這件事公之於眾,所有的矛頭最終都會指向我。”

網絡的力量很大,大到可以把一件事完全顛倒黑白呈現出來。

他隻有一個人,怎麼能跟偌大的江家對著乾?塔弗畢竟是世代投身技術研發的學者世家,論玩這種心臟的戰術,必然也玩不過江家。

“所以我要把受他們恩惠的十四年還回去,至少在這種表麵上的工作,我必須做到完美無缺,不讓人挑出一絲錯誤。”江榛說。

江誹養他十四年,他就還十四年,甚至給江家帶來的價值一點不比他們給予自己的恩惠少。

這樣就算被曝光,也足夠有底氣說自己沒錯。

“而且十四年時間,足夠我抓住江家商業貿易往來上的把柄了。這個把柄必須大到我跑路他們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他是不在意外人的看法,可網絡上的正義使者大多閒得出奇,因為這種事來找他麻煩根本不稀奇。

所以最好的結果,還是讓這種家族的事爛在內部為妙。

封宿弛聽著他的分析和敘述,表麵不顯,心底早已掀起驚濤駭浪。

十四歲的江榛……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已經把事情考慮得這麼周全縝密了嗎?

他的沉默江榛看在眼裡,挑了下眉,單手搭在曲起的一條腿膝蓋上:“覺得我很可怕?”

封宿弛果斷搖頭:“我隻是……”

有點心疼。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早熟,如果可以,誰都不想長大。

後麵四個字沒說出來,但江榛看著他的眼神,卻恍然覺得自己應該是明白這個意思的。

從未深度接觸過的情緒讓他有點慌,視線閃爍著重新回到自己手上,故作輕鬆開口:“覺得可怕也沒用,你現在已經是我這條賊船上的人了。”

封宿弛難得沒有跟他對著懟,反倒欣然頷首:“嗯,你的。”

江榛:“……”

這人難得順毛,讓他有點不適應。

清了清嗓子,又道:“我爸死得早,頭幾年的事我也記不太清了。大概所有的記憶都是從六歲左右的時候開始的。六歲之前,我就隻記得我四歲的時候發生的那件事。”

四歲。

這個關鍵字讓封宿弛精神一下緊繃起來:“是……江絡成摔成癱瘓那件事嗎?”

“嗯。”江榛瞥他一眼,“我知道你暗中查我,了解到什麼了?”

“都是一些不怎麼難查到的。”

封宿弛跟他簡短把查到的相關信息對了一下,不出意外,幾乎一模一樣。

“看,事實就是這樣。”江榛歎口氣,“現在的情況就是,我欠了江誹和江絡成各一條命。江誹那個好說,馬上就能還清。但江絡成這個……我原先的想法是,先離開,然後研製一套輕型骨骼,讓他能重新下地走路。”

封宿弛連忙跟著問:“那他的血液病和你身上的……傷?”

“你不是猜到了嗎?”提到這個,江榛有點不耐,“他因為我變成這樣,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去死吧?隻能這樣補償一下。”

“所以我才想儘快研製出輕型骨骼,彌補完他不能走路的問題,我們就兩清了。這幾年虧給他的血,權當還他這些年躺在床上錯過的時間。”

這十四年他用江絡成的身份去做了不少值得掛檔案上的事,就為了自己離開後,這人不至於像個大齡廢物一樣乾啥啥不行。

江榛都把路給江絡成鋪好了,不出意外,那人隻要順著走就能餘生無憂。◇思◇兔◇網◇

封宿弛盯著他:“可你現在好像停止了這項研究,而且對江絡成態度變了。”

“你不用試探我,放心,我沒那麼脆弱。”江榛肩膀一鬆,靠在床頭,“我是在過年那會兒開始發現不對勁的。”

具體哪裡不對勁,他沒說,封宿弛也沒問。

兩人對墜崖的始末真相都有所猜疑,這也是江榛需要封宿弛幫忙查的。

“你是不是想問,都到這種時候了,為什麼不裝傻直接把輕型骨骼研發出來甩給對方後一走了之算了?”江榛問。

這個問題是前不久才了解到真相的塔弗問的。

塔弗是個很理想主義的研究學家,在他看來,隻要能儘快讓影響自己的事情遠離,能讓自己儘快投入到研究當中去,那麼可以采取任何措施,即便這個方法不儘人意。

當然,可能也是為了脫離苦海的大多數人的想法。

“你想多了。”就在江榛陷入沉思的時候,封宿弛忽然開口,“如果你真的是為了遠離不深究一走了之,我才會意外。”

江榛手指一顫。

封宿弛說:“江小榛同誌,我平時撓你一下你都要向我重拳出擊報複回來,如果這件事自始至終真相都和你以為的相左,你大度的一走了之我都不會放過你。”

這話說得江榛有點想笑,可他現在笑不出來:“為什麼?”

封宿弛惡狠狠道:“怎麼?合著人家給你的虧你吃,我的就不行了?差彆對待啊!”

江榛現在是真樂了。

他腦袋耷拉下去,垂著埋在膝蓋上笑了好一會兒。

等到封宿弛把涼透的茶杯塞回他搭在一旁的手心時,才悠然抬頭,愉悅道:“行吧,為了證明我不是個區彆對待的人,也得查明白了再走。”

封宿弛翹起唇角:“這還差不多。”

他催促著對方再給自己倒杯茶,等熱乎乎的杯子重新落回自己掌心,才鼓足勇氣遲疑道:“那……如果事實和現在有所出入,你年底,還會走嗎?”

江榛誠實地搖搖頭:“如果當年的意外真的和許憶霜他們有關,我一定會報複回去。但這件事和江誹江家沒有關係的話,我還是會走。”

他向來把事情分得很清楚,江誹和江家是一回事,許憶霜江絡成又是另一回事。

封宿弛看著他堅定的表情,有些失聲,問不出「怎麼樣才會不走」的問題。

他承認,自己現在某些隱秘的心思有些越矩。

可這不能成為他妄圖束縛江榛的理由。

正是因為心思已經不單純,所以才更希望江榛離開所有的不開心,能依照自己的計劃過上想過的人生。

這遠比把人留下來的私欲更重要。

至於他的心情……

他想,其實也沒什麼。

江榛走了,日子也是一樣過。

發現的及時是好事,反正這人缺點這麼多,多想幾次就能讓他把苗頭扼殺在搖籃裡了。

還好,一切都在可控範圍內,不是嗎?

封宿弛強行對%e8%83%b8口的酸澀視而不見,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