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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

洛蘭野又說,若是謝瀟南選擇秘密,他就會砍掉溫梨笙的腦袋,若是選擇了溫梨笙,就會將信當場燒毀。

說完他又做了推測,說謝瀟南大概會選擇這個真相,畢竟這東西對他來說太重要了。

溫梨笙心頭湧上一陣懼怕,倒不是怕謝瀟南的選擇,而是見洛蘭野這個模樣,似乎是已經瘋了,她覺得不管謝瀟南選擇什麼都沒用,她和這封老舊的信隻怕都要毀在洛蘭野手中。

外麵傳來一聲叫喊,洛蘭野就一下拽起她的胳膊,將她從窄榻上脫下來,甚至連鞋子都來不及穿上,他一腳踹開了門往外走,拖著步法踉蹌的溫梨笙來到院中。

已是將近十一月,空氣中泛著冷意,溫梨笙隻穿了一層長襪,地上粗糲的石子將她的腳磨得生疼,寒氣從四麵八方逼來,她抬手掙紮了兩下,但洛蘭野的力氣特彆大,將她的胳膊死死的鉗住,硬是給拖到了院子中。

掙紮中,她看到了謝瀟南。

時隔十個多月的時間,終於又見到了他。

他披著墨金大氅,頭戴雪白玉冠,長發高束,寒風卷著他的發尾,掠過他滿是冷意的眉眼,渾身的氣勢極為駭人,讓人有著看一眼就忍不住想要跪下的衝動。

這就是大梁的新帝,如今天下的掌權者。

他身邊站著的遊宗身穿白衣,臉上的胡子刮了個乾淨,看起來相當風雅,完全沒有當初那當土匪的邋遢樣。

剛看了兩眼,溫梨笙就被人從背後狠狠推了一把,當即沒站穩摔在地上,膝蓋和手掌都傳來痛楚,她沒忍住皺緊了眉頭。

謝瀟南黑眸一動,視線從溫梨笙身上一掠而過,沒有片刻的停留,隻看著洛蘭野,笑容帶著冷漠的諷意:“歡迎來到奚京,洛蘭野。”

這句話在洛蘭野的心中留下了很深的烙印,好幾年前在沂關郡那回與他交手重傷險些喪命,他曾說過這句話,後來謝瀟南殺他胞妹,將胞妹的人頭拋在他腳下時,也曾說過這句話。

很長一段時間裡,這句話成了他的噩夢,謝瀟南如一座無法跨越的大山,無論用什麼方法,都沒辦法撼動他分毫,洛蘭野不想承認自己的失敗,便一下又拽著溫梨笙,將她給提了起來。

身後的侍女上前來,將溫梨笙架住,緊接著洛蘭野手中的彎刀就架在她的脖子上,利刃冰涼無比,讓她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眸中流露出慌亂來。

謝瀟南沒再看她,抬手點了點洛蘭野,雙眸似笑非笑:“我沒想到你竟然會愚蠢到這種地步。”

洛蘭野沉著臉,死死地盯著謝瀟南。

“你都到了這種地方,還讓我做選擇?”謝瀟南語氣輕緩,含著濃鬱的輕蔑,完全不將洛蘭野的威脅放在眼中:“如今這裡已經不是大梁,是崇國,是我謝瀟南的天下,你在我的地方有什麼資格命令我?”

“你應該知道我手中是什麼東西吧?”洛蘭野揚了揚手中的信封:“天下獨此一份。”

謝瀟南神色依舊平靜而冷漠,情緒沒有一點波動。

這與洛蘭野所計劃的不符,他現在的左右手已經確信是對謝瀟南來說極為重要的東西,他不可能不為所動。

他吹了個口哨,侍從便在旁邊準備好的火盆裡點上了火,洛蘭野道:“我沒時間跟你耗,是這女人,還是這些真相,你一句話就好,我的刀磨得很鋒利,絕對不會讓她感覺到疼痛,讓她痛痛快快地下去陪我妹妹。”

正說著,溫梨笙身體動了一下,脖子在彎刀上蹭了一下,側頸立馬出現一個血痕,在白皙的脖子上尤其刺眼。

謝瀟南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異動,他雙眉無不可查地皺了一下,如此細微卻還是讓洛蘭野捕捉到,他感覺到謝瀟南的為難,這讓他心中無比暢快。

他想將這女人的頭砍下來,扔到謝瀟南的腳下,讓他也嘗一嘗痛徹心扉的滋味。

洛蘭野正盤算著,卻聽謝瀟南道:“我來這裡可不是為了做選擇的。”

話音一落,就有一股巨大的力道從他背後襲來,力道來得如此突然,洛蘭野一個不察身子往前踉蹌兩步,就勢往旁邊一翻,轉頭一看才發現方才踹他一腳的人竟然是阮海葉!

“你這女人!”洛蘭野一瞬間就恨得紅了眼眶,也無瑕去想這女人什麼時候跟謝瀟南勾結在一起,撲身上前想去抓溫梨笙,卻見天邊飛來幾支羽箭,速度迅猛,他隻得往後躲閃,退到了火盆旁邊。

將溫梨笙架起來的侍從見狀,也忙抽刀想要先殺了溫梨笙,阮海葉在旁邊用刀一擋,同時拽著溫梨笙的胳膊往前猛地一甩,力道無比大,將她整個人給甩得飛出去一般。

原本以為還會摔在地上,溫梨笙已經本能地蜷著手臂想護住腦袋,以免摔傷了重要的地方,卻沒想到下一個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光滑柔軟的狐裘蹭在臉上,瞬間就將她身體給包裹住。

緊接著就是長劍出鞘的聲音,隻聽劍刃卷著疾風在耳邊掃過,溫梨笙下意識轉頭,就見身後追趕她的侍從被利落地一劍削掉了腦袋。

濃鬱的血腥味在空中鋪開,謝瀟南身後的侍衛一擁而上,將院中的人包圍起來,頭頂上的箭不斷朝洛蘭野施壓,躲閃之中,他高喊了一聲謝狗賊,然後將手中的信扔在了火盆之中。

隔著十幾步的距離,謝瀟南目光冷漠地看著他,看著他將信扔進火中也沒有半點反應。

洛蘭野霎時震驚,他在這時終於明白。

謝瀟南從一開始,就不在乎這個二十多年前的真相,他一點也不在意自己背負著天下的罵名,甚至沒有想過洗脫那些被世人誤會的罪名,他就是要頂著反賊的名聲,頂著所有人的責罵登上王座,成為天下之主。

“拿下。”謝瀟南冰冷地吐出兩個字。

侍衛將洛蘭野團團圍住,儘管他奮力反抗,最後還是寡不敵眾,更何況上頭的羽箭一直限製他的行動,最後還是被押著跪在地上,兩柄長劍交叉架在後脖子上,洛蘭野被壓低了脊梁和頭顱,徹底敗了。

再不甘心,再滿腔恨意,他押錯了底牌,也唯有失敗。

溫梨笙見他被降,一直以來堆積的怨氣在這一瞬爆發,她掙脫謝瀟南的手臂撿起一塊石頭,不顧地上的石子硌得腳痛,大步過去狠狠往他頭上一砸,鮮血立即噴湧而出,染紅她的衣裳,從脖子濺到裙擺。

她仍是不解氣,又砸了兩下,血染紅了她的手,手中的石頭也碎了,就在她想握拳捶打洛蘭野的時候,謝瀟南從身後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的力道攔下來,洛蘭野也暈死過去。

溫梨笙一回頭,謝瀟南才看到她雙目赤紅,眼中含著淚,但是沒有落下來。

她一甩手,掙開謝瀟南的手腕。

兩人久彆重逢,謝瀟南看著她,神色終於不再森冷,看了看她側頸那道血痕,用手指摸了一下:“痛不痛?”

溫梨笙將頭扭過去,退了兩步,對他的碰觸抗拒得十分明顯,也不看他。

謝瀟南蜷起手指放下手臂,眸色黯淡些許,他的視線在溫梨笙的麵上臨摹一般,從眉毛看到眼睛,落到鼻尖後滑至唇瓣,最後又看著她的眼睛,而後抬手將身上的墨金大氅接下來,披在她肩上。

溫梨笙不領情,扯下大氅狠狠摔在地上。

整個院子霎時間變得極其安靜,所有侍從不約而同地低下頭,遊宗原本也想說話,但見這場景,便站在後麵不敢再開口。

短暫地沉默過後,就見這尊貴的新帝自個彎下腰,把地上的大氅撿起來,要去拉她的手腕:“有什麼事回去再說。”

溫梨笙這會兒被怒火衝了滿頭,根本不想跟他說話,此前在折磨當中時,她為了穩住自己的心緒,不斷地告訴自己,隻要慢慢等著,這日子總有儘頭的,大不了就是一死。

但如今這事情終於解決,溫梨笙一直以來壓抑的情緒這才敢爆發,正如阮海葉所言,她所遭受的這一切,都是因為謝瀟南。④思④兔④文④檔④共④享④與④線④上④閱④讀④

不是他,溫梨笙就還是一個小小的郡守之女,根本不會被這麼多人盯上。

平白被關在宅子中大半年也就罷了,還要遭受兩個多月的折磨,要喝那麼苦的藥,睡不好吃不好,日子沒有一天安穩。

說來說去,也是滿腹委屈,她唯一的願望就是見到她爹。

“那你想如何?”謝瀟南聲音仍然低緩。

溫梨笙沉默著。

謝瀟南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了,從方才她那一跤開始,就沒聽到她的聲音,即便是臉上出現痛色也是安靜的,他心中一緊,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將臉轉過來:“溫梨笙,說話。”

溫梨笙怒目而視,她也想說話,但藥效未過,現在的她是無法發出聲音的。

她抬手打掉謝瀟南的手,口型做了個“彆碰我”,謝瀟南臉色驟沉,揚聲喊道:“阮海葉!”

阮海葉立即從後頭小跑上前,本來想笑一下緩解氣氛,卻見謝瀟南神色陰沉得嚇人,也不敢再打趣,便老老實實道:“您的人不是一直在搜查嘛,洛蘭野怕她在路上鬨出什麼動靜惹來麻煩,不利於我們隱匿行蹤,所以就一直用藥封著嗓子,您放心,隻要不再喝那藥,嗓子慢慢就會好了。”

謝瀟南似乎已經崩在發怒的邊沿,他看著溫梨笙單薄的衣裳和沒穿鞋的腳,隻想馬上將她帶走,卻又因為她的抗拒而不敢再上前。

恰在這時,有一人從牆頭跳了下來,喊了一聲:“梨子!”

溫梨笙聽到這聲音,猛地扭頭看去,就見沈嘉清一襲黑衣,背著弓箭,滿麵笑容地朝她走來:“梨子,好久不見啊。”

好久不見啊。

溫梨笙看著麵前這個已經成長為男人的沈嘉清,當年一彆,距今已經有三年多,她曾在夢裡夢到過與沈嘉清的相逢,第一句也是,好久不見。

溫梨笙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奔跑著朝他而去,一把將他抱住,咧著嘴哭起來,眼淚成串地落下來,無聲地痛哭著。

在她心裡,沈嘉清是可以依靠的人,是能夠訴說所有委屈和難過的人,是家人。

沈嘉清見她這模樣,忍不住笑,笑著笑著也跟著哭,大聲嚎起來:“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我本來就到沂關郡邊上了,馬上就能接你了,沒想到你竟然喝酒把自己整出事了,你是不是沒有腦子啊,你平日都不喝酒的,為什麼那日突然要喝酒,若不是你要人出去買酒,也不至於讓外頭的人悄悄混進去給你下毒……”

溫梨笙若不是因為喊不出聲音,高低也要罵沈嘉清兩句。

耳邊全是沈嘉清的哭聲,像被抓在案板上的豬,要了命的嚎,溫梨笙耳朵都聽得痛了,本來滿腹委屈想好好哭一會兒,結果因為他的叫聲,感覺好像是有一隻豬在耳邊不停打轉,溫梨笙頓時不大想哭了。

謝瀟南看著抱在一起的兩人,墨眸半斂,手中攥緊了大氅,沉默地站著。

遊宗看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