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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傲天平時都是一副溫和的樣子,極少發火,一時間大家都被他這種語氣鎮住了,楊明更是嚇得跪了下來,顫唞著說:“屬下……屬下絕無此意……屬下隻是擔心這些大夫們假傳……”

楊明話還未說完就被淩傲天冷冷地打斷了,隻聽淩傲天冷冷地說:“你是擔心他們假傳本座的遺命吧!”

這話明顯是說楊明巴不得幫主他老人家完蛋,楊明已完全不敢說話了,隻一個勁地叩頭,很快就額上見血。

“滾出去,彆弄臟了本座的地方。”淩傲天毫無語氣地說完,接著說:“老大夫所言就是本座的命令,違令者斬!”

楊明癱軟在地,被殷成叫來的暗衛拖了出去。

淩傲天不再說話,大家都靜了下來。

老大夫繼續說:“封閉天下第一樓,封鎖消息,天下會進入一級戒備狀態。”

眾長老紛紛點頭。步驚雲剛剛聽到淩傲天的聲音,臉上厚厚的寒冰終於稍有緩解,聶風和斷浪都目露欣喜之色。

老大夫又說:“著令阮承長老調集五千外門弟子攜百萬兩銀前去樂山一帶救助水患災民,即刻執行。”

阮承拱手稱是,聶風和斷浪聞言都激動不已——他們本來就是想回來祈求師父救助災民的,可是甫一回來就遇上師父受重傷的事,請求自然說不出來了——如今淩傲天竟然直接下了命令,這令聶風感激萬分,終於是完全歸心了。斷浪原本就相信師父,此刻也是雀躍不已。

老大夫接著說:“即令,秦德暗中調回正在南方的天下會所屬商團,即日起與無雙城斷絕一切往來。”

秦德連連點頭,步驚雲聽到“無雙城”幾個字,眼中殺氣四溢。聶風和斷浪也暗暗吃驚,心想師父受傷看來是和無雙城有關。

老大夫最後說“令止”後,將令牌交給殷成,眾人就紛紛走出了天下第一樓。

步驚雲看了一眼一側的階梯,也轉身準備出去了——卻被老大夫喊住,老大夫嚴肅地對他說:“雲少爺,幫主吩咐,雲少爺之前受傷非輕,讓老朽替雲少爺好好診治一番,萬不可留下遺患。”

步驚雲聞言腳步頓了頓,眼光柔和地點了點頭,遂和老大夫一起回自己的院落去了。

淩傲天還是斜靠在床柱上,手裡把玩著剛從他%e8%83%b8口□的泛著幽幽寒光的利刃,眼裡殺機無限——

“獨孤一方……本來還想讓你多活幾年……現在看來,你是嫌命太長了!”

正文 風波

步驚雲和老大夫一起回到自己的院落,老大夫給他診治了一番,開了一副藥,說是喝上一兩次也就行了,其實不喝也沒關係——老大夫用看怪物的眼神上下打量步驚雲,那種毛骨悚然的眼神差點讓步驚雲的冰山臉都破功了——想來要不是看在步驚雲是幫主的弟子,老大夫可能會直接上刀子研究一下了。

等終於送走了研究欲爆發的老大夫,步驚雲回轉身來靜靜地坐在窗前。

窗外飄飄灑灑地下起了小雪,顯得這夜更加寧靜安詳。

步驚雲覺得自己的心就這樣平靜下來,那些孤寂痛苦、血海深仇,都在這個寧靜的夜晚沉默了。

不知道為什麼,步驚雲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個夜晚,他的母%e4%ba%b2嫁給霍步天的那個夜晚,霍步天第一次向他伸出了手。之後用了五年的時間,霍步天成了步驚雲此生忘不掉的人。而如今,步驚雲來到天下會,也已五年有餘了,似乎,又有另外一個人走進了步驚雲的心,成為他此生心上抹不去的身影。

在這個漆黑無月的夜晚,步驚雲靜靜地坐在窗前,他沒有點燈,就這樣靜靜地坐在黑暗裡——他早已經習慣黑暗。沒有人能知道,步驚雲此時的眼睛很明亮——褪去了厚厚的冰層,他的眼神很清澈,表情也很溫和——他其實是一個心地很乾淨的人,隻是他太聰明,他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能看懂人心——那些複雜的、肮臟的人心。

步驚雲始終記得,他第一次看見師父時,師父看他的眼神——驚訝、欣喜、探究、猶豫、愧疚……無數種情感在那雙眼睛裡一閃而過,又在下一瞬間彙集成了溫暖——可是那溫暖不夠深,也不夠真。這沒什麼可奇怪的,那時的他們不過是陌生人罷了。無論如何,步驚雲也隻能選擇跟著師父回到天下會——他早已沒有了選擇的餘地,就像當初他也隻能選擇跟著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娘嫁到霍家——他似乎從來也沒法選擇自己的人生,老天早已幫他做了決定。

不過現在看來,老天替步驚雲選擇的人生似乎也並不賴——至少在這十年間,有兩個人嘗試過去了解步驚雲冰封的心,而這兩人都成功地走進了步驚雲的心裡。

步驚雲很敏[gǎn],也很聰明。他能體會彆人不經意間泄露的心思和情感——因此其實也更渴求真心。他知道一開始霍步天對他好,其實也隻是基於道義和憐憫——霍步天是一個仁義正直的好人,自然不能眼看著一個無父的孤子被人欺負——尤其當他成為自己的繼子,還是被自己的兒子欺負。後來步驚雲的母%e4%ba%b2也死了,霍步天自然對他又多了一份疼惜。而再後來,霍步天發現步驚雲天資驚人,必然能將霍家劍法發揚光大,對他又多了一份期待和栽培——一切的一切,步驚雲都明白。但這其實很正常,步驚雲記得師父說過一句話:有得必有失,有因才有果;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感情都是培養出來的,即使霍步天對他是道義、是憐憫、是疼惜、是期待,但通通都是真心——所以在五年之後,步驚雲最終決定接受這份真心——可惜還是遲了一步,遲了一步也就是一生的遺憾。

至於師父,也許一開始的溫和和關心並不那麼真——其實這麼多年,步驚雲也早看出,淩傲天的本質才不是仁義善良的好人,而是追求天下的霸者——淩傲天對每個人都很溫和,但溫和的表麵下其實是冷漠。步驚雲本身就是冷漠的人,又怎麼會感覺不到師父心底的冷漠和疏離?可是還是那句話,感情都是培養出來的,隨著時間的推移,步驚雲能感受到師父的真心——淩傲天這人雖然冷漠和狠辣,但對自己人還是很好的——然後兩個冷漠的人都嘗試著付出真心,最終都打動了對方。

步驚雲的眼裡透出柔和的光,他知道,師父對於他來講是很重要的人——師父關心他的時候他會感到溫暖,誇獎他的時候他會覺得開心,而當師父受傷的時候,步驚雲覺得很難過很心痛——步驚雲從來都會正視自己的心,重視就是重視,用不著否認。

可是步驚雲也沒有忘記,當年師父看他的第一個眼神裡,有內疚。

步驚雲在這些年裡想過很多次,那最初的內疚究竟是怎麼來的——因為後來,他再也沒在師父眼裡看到那種眼神。所以他想,這內疚一定是和霍家有關。也許是師父覺得自己來得太遲?也許是師父早就到了卻並沒有出手相助?也許……有很多可能,但步驚雲並不想去深究,無論如何,師父對待他是真心的,而步驚雲也已經拿出了自己的真心——步驚雲隻需要記得,自己的恩人是師父,自己的仇人是獨孤一方,這就夠了。無論師父是個怎樣的人,步驚雲並不在乎,隻要有一份真心,那就足夠了。

步驚雲就這樣靜靜地看著繁星滿布的夜空,很多年前他也曾在霍家的院子裡看過星星,可是似乎,天山之巔的星空更美更迷人。

第二天一大早,步驚雲就來到了天下第一樓門前。他並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走進去,因為昨天師父已經下令封閉天下第一樓,步驚雲自然不會違抗師父的命令,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等待。

步驚雲隻等了一小會兒,就有暗衛打開門,請他上樓去。=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步驚雲來到二樓的時候,就看到師父纏著厚厚的繃帶斜靠在床柱上細細地看著手中的一張紙,朝陽的金暉灑在臉上,宛如九天上的神袛,俊美而尊貴。

淩傲天看到步驚雲來了,溫和地對他笑笑,隨即繼續去看手上紙中的內容。步驚雲並不打擾,隻靜靜地站在一邊,站在另一邊的殷成看了他一眼,隨即又轉過頭去。

淩傲天看完了手上的內容,抬頭看向殷成,殷成看了步驚雲一眼,淩傲天點頭示意,殷成才慢慢地開口:“這一次的事是暗衛的失職,屬下願意領罰。”

淩傲天微皺著眉說:“處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原因?”

殷成說:“如您所見,從獨孤一方的日常行為中並未看出端倪,這次的伏擊似乎是在很倉促的情況下就下了決定,而釋武尊,原本暗探們以為他隻是例常巡視,他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出門,所以並未多做關注,雖有人跟蹤,但被他輕易甩掉了。”

淩傲天緩緩地說:“一點兒端倪也看不出?”

殷成語帶疑惑地說:“屬下覺得唯一有疑點的地方就是在半月前獨孤一方曾單獨見了一個江湖術士,之後又單獨召見了釋武尊,而後就再沒有其它動作了。”

淩傲天眼中寒光一閃,說:“江湖術士?”

殷成說:“是的,這江湖術士人稱泥菩薩,倒也頗有名氣,而且昨晚屬下調動檔案,發現一年多前幫主到無雙城拜壽離開後這泥菩薩就曾見過獨孤一方,不過當時獨孤一方並未太在意他……”

淩傲天定定地看著殷成,說:“泥菩薩一年多以前就見過獨孤一方,而我到了今天才知道?”

殷成奇怪地看著淩傲天,說:“這種江湖術士的信口雌黃,屬下認為並不是重要情報,所以也沒有呈交給幫主。”

淩傲天簡直要苦笑了,他知道這並不能怪殷成,事實上連他自己都快忘了泥菩薩這個人了。殷成掌管情報,自然要分得清輕重緩急,要是什麼都拿給淩傲天看,淩傲天不撤了他才怪呢。可是淩傲天也不能對殷成說某某某是劇情人物要特彆關注吧——更何況淩傲天根本沒想到泥菩薩怎麼會和獨孤一方攪到一塊兒去了——這也給淩傲天敲了一個警鐘,蝴蝶翅膀早已扇動,可不能太過依賴劇情了。

淩傲天放緩了語氣,說:“嗯,你並沒有錯,泥菩薩一年前對獨孤一方說的話有沒有詳細內容?”

殷成又恢複了麵無表情,語氣平淡地說:“一年前泥菩薩求見獨孤一方,獨孤一方並不重視,也未有屏退眾人,所以二人交談內容很詳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