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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若寄 歲惟 4059 字 3個月前

其他,我在琅嬛城裡吃了好些苦頭,才總算弄清銀子在凡間的重要性。

鳳凰果然是一隻不諳世事的妖怪!

我心痛我的銀子,並未細想白慕話中意味,直到三日後回想起來,才發覺其中大有文章。聽他們倆這一問一答,倒像是至交好友,絕然不似生死仇家。

但已過了三日,我失去了最佳拷問時機,隻能乖乖地坐上前往安淮的馬車。

看著一左一右的白慕鳳凰,我心中糾結萬分,情不自禁地把懷裡小果子的茸毛順著梳了遍又倒著梳一遍,惹得果子睖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萬分幽怨地將我望著:“綰綰姐姐,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到安淮呀?”

坐馬車去安淮乃是不得已之舉,我原本很悲痛,沒想到果子也很悲痛。

當日鳳凰傷好方醒,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然讓白慕答應暫時還他一成妖力。我以為鳳凰總算開了竅,決心繼續行刺白慕,誰知他竟然拖著病軀跑去當日將他扣押的那位新郎官府上,將全府上下罵了個遍,最後放火把人家的府邸給燒了。

鳳凰之火乃世間至陽,凡人當然撲不滅。半個琅嬛城的官兵皆出動搜捕他,可惜卻沒尋到他的蹤影。

我搖頭道:“上天有道,你此番圖一時之快,必受天罰。”

鳳凰頗不屑道:“不就燒了個破院子?我又不修仙道,怕什麼天罰。”

以致我一度懷疑,在生活自理能力這個問題上,鳳凰與果子究竟誰能更勝一籌。

白慕聽聞後卻淡然一笑,隻是當夜便遣青緹安排了一輛馬車,助我們逃出琅嬛城。隻因鳳凰這亡命之徒,傷還沒有好,就敢大肆動用法術,以致傷至心肺,不能受騰雲術的罡風。

我隻能強抑著一刀把他了斷的衝動,接受了我們必須長途跋涉千裡奔波的事實。

想到此處,我惡狠狠地把果子從上往下又順了一回毛,卻聽到馬車外青緹的聲音適時傳進來,語調恭敬:“尊上,前麵似有妖兵把守,我們可要繞路?”

☆、第十一章(1)

正是春暖花開時節,山中清氣斂了椒蘭芬苾,幽幽浮動在和暖的日光下。遠處層山疊巒,千岩競秀,連綿起伏的峰巒隱在黛色的天幕中,似是朵朵墜地的青雲。近處花枝招颭,水木明瑟,抽枝的柳條垂入水麵,輕風一過,漾起層層漣漪。

我撩開簾子,不禁目酣神醉,竟一時沒能發現前路上隱隱浮動的妖氣。

青緹停了馬,立在車外,提點我道:“上仙你看,前麵那些士卒打扮的人,身上都有一層妖氣。應是哪隻妖魔在此安營紮寨了。”

聽到上仙二字,我不禁咽了咽口水。上回為了不在鳳凰麵前掉份子,妄稱了一回上仙,沒想到青緹卻記在了心裡。我心虛地瞟了瞟車裡的人,果子和鳳凰兩隻抱作一團睡得不省人事,唯有白慕端坐養神,神情安然,不知聽到了沒有。

我定了定神,回頭向車外一瞧,果真妖氣彌漫,便推了推半死不活的鳳凰,道:“喂,你們妖界是什麼規矩?收不收買路錢?”

鳳凰哼哼了一聲,翻身繼續昏睡過去,嘴裡喃喃道:“不收錢,收姑娘。”

“什麼?!”我驚恐地瞪大眼睛,連忙吩咐青緹道:“還不趕緊繞路!”

一直閉目養神著的白慕突然睜開眼睛,鬆風水月的臉上一彎譏諷的笑意清晰可辨:“現在說要繞路,是不是晚了些?”

我頗不解,忿然曰:“怎麼就晚了?”

不料天邊突然炸開一記響雷,原本山明水秀的一派風光頓時被一道電閃劃破,一個豪放的女聲自遙遠的天邊傳來:“淨炎,我看你這回還往哪裡逃!”

浮嵐暖翠間一襲紅衣自遠而近漸漸清晰,鋪天蓋地的妖氣也從四麵八方攏聚而來。

我凝眉瞅了一眼來人,惡狠狠地揪起鳳凰的半個耳朵:“死鳳凰!你又哪裡惹的桃花債!”

銀翹啊銀翹,你的眼光未免也忒差了些!

車內的溫度忽的降了下來,像是突然被投進了一塊極地玄冰。我許久沒體會這番突然掉入冬日蓮池的感覺,愣了片刻,才想起回頭看一眼白慕。

約莫是外頭的那位妖女太過聒噪,擾了他的清修,白慕的臉色頗不好看,隨時都能與昆侖山上的萬年堅冰化為一體。

我被他這鐵青的臉色嚇得不輕,手上的力道也隨即鬆開。

鳳凰得了解救,立馬嚷嚷起來:“誰跟你說是桃花債了!不過是本座的一個仇家,讓大爺我出去會會她!”說著就要從車窗中倒飛出去。

我連忙從背後把他拽住,甚汗顏道:“就你現在這樣子,給人家剔牙縫都不夠。姐姐我今兒個心情不錯,去替銀翹鏟除一個情敵,也是好的。”

正想下車,卻在撩開簾子的那一刻見到一個白衣身影,已持劍立在馬前。我驚愕萬分地回頭看了看車裡,再看了看麵前的白慕……這這這,他是什麼時候出去的?

日光正盛,湖光山色間他以劍指地,背影甚冷峻陌生。

他動武時素來拈葉飛花,從不動用兵刃,哪怕在淨炎出現時亦是一樣。我從前以為隻要是花妖,都是如此。哪知他也有祭出劍芒的一刻。

看來這位妖女大有來頭。

我半掀著簾子凝神看著,一襲紅衣紅裙本應是盛麗佳人,卻胡亂耷拉在身上,青絲半綰的風情被雲頭的罡風吹散了大半,一眼看來甚落魄邋遢,像是酒巷裡的一位醉客。

此等長相配此等裝扮,當真是不搭。

這位渾身上下充斥著矛盾衝突的紅衣妖女在車前不遠處立定,一條赤紅長鞭執在纖纖素手之中,狹長美目緊盯著車簾,口氣與鳳凰一般狂妄:“淨炎,你給我出來!”

鳳凰像是被剪了尾羽般憤怒不已,眼看著就要自顧自衝出去。我拽不住他,隻好對他施了個定身訣:“你這麼激動做什麼?”

鳳凰惱怒地瞪我一眼,苦於動彈不得,隻能向外喊道:“塵月,今日我受製於人,不能與你一戰。改日定來造訪你赤狐族!”

赤狐族是妖界四大氏族之一,戰力不可小覷,鳳凰不知為何竟招惹了這般仇家。

外頭的那位妖女看起來卻比鳳凰還要惱怒上幾分:“誰敢動你?!”她目光下瞟,似乎終於把注意力放在了默然不語的白慕身上,立即大吼道,“又是你!今日我就替淨炎了結了你!”話畢身形一動,便向白慕迎去。

倒像是積怨已久的老冤家。隻是乍一聽,著實分不清裡頭的恩怨,究竟誰與誰才是仇人。

馬車外已傳來長鞭淩空抽[dòng]的風聲,凜如寒霜的劍光迎著日光閃動,掃來一道又一道明晃晃的光芒。妖女淩空出鞭,白慕的身姿亦掩在光線中向上翻飛,所過之處似有凝霜,將他的側影籠著,影影綽綽。

妖女的長鞭快如靈蛇,卻總是近不了白慕的身。白慕隻守不攻,看來並不急著結束戰局。

我看了一會兒,放下了半顆心,才回身理會一直嚷嚷個不停的鳳凰:“喂,你們三個到底是什麼個情形?”

鳳凰極不情願理會我。但如今他為魚肉我為刀俎,他不得不服軟,與我娓娓道來。

原是他在妖界中橫行霸道,很有幾分聲名,卻從不加入任一勢力。那赤狐族屬火,正需籠絡鳳凰這般的能人,便向他伸出了橄欖枝。隻可惜鳳凰其人向來我行我素,不識抬舉慣了,便拒絕得極為乾脆魯莽。誰知竟因此招惹上了殺身之禍。

我驚道:“素聞赤狐族的族長是一隻母狐狸,名喚塵月,不會便是外頭這位吧?!”

鳳凰苦著臉,不甘不願地應了聲“是”。?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嘖嘖嘖。”我鄙夷地打量著他,“我看這位族長是以尋仇為借口,尋情郎才是真。”

妖族女子善鬥,何況塵月還是個部族首領,自然武力超群,也隻有遇上鳳凰這樣經打又不怕死的對手,才會芳心暗許。

隻可惜她與銀翹都遇上了這隻不開竅的鳳凰。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奈何鳳凰是座金石山,劈不開燒不爛,一心隻記掛著找白慕尋仇,絲毫沒將她們二位的一腔真情放在心上。

“放開我!”我正嘖嘖感慨著,外頭卻突然傳來一聲怒吼,聲音豪放中仍帶著女子的嬌婉。

一個紅色的身影被長鞭緊緊纏著,突然直直被扔進了馬車裡。

我大驚失色地拖著鳳凰往旁邊讓開,以免他被這天外來客砸出重傷,確認無危險後才驚魂未定地將他小心翼翼地鬆開。抬頭一望,卻見白慕正手持劍鞘凜然站在車前,神色不知為何甚是陰沉,目光打量著我與鳳凰,竟是寒光凜凜。

與此同時,被當成麻袋扔進來的塵月嬌豔的臉上儘是羞怒,緊緊盯著白慕的赤瞳在見到身邊鳳凰的那一刻卻突然煥發喜色,連人也往我們這頭挪了一挪:“淨炎,你沒事吧?”

我額頭冒出兩滴冷汗,穩了穩心神,才學起文曲師父的樣子,老神在在地看著塵月,語重心長道:“塵月族長,久仰大名,久仰大名。隻可惜淨炎他已有家室,還望您莫要再作糾纏了才好。”

與銀翹作對,勢必是沒有好下場的。

誰知在場數人臉色皆是一冷,塵月更是一臉要把我生吞活剝了的表情,惡狠狠地盯著我道:“胡說,淨炎怎麼會看得上你!”

這這這……這可真是個大誤會。我方想解釋,卻見塵月整個身子直挺挺向我撲來,猶如猛虎奪食。我嚇得二話不說便鑽出了車廂,剛想回身提點塵月幾句,卻聽到身後一聲悶哼,有一個冰涼的物什忽然倒在了我半邊肩膀上。

低頭一看,墨發散在我的肩頭,正襯出白慕一張煞白無血色的臉。

剛才不還好好的?

我被接二連三嚇得不輕,連忙把他扶到湖邊一棵參天古木下,才看清他左%e8%83%b8有一齊整的創口,紫黑的血跡染在白衣上,顯然是中了毒。

該死,這麼醒目的血跡,我方才竟然沒有注意到?

我想將青緹喚來,回頭卻隻能看到馬車裡鳳凰和塵月若隱若現的身影,哪裡有青緹的蹤跡。

這青緹,平時穩重牢靠,怎麼一到緊要關頭,竟不知道哪裡去了!

白慕半倚在樹下,斂著眉,平素總是涼如寒月的臉上竟滿是痛苦之色,模模糊糊地向外吐字道:“痛……”

他竟然會喊痛?!

原以為塵月久居下風,定然傷不了他,誰知竟能傷得如此重,長鞭上還喂了毒。天下萬物相生相克,凡是毒物皆不好解,當真是棘手事一件。

我手忙腳亂地看著他緊閉著的雙目,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