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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麵色一樣早已失去血色,輕輕顫唞著,大概被酒精麻痹擱淺了言語所能。我甚至懷疑他連我的問話也根本沒有聽清。

幽昏燈光下,他的雙眸緊鎖於我,初時深遠想要看透我一般,而後又愈發炙熱欲融化我一樣,最後像撚在我心尖上的一根燈芯過油簇生火苗,劈啪燃起。

雙頰生熱,我扭過頭想避開他越燒越滾燙的眼神,卻看見他伸出手關掉台燈,泯滅這房間裡唯一的光源。

黑暗襲來,我連短暫的適應也沒有,他的頭已經埋入我的頸間,用貼著我脖子的急促呼吸反複證明他的存在,近地沒有間隙,%e4%ba%b2密地肌膚纏綿。

我靜靜躺著,不敢動,更不敢說話,敏[gǎn]察覺到他開始流連%e4%ba%b2%e5%90%bb我起的脖子,又緩緩移上直到我的腮邊,終是激動地低聲喝止:

“江璿睿!你瘋啦!”

他在我的聲音中遏製住進一步的動作,隨之而來的靜謐落入無儘黑暗,如同能停擺時間的咒語,我甚至再聽不到江璿睿的呼吸聲。半晌,耳邊淡淡拂來他的聲音,從我們進入臥室後的第一句話,

“武勝男,是不是隻要在我生病,受傷,喝醉酒的時候,你才會注意到有我這麼個人?是不是隻有這個時候,你才覺得自己有存在感,不是一個拚死活在彆人世界裡的透明人?是不是在我麵前,你表現出萬事都不在話下的樣子,才不會覺得自己卑微怯懦?”

不是一句話,是接連朝我迎頭痛擊的三個質問,與看不透的暗夜交織纏繞成一張巨大的網籠罩向我,令我窒息。

不要說回答,我連想都不敢多想,下意識地扭動身體,試圖掙%e8%84%b1他的束縛。江璿睿卻再度埋頭在我頸窩,有氣無力地孱弱□:

“求求你彆動好吧,我是真的很難受。”

心頭莫名一軟,我順從地停止反抗,努力讓自己放鬆,他整個人壓在我身上的重量似乎也變輕了。

沒有再去糾結我們這已經超出曖昧界限的姿態,我又靜靜等待了不知多久,一遍又一遍用耳朵確定他的呼吸漸入平緩,才壓低音量輕問:

“江璿睿,你可以放開我了嗎?”

久久沉默之後,他翻身寬厚%e8%83%b8膛貼著我的背,將我圈進他的懷裡,聲音喑啞低沉:

“我有點冷,小姑姑。”

又是那聲“小姑姑”,依然嗲得讓人耳後根發癢,我仍舊無力抗拒,乖乖地被他擁住。我的手被他環於我腰間的手牢牢握著,先前失溫的冰涼褪去後,有回潮的暖意從他掌心緩緩淌出呼應著他%e8%83%b8膛的溫度,我就在他築起的溫柔圈裡心緒漸沉漸穩。

靜默中,我慢慢適應了房間的黑暗,依賴光明的眼睛不自覺地尋向窗簾縫中瀉進的一束月光,清冷漠然。

江璿睿,你錯了。你是那麼乖張自戀的一個人,我就算想忽視也很難吧。我也沒有活在彆人的世界裡,而是把徐陌舟拉進我的生活,自欺欺人。

卑微怯懦?!這真是能直搗我心的四個字,還可怕地令我無力還擊。

視線落進銀白月色移不開,我的思緒也悠遠飄逝八年來我暗戀著徐陌舟的點點滴滴,似乎每個細節都能插入江璿睿口中的卑微與怯懦作為注解。以前投入其中自以為甘之如飴,現在回首審視,從高一那個傍晚的校門口直至不久前的廖記大排檔……

專注回憶,褲子口袋裡的手機突然唱響,我驚得身子一顫忙摸出手機,來不及看是誰的打來電話已迅速接通放在耳邊,隻聽黃尚焦躁的男高音一刻不停地向我湧來。

“武勝男,我現在有一件非常重要非常神聖非常嚴肅的事情要跟你說。”

把手擋在嘴邊,我壓低嗓門,“說。”

那邊停頓數秒後,黃尚氣勢震天地咆哮道:“我愛上米芮遙了,一見鐘情的真愛。”

“什麼!”我忍不住拔高音量又趕忙收聲,衝他低吼,“真愛個%e5%b1%81,你喝醉了吧!”

“喝醉個球啊,你哪次見我能把第一次見麵的人的名字記住過。可我昨兒一見到米芮遙就記住她名字了,大米的米,蘇芮的芮,遙遠的遙。每個人都有一種無藥可醫的怪病,偏偏隻有對的人才能治,那個對的人就是該愛的人。米芮遙能治我的病,是我對的真愛。”

即使看不見黃尚此刻的樣子,從他慷慨激昂的言語中我也能猜到他一定是站在自家那三十八層高的陽台上,光著膀子仰天嚎叫。

我說:“就算你這套愛情病理論正確,米芮遙已經去治徐陌舟的病了,你來晚了。”

“不對,這是兩碼事。武勝男,想想你自己,你就明白……”

他的話沒說完,我身後的江璿睿輕哼了一聲,收緊置於我腰間的手。結果電話那頭的黃尚立刻跟點著的炮仗一樣,話鋒急轉劈啪炸響,

“什麼聲音?武勝男,你和誰在一起?是不是江璿睿?你們在乾什麼?”

“是什麼是,你聽錯了。再見!”

果斷掛斷電話,關機,把手機塞進枕下,我試著掰了掰江璿睿的手,未果。緊閉上雙眼,我以為我會徹夜難眠,卻等不及思索如何熬過漫漫長夜,倦意已奇跡般地追我入睡……

作者有話要說:  都滾上床了,寫不發生點什麼可比發生點什麼還要難……

昨日與朋友打賭,必在後文加入千字誠意肉戲!

☆、酒醒之後

一夜不長,夢魘不斷,人事交錯。

前一刻,是我與徐陌舟的初見,他背襯夕陽而來,絕世清俊。後一個畫麵逼近入眼,又變成江璿睿那張漾開頑劣笑容的臉,卻唯有雙眸深邃。

忽而跳轉,回到那日他立於橋頭,白衣訣訣,情傷赴死的模樣。我竟然化身被他癡戀的女人,於河邊暗自垂淚傷心。

再後來,叼著煙鬥,蓄起胡須的中年黃尚走到我麵前,大聲喊卡,數落我用情不專,水性楊花,惹來圍觀好事者窸窣嬉笑。我定眼一看,身穿大圍裙的李宇宙與公主扮相的尤麥菜菜子也相擁身居其中。他們同時舉起左手,兩枚巨型鑽石對戒在陽光裡熠熠生輝。

我被閃得頭暈眼花,揮舞雙手試圖遮擋刺目的光,耳邊突然由遠及近,漸聞漸強一個聲音,尖利分裂,如一把鈍斧劈竹,

“On my god,你這又是在乾什麼?!”

條件反射直坐而起,幾經艱難我才睜開眼,意識依然處於混沌狀態。恍恍惚惚間,對了好久的焦距,我終於看清床尾站著的兩個人。

一個是穿得驚世駭俗,驚得花容失色的文哥,一個是捂嘴偷笑完,擺出副“人贓並獲”得意模樣的黃尚。

迅疾閉眼,我又利落躺倒回床裡。

太幻滅,太虛假了,我一定還在做夢,對,做夢……

“你——你——你——你給我起來,武勝男!”

文哥早年一定練過花腔,四個“你”字唱得高亢婉轉,我隨著他的“曼妙”呼喚,再次晃晃悠悠起身,慢吞吞呢喃:

“這是夢,這是夢,這是夢……”

突地,對麵厚重的落地窗簾被唰一下拉開,陽光頃刻直瀉滿室,亮堂堂刺得我抬手去擋。指縫間,瞧見滿臉盛怒的文哥站在窗邊,指著窗外青天白日,衝我大喊:

“天亮啦,北京時間上午十點一刻。夢什麼夢,白日夢吧!”

放下手,我望向窗外,果然日上三竿,跟夢裡李宇宙無名指上的大鑽石一樣閃耀,人一下子就清醒了。指著莫名出現在麵前的文哥和黃尚,我疑惑地問:⑥本⑥作⑥品⑥由⑥思⑥兔⑥網⑥提⑥供⑥線⑥上⑥閱⑥讀⑥

“你們怎麼會在這兒?”

文哥雙手叉腰,不屑於回答。黃尚倒笑得陰惻惻,拿那雙晶亮的黑眼珠子斜睨我,老謀深算地道:

“昨晚給你打電話,我估摸著你這家夥有貓膩,一早起來就往這兒趕,正巧在樓下碰見文哥。”

“哦,”我聽懂點頭,細想不對,一拍床麵挺直身板,“我是問你們怎麼進來的?”

“文哥有鑰匙。”黃尚隨即答道。

“還好我有鑰匙啊!”文哥痛心疾首地握拳錘掌,好似阻止了一場末世浩劫般感慨萬分,“不然,我不知道要被你們兩個年輕人瞞多久,太有損我業內王牌經紀人的光輝形象了。”說著他又踱起步子,

“禁忌戀,不倫戀,姐弟戀,明星助理之戀,有話題有爆點,我必須要好好籌劃一下。打匿名電話給報社爆料,不好。故意讓狗仔拍到曝光,不好。微博互動傳情,也不好……”

什麼王牌經紀人,怎麼越聽越覺得他像王牌間諜,無事生非,挑破離間啊!

我剛張嘴欲解釋,黃尚先語重心長地拉扯開來,“武勝男,我一直以為你會抱著徐陌舟那顆大樹當吊死鬼。想不到你居然開竅了!”他不客氣大咧咧往床邊一坐,朝我飛揚濃眉,眼波曖昧,

“不錯嘛,近水樓台先得月,年輕的禸體感覺如何?”

見他坐下來,我這才注意到大床上除了我,再沒有彆的年輕禸體,不禁茫茫然看向走近的文哥和身旁的黃尚,

“江璿睿人呢?”

他們不答,同時抬手指向床的另一邊。

我困頓費解,照指引方向,探出頭,駭然。江璿睿環抱枕頭,像煮熟的蝦子似的,蜷著身子在地板上睡得正香。

細看之下,我發現江璿睿有雙天生笑弧的%e5%94%87。睡著時,自然上揚的嘴角像總有好夢陪伴般,愜意甜美。

他昨天是和衣入睡,這會兒襯衫的扣子全開,隱約可見光潔%e8%83%b8脯和平坦小腹。如此秀色可餐,引人遐想,一時間招致我仨人聚攏圍觀。

“他怎麼會睡到地上去了?”我悄聲問。

文哥睇我一眼,依然聲音尖銳地說:“這得問你自己。”

我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他也不在意,“知道我為什麼會有鑰匙了吧。因為我們家璿睿睡眠好的跟嬰兒一樣,雷打不醒。哎呀!”他忽然渾身一顫,翻出蘭花指戳我,咋呼道,

“都怪你,害我差點忘了正經事。趕快把他叫醒,有個千載難逢的試鏡機會從天而降,我絕對不能讓他錯過。快快快!”

他一催,我立刻下床蹲在江璿睿身邊,用田間地頭才聽得到的嘹亮嗓音吆喝一句,

“著火啦!”

可江璿睿果然如他所說,睡得安穩,連眼皮都沒抖一下。

文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