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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許稚氣的漂亮五官浮出點成熟味道。我想說點什麼又不知從何說起,他卻又開了口:

“武勝男,你喜歡徐陌舟吧?”

收回視線,我沒有回答。不對,是愛,從八年前我打了他的那一天起就是愛。全世界人都知道我愛他,多一個江璿睿不算多。但隻要他不知道,這便有如暗夜的花,海底的沙一般難見天日,謂之暗戀。

何必遮掩回避,我問:“你怎麼知道?”

“剛才靠著你的時候,你的心臟都快跳到我手裡了。”他平靜地說著,眼睛專注與我對視仿佛要看進我心裡一樣銳利難擋。彈指間將將那成熟韻味又消失不見,他硬生生扯出個頑劣的笑容,

“話說回來,武勝男,你的%e8%83%b8太小了點吧,有沒有B啊?”

我就知道不能被他的演技蒙蔽,剜了他一眼,提高音量:“江璿睿,你活過來了是不是?人沒事趕緊把車開回家。”

他畏畏縮縮抬手擺到我眼前,不知幾分真假地哆嗦著,修剪整齊的指甲蓋上倒真是毫無血色,“小姑姑,你要願意跟我做馬路亡命鴛鴦,我是不介意現在開車回去的。”

“侄兒子,你還可以再無恥一點嗎?”

江璿睿仿佛根本沒聽見,身子往我這邊挪了挪,討好般道:“聽說他是留洋回來的海歸,你怎麼會認識他?說說唄。”

他又拿認真的眼神看我,我不為所動地搖了搖頭,伸手絲毫不客氣地將他往車門那邊一推,威脅道:

“閉眼!睡覺!”

“哎呦,哎呦”嘟囔了好幾聲,他見我理都不理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怎麼會認識徐陌舟?想想我自己也覺得好笑。

大概這世界上每個叫“勝男”的女孩都是從小懷揣著父母盼兒無望的失落而長大的。尤其上有兩個姐姐耗儘了爹媽的希望,我的成長經曆隻能用八個字形容——“不是男兒,勝似男兒”。這話放在現如今泛濫的各式選秀活動中絕對能變成響當當的宣傳口號,而且不分性彆,男女通用。可淪落到我身子隻能是叛逆,瘋狂和為所欲為的注解。

自打上小學開始,我在教室門口罰站的時間就比坐教室裡聽課的時間多,我爹媽到學校和老師麵談的時間比老師單獨找我麵談的時間多。歸咎原因,很簡單,誰叫我“武大郎”我打誰。

我始終固執地認為名字起得不好被人詬病是爹媽的錯,不講團結友愛拿我的痛處開玩笑是同學的錯,不分青紅皂白罰我站請家長是老師的錯。我唯一的錯是下手重了點,況且我事先有很民主地征求過被打人的意見。他們叫我“武大郎”,我會警告說,再喊一次我揍你!偏有那麼不信邪的人敢說一次又一次,所以我隻能滿足他們的無理要求,打過一次又一次。

拳打腳踢一路從小學走過來我升入初中,再沒有人喊我“武大郎”,因為真理總掌握在少數人手中。你們叫我“武大郎”唯有我不相信,終於在初二下學期我猛地竄到了一米七,加上常年保持不變的短發和日頭下曬出的黝黑皮膚,我的模樣不再像賣燒餅的,倒像吃燒餅不給錢的。有女生開始叫我大姐大,幫她們擺平是非,我也正式開始在校園裡耀武揚威。往事不堪回首,我也就不再回首了。

初中成績太糟糕,我甚至連中考都沒有去參加,跑進網吧打了整整兩天遊戲。不是因為在市教育局工作,有點小權的大姐夫幫忙,我也不會進入全市最好的高中。早已惡名在外的我換了個“大男”的諢號接茬遊蕩高中校園,直到有一天一個乾妹妹跑到我麵前哭哭啼啼地說:

“大男姐,有個女生搶了我男朋友徐陌舟。”

那是我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徐陌舟……

徐陌舟,徐陌舟,每默念一遍就如同用冰涼的指尖在心頭一筆一劃寫一遍。寒涼是毒,觸動心臟收縮,收縮的心臟又吸進寒涼,便把這名字融入血液,流淌全身。

“咚咚咚……”

一想到徐陌舟,我的思緒很容易飄飛得連我自己都收不回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好像有人在敲車窗,茫茫然看向聲源處,隔著暗茶色玻璃李宇宙那張無限放大的臉扭曲地快趕上廟裡的哼哈二將了。

回頭看眼江璿睿,他似乎睡得很沉,我輕手輕腳地打開門下車。李宇宙氣得直跺腳,不囉嗦,劈頭蓋臉地朝我一通罵:

“Kao it!你叫我火速前來,我一刻不停來了。圍著你這輛閃瞎眼的車子轉了十好幾圈,車窗玻璃也快被我敲爛了。你死在裡麵啦?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你知道經過的人一個個怎麼看我嗎?偷車賊呀!我走了那麼多個國家,從來沒被人當成賊過。就算我想偷車想瘋了,也不至於偷這種二奶專用車啊!”

我瞧著吹胡子瞪眼的李宇宙不帶卡殼的發泄完,不由得說:“行啊,中國國情了解挺透徹!”

“必須的!”他也毫不客氣大方承應,小眼神往車裡一斜,樂道,“喲,這誰家的二奶自殺未遂呀?”

我順著他的視線回頭。縮成刺蝟的江璿睿被軍大衣領子擋住大半張臉,隻隱約露出個漂亮的側影,白皙的皮膚上終於回色的雙?%e5%94%87像個孩子似的微微嘟著。彆說,還真挺像個嬌媚的小女人。

我想接話,江璿睿的眼睛陡然睜開直直對上李宇宙,壓出低沉嗓音很不悅地說:“要當,我也隻當二爺。”

“啊,男的!”李宇宙張大嘴恍然大悟道,胳膊肘捅了捅我,“他是誰?”

“江璿睿,李宇宙。”簡單迅速地做完介紹,我忙推李宇宙進駕駛位坐好,又匆匆鑽進後座,催促道,“快走吧。”

“好嘞,坐好了您二位兒。”李宇宙標準京腔吆喝一聲,開車上路。

我不知道李宇宙是路不熟,還是安全意識超級高,一路龜速行駛不踩油門。任憑後麵的車怎麼按喇叭,他吹著口哨愣是氣定神閒不提速,真正做到了把甲殼蟲車開成了甲殼蟲。

正巧車外經過一支自行車騎行隊伍,我們的車被他們輕鬆超越,所有人都齊齊回頭朝我們行注目禮。我憋不住了催他快點,他越發不著急提醒我高速駕車的危險性有多高多高。側頭看了看副駕上又睡著的江璿睿,我也懶得再多說什麼,安慰自己再慢總比人走得快吧。

對,沒錯,剛超我們車而去的兩孩子,是跑著的。

車被他開得慢的出奇,車裡也沒人著急。等他把車慢慢悠悠開進江璿睿公寓地下停車位安全停好,整整花去兩個半小時。去的時候也隻用了半小時,我隻能說李宇宙毅力驚人。

熄火,拔鑰匙,解開安全帶。李宇宙長籲口氣,自言自語地感慨道:“看來我有開車的天賦!”

我心中一凜,抱著天真幻想警覺地問:“李宇宙,你沒帶駕照?”

他笑著搖搖頭。

我更困難地開口:“你沒換成國內駕照?”

他又笑著搖搖頭。

“你千萬不要告訴我,你沒有駕照。”

他滿意地點點頭,得意地問:“所以說,我是不是很有天賦呢?”

真是膽大的怕不要命的,我後背冷汗都被他的話嚇出來了。看著洋洋自得的李宇宙,我隻有一個字送他。

“滾!”

雖然這字來自我心所想,卻並非出自我口。江璿睿不知道什麼時候醒的,正橫眉冷對李宇宙,眼中生火。李宇宙可憐巴巴地朝我望過來,於是我很慷慨地送了他兩個字,

“同意!”

“你,你們……”李宇宙手指於我們之間掃來掃去,眼珠子一瞪,“你們這叫夫唱婦隨!”

我和江璿睿異口同聲:“滾!”

“滾就滾!”他挺%e8%83%b8昂頭,雙眼炯然有神,鄭重其事地說,“滾之前,我想先上去喝杯咖啡。”

江璿睿無話可說率先推開門下了車,李宇宙執著的目光又投向我。我掏出十塊錢塞進他手裡,苦口婆心地說:

“李宇宙,出門右轉超市裡有賣咖啡,還是三合一速溶的,最適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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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奇地問:“為什麼?”

我摸摸他的頭,“因為你這被車碾過的腦袋,也分不出好賴。”

作者有話要說:  人一不淡定,就想求點什麼……

☆、其實你還可以再無恥一點

追上江璿睿一起進入電梯,他整個人背靠電梯壁一臉的倦容,病懨懨地問:“你交的是什麼朋友啊?傻子吧!”

我納悶地說:“不知道,昨天工作的時候還不傻呢。”

他猛地貼近我,像回光返照,眼睛彎如月牙,笑得邪乎,“武勝男,你跟他工作的時候,會不會情難自禁,然後乾柴烈火呀?”

我反問:“那你殉了一天的情,有沒有想過正好順便,一了百了啊?”

他笑容更加燦爛,自吹自擂道:“我現在跳河經驗豐富,改天你想不開,記得請我做你的動作指導。保準死得乾淨。”

“一邊去!”

送走了沒腦子的,還有個不要臉的。我一把推開他也沒使多大勁兒,他卻一個踉蹌跌坐在地,打起哭腔直叫喚:

“武勝男,我都這樣了你還欺負我。你不還有事求我嗎?這種態度,我可反悔了。”

咽下好幾口惡氣,我踢著他小%e8%85%bf說:“江璿睿,你哭哭啼啼的樣子真像個小白臉!趕緊起來!”

電梯停下門打開,他伸出條大長%e8%85%bf往門中間一杵,眉頭緊擰成結,氣若遊絲:“小姑姑,我頭疼。”

我說:“進屋躺著就不疼了。”

“你當我三歲小孩呀?”他抱怨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我當你小我三歲的小孩。”我說著蹲下來,見他五官皺成團兒好像苦苦隱忍的難受表情,心慌起來,“江璿睿,你真不舒服?”

他微微撐起眼皮沒好氣地睇我,又閉上眼繼續痛苦。電梯門閉合夾他的%e8%85%bf一下,他渾身就跟著抖一下,小臉也隨之抖出些哀怨味道,看著那是要多慘有多慘。不愧為演員,運用有限的周邊環境烘托起無限的個人情緒來真是得心應手。

“上來,我背你進去。”自認倒黴,我轉過身背對他剛說完,他也不跟我客氣,分分鐘不耽誤像個大沙包一樣砸上我後背。

悶哼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