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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奈猛然一僵,慌忙回過頭,雙手下意識地背在身後,低下頭,有些不安的閃躲著蠍的視線。

“沒什麼……”

視線落在她身後的門板上,蠍的瞳孔閃了閃,想到先前千代說的話,他即將視線轉回似乎正在局促不安的少女身上。

“你想進去?”

雪奈一驚,匆忙抬起頭。她覺得自己似乎無意中踩到一個地雷,橫在她與他之間,兩人都刻意回避著,卻在此刻因為她突來的好奇與莫名的不安而突兀地顯露在兩人麵前,再也無法忽視。

雙%e8%85%bf動彈不得,她在蠍意味不明的眼神下隱約的焦躁著,下意識地想避開那顆地雷。

“沒有。”她緩緩地搖頭,努力壓抑想逃的念頭,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剛想離開,紅發少年卻已跨步來到她麵前。

“想看就進來吧!”

那雙素來冰冷的手直直地向她伸來,雪奈微閉上眼,不自覺回避著,然而蠍卻不允許她的怯懦,稍嫌粗魯的扯過她纖細的手臂,刻意忽略她驚訝的低呼聲,他有些惡意地拉過她的手擱在門把上,聲音一貫平靜卻帶著嘲諷意味。

“事實上,這個門我從沒上鎖。”

沒有人敢進他的傀儡室,也就沒必要再多次一舉的上鎖。他承認自己有些故意,在雪奈到來之後也不曾上鎖,也許是他也想知道,她會不會違背他的意願進入那個房間,又或許他隱約也有些不安——如果她看到了“那個”,會有什麼反應?

“不!”蠍莫名的舉止讓雪奈心底的不安突然倍增,下意識地使勁搖頭,看著蠍的眼神也不由得惶恐起來,隱約竟帶著一絲求饒意味,“我不要……”

看她似乎已經想到什麼的樣子,蠍的眼眸微微眯起,卻隻是淡淡的駁回她的乞求。

“我讓你進去就進去,”他忽然俯下來,琥珀色的瞳孔直直地看進她無助的眼底,聲音依舊是戲謔的,帶著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的不安與憤怒,“不看到你也不會死心的吧?”

什麼意思?

雪奈僵直著身子看向蠍,後者卻隻是微揚起嘴角,那抹詭異的弧度讓本就不安的少女更加感到惶恐,有些顫唞著問出聲:“什麼東西?”

蠍卻沒再說話,微擰起眉,拉過她的手推開房門。藝術家纖細的手依舊是冰冷的,然而這一次,雪奈隻覺得冰冷的觸?感自手心蔓延至心底,刺骨的寒意讓她下意識地緊閉上眼,不敢看向室內的場景,然而下一刻,冰冷的觸?感便自手心轉移到下巴。

蠍的力道很大,她知道自己無法反駁,艱難地睜開眼,入目所及的是成排堆放的屍體,雪奈忽然覺得窒息。

心底竄起的惡心感讓她匆忙的彆過頭,蠍竟然也適時地鬆了手,她尚未來得及疑惑,茶色的眼眸裡就映出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孔。身子毫無預兆的癱軟下來,本就蒼白的臉色此刻更是血色全無,雪奈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那張蒼老而威嚴的麵孔上,淚,倏然而下。

那是淺倉一族都不可能會陌生的臉孔,雪奈狼狽地爬起身,不顧一旁的蠍會有的反應,顫顫地伸出手想去觸碰那張隻在幼年的記憶裡存在的臉孔,嘴%e5%94%87微掀,聲音喑啞地不可思議。

“族長……大人……”

遙遠的記憶裡,在那個冰冷無情幾至癲狂的家族,隻有麵前的老人曾帶給自己些許溫暖。雪奈記得每次在路上遇到躲在背後怯懦的她時,這個看似很嚴厲的族長總會刻意停下腳步,伸手拍拍她的小腦袋,聲音也不似平日的冰冷,雪奈甚至在其中聽出一絲撫慰的意味。

“孩子,要加油哦!”

偶爾父母不在身邊的時候,她也曾見那位慈祥的老人總是一個人兀自歎氣,看見她過來,他會招手讓她過去,她怯怯的在他身邊坐下,聽到這位家族地位最高的長者歎息般的聲音。

“淺倉家……也許就要在我的手裡終結了……”

年幼的她還沒能弄明白他的意思,沒多久,族長大人的死訊就傳來,這驚天的大事給淺倉家帶來巨大災難的同時,也帶來了重大的改變。

原本因為族長的嚴厲指責才停止的人體改造實驗再度開始進行,發誓要一血前恥的淺倉一族開始不顧一切的追逐利益與能力,而這不顧一切的後果,便是淺倉一族年輕一代的悲劇人生。

很多同齡人早就承受不住而相繼死去了,隻有似乎天生便具有抗毒體質的自己每次都能幸運的活下來,雪奈在無數次痛苦掙紮著的時候曾埋怨過那個不負責任的老人,卻原來……

“看來是認識的呢……”蠍的聲音因為她此刻的反應而愈發冰冷與殘忍,想到千代的話,莫名的不安與憤怒讓他有些失控地譏諷出聲,“這個可是我的珍藏之一,真不愧是淺倉家的族長大人,彆看一把年紀了,戰鬥起來還是毫不輸人的,不枉我當初費了好大功夫才……”把他弄死。

最後幾個字驟然咽下,蠍的目光自頸項旁突然多出的匕首轉移到雪奈的臉上,那張自從來到砂隱就一直隻會淡漠而疏離地微笑著的臉龐上此刻正被滿溢的淚水淹沒,纖弱的身體無法克製地顫唞著,蠍從她的眼神裡讀出一抹夾雜著矛盾與痛苦的殺意,身子忽然一僵。

“怎麼?要為你%e4%ba%b2愛的族長大人報仇?”他微偏過頭,對眼前的威脅絲毫不以為意,嘲諷的視線落在雪奈壓抑著悲痛的表情上,聲音也冰冷至極,“我不攔你,隻要你殺得了我,但是你不要忘了。”

他忽然伸出手擱置在她的%e8%83%b8`前,一字一頓。

“你是因為誰而活著?”

低低的抽氣聲伴隨著匕首落地的聲音一起在空蕩的密室傳開,蠍的手緩緩自她的%e8%83%b8`前移至臉上,冰冷的手指撫在她比那更冰冷的臉上,力道卻是溫柔的不可思議。指尖觸碰到她眼裡流瀉出的液體,灼熱的感覺默默擴散開來,他的眼神微閃,一手再度托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視自己的雙眼。

“我說過的,我絕對無法帶給你救贖。”

他是雙手沾滿血腥的劊子手,永遠無法得到救贖,當然也絕不會是彆人的救贖。

那雙一直鉗製著她的手忽然鬆開,雪奈的身子頓時癱軟在地,近乎絕望的視線落在蠍冷厲的表情上,心頭忽然一震,歉意的話到了嘴邊,卻在看到他忽然大力甩開門的動作時匆忙咽了回去。怔怔地看著蠍僵直著離開的背影,雪奈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剛剛止住的淚水再度溢滿眼眶。

明明是在說著那麼冷酷的話……蠍,為什麼你的眼神會如此寂寞……悲傷的,讓我怎麼樣也無法憎恨你。

低下頭,她緩緩伸出手,淚水遮擋視線,她看不清那些戰鬥遺留的痕跡,然而手心處還隱約殘留著蠍的指間冰冷的觸?感,不自覺攥緊手指,雪奈痛苦的閉上眼,這才明白,原來蠍一直在害怕著。

害怕她的仇恨,害怕她的逃離。

他們都是雙手沾滿血腥的劊子手,身為戰場上敵對的忍者,除了互相仇恨,他們似乎彆無選擇。然而蠍卻努力想為他們求得一個和平相處的角落。

隻是這個角落……似乎毀在自己的手裡呢……

·思·兔·在·線·閱·讀·

作者有話要說:

☆、他與她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自傀儡室的窗前灑在雪奈身下的地板上,茶色的眸子眨了眨,她這才注意到自己已經在傀儡室待了一天,而蠍自那之後再沒回來過。

夜幕悄悄降臨,烏鴉急匆匆自砂隱掠過,空氣中傳來沙暴欲來的味道,雪奈心中一緊。轉頭看向窗外,呼嘯的狂風卷來的沙粒遮擋了她的視線,雪奈依然看不見蠍的身影,習慣性地開始擔心。

因為討厭等人,蠍也不喜歡讓她等太久,所以總是會在任務結束後第一刻趕回來,可這次,大概是不會回來了吧……

想到那個雖然霸道卻總是會在不經意的時候帶給自己溫暖與安定的少年,心竟不由得一震抽痛。蠍離開時受傷的眼神還在腦海徘徊,那個倨傲的少年在用自己的方式維護他們之間小小的和平與溫暖,而她卻愚蠢的將之摧毀。

惶然的視線落在族長麵無表情的臉上,雪奈不由苦笑地揚起嘴角。

“我該怎麼做才好呢?”

即使對於自己的一族毫無留戀,族長死在蠍的手下也隻是戰爭過後的偶然,然而得知蠍正是造成自己痛苦掙紮了半生的禍首,她終究還是做不到坦然。

赤砂之蠍是個什麼樣的人其實自己並不了解,她隻是自絕望中醒來的時候下意識地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不可思議地戀上待在他身邊時的安定與溫暖,眷戀著那個一向自我中心的少年偶爾泄露出的溫柔與擔憂的眼神,不自覺開始逃避,逃避他們之間,永遠不可逾越的那道鴻溝。

她是霧隱的忍者,他是砂隱的天才傀儡師,這是他與她之間最深的障礙。如果他或她其中一人無法徹底割舍自己原有的羈絆,那麼,所有那些溫暖的回憶,都隻是他與她隔著深深的懸崖自以為是的幻影,如同兒時曾見過的泡沫,易碎且易逝。

夜色襲來,室內漸漸昏暗起來,雪奈狼狽的站起身想走過去打開燈,踏出門口的時候踩到了什麼東西,那堅硬的觸?感讓她心中一慌,匆忙挪開腳,打開燈,果然見蠍這次任務回來時帶著的包裹。

艱難地彎下`身將它拾起,她猶豫了半晌,終於還是打開,入目所及東西讓一向自認淡漠的少女忍不住一僵,茶色的眼眸不自覺泛出一股濕意,然而嘴角卻不自覺咧開了。

隻是前幾日無意中看見路過的孩童們手中拿著的東西時,沒能掩飾住豔羨的神色,就似乎惹怒了某個少年,雪奈還記得蠍那天陰沉著臉將窗戶關上的場景,臉色堪比沙暴來襲時砂隱灰暗的天空,似乎不能接受三色團子比他更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這也是即使明知他是雙手沾滿血腥的劊子手,她仍會將他當做任性的小孩子的原因吧!隻是……抬起頭,視線落在已經徹底黑暗的天空,小孩子也該回家了吧。

擔憂的情緒迅速滋長並蔓延開來,雪奈幾乎是立即的提足朝門口奔去,下意識地握緊手中的團子,自從上次的事件之後,監視她的暗部再也不敢阻止她離開傀儡室,卻改成每當她出去後便亦步亦趨的跟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