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準備齊全了才朝那痕跡延伸的方向探尋過去。
這片樹林正對著小春的藥圃,但是小春卻極少進去。不僅是她,小春認識的其他人也很少往這片樹林裡走。
小春隻知道那片林子很深,往裡麵是薄芒山穀,再向裡是更大的一片山林,人煙稀少,無邊無際。
小春順著地上的印記往前走,以防萬一,她還在來時的樹上刻了記號。越往深處走,樹就越是粗壯,小春抬頭,看著高大的巨木,嘖嘖兩聲。
“真是什麼人藏什麼地方。”小春用小刀在樹乾上劃了個道,然後接著往前走。樹林裡雜草叢生,高一點的都沒過了小春的膝蓋。
走了一個多時辰,沒有出樹林,那熒粉也還沒有斷。小春揉了揉肩膀,順著樹木的縫隙往前望。“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天已經開始亮了,小春不敢停下休息,不然等天大亮的時候,地上的熒粉就要看不見了。她深吸一口氣,給自己打氣道:“都已經到這了,絕對不能放棄!”當她走累了的時候,就在心裡默念,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就能抓住那大塊頭的尾巴了。
終於,在小春的腳就要走斷的時候,在太陽升起,地上的痕跡消失的時候——小春終於找對了地方。
彆問她為什麼覺得自己找對了地方,能在這樣的深山野林裡搭棚子住的,除了那野人,小春再想不出其他人。
小屋搭在樹林邊緣的小塊空地上,或者說是有人特地清空了一片林子,搭建了這個小屋。其實這根本也算不上屋子,小春自己也不富裕,但是看見這“屋子”的時候,她真覺得自己算是商賈之家了。
“什麼東西,張嬸家的%e9%b8%a1棚都比這個好呢。”小春嫌棄地撇撇嘴。
小春沒有馬上出去,而是在樹叢裡躲了一會,這裡一點動靜都沒有,彆說那個偷藥賊,連鳥叫聲都沒有。小春躲了一會,覺得沒什麼可擔心的,就大搖大擺地從樹林裡走了出來,來到那片空地上。
太陽已經升起來了,周圍一切亮堂了不少,小春的膽子也跟著大了不少。她來到小屋邊,仔細看了看。屋子周圍什麼多餘的東西都沒有,小春躡手躡腳地貼到屋子的門上,什麼都沒有聽到。
她慢慢站直身子,晃了晃手裡的棍子,深吸一口氣,一手虛推著門,然後隨著一聲大喝將門猛地踹開——
“賊人何在——!!”
其實小春喊這麼大聲,有一多半是給自己壯膽。
她推開門,氣勢洶洶地闖了進去,第一眼就看到一張破舊的木板床上,躺著一個瘦弱的老漢。而除了這個老漢外,屋裡再無他人。
小春一下子僵在當場。
老漢瘦得就剩一把骨頭了,頭發花白,滿臉滄桑的皺紋。他躺在床上見有人闖進來,也沒有力氣坐起身來。小春看著看著,倏地一下把拿棍子的手背到身後,然後乾咳一聲將棍子撇到門外。
“呃……老伯,我……我好像走錯地方了,你彆見怪。”
老漢睜著渾濁的眼睛看著小春,他開口,還沒說話呢便咳嗽起來。“哎呦哎呦。”小春見他咳起來,連忙走上前幫他順氣,她的手放到老漢的%e8%83%b8口,摸到一把乾瘦的骨頭。這老頭病得太重了,滿臉的死相,小春心裡有些不忍。
“老伯,你要喝水麼,我幫你倒些水來吧。”
老漢還在咳嗽著,說不出話,小春站起身環視一圈,這屋裡沒有桌子也沒有凳子,最後她在牆角的地方找到一個小水袋。她將水袋拿過來,扶著老漢讓他飲了一些。
喝了水,老漢終於好了一些。
小春垂下頭,滿懷歉意道:“老伯,是我太魯莽了,抱歉。”
老漢緩緩搖了搖頭,聲音沙啞道:“姑娘怎麼會來到此地。”
“……”小春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麼將此事說出口。難道說自己來抓鬼的麼……她猶豫了一下,然後道:“實不相瞞,我是來找人的。”
老漢又咳嗽了幾聲,“……姑娘要找何人。”
小春搖了搖頭,將水袋放到一邊。“我也不知道他是何——”
就在轉身放水袋的時候,小春餘光忽然掃到床頭的地方,那裡有幾片枯敗的淡紫花瓣,雖然已經爛得不成樣子,小春還是一眼認出了那是桔梗。
“……”
小春斜過眼看著老漢,老漢神色疲憊,隻是坐著就像是要花掉所有的力氣。小春一時腦中千絲萬縷,最後她清了清嗓子,斟酌道:
“老伯,呃……你有兒孫麼。”
老漢緩緩點了點頭,“家中……咳,家中有一個孩子。”
小春挑了挑眉毛,滿含深意道:“那這孩子,身材不小吧……”
老漢一時沒有聽懂她的意思,“……姑娘?”
小春抿了抿嘴,伸手取來床頭的花瓣,站起身同老漢道:“老伯,看來我沒找錯地方,我就是來找你的孫兒的。”
老漢有些發怔,小春抖了抖手上的花瓣,“這些日子你的孫兒是不是經常給你拿藥回來啊,那都是在我藥圃子裡偷的!”
“咳……咳咳咳!”
老漢眼睛有些睜大了,他手指顫唞著指著那花瓣,一著急便又咳嗽起來,小春連忙拿來水袋。
“老伯你先彆激動。”
“他……他竟……竟偷彆人的東西……我咳咳……咳!”老漢一氣急,臉上紅紫紅紫的,額頭上的青筋根根分明。老漢大口大口地穿著粗氣,兩眼睛就要往上翻,小春嚇得連忙伸手順他的後背,“老伯你彆急,彆急!興許我弄錯了呢!”
“那……那個混……混賬東西!”
“哎呦老伯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
老漢一咳嗽,整個木板床都開始往下掉渣,小春看得心驚膽戰,一手順著老漢的背,一手托著木板。她皺巴著臉,心說這也太慘了,慘得她都不好意思開口責怪什麼了。
“老伯,老伯你先冷靜下來……”
小春語氣平和,老漢也漸漸地穩定下來。小春歎了一聲自己命苦,然後開口道:“老伯,好像是我弄錯了,我的藥圃沒丟桔梗。”
老漢%e8%84%b1力地緩緩搖頭,“我……我知道是……是他乾的……這幾日他每晚都偷偷跑出去……以,以為我不知道。姑娘不必為他開%e8%84%b1……”老漢手撐著床,顫顫巍巍地從被褥裡取出一個灰布包,打開一看,裡麵零零散散地有幾個銅板。
小春:“……”
還沒等老漢開口,小春就伸手把那包又係上了,心裡歎了一下自己命苦,然後語重心長道:“老伯,你的孫兒擔心你的病,雖然行了小人徑,但也是出於一片孝心。你看……我也不像是那麼得理不饒人的人,這樣吧……”小春想了想,道:“你讓你孫兒出來,同我道個歉,這盜藥之事我便不追究了如何?”
老漢無力地搖搖頭,道:“姑娘……非是我不講理,隻是現在……現在他出不來。”
“什麼?”小春疑惑道,“出不來?什麼叫出不來?”
老漢:“要……要到日頭落下,他才……才能出來。”
小春渾身打了個寒顫,“啥意思,晚上才能出來,鬼麼!?”
“咳咳……咳。”老漢顫顫地搖搖頭,費力的解釋道:“不……他雖與常人有些不同,但絕非鬼怪……姑娘,姑娘切莫誤會……”
小春舒出一口氣,道:“那為何白天不能出來。”◢思◢兔◢網◢
老漢:“那孩子……雙,雙目有疾,不……不能見光。”
小春想起夜下一幕,他眼睛上蒙著的厚厚的布條,心下了然。她放鬆了心情,同老漢輕鬆道:“不要緊,我可以在這等著。對了,那他現在人在哪裡?”
小春從屋子裡走出來,小心翼翼地幫老漢關好門,然後繞到屋子後麵。果然同老漢說的一樣,地上有一個一丈寬的木頭蓋子。
小春笑著走過去,蹲在木蓋子旁邊,伸出手在木蓋子上咚咚咚地敲了幾下。
“喂,大塊頭,你是在裡麵醃鹹菜呢嗎?”
5第五章
“喂,大塊頭,你是在裡麵醃鹹菜呢嗎?”
小春喊完話,馬上把耳朵緊緊貼到蓋子上。她張著嘴巴細細地聽,果然,沒一會,裡麵就傳來輕微的聲音。
“咕嚕……”
“哈哈。”小春聽到這算不上陌生也算不上熟悉的聲音,心裡莫名覺得好笑。她也顧不得雅觀了,直接撅著%e5%b1%81%e8%82%a1貼在木蓋子上,興致勃勃道:“大塊頭,你能聽見嗎!?”
這次裡麵沒有馬上回應,過了一會,小春才聽到裡麵咕嚕了一聲。他一直都沒有說話,小春想起剛剛老漢說的話——
【他雖與常人有些不同,但絕非鬼怪。】
有常人有些不同……小春哼哼兩聲,心想這人哪裡是 “有些”不同,她與他見了這幾次,從沒聽他說過一句人話。
不過奇怪的是,雖然這個大塊頭隻是咕嚕咕嚕地發出聲音,但是小春覺得,他的每一次出聲,她似乎都能明白其中的含義。
比如現在,他的咕嚕咕嚕中,就帶著疑惑和驚恐。
小春得意忘形地笑道,“怎麼地,是不是認出來我的聲音了?沒錯!就是我!被你偷藥的苦主!現在尋上門來了,哈哈哈哈!”
“咕嚕……”
小春整個人撅著,沒一會腰就開始疼了,她索性坐到蓋子上,手指頭尖一邊點著木蓋,一邊像模像樣地歎著氣道:“唉,雖然你偷了我的藥十分可氣,但是你也算是個孝子,再說你家這情況……”小春想了想那個乾巴瘦的老頭,和那一咳嗽就掉渣的床板。她吧嗒吧嗒嘴,斟酌著詞,“的確是十萬火急,我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說著說著,小春又擰起眉頭,“不過,不是我說你,你有這般的苦衷,為何不直接同我說。難道在你看來我小春是這麼冷血無情之人麼!?”說激動了,小春怒眉,啪地一下拍了木蓋一下。
“咕嚕!”
裡麵的人顯然被嚇了一跳。
小春拍得自己手也生疼,她甩了甩手,嘀咕道:“其實也不用‘在你看來’,因為你本身也看不來……”
小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