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頁(1 / 1)

和王八站在這個山坳裡,這個山坳地方不小,有一大片較為平坦的斜坡。

王八看了四周的環境,沒來由的問我:“瘋子,你後悔嗎?”

我當然後悔,可我說道:“我知道你一門心思的要做趙先生的傳人,你幫了我這麼多次,我不幫你,說不過去。”

王八笑了笑。

又來了一句:“你怕不怕?”

我懶懶的說道:“從火葬場開始,我膽子早就給嚇破了,最壞也就這樣,已經怕到底啦,還能怎麼樣。”

王八拍了拍我的肩膀,笑起來。

我忽然發現,天上沒有再飄雪花。並且我能看見四周的情況。卻不知道光線從那裡來的。這裡可是深山老嶺,那裡來的光線呢。我抬頭看了看天,天上烏沉沉的,並沒有月亮和星光。

“還是讓他搞贏了,我們最終還是被他給逼在這裡。”王八說道,打斷了我正在想著光線的思路。

“你一開始就知道,有人搗鬼?”

“嗯,在船上我就知道了。”王八歎了口氣:“其實在高家堰我就應該想清楚的。”

我想起了那個紙紮的小姐。

王八又說道:“我一直以為他也在車上,所以不會下狠手,可是我疏忽了。”

我還是在想那個紙人,那個紙人的法術被王八瞬間給散了。王八很厲害了。

“可我還是失算了,他不在車上。”王八把臉轉向我,問道:“馬上就有老熟人來了,你怕不怕?”

“嗬嗬,”我笑著說:“我現在就怕鬼,來了熟人我高興都來不及……”

看著王八苦笑,我知道王八說得熟人是什麼意思了。王八的表情告訴我,他現在寧願看見鬼。

“瘋子,你見過的人,誰最擅長障眼法和分神術,你還記得嗎?”王八問道。

我想了想,這個問題還用問嗎,我這輩子隻見過一個人施展這兩種法術,“風寶山的羅師父。”

我的心頓時喪氣,想起溶洞裡羅師父的癲狂,和他高超的法術,我想起來就後怕。

王八說道:“我真沒想到,羅師父竟然這麼對他言聽計從。”

“什麼!”我大驚,聽王八的意思,還有個更厲害的人物,比羅師父跟狠的角色,在算計我們……我真的寧願見鬼了。

“我一直以為,他在車上使壞,車子不管怎麼凶險,他都不會孤注一擲。可是沒想到,他留了羅師父這一手。”王八苦笑道:“看來真是躲不過了。”

“你現在怕不怕?”王八問我。

“當然!”我回答。

“其實你不用怕羅師父,他怕你才對。”王八看著我驚訝的臉,“羅師父的法門,就是往純陰的路子上走,道行越高,身上的魂魄越少。所以他怕你怕的厲害。在高家堰,你已經把他逼在屋裡,沒路走了。是我放了他的。”

“你為什麼要放他?我怎麼不知道我逼住他了?”我被王八說得暈頭轉向。

“把他逼在屋裡,又能怎麼樣,把他搞負急(宜昌方言:狗急跳牆)了,真的發作,也不好收拾,我還要去安頓那些小姐和嫖客……”

王八的心裡一直在思考算計,我卻不知道,以為他和我一樣,糊裡糊塗的趕屍呢。看來神棍也不好做,不是隨便拜個師就一帆風順的。

“你說的那個人,到底是誰。”我問道。

王八不說話了。腦袋向兩邊擺了擺。他也發現光線的蹊蹺。他當然發現了,這種地方,怎麼會有光呢,深山辟野的。

我知道光線的來源了。因為我的眼睛慢慢的在適應環境。但我寧願永遠不要適應。

這個凹地,是個大墳場。斜著的山坡,密密麻麻的全是墳墓,一個接一個,公路上下,全部都是。光線的來源,我也知道了,是漂浮在我們四周不遠出的點點鬼火。雖然每個鬼火看起來不甚明亮,但漫山遍野的全是這個鬼火,在這個環境裡,無比恐怖。

更恐怖在我仔細看了鬼火之後。我兩%e8%85%bf發軟,站不住了。

每個鬼火之下,都立著一個死人。他們都把我和王八盯著在看。有的死人,臉上的皮膚都腐爛殆儘,可是兩個黑洞洞的眼眶,仍舊朝著我們的方向看著。

“這都是些什麼啊?”我赫極,顫顫的問王八。

王八卻比我鎮定的多,“我們的老熟人就要來了。”

“是誰,是死人還是鬼?”

……

王八沒回答我,因為沒必要了。

一個鬼火向門慢慢移動過來,越來越近,可是近身了,卻發現,這不是鬼火,而是個人。

那人慢慢的踱到我們麵前。他身穿道袍,手裡提著一個燈籠。燈籠上描著一朵牡丹,牡丹的%e8%8c%8e稈是一根白骨。那人在我們麵前站定,抬起臉來。

——金仲!

原來是他,還真是個熟人。怪不得羅師父都聽他的。除了趙一二,金仲是我見過最厲害的神棍。王八這個菜鳥,當然算計不贏他。

“我知道是你要這個人去奠基。”王八說道:“我在火葬場給屍體換衣服的時候,就看見你下咒的痕跡了。屍體後心腐爛了好大個坑,這個是我們詭道的做法。”

“趙……師叔連這個都教你了。”金仲說道:“他還真是看準你了。”

“師父不會把螟蛉給你的,你做的事情太惡。他寧願詭道失傳,也不會交給你。”王八說道:“為了巴結你的主子,連屍體的骨灰都不放過。”

“隻能怪他的命,他就是給彆人看家抗魂的命。這可怪不得我。”金仲的口氣很輕鬆,但他的表情仍舊是嚴肅死板的。

“我叫你一聲師兄,”王八說道:“可我不會任你擺布。”

“你真的以為,我阻攔你趕屍,隻是因為我要這個屍體回去奠魂嗎?”金仲的口氣在笑,可他臉上看不出一絲笑容,“我隻是不想讓你拿螟蛉而已。螟蛉怎麼能傳給你呢?師叔馬上三十六了,不傳給你,就隻有我有資格。”

金仲的意思很明白,他的目的是想當詭道的傳人。才想方設法的給我們下絆子。

王八不做聲了。金仲嘿嘿笑了兩聲。周圍就有了動靜。

我向四周張望,看見那些漫山遍野的屍體,開始活動起來,頭頂著和鬼火,身體扭動,看著我們躍躍欲試。我希望自己看到的是幻覺,肯定是羅師父施展的幻覺。

“我開始以為是你,羅掰掰跟我說了你的,我以為師叔會找你。那樣的話,我還服氣一點。可是……”金仲扭了扭脖子,“你這麼怕鬼,不答應進詭道,還真是對的。”

金仲哈哈的笑起來,臉上的表情還是僵硬的:“羅掰掰現在在榔坪,不在這裡,對付你們,我一個人就夠了。”

“你不願意進詭道,可是也不能便宜他呀。”金仲朝我瞪了瞪眼睛,“他有什麼資格!”

我腦袋裡的所有思維好像在一瞬間波動一下,和金仲的思維重疊了。我們腦袋裡的想法瞬間交融,信息互相交換了。

我明白金仲的意思了,的確,從生理上講,我和金仲是一路人。

我們都具備不同常人的本領,這個本領是與生俱來的,王八窮其一生,都學不會的。我和金仲都能夠通過某些說不明白的方式,探察旁人的感覺和思維。這不是法術,這是天生的本領。

怪不得趙一二被我拒絕之後,非常惱火。㊣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王八的確不是詭道傳人的最佳人選。

我現在心裡一團亂麻,不知所措。斜眼開著四周,那些屍體被金仲不知道用什麼法術喚醒,正慢慢向我們移動過來。隱隱形成個圈子,已經把我們圍在中間了。

王八站著彆動,“我不管這麼多,師父找我,就是對的。你沒資格說三道四,更不能阻攔我。”

“你手上拿著螟蛉嗎?沒有就彆用這個口氣跟我說話。”金仲說道:“師叔還沒正式收你呢?你還不是我們詭道的人。”

王八說話的語氣很慢,但堅定的很,“那又怎麼樣,你以為你用這些招數對付我,我就聽你的嗎?”

“你當律師當的好好的,為什麼非要趕這趟渾水……”金仲的口氣軟了些,“你不該的……”

王八不說話。就是直直地站著。

“給你個見麵禮。”金仲從懷裡掏出個東西出來。向王八這邊一扔。

王八接住,我湊著一看。差點沒叫出來。怎麼淨是些邪性的東西。

王八手上捏著的東西,是個指頭,指頭已經烏黑發紫,指節根部套著個鮮紅的玉扳指。王八把指頭拈在手裡,慢慢的看著,眉頭深縱。

“茅坪的韓豁子扳指,你見過的,哈哈,當年你差點被這個扳指給燒死……”金仲說道,“怎麼樣,你可以死心了吧,回去吧,把屍體交給我。”

金仲說的有道理啊,我暗自點頭。王八的確本身的資質一般,而我的確不願意學這些東西。金仲應該是詭道的傳人才對。

再說,金仲知道王八當年的心結,特意跑到茅坪收拾了那個姓韓的神棍。應該是很給王八麵子了。

“韓豁子以後永遠都做不成法事啦,你用不著惦記著他了。”金仲說道:“你們回去吧,該上班的上班,這條路,不是該你們走的。我師爺當年真是糊塗了,怎麼就收了師叔,一個沒半點神通的人,憑什麼拿著螟蛉。”金仲說道這裡,眼睛朝我看了一下,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很理解我。

我們之間的記憶飛速的交換了一下:金仲小時候被一群大孩子追著在河邊跑,那些大孩子喊著:“哈寶(宜昌方言:傻子)……哈寶……打死這個哈寶,金癩子,偷老子的苕吃……”,他們朝金仲不停的扔石頭和牛糞。金仲沉在水裡,馬上就淹死了,沒人救他……岸上的大孩子都哈哈大笑。金仲的媽媽,叫罵著跑來……

我的心突然沉重。

金仲對我說道:“你要不要報複郭玉……恩……看樣子不用了……”

金仲這麼說,我就知道他也探到了我記憶:郭玉升旗儀式後,站在主席台上,拿著麥克風狂喊:大家都聽清楚了,徐雲風是個瘋子,他家長給我說了,他得過腦膜炎,腦袋傻了。以後大家彆招惹他,不然就跟王曉超一樣,腦袋被他用磚頭砸,我們學校就不管啦……

我看到:

——金仲對他媽媽說:“我沒偷……是他們逼我吃泥巴,我不吃……”

他媽給他一記耳光。

——我在人群喊著:“是王曉超欺負我的,他們一群人欺負我……郭老師,你沒問清楚……我沒有得腦膜炎,我爸爸不會這麼說的……我不是傻子……是他們一起欺負我……”

“腦膜炎……腦膜炎……”身邊的同學都閃開,“你不會傳染吧……你離我遠點!”

我去拉王八,“聽他的,我們走吧,這本來就是他們的家事,我們管不了。”

金仲對王八說道:“我們這一派,從來都是隻有天生有點本事的人才能進來。師叔自己沒有天生的神通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