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纏你的鬼魂,特彆是那些很凶的,你要當心。”

“你兒在我身邊,那些鬼魂不都怕你嗎……”王八剛說出口,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趙一二就是要故意讓他這樣的,怎麼會幫他鎮鬼。

“誰說我會在你身邊了,我收了你魂魄,你就從這裡走,順著沿江大道,從汽渡折到夷陵路,一直走到寶塔河的天然塔。卯時前到不了天然塔,你就給我滾蛋,彆再來煩我!”

王八眼睛睜得老大:“還有這個規矩?”

“還有,”趙一二嘻嘻的笑著說:“若是你命不好,在路上被什麼惡鬼凶煞給拉去了,出了什麼事情,我可救不了你。我要在陰關守著,一直到天亮。你要是怕,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王八想了想,“好,我試一試。”

“你到底為什麼這麼想學道法,你是不是跟小徐一樣,受過什麼刺激。說實話,你的命格太一般,不是學道法的好材料”趙一二把王八盯著:“除了你一根筋的德行,我還瞧得起。其他條件,在我眼裡,一無是處。”

“我決定了。”王八說道:“從小到大,隻有我不想做的事情,沒有我做不好的事情。”

“嗯,這點你也不錯,你腦筋還是比小徐靈光,這點像我。那個小徐,智力太低。”趙一二長呼一口氣:“就這樣啦,子時到的時候,我就帶你走陰。”

王八身上在輕微戰栗,也許是有點害怕,也許是略微緊張。

趙一二把一個通紅的知了殼子遞給王八,“這個東西,是我們這派的螟蛉,彆弄丟了,丟了我跟你拚命。”

王八把螟蛉緊緊捏在手心,知了殼子非金非石,堅硬的很,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這個東西可以幫你一次,記住了,就一次。在二道巷子那裡用一次,用的時候,把《太上玄靈北鬥真經》任意挑一段念就行……你不會連《太上玄靈北鬥真經》都不會背吧。”

“我會背一點。”王八心裡暗自慶幸,幸虧以前做足了功課,早就通覽道家典籍。

“為什麼要在二道巷子用?”王八問道:“為什麼彆的地方不能用?”

“為什麼你要問這麼多為什麼!老子教你手藝,就是我說了算!”趙一二故作嚴肅的說道:“螟蛉這東西是我這輩子吃飯的家業,我是乾什麼的,今天是什麼時候,你把他亮出來到處跑,不是在瞎搞!”

王八被罵的沒脾氣。不敢做聲。

“二道巷子在沿江大道的路口,大前年出了特大車禍,死了七八人,這幾個人命都蠻惡,去年又在老地方拉了幾個人。現在他們成群了,鬼成了群,就厲害了。他們現在就在那裡等著,把路都堵死了。就等著有人上鉤。你現在的本事,絕對過不去。把螟蛉拿出來嚇唬他們一下。你過去了,至於其他的劫,自己打發。”

——董玲把我背著,蹣跚著在路上行走。邊走邊罵:“瘋子你這個王八蛋,天天好吃懶做,長這麼胖乾嘛。”

我不好意思的說道:“對不起、對不起。”

“那些東西還跟著我們沒有,你剛才說我被鬼迷住了。”董玲問道。

“沒有,我們已經過了。”我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快到了,劉醫生在前麵等我們。”

董玲吃力的勉強往前磨蹭,“王哥要是出了事情,我饒不了你,是不是你把王哥說生氣了,賭氣找趙先生的。”

我不說話。我沒力氣跟她說什麼。

董玲背不動我了,劉院長在前麵的路口,下了車,向我們走過來。

“還有不到半個小時就子時了,如果小王要拜師學藝,就危險了。”劉院長說道:“老趙跟我說過,他當年學藝前,他老師給他出的題目就是讓他七月半子時走陰,差點把他給交代(宜昌方言:完蛋)了。今天他肯定要用同樣的辦法對付小王。”

“王哥隻是平常人,那裡像趙先生這麼厲害。他不出意外才怪。”董玲焦急的說著。

我沒力氣跟他們嘮叨這些,隻是輕輕說道:“走吧走吧,來不及了。”

雨窸窸窣窣的下得大了些。天空的黑雲壓得更低。雲層中隱隱發出沉悶、綿長的轟鳴。

一群發倩的野貓,蹲在路邊,一齊狂叫。淒慘的貓叫聲,在這個夜空中此起彼伏,空氣中的氣氛開始變了,變得越來越陰氣森森。

董玲坐在車上,突然渾身發麻,身體在無來由的發抖。

劉院長也感覺到了這個意識中的變化。捏方向盤的手,緊了一些,劉院長的手心在微微滲出汗來,覺得方向盤有點滑溜溜的。

兩個乞丐坐在路中間玩耍,在相互推搡。劉院長開的很慢,離他們還有五六米遠,就停下車,把手伸出車窗,對著他們擺手。兩個乞丐很知趣的走開。

劉院長繼續緩慢的開著,一個橙色的皮球從馬路彈過來,彈到車頭的蓋子上,劉院長準備去撿。

“彆撿,”我提醒:“彆撿,撿了會出事的。”

那個橙色的皮球繼續穿過馬路,繼續往長江的方向滾過去,已經滾到濱江公園的草地上。那兩個乞丐正在發瘋的追逐,皮球滾到長江大堤的護坡,在護坡上一下一下彈著,就是不滾下去。那兩個乞丐似乎覺察到了什麼,不再跟著追,站在原地。

雨水越來越大,劉院長開了雨刷,可是開了一會,雨刷的晃動的越來越慢。彷佛有什麼東西流到雨刷和車玻璃之間,增大了摩攃力。車內的水汽附在玻璃上,讓劉院長的視線受阻,劉院長拿起抹布,在窗子上擦起來。

我把頭低下,我不敢看。今天是七月半,我本來就不該出來的。街上的東西,劉院長和董玲不知道,可我都能看得見。有好多麵色黝黑的野魂,正在伸出%e8%88%8c頭%e8%88%94著車前玻璃。%e8%88%8c頭上滴著粘液,把雨刷粘在玻璃上。劉院長要把手伸出去,去探弄雨刷,“彆……彆去摸……”我嗚咽的說著。

街上的陰冷氣息在變重,陽世的味道慢慢細微不可聞。包括那個梨子的腐爛味道,都被雨水衝刷,變得淡了。空氣中泛起屍臭和泥土的沉重氣息。

他們馬上就要全部出來了。

“還有十分鐘,子時就到。”趙一二故意把語氣放緩:“你知不知道子時之後,宜昌會變成什麼樣子……”

王八勉強擠出笑容,“到這步了,你嚇我,我也不會回頭。”

“你以為我在嚇你!”趙一二哈哈大笑:“我倒要看看你今晚到底有多大膽子!”

趙一二手招了招。幾張紙錢漂浮過來。在王八麵前飄著。

王八一陣戰栗,知道麵前有什麼東西。雖然看不見,但王八心裡明白的很。王八從荷包裡掏出點糯米,灑在前麵。幾聲風聲戾叫,紙錢被風帶到空中。

“哼哼,在我麵前顯擺嗎?”趙一二有點不高興。

天上的黑雲沉沉的壓下來。王八的耳朵裡,彷佛聽見無數的慘叫。那是陰間的鬼魂在陰關裡麵擁擠,都想快點衝到人世間。

“今年的年成的確是不好,鬼都多些。你這小子,難道知道吃我們這碗飯餓不死嗎?連律師都不願意當。”

王八呆呆站著,身邊的哭號聲他已經聽的很清楚了,用不著趙一二帶他走陰,他現在就可以感受到陰魂就在附近,而且很多,非常多。

趙一二又把摳機看了看。

“時候到了,”趙一二臉色非常鄭重,說話沉著:“閉眼。”

王八把眼睛閉上。趙一二用一根銀針,飛快的在王八的耳垂上刺了一下,王八的耳垂滴出一滴鮮血。趙一二用個小瓶子收了。

“你的腎魄,我留下。”趙一二在念著道家的咒語,王八聽不懂,這不是他以前看到過的任何道家典籍有記載的咒語。王八的耳朵生疼,剛才耳朵疼痛的時候,他感覺身上一陣寒氣從腳底的湧泉%e7%a9%b4開始順著足少陰腎經,一直冰涼到耳朵。王八現在身上覺得輕飄飄,空蕩蕩的。

“這就是落魄的感覺嗎。”王八內心裡對自己說道。

“你可以開始了。”趙一二拍了拍王八的頭頂。⑧思⑧兔⑧文⑧檔⑧共⑧享⑧與⑧線⑧上⑧閱⑧讀⑧

王八把眼睛睜開。他再次看到的世界。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王八的內心震撼且驚赫無比。

——雨停了,我能夠感覺到雨停了。

“時間到了,來不及了。”我低聲說道。

董玲喊著:“不行,王哥不能去當神棍的,他是個好律師。怎麼能去乾那種事情。”

董玲要開車門。

“你彆出去,”我勸董玲:“至少不要這麼慌慌張張的出去。現在十一點了,鬼等的就是你這種失魂落魄的人。你聽不到嗎,電力大樓鐘樓的鐘聲正在響呢。”

“你在騙人,電力大樓的鐘聲最後一次是十點。每天都是這樣!”董玲急躁的哭起來,可她馬上安靜,她正在聆聽,“璫——璫——璫——”。電力大樓的鐘聲正在一聲又一聲的敲響。

“今天是七月半,鐘樓會敲十一點的鐘聲。”我說道:“你不知道麼?鐘樓也在提醒世人,該睡覺了。”

這個城市已經屬於陰間,隻有不多的人還在這大街上,不識時務的遊蕩。他們還以為這路上的行人如往常一樣呢。

劉院長的車突然熄了火,發動不起來。劉院長一遍又一遍的打火,可是發動機每次都是轟鳴幾聲,旋即悄然無息。我看見車外的鬼魂在往車下麵鑽。

三個人呆在車內,董玲在吭吭的哭泣。我蜷縮在座位上,恨不得躲到椅子的下麵。劉院長掏出煙,狠狠的抽起來。

董玲不哭了,鎮定下來,“我沒事了,我們下車走吧。”

我把草帽完全蓋在臉上,打開車門,“我聞不到王八的味道。”我接著說:“王八已經在走陰了。”

“你快帶我們去找趙先生!”董玲尖聲喊起來。我的草帽被一陣旋風吹掉,無數的魂靈在董玲身邊飛舞,對我喊:“找啊……找啊……哈哈……荷荷……”

我向草帽跑過去,可是草帽如風箏一樣,在空中飄浮著。我追不到,我還要去追。劉院長在後麵把我死死抱住,“路上很多車,你彆追了。”

可是在我的眼中,路上空蕩蕩的,沒有任何車輛。

我無力的說道:“王八已經開始走陰,但我知道趙先生在那裡,就在前麵的路口,濱江公園對麵的解放路口。這麼多的陰魂全部來自於那裡,那裡就是陰關。趙先生在點數。是鬼說的。”

劉院長用手托住我的腋下,穩穩的向前走去。董玲在輕輕抽泣。

我的草帽沒有了,我心裡無比慌亂,我不能沒有草帽,不能沒有草帽……

路上的都是慢慢行走的魂魄。向我們的方向走過來。

有的鬼魂在地上爬,有的倒退著在走,有的身體在古怪的扭曲,還有很多疊在一起,疊了好高。他們都沒有腳。他們正對著我們走過來。

鬼魂多的超出我的想象,隊伍漫長,沒有儘頭。劉院長看不見,董玲也看不見。

我%e8%85%bf軟了,拖在劉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