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了外麵的風景。

秋風賞月樓，後院。

酒，入喉，是怎麼樣的感覺？握著手中的酒杯，清洛一飲而儘。開始入口時候的辛辣，到溫潤如玉的甘醇，然後到心口如同火灼燒般的火熱。是否，這樣的感覺，就像是思念一個人的感覺？

清洛斜靠在楠木雕花椅上，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梅子酒，是書嫻喜歡的酒。她還記得那個下午在庭院裡，兩人就是這樣慵懶的對坐著，那天的天空很藍，書嫻臉上的笑容她還記得如此清晰。

越是清晰的記憶，回想便是亦加的疼痛。書嫻，你如今在何方呢？是否知道我是如此思念你，是否知道我是如此的悔恨？是否知道我是如此的疼痛，僅僅是為了思念一個人而疼痛。

“咳咳。”清洛低聲輕咳，嘴角裡有血腥的味道。沒有按照肖紅玉送來的藥方吃藥，身體裡的毒似乎也漸漸變得厲害起來。從開始的身體輕微的不適，到現在開始咳嗽，咽喉裡壓抑不住的血腥味。

低聲淺笑一聲，清洛又斟了一杯酒。一口入喉，血腥的味道似乎淡了許多。抬頭，窗外的夜色微明，一個夜晚又要過去了。清洛歎息，黑夜對她而言變得越來越難以度過。

忽然，院子裡傳來陣陣腳步聲。急促的腳步突然由遠而近，最後停留在了房門前。

“清洛，是我，海棠。你開門，我和詩雨有了文姑娘的消息了。”秋海棠熟悉的聲音衝門外傳來。

“書嫻的消息？”清洛微微一怔，然後瞬間從椅子上跳起來，衝向了門口。因為動作太快，絆倒了桌子旁的小凳子，然她卻顧不上扶起來，便直接奔向了房門。

嘎吱一聲，房門打開。

秋海棠瞧見了久違的容顏，清瘦而憔悴，隻有那清涼的眼眸還依舊明亮如星。

“你，怎麼如此憔悴？”秋海棠忍不住歎息道。

“我，沒事。你，是說有了書嫻的消息？”清洛的手扶在門框上微微的顫唞著，心口微微起伏。

“我們進屋裡再說吧。”秋海棠回頭望了望，穿過回廊的院子裡四下一片安靜，然即使如此還是偶爾可以聽到秋風賞月樓的笙歌笑語。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清洛這才恍然大悟般發現三人站立在房門口，忙側開身，讓兩人進了房間。“你們坐，慢慢說。”

剛踏進房屋，淡淡的酒味便撲鼻而來。秋海棠環顧四周，發現房間的被子整齊的疊放，床鋪上乾淨整潔的沒有一絲皺痕，顯然，房間的主人一夜未眠。，

三人依次落座。清洛為兩人到了一杯白水。她這裡除了酒，也就隻剩下白水了。

秋海棠凝望著清洛清瘦的焦急的臉頰，五味陳雜。本以為再次見到清洛，她的心還是會受到牽引，然這次卻不同，她隻是擔心，而心卻不再感到疼痛。或許，放下就是如此。如今，她終於可以坦然的麵對她，作為一個朋友的關心而再無其它。

“你若如此傷心折磨自己，你讓我如何可以安心去尋求自己的幸福？”秋海棠輕抿了口水，蹙眉輕聲道。

“你？”清洛眉頭輕挑，然後望了她身後的王詩雨一眼，淡淡的微笑起來。“你幸福，我也就放心了。海棠，你知道，你就是我的%e4%ba%b2人，我們一直經曆了如此多的事情，你可以得到幸福我真的替你開心。”

“嗯，我會幸福的，所以，你也要幸福。”秋海棠點頭輕聲道，說完她又悄悄回頭瞧了一眼身畔的王詩雨。

“我會好好照顧海棠的。”王詩雨輕輕的拉起海棠的手緊握，對清洛認真道。

“海棠，就交給你照顧了。”清洛朝著王詩雨微微點頭，她也替海棠開心。

秋海棠回頭望著王詩雨年輕認真的臉孔，眼眶微微溼潤起來。

沉默片刻後，清洛問道：“海棠，你說有書嫻的消息，是怎麼回事？”

“我隻知道文姑娘已經離開上海了，去了漢陽。”秋海棠微微一愣，眼神片刻閃爍後，她避開清洛的眼睛輕聲道。“而且，也是紅玉告訴我們你在這裡的，她讓我第一時間告訴你這個消息。”

“漢陽？”清涼愣了愣，將信將疑。“怎麼去這麼遠的地方？”

“紅玉的朋友在碼頭瞧見了文姑娘，聽說她詢問去漢陽的路程。”秋海棠有些局促不安。然，片刻後，她抬起頭望著清洛的眼睛，肯定地說道：“你忘記了嗎，文姑娘的母%e4%ba%b2出生地，就是漢陽。或許，她是想到母%e4%ba%b2出生地方去瞧瞧也未可知？不如，我們去漢陽找文姑娘吧？”

“月華夫人的出生地？”清洛喃喃出聲，似乎有些意想不到。

“文姑娘或許是有些思念母%e4%ba%b2，去了漢陽。這是我們知道的唯一消息，如果趕過去，興許還能遇見。”一直沉默的王詩雨突然接口道。去漢陽的這的說法，其實是秋海棠想到的，王詩雨一直不是很讚同，因為她覺得要騙清洛去那麼遠的地方，似乎有些不妥。然，當她瞧見清洛那滿屋子的酒味，還有那憔悴的神情，她心底也不由得同意了海棠的說辭。

讓一個人困在一個狹小的房間裡除了思念和等待，還不如給予其希望，即使，這樣的希望是如此的虛無。

“去找她吧。”秋海棠瞧著的清洛輕聲道。

清洛低頭沉默著，秋海棠和王詩雨都不懂她在想些什麼。清洛的表情很奇怪，似乎在思考某種難題一般。

一個決定或許並不是很難，天色開始泛白的時候，三人已經來到了港口。握著三張船票，海棠眾人踏上了船。

然，開船的片刻，清洛卻突然消失了蹤跡。當海棠發現的時候，船已經駛入了河心。她和王詩雨找遍了船倉，依舊沒有找到清洛的人影，除了發現一封信。

略微淩亂的字跡，簡短的一段話。

海棠、詩雨：

當你們看到這封信，必然發現我已經離開了船。海棠，你不是一個善於說謊的人，尤其是在麵對我的時候。開始我也幾乎相信了書嫻的去向，然當你和詩雨急迫的拉著我，要立刻離開上海，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我想，我已經知道書嫻在什麼地方了，所以，抱歉我不能陪你們離開上海了。祝你們幸福。

清洛字

手中緊握著信封，秋海棠將頭埋入王詩雨的懷中，眼角漸漸朦朧。

又一個滴露如泣的黎明。

又憶起，錦繡繁華，誰知曉，薄霧淒愴。

離紅亂，相會無期，歎平生，大夢一場。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四章 覆水杳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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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漸漸明亮起來，黎明的光照亮了大地。碼頭上，起伏的水麵波光粼粼，清冷的寒氣籠罩著堤岸。

王詩雨輕輕的攬著秋海棠站立在船舷邊，她望著哭倒在她懷中的人兒，心底百感交集。清洛，她究竟是如何的一個人？或許，現在她終於明白。

於清洛，她心底是有些不喜歡的。並非是因為秋海棠，而是她對於清洛這樣的善於奉承、遊走於各色人之間的戲子多少有著抵觸。尤其是見到她對秋海棠的若即若離，以及後來的決絕的言語，她一直很替海棠不值。和海棠在一起的時日，她一直不懂，這樣的人為何值得海棠一直不離不棄。

她以為海棠對清洛，隻是因為愛情，所以讓海棠甘願無悔的相隨。然而，今天當海棠硬是要拉著清洛離開上海，麵對清洛於她和海棠的一番對話，她才詫然發現，清洛對海棠的用情並非不深。或者無關情愛，然那份人和人之間的情意卻無法讓人忽視。

尤其她還記得上船前，清洛曾經悄悄的拉她到一旁，低聲叮嚀讓她好好照顧海棠，那眉宇間的認真，那雙眼底的關懷，她豈能忽視。清洛，在世人麵前的的無情，也隻是為了掩藏溫柔的內心。

“海棠，我就交給你了。海棠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容易多想，你要讓她快樂些。”清洛的話還在耳畔回蕩。

突然，王詩雨心底湧現出一絲羞愧。明知道海棠已經放下了清洛，她卻小心眼的擔憂著，一心想帶著海棠離開。瞧著在懷中抽泣的人兒，王詩雨深深的吸了口氣，她倏地抓住秋海棠的手，望著對方詫異的目光開口道：“我們回去找清洛吧。我們不能在這個時候丟下她不管。”

當話說出口，王詩雨的心忽然平靜下來。即使因此可能失去海棠，有些事情，她還是必須要做的。

“回去找清洛？”秋海棠抽泣停頓下來，她驚詫的抬起頭來，濕了睫毛還掛著淚珠。

“嗯，我們回去找清洛。”王詩雨展現出一個動人的微笑，瞧著秋海棠心中的信念更加堅定起來。“現在，立刻。”

“你……”秋海棠愣愣的瞧著眼前那玉琢般晶瑩剔透眼眸，清晨微弱的陽光映照她嬌媚的容顏上，讓她跌進了無限的溫柔中。雙目交彙，瞬間，她明白了王詩雨如此做的理由。

“我不要你有遺憾。”王詩雨的聲音很輕柔，然語氣中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半晌，秋海棠嘴角浮現出淡淡的笑容，她哽咽著低頭，緊緊的握著王詩雨的手，柔聲道：“詩雨，謝謝你，謝謝你如此懂我。”

天色大亮，王詩雨和秋海棠回到了最初離開的港口。瞧著碼頭上忙碌穿梭的人群，秋海棠和王詩雨不由得忍不住歎息。上海如此之大，她們該去何處找清洛呢？

“你說清洛說知道文姑娘的去處了，你想那會是在哪裡？”王詩雨握著秋海棠的柔軟手心，瞧著遠處縱橫交錯的道路，一向樂觀的她也眉頭輕蹙。

“我想，我們還是去找肖紅玉吧。最可能知道真相的人，或許是她。”秋海棠沉思片刻，歎息一聲道。她尤記得昨晚肖紅玉那反常的表情和慌亂的神色，那樣的神情背後必然代表著某些事情的發生。

“肖紅玉？”王詩雨偏起頭想了想，點點頭。“她昨晚的神色的確很奇怪，也許她真的知道些什麼也未可知。而且，我們對清洛提及的最多的事情，不也是肖紅玉要我們告訴的嗎？”

“你這樣一說，我還真的覺得問題就在這裡了。我想，即使清洛沒有去找肖紅玉，她必然也能知道清洛的去向。”秋海棠聽得王詩雨的分析，也覺得有理，點頭讚同。

“既然如此，我們就先回戲院吧。”王詩雨拉起秋海棠的手便要朝著戲院放下走去。

“等等。”秋海棠輕輕拉住了王詩雨。她將詩雨輕輕拽到一個較為偏僻的小巷，小聲道：

“詩雨，我們現在這樣容易被人發現，我想我們還是先換換衣衫，改成男裝或許方便些。”秋海棠依舊擔憂著昨天搜查戲院的事情，士兵也許還在戲院周圍巡邏，萬一被發現了，她和詩雨兩人不要說去找人，就連保護好自己都是困難。

“你不提，我倒真是沒有想到。我還是太稚氣了，都不能保護你。”王詩雨懊惱的皺眉，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