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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園無此聲 魅如初 4252 字 3個月前

頭是成片成片的樹林,樹枝在慘白的月光下,幽幽的晃蕩,像無數條黑影重重疊疊。

一星光亮在黑暗中尤為刺眼,將人影拉的很長。

文書嫻正焦急的等待著。

夜深了,她本不該站在這裡,但一切哪裡是她能左右的。想到此處,文書嫻不禁輕聲冷笑。夏玉彪的那張油膩霸道的臉,在白天時候曾離她那麼近,近的令人作嘔。然而,他說出口的那些話,比他的臉更加讓人厭惡。

“我要你帶這封信給方紹傑,告訴她你要和他走。”

“你不是喜歡他嗎?我給你一個機會,你可以和他走,我就當沒有這樁婚事。”

“沒想到你會拒絕,不錯,果然是我夏玉彪選中的女人。”

“為什麼?就因為他不該威脅我,也不該動我選中的女人。”

“原因?原因就是他憑著手中的半枚玲瓏佩要莫翰哲娶清洛為正妻!”

“你沒有拒絕的權力。”

“如果不是方紹傑對你有意思,而我恰好又需要個名義上的妻子,我何必選你?”

夜風更勁,手中燈籠散發出淡黃色的燭光,文書嫻緊了緊衣領。回想起夏玉彪那一席話,身子不由的發寒。這隻是個騙局,而她文書嫻也不過區區一個局中人,或者說是他夏玉彪對方紹傑投下的一個誘餌。

抬頭眺望,除了沒有儘頭的漆黑,什麼也看不到。可是文書嫻的心裡明白,在不遠的某個角落,此時正有一雙鷹眼注目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她不能不答應夏玉彪,更加不能逃,也不可能逃得了。

“你隻要把信交給方紹傑,明晚%e4%ba%b2自到蘇州城外荒林場的後山懸崖,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夏玉彪說這話時,語氣篤定,眯著眼,讓人捉摸不透他的思想。

文書嫻當然猜得到信裡寫的是什麼,無非是些表露心意,意圖私奔的情話。她也當然的叫人將信送了出去。如果這就是夏玉彪要成就的局,那麼就讓這一切快些結束吧!

然而,距離約定的時間已經晚了,方紹傑還沒有來。

也許他根本就不會來。文書嫻想起自己的誘餌身份,不禁又笑了起來。方紹傑喜歡她?既然夏玉彪可以將她作為誘餌,方紹傑為什麼不能?

文書嫻將燈籠提高些,好看清更遠的地方,她直覺有人在那兒躲著。樹林裡發出窸窸窣窣的響動,片刻又沒了動靜。

難道方紹傑真的不會來嗎?文書嫻決心再等半個時辰。

前一天的早上,蘇州城落了今年的第一場雪,白雪覆蓋下來,異常的美,也異常的冷。年關將近,天也越來越寒,文書嫻隻覺得手腳都涼透了。

她突然想起了秋海棠,但過了這樣久,海棠托人帶話叫她安心等待,爾後便一直沒有了音訊。想來,她是被困在夏玉彪手裡的人,想要逃出升天,哪有那樣輕易?文書嫻悵然的捏緊了手心,莫名的不安從四麵八方襲來。

一陣寒風,燭光抖動,悉簌的腳步聲驚得文書嫻一身冷汗。她猛的轉過身,但見一條黑色的影子向她靠近。

“誰?”書嫻輕嗬,後退半步,將燈籠舉到麵前,想要看清來人。

黑影在光亮下逐漸清晰,方紹傑那張刀刻般的麵龐呈現出來,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直直的望著近在咫尺的書嫻。

文書嫻沒有動,沒有後退,也沒有向前。她隻是定定看著從黑暗中走出的方紹傑,看著他麵無表情的臉,心裡頭升起一陣懼意。

“你猜的沒錯,實話告訴你,常淑潔是方紹傑殺死的。”

“如果不是我派人查方紹傑,還不知道這起命案和他有關。隻是他做的乾淨利落,我派去的人臨死隻帶回了這些證據,而直接的證人都死掉了,現在光憑這些東西,定不了方紹傑的罪,否則我也不用這樣麻煩,引你入局了。”

夏玉彪的話,和他擺到文書嫻麵前的證據,叫文書嫻不得不相信這個事實。此時站在她麵前的這個人,就是殺人凶手。

“我來遲了,等久了吧?”方紹傑走近,朝文書嫻笑了笑,絲毫沒有注意到文書嫻臉色的變化。他站在燈籠旁,燭光瞬間將他暴露無遺。

“跟我走,我會安排你離開蘇州,其他的事情你都不要擔心,我會好好安排!”方紹傑一把握住文書嫻的手,他隻覺得文書嫻的手冷得厲害,似乎還有些微微的顫唞。

“走?”書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請求,望著握住她手的方紹傑愣了愣。她是想要走,但不是跟他一起。

“這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快跟我走。”方紹傑壓低聲音,不由分說的抓住文書嫻的手,拉她跟自己離開。

“不。”書嫻用了很大力氣,掙開方紹傑。看著麵前一臉詫異的人文,書嫻搖搖頭。

而此刻,在文書嫻身後的黑夜裡,一條黑影正舉槍靠近。那身黑衣和黝黑的手槍,被夜色掩蓋,竟一直守候在旁。

“你騙我?”方紹傑不可置信的注視著文書嫻,驚詫寫在臉上。

“你今天怕是走不了了。”舉槍的蒙麵人冷冷道。

“是嗎?”方紹傑冷笑一聲,不等對方開口,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文書嫻撲來,瞬間冰冷的槍口便靠上了文書嫻的咽喉。

方紹傑的手死死地扣住文書嫻的手臂,大半個身子隱藏到文書嫻的身後:“你要是敢開槍,我就殺了她。”

槍口離書嫻這樣近,她似乎聞見了火藥辛辣的味道。

黑衣人遲疑的舉著槍,猶豫不決。他隻接到命令要殺方紹傑,對於這個將要成為將軍夫人的文家小姐,卻是琢磨不定,畢竟文書嫻還掛著將軍未婚妻子的名。

夜風呼呼的吹著,殺意在空氣中飛蕩。

黑衣人一步步靠近,方紹傑抓著文書嫻的手越來越緊,腳步向後挪去,直至懸崖邊上,退無可退。雙方陷入了僵持。

“啊!你!”突然,方紹傑一聲大吼,身子一歪,竟朝著懸崖跌去。

原來,文書嫻的手中不知道是何時握了把銀色的發簪,尖利的簪頭深深的紮進了方紹傑的左臂。因了這突來的疼痛,驚慌之中,方紹傑便失了足。

時間如同靜止了一般,隻剩下夜風在懸崖上遊蕩,和呆立在夜風裡的文書嫻,獨自一人,瑟瑟發抖。

黑衣人如同來的時候一樣,無聲的消失在了深沉的夜色裡 。

燈籠在打鬥中跌落在了地上,燃燒起來,將這片漆黑掃儘。火光和溫暖在文書嫻的身邊,但她的目光卻依然看向遠處。她還需要等待,她一直等待的人還沒有出現。

她會來嗎?她會來的。一定會。

半刻後,密林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一前一後兩個人影,由遠及近。

秋海棠和施清洛。

夜,似乎更黑;風,似乎更冷了。

棋局儘,機關算為誰?急風驚翻荒林葉,寒意吹透薄衫涼,心緒已成灰。

作者有話要說:  文章之前比較繁瑣,細節處理不當,修改了下。在此非常感謝小冰的提醒。

☆、第十二章 月無芒

⊙思⊙兔⊙在⊙線⊙閱⊙讀⊙

第十二章月無芒

颼颼的北風,卷起了地上殘落的樹葉。月光淡淡地灑落下來,如同白色絲緞般柔膩。月色下,文書嫻迎風站立。她發絲淩亂,那淡若秋水的眸似有化不開清愁,如同大海般幽深。

她的眸一直注視著遠方不樹林的深處,似乎在等待什麼。

寒風瑟瑟,暗紅色血跡侵染的紫色旗袍隨風搖擺,可仍她站得筆直,那挺直的脊背,與遠處連綿起伏地山嶺交織成一幅美麗的畫卷。

簌簌,輕不可聞的腳步聲在黑夜裡響起,稀稀疏疏,由遠而近。草地發輕輕的沙沙聲,似在夜色中竊竊私語。遠處模糊的兩條身影清晰起來,借著清冷的月光,她看清了來人。青衣素顏,斜飛入鬢的秀眉,熟悉的容顏映入眼底。“清洛。”她輕聲低喃。

迎著夜色走來的兩人,正是秋海棠和清洛。

你們果然來了。文書嫻眼底閃過複雜的情緒,不知是喜是愁。抬頭,她那若水的眸迎上兩人的目光。

“你們怎麼在這裡?難道是跟蹤我?”她微蹙著眉,掠起額前散亂的發絲。

清冷的聲音傳入耳畔,清洛的心緊了緊,她的眼眸如身體般漸漸地變得冰涼,像是突然間被澆了一桶冰冷的水。

她沒有回答她的問話,她隻是望著她,像是第一次認識眼前的人。

如果不是陪海棠來這荒林場山頭的寺院上香,天色漸晚,海棠恰巧走岔了路,她們根本走到這懸崖邊上來,當然也不可能看到大哥被刺而後跌下山崖的那一幕。

清洛就這樣靜靜地望著她,望著眼前變得無比陌生的人。她在想,假如沒有見到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她是不是就可以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她在想,假如她沒有見到如今陌生的麵孔,是不是可以繼續假裝她對她的情意?

文書嫻。為什麼偏偏是她?為什麼偏偏是她?以為可以放下過去的仇恨,以為可以重新開始,誰知道這都是笑話。愛一個人要有多深,才可以將她的一顰一笑刻在記憶深處?恨一個人要多深,才可以將自己遺忘。清洛凝視著眼前眉眼間透著寒意的女子,分不清湧上心底酸澀的味道,究竟是愛,還是恨。

秋海棠靜靜地站在清洛身側,洞悉世事的眼眸閃過一絲不易察覺地傷痛。從見到方紹傑墜崖後,清洛的眼底就如同死灰般寂然,,那如同水墨畫般清秀的眉緊蹙著,一貫地漫不經心不知何時收斂起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漠然。

夜風無情地在懸崖峭壁上遊走,搖曳地樹枝發出啪啪地可怕聲響,仿佛正經受著難以承受的痛苦。

“為什麼?”清洛半垂著眼眸,沙啞的聲音,卻是透骨的涼。

“嗬嗬,你問的話不覺得好笑嗎?”文書嫻諷刺地一笑,銀鈴般悅耳的笑聲在夜風中肆意地飛揚。

清洛的手在衣袖中緊了緊,她抬眼,琥珀色的眼如刀鋒般。“為什麼?”

收起嘴角嘲諷的笑意,秀眉微抬,文書嫻冷然道。“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要我給你解釋?”

“就憑你將我哥哥推下了懸崖。”說話的聲音極慢,每個字句都是從牙齒縫間蹦出來般生硬,文書嫻的心驟然疼痛起來,她的腳步微微退後半步,月光下清洛細長的眉間冷光流動,映在皎潔的月光下有些令人心驚。

時間如同靜止般,沉重得讓人似乎即將崩潰。

“你哥哥隻是失足落下懸崖,與我何乾?”文書嫻終是打破了沉寂。

你哥哥隻是失足落下懸崖,與我何乾?太過於清晰的聲音傳來,清洛有種不真實的錯覺,這仿佛是一場夢境。然夜是如此的寒冷,她可以感受到寒風透骨的涼意,衣袖下的指甲刺入手掌疼痛是如此明顯。這不是一場夢,卻是比夢更加像是夢。

秋海棠深深地吸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