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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園無此聲 魅如初 4343 字 3個月前

的莊園中,自由又是什麼?抬眼,看見了在雕梁上織網的蜘蛛。自由,是否是蜘蛛所精心編織的網外世界?

吵雜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回廊上傳來張狂的笑聲,秀媚微蹙。推開紗窗,一抹青色的身影斜臥在欄杆上。好一張精致明豔的麵孔,文書嫻暗自讚歎。

青衣女子容顏秀美,修長的眉斜飛入鬢,%e5%94%87不點而紅,正是“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青衣女子長發隨意的挽起,左手自然的垂下,白皙修長的手指間有一墨色指戒,右手一把白色扇子灑%e8%84%b1的在%e8%83%b8口來回搖擺,但笑不語,卻彆有一番天然韻味。青色身影書嫻不認識,但青色身影旁的女子正是書嫻的表妹常淑婕,剛剛驚擾她的談笑聲就是這兩人發出。

聽到推窗的聲音,回廊中的兩人並沒有放低談笑聲,反倒是更加的肆無忌憚,對她的不悅視而不見。

“她是誰?”蹙眉低喃,她不喜歡那樣張狂的人。

“她就是那個留下的台柱,表小姐和大少爺都很喜歡呢。”翠兒從回廊上走了過來,端著剛剛沏好的茶水。

戲子?那天那個唱牡丹亭的?她回想起那個清麗中略帶柔媚的聲音。如此張狂不羈,幾近放肆的笑聲,她不懂表妹淑婕和大哥怎會喜歡這樣的人唱戲。安靜的氣息被破壞殆儘。

關上窗戶,莫名的煩躁感。

“那是誰啊?”清洛微抬衣袖,繡眸輕斜,紙扇如流水般落在淑婕的左肩。

“還有誰,不就是文家的大小姐。就知道躲在屋裡寫字。”淑婕不滿的哼了一聲。“不要理她,我們去彆處玩,彆壞了興致。”淑婕拉起清洛衣袖央求,她可不想清洛的目光轉了方向。

清洛雙目掃過緊閉的窗戶,麵色掠過一絲異樣的神色。

“淑婕,你知道很多人都說她寫得一手好字畫的一幅好畫,有一雙巧手。”清洛似有意,又似乎是無意的提起,卻見淑婕輕咬下%e5%94%87,一臉不悅。

原來,常淑婕雖然貴為表小姐,又一直以來很受到夫人的歡心,但是她卻沒有書畫的天賦,每每老師來上課,總是對她寫的字和畫的畫搖頭不已。因此,她私下裡隻要一聽到有人說大小姐的字寫的好就會大發脾氣,文府上下的人都知道這點,總避諱著談及此事。但今天,清洛卻當著她的麵誇獎文書嫻的書畫好,她怎能開心?

她本想沉下臉來不要理會清洛,但不知為何,她總是怕她不高興,因此即使說到了她最不願意的事情,她也按耐著心中的不快。她悄悄抬起眉眼,見清洛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她不悅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她輕輕地拉了拉清洛的衣袖,道:“文書嫻和她青樓出身的母%e4%ba%b2一樣,就知道這些騙人的鬼把戲,天生的賤骨頭。你就不要管她了,看她剛剛關窗的樣子,不就是看不起我們嘛。”回想起剛剛那文書嫻關窗時清高的樣子,她就是心理不舒服。

看到文書嫻她就會想起老師上課時候。對她來說,上課無疑是她最大的恥辱。如果不是怕被其他家的小姐們笑話她不識得書畫,她還真是打死都不要踏入書房半步。

看著淑婕苦惱的樣子,清洛一聲輕笑。

“你不是一直想聽我唱曲嗎?”清洛笑語嫣然,伸出雙手捧起起淑婕的手放著%e5%94%87邊,“你去把大小姐寫的字偷一幅來,我就給你唱。”

“這?”淑婕突然覺得心跳加速,紅霞不自覺的飛向臉頰。

“怎麼,不敢嗎?”清洛站起身,把臉緩緩地湊近淑婕麵前,半似哀怨半似生氣,“還是不願意?”一字一句。

清洛並沒有催促淑婕,隻是用目光凝望著她。沉默的時刻,淑婕反而覺得更是難熬,天地之間仿若隻剩下她們倆。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明知道清洛的要求很是過分。她心底並不希望清洛看到書嫻的字,因為無論她如何的不想承認,文書嫻的字在整個蘇州城的確聲名在外。

“我……,去。”喉嚨仿佛被火燒著似地,淑婕掙紮片刻,艱難地下定決心。“等我,我去給你偷來就是。”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走掉,怕是再看一眼清洛的眼。那眼神仿佛對她有魔力般的魅惑。

看著淑婕消失在回廊的背影,清洛再度斜躺在欄杆旁,嘴角泛著微笑,折扇有意無意的敲打在欄杆上,發出沉悶的咚咚聲。

又是一天過去了,清洛到文府已經兩個月又三天了。院中的積雪還沒有完全融化,被積雪覆蓋的枯草冒出了些許新綠,春天似乎很遠又很近。

書案飄墨香,倩影如花媚。

作者有話要說:

☆、第六章 畫心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隻有香如故。”文書嫻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握著書卷坐在庭院的小亭子裡,明亮如水的眼望著離她不遠處的紅梅滿是讚賞。

她今天的打扮很隨意,上身穿著藍色的碎花小襖,下著淡藍色的棉裙,加上白色坎肩,頭梳祥雲髻,簪上一枝銀色梅花簪,簡單而動人。

大雪初停,雪花晶瑩剔透掛在樹枝上和朵朵綻放的紅梅相映成趣。似有若無的幽香隨風飄過,淡雅宜人。文書嫻喜歡這樣的景致,清麗自然,毫無雕琢之氣。紅梅迎雪傲霜,意境高遠,耐人尋味,為這座死氣沉沉的院子裡增添幾分生機。

翠兒提著鏤空雕花銅手暖爐走了過來,“小姐,你又在外麵,趕明兒感冒了,看你怎麼辦?”

文書嫻接過翠兒遞過來的暖爐,開心地放入袖子。她最喜歡的就是這個暖爐了,小巧玲瓏、輕薄剔透,爐內放一炭球、吞於袖中,散發溫熱,可防手凍。“還是翠兒理解我的心意。”她放下手中的書,拉著翠兒在身旁坐下。

院子裡是寂寞的,平日裡如果不是有翠兒相伴,她的生活更是清冷。寫字,繪畫,可以當做是消遣,卻無法成為生活的必須。空蕩蕩的院子裡,除了幾個丫鬟仆子送來餐食,早間打掃一番外,這個繁花似錦的落梅閣隻有她門主仆兩個人。

“小姐,要不是覺得無趣,不如我們去聽戲?聽說那個新來的戲子唱得可好了,我們不如也去湊個熱鬨?”翠兒坐下後,見文書嫻百無聊奈的樣子,興奮地提議道。

“這?”文書嫻抬頭望了一眼西麵的閣樓,眼神黯淡。

“小姐是怕大夫人責難?”翠兒的目光隨著文書嫻望向西麵的閣樓,西麵的閣樓就是大夫人居住的地方。

“不如……”

“不如……”

翠兒和文書嫻一起出聲,然後又一起閉上嘴。兩人臉上都洋溢著同樣笑容。

“偷偷去。”

翠兒小聲地將未成說完的話補了出來。

“嗯。”文書嫻點頭,兩人嘰嘰咕咕一番,就回了房間。

房間裡有文書嫻和翠兒的一套男裝,文府仆役成群,她和翠兒換上男裝,在在臉上塗抹點炭灰,即使的遇見最熟悉的人,也幾乎不用擔心被認出。

而且文書嫻還想過,即使有人盤問她們,她就拿出特製的文家小姐的令牌,說是給大小姐送東西過去。以她在文家的地位,幾乎沒有幾個人會關心,所以隻要小心點,就不用害怕。這些年來,她和翠兒在院子裡呆著實在無聊,也這樣去玩過幾次。

懷著滿心的歡喜,兩人出了落梅閣。據翠兒說,新來的戲子很受寵,文夫人還特意吩咐將平日裡招待客人用的百花園改成了梨園,並且將其中的最為幽靜的西廂房留給了戲子清洛。#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幾個轉彎,穿過回廊,走了幾步,就到了梨園。兩人混跡在眾多仆人中,倒並是不顯眼。梨園裡人不少,鶯歌燕舞,但是兩人左右打量卻沒有找到想要見的人。

“你知不知道,現在清洛姑娘可是紅透了半邊天,今個兒被王老爺請去了。據說,莫家少爺和方少將都會去捧場。”一個唱戲的小姑娘一臉羨慕的對著旁邊的另一個穿著紅色衣衫的姑娘說道。

“原來出去了。”文書嫻一陣失望,她本以為可以聽到施清洛的唱曲。

沒了初時的興致,文書嫻和翠兒回到了落梅閣樓。和翠兒換好衣衫後,她打發翠兒去忙,自己則是去了院子外的池塘閒逛。冬天的池塘沒有綠色的荷葉,但是卻已經有著她喜歡的美麗,不同於春天的生氣盎然,不同於秋天的蕭瑟淒涼,卻是有著冬天獨有的殘而不敗的韻味。

傍晚時分,文書嫻回答房間。她才推開房門,就皺起了眉頭。房間裡多了種她不喜歡的胭脂味。她很少用胭脂水粉,尤其是房間裡充斥著濃鬱的玫瑰花香味。

“今天誰來過嗎?”文書嫻叫來翠兒。

“沒有啊,除了表小姐來問過你多久去給夫人請安。”翠兒想了片刻,道。

“問請安?無緣無故問什麼請安?”文書嫻推開窗戶,讓空氣中的香味散發。

“對了,我記得表小姐今天身上就是用的玫瑰花的胭脂,她還炫耀來呢。”翠兒拍了下自己的頭,恍然大悟道。

“難到是表小姐來了小姐的房間?”翠兒疑惑地問道,說罷她有搖搖頭,道:“可是小姐房間裡有什麼東西值得表小姐來的啊?表小姐用的東西可是比小姐好了很多。”翠兒滿是不解。

“算了。翠兒,就像你說的,我這裡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文書嫻走到茶幾前倒了杯水,房間中的玫瑰香味漸漸散去,她感覺好多了。

“小姐,小姐,你昨天寫的字不見了。我明明是收到書案下的。這,這——”翠兒突然想起來,她急的在書案下不停的翻找。

不用想都知道是淑婕拿走了,吩咐翠兒回房間休息,不用找了。不就是副字,隻是她不明白淑婕拿去做什麼。奇怪的感覺。文書嫻居然想起了昨天那個青色的人影,那不屑一顧的一個回眸。

她抬頭望著窗戶外月水的月色,記憶像陳舊的木盒,泛著微澀的味道朝她襲來。

“嫻嫻,不要怨你父%e4%ba%b2,他對娘很好的,男人都是如此,能得一時的寵幸和錦衣玉食就很好了。”母%e4%ba%b2躺在病榻前仍然拉著她的手為父%e4%ba%b2說好話。而她的父%e4%ba%b2呢,在母%e4%ba%b2快要病死的時候,正忙著迎娶五姨太進門。

鑼鼓喧天,漫天紅色的紙片飛揚,庭院回廊都是刺目的紅色,紅色的燈籠,紅色的花朵,連她的衣服都是淡紅色的。

母%e4%ba%b2咳出的痰也是血紅色的。

前院的熱鬨非凡,人潮鼎沸。

後院蕭瑟淒涼。她可以肯定父%e4%ba%b2已經忘記了在梅園的母%e4%ba%b2,那個一直癡癡地等他的人。每天每天對鏡梳妝,每天每天的失望。

淚流了春,流了夏,年複一年。等到的是五姨太的進門,等到的是一身的病。

鞭炮聲中母%e4%ba%b2終結了她苦等的一生,留下給書嫻的隻有一顆青色的琉璃珠和難以快樂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