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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斷魂街 九重門 4251 字 3個月前

我的狗——”他忽然閉上嘴巴開始繼續裝死。

“你的狗什麼?”賈成舟不依不饒,扭開了床頭燈看他。

周軌沒好氣地說:“你剛才怎麼不開床頭燈?”

賈成舟撓了撓頭:“我怕吵到你。”

“所以你用手電筒照我?”周軌瞪大了眼睛看著他,暗忖他的智商已同野人比肩。

賈成舟幫他蓋好被子,說:“我去做點吃的,反正我是餓死了。”他撚滅了燈,走到房門口又回頭問了句:“警長呢?”

周軌蒙在被子裡含糊地回答:“沒準又在垃圾桶裡扒東西吃。”

賈成舟走到廚房,從冰箱裡拿出一盒速食,丟進微波爐裡隨它轉著,又折到吧台去拿了啤酒喝。冰箱的一角露出一小塊烏黑的皮毛,他繞過去一看,警長正蹲在碗櫃邊上啃著一塊東西。

一旁的碗櫃被拉了開來,裡麵的東西散落一地。周軌的刀具箱敞著口子,裡麵散出來的卻不是刀。

賈成舟頭皮驟然發麻,喉嚨裡乾成一片。

血淋淋的器官從箱子裡一灘灘爬到了地上。他從警長的牙縫裡搶出一塊東西,那是人的一隻耳朵。

作者有話要說:

☆、逃,逃,逃

賈成舟忍無可忍,他攥起那隻耳朵徑直來到周軌的床前,掀開被子把那朵惡心的東西丟到周軌臉上。“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周軌抬手往臉上一抓,嚇得跳了起來。賈成舟揪起周軌被血染臟的臉皮,重複著問:“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你去哪兒了?”

周軌整個人抖了起來,他垂下眼瞼一言不發。賈成舟放下了手,往後退了兩步:“你不說?那我走了。”他又往後走了兩步。

“我去了李約家。”周軌沒有餘地編謊話,隻能實話實說。“他讓我幫他.....處理一批人。”

賈成舟目瞪口呆地看了他半天,忽然哈哈笑了起來:“那天早上來找你的是他?我就說,你們兩個還真是絕配啊。他叫李約,你他媽的怎麼不叫熱內盧啊?”

周軌虛弱地叫了聲:“成舟....”

賈成舟搖了搖頭,他想過周軌會故態重蒙,可絕對不是以這樣的方式,更不是和李約一起。周軌爬下了床,也沒敢靠近他,隻光坐在床沿上,眼神在賈成舟和自己腳尖上來回晃著。他的腦子裡一團亂麻,好像有什麼不對勁。

周軌臉上的血色退潮一般地收了下去,隻剩一片凍白。他像被滾水燙了似地跳了起來,推開賈成舟往外疾走。賈成舟不能確信地跟在他後麵,一路來到冰箱旁邊。

周軌看著滿地駭人的血汙,頭不可名狀地劇痛起來。他們把這些東西塞進他的箱子,他居然連看都沒看一下。他沮喪地捧著腦袋:“你聽我說,我——”

他抬起頭,賈成舟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衝出廚房,在整個酒店裡快步走了一圈,可是酒店裡什麼也沒有,隻有門開著,風呼呼地從外麵刮進來。周軌在一把椅子上頹然坐下,他隻穿著件襯衫,光著腳,卻一點也沒覺得冷。

他不要我了,周軌在北風裡喃喃地說。

***

賈成舟胡亂地走著,不知不覺拐出了斷魂街。外麵閃著一片五顏六色的霓虹,馬路上的人被風吹得鼻尖兩頰通紅,笑得喜氣洋洋。他回過頭朝斷魂街望去,那裡是那麼黑,窄而冷,他覺得那個街口就像一個洞口,裡麵住著與世隔絕的鬼魅。

他茫然地加入人群,也木木地也笑了起來。女孩手裡提著的購物袋擦過他的褲%e8%85%bf,車夫騎著已經很少見的三輪車湊上來問他,先生要去哪兒呀?他看到膚色偏深的異國人在街邊販賣著形跡可疑的食物。他看見有個小女孩因為沒吃到糖而在她母%e4%ba%b2%e8%85%bf邊哭鬨不已。還有遠處裝飾得冠冕堂皇的賭場,像個巨大的旋轉木馬發散著奇異的光芒,美元符號亮閃閃地立在房頂上,像支華而不實的棒棒糖。

他摸了摸褲袋裡的錢,朝那個方向走去。

他在老虎機上贏了兩把,把所有的錢都換了籌碼,挑了張桌子玩起了百家樂。發牌員是個四十歲上下的女人,一臉喪氣的樣子,手指關節和顴骨一樣尖利而突出。賈成舟眼神在紙牌和女人的麵孔之間飄忽不定,他扶了把腦袋,暗示自己不要在意女人的長相。

賈成舟一把把朝下注盒裡丟著籌碼,看也不看就押莊。他玩得心不在焉,卻一直在贏。沒過多久,許多好事的人紛紛拱上賭桌,前來一睹這位失魂落魄的贏家的風采。

他就這樣渾渾噩噩地丟籌碼,下注,押莊,連猜都懶得猜,直到他在桌上摸了一把,上麵隻有絨墊子,抓不到一片籌碼。有個大漢往他肩上狠狠拍了把,哈哈大笑起來:“小子,還想著下注呐!醒醒吧,你都輸光了!”

賈成舟被人推下了桌,跌跌撞撞走出了賭場。外頭氣溫驟降,霓虹也滅了一半。他在空寂的街道上緩行,路邊販賣食物的異國人正在收攤,乞丐們扯下用來易容的臉皮和假發,紛紛回巢。他經過斷魂街路口,沒有再走進去。他走進街角的電話亭,從%e5%b1%81%e8%82%a1後麵的口袋裡掏出僅剩的一枚硬幣投了進去,播了一串號碼。

聽筒裡傳出“嘟——嘟——”的聲響,那頭的林禮始終沒有接起電話。他在電話亭裡呆了一會兒,直到有個男人在外麵拍著玻璃讓他快點出去。他扯起大衣的領子走出電話亭,朝男人說了句抱歉,往林禮家走。路上結著薄薄的冰,在他的腳下發出清脆的聲響。

林禮住在一幢商業樓的底層。賈成舟看到那間房子裡亮著盞孤燈,燈火好像還左右打著擺。他熟門熟路地在門外的水兜下找到了鑰匙,可門並沒有鎖上。他吃不準林禮在搞什麼鬼,小心地推門進去。他試探地叫著林禮的名字,從輕聲到大聲。屋裡沒有人回應,他將門從背後帶上,又往前走了一步。

玄關的地板上油膩膩地積了一層東西,賈成舟在上麵滑了兩步,重重地摔了下去,整個人紮在一攤蜜似的液體上。他驚慌地摸了兩把,碰到一樣厚重的東西,他能分辨出那是人的肉,觸手溫度尚存。

恍惚之間警報聲乍然響起,紅藍相間的光從外麵灌進來,照亮了天花板,也照亮了林禮被打得稀爛的頭顱。賈成舟全身是血地從地上掙紮著爬起來,他從後門撤退,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逃,逃,逃....

他把外套丟進了路邊的垃圾桶,一路奔向車站。突兀襲來的驚懼讓他忘記了寒冷甚至是無助。他拚了命地跑向車站,他隱約聽見鐵軌和汽笛交奏在一起,逃,逃,逃.....他為什麼要逃跑?他都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乞丐又開始擺攤了。他衝上去向一個癩頭乞丐借錢。那個乞丐一臉驚詫地望著他,居然還是把錢給了他。去吧去吧,乞丐對他說,晦氣鬼,彆在這兒擋我的生意。

他在售票廳裡買了張單程票,那列火車開往一個遙遠偏僻的地方。他看著票上那個陌生的地名,發現其中有個字他也不會念。

賈成舟順利地登上了列車,車在他身下震了下,緩緩開了起來。車輪碾著鐵軌的聲音和汽笛聲同時響起,逃,逃,逃。

車越開越快,他趴在窗口往後麵看著窗外的景物急速往後退去,這才想到一個名字,周軌。

作者有話要說:

☆、惡毒的王子和公主◎思◎兔◎網◎

李約在一張單人沙發上歪著,手裡轉著把通體烏黑的槍。一隻光禿禿的燈泡在他頭上左右搖晃。

“線人林禮。”李約回味著這個稱號,“你要知道,不是什麼線都可以接的。”

林禮被兩個男人摁在地上,抬起頭想說些什麼,張嘴卻是嘩嘩的鮮血直流。他被打落了四顆牙齒。

李約讓槍在手上轉了最後一圈,雙手握住了槍柄,彎下腰看著林禮。他騰出一隻手,接住從林禮嘴裡流出的血,往槍口抹了一圈,說:“我再問你一遍,你告訴了藍特我們要暗殺他,對吧?”

林禮伏在地上,像座巨大的肉山,顫唞著爭辯:“我也是靠這個混口飯吃啊,李先生,我對您半點惡意也沒有哇。全怪我眼光淺,沒想到會給您帶來這些不方便,我發誓....求求您了,彆殺我——”

李約笑了,他說:“有意思。”說完扣動扳機,朝林禮腦袋上射了六槍。

槍是經過消音的,亮光在林禮頭上綻開的時候隻是悶響了兩下。伴隨著更沉悶的一個聲響,林禮塌在地上,成了一坨死肉。李約歎了口氣,他喜歡砰砰的槍聲。

槍口的血被子彈帶出的溫度燃得炙燙,愈加鮮豔流暢地往下滴落。李約從沙發上站起,吩咐兩個手下:“收拾好痕跡,快點撤吧。”這時茶幾上的電話響了,叮鈴鈴——叮鈴鈴——

手下麵麵相覷,又一同望向他們的老大。李約看了眼震動著的電話,走吧走吧,他說,老板都死了還接什麼生意呐。

第二天早上,潘淑在餐桌邊上疊著報紙,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哦了聲。李約正睡眼惺忪地敲打著一隻%e9%b8%a1蛋,隨意地問了句:“你哦個什麼?”潘淑笑迷迷回答:“那個賈成舟走了。”

李約乜著眼嗤笑了聲:“那又怎麼樣?”

潘淑擺了下手說:“也沒什麼,就是隨便一說。”

李約收住了笑:“你什麼時候也這麼八卦起來了。”說完又嫌自己多嘴,隻好繼續敲打起蛋殼來。

賈成舟的離開充滿了奇異的回味性,像在暗示著某種可能。李約對此采取忽略態度,照常地殺人越貨作奸犯科。一晃就到了四月份,李約發現有樣東西在他身體裡蠢蠢欲動。

他向潘淑反複確認賈成舟的行蹤,潘淑強隱著笑意回答他,賈成舟再也沒有回過拉城。在一個陰雨綿綿的日子,他又告訴李約,旮旯酒店已經有一個月沒有開門了。李約不置可否地看著潘淑。潘淑是個精明警覺的人,到了古代必然是大內總管九千歲之輩,他頷首對李約說:“老大,斷魂街對過的貨您要%e4%ba%b2自去取嗎?”

李約帶著潘淑和一個手下,依舊以強盜的姿態闖入了旮旯酒店。周軌正抱著個酒瓶伏在吧台上,一臉懵懂地看向他們。他的頭發長長了些,蓋住了額頭。這使他看上去像條落魄的蘇格蘭牧羊犬。

李約伸出隻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事生產會餓死的。”

周軌愣了半天,長長地哦了一聲:“你給了我一張支票,上麵好多錢。”

“賈成舟是真走了呀。” 李約環顧著四周,店裡沉沉的一片死氣,連空氣中的塵埃都有些緘默的味道。賈成舟一走,把店裡不多的生氣也帶走了。

“唔,”周軌揉了揉額頭,皺著眉頭。“走了好,走了好。”他說,他頭痛欲裂。

李約背著手在他麵前轉了一圈,霍地抬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