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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斷魂街 九重門 4267 字 3個月前

著槍頭互指,調整了好一會,才呈正三角流程圖狀有律分布:杭幫的人指著藍幫的人,藍幫人指著海鮮幫的人,海鮮幫的又指著杭幫。

牆後的周軌還處於冷兵器時代,握著把菜刀,心想這夜晚也太他媽長了。

作者有話要說:

☆、老天送我屍體九具

牆外的世界亮閃閃地震動了很久。等周軌爬出廚房,餐廳裡已然靜了下來,活著的走了,死了的沾著地伏著桌地留了下來。紅紅黃黃的血液腦漿,噴漆似的,打在牆紙上,潑在地板上,灌濕了餐桌。

周軌扶著牆才剛站起來,腳下卻是一滑,%e5%b1%81%e8%82%a1著地摔了下去。他腳上黏糊糊地沾著樣東西,好容易從鞋底拔下來一看,原來是人的小半個腦顱,尚還帶著些毛發。他苦笑一聲,很好,他媽的一扇門算什麼,這下滿屋子都得整容了。

牆角邊的一張餐桌下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活口。沒過多久,桌上出現一隻手,接著桌沿上出現一個腦袋,臉色潦白的男人的腦袋。

李約的肩膀上中了兩槍,半個身子全掛著血,襯衫粘在身上。周軌丟掉手裡的那片腦殼,握著菜刀的手放在背後,一步步走近去,恨恨地說:“說好了不在我店裡殺人,你叫我怎麼辦?我通共是個做小本買賣的——”

“你賺的不是大錢,做得可不是什麼小本買賣。”李約咯咯笑了起來,笑得有氣無力。“我要殺的是他老爺子,不是他。殺手不是我的人。”

周軌瞄了眼他的右手,那裡攥著支槍。“你不走?”

警長從臥室裡悠然踱了出來,喵地叫了聲。見沒人睬它,便叼起周軌丟下的人腦,躲到角落裡啃咬起來。

李約從地上扶起把凳子,吃力地坐上去:“現在外麵都是藍特的人...杭潮生這個混蛋,跑得跟%e5%b1%81%e8%82%a1點了火似的。我醫院也去不來了,本營裡也不安全,暫時在你這兒避避風頭。”

周軌瞧著滿地的狼藉,再看看李約。李約啊李約,他是一座受了重傷的移動銀行。周軌一口答應下來:“好,不過這裡的東西都得你賠。你在這裡吃喝用度,一律自己付錢,還要給我勞工費。”

小市民嘴臉!落井下石的兔崽子!李約在心裡罵著,臭著張臉說:“行行行。”他流了很多血,沒力氣跟周軌耗。不過周軌這人向來不識抬舉,從襯衫口袋上取下支筆:“寫張支票吧。”

李約拚著最後口氣,罵了句:“你腦子被鳥啄了啊!我隨身又不帶支票本!”罵完暈了過去。

周軌就這麼眼看著天一點點亮起來,酒店裡還保持著屠宰場的樣子。店門整塊翻在了地上,窗上布滿一個個小洞,裂痕從小洞四周呈蜘蛛網狀蔓開。

他把李約拖到了臥室,手忙腳亂翻出了醫藥箱。李約身上的血凝了大半,衣服很難剝下來,周軌拿著剪刀,像解剖一條魚似的,一邊剪一邊往下撕扯布料,半天才把李約扒個乾淨。

醫藥箱裡放著許多顏色各異的液體,周軌也沒功夫去區分,乾脆全都打開了,一股腦兒往李約傷口上倒。李約昏昏沉沉之中,肩膀忽而點了火似地刺痛,生生的醒了過來。他不喜歡叫,光是咬著牙齒瞪在周軌臉上看,把周軌嚇得更加荒亂,出手更毛糙,李約便更覺得疼了。兩人很快進入了死循環,一個罵:“兔崽子,你有心痛死我是不是?!”一個抱怨說:“你彆動!你彆瞪我!啊啊啊,瓶子打翻了,你嚇唬我乾什麼!”

周軌好容易安頓了李約,又極不情願地去收拾餐廳。他很倦,滿鼻子都是血的氣味,滿手都是洗不乾淨的血印子。餐廳裡的鐘咣咣響了起來,轉眼是早晨四點多鐘。周軌往鐘上一看,像隻被開水燙醒的青蛙,急的直跳腳。

他奔進客房,扯下所有的床單和浴簾,拖到店外,一張張釘上了窗戶和大門。又從後倉房拿出幾桶彩色的噴漆,往上麵潑。酒店的正麵被縱橫交錯的色彩蒙蓋著,像條匍匐在城市中的變色龍。酒店門口原先有塊頗大的廣告牌,被他凃上了黑色,上麵用紅漆寫著:翻修中,暫不營業。

完工,他絞著雙臂在店外觀摩了一番,緊接著傻了眼。這棟房子變得詭異無比,從色彩到形狀都像是外太空的產物,紮眼得很。還有那塊廣告牌,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時間到了清晨五點鐘。他花了近一個鐘頭,原來全在作死。

周軌整個人萎靡下來,嘴裡念著:杭潮生會給警局打招呼的,沒事,這房子怎麼看都挺正常的,就是外麵蒙了幾層布,顏色多了點....就是顏色多了點.....

他花了很長時間才找到原先的店門,正要走進去,卻發現門被自己給釘起來了!操,他罵著,操,操,操。他往渾身上下摸了摸,後門的鑰匙也沒有帶。

門上釘著的是塊浴簾。周軌舉起剪子,往上頭狠狠戳了兩個洞,剪開一大道口子,鑽了進去。又從裡麵把前門封死了。

還剩下一屋子的死人要收拾。

周軌靠在吧台邊上,看著滿屋子的殘屍,做夢也不能信。藍幫和杭幫一定巴望著有人能為他們毀屍滅跡,他手上又有個李約。屋裡總共有九具屍體,這麼多死人,全是他的!他要把他們都凍起來,可以吃上很久,可以賣好多錢。老天,老天,哦,老天。天下真有那麼好的事兒。

周軌兩眼放光,樂不可支地笑了起來。

經過周軌的一番努力,屋子裡勉強被打掃乾淨了。牆紙上的血漿是蹭不下來了,鋪開在牆上,像一朵朵枯黃的花凋,氣息尚存。

時間到了晚上的八點鐘。周軌一口水也沒喝,整個人累得%e8%84%b1了力,軟綿綿地飄到床邊,也不管李約睡在上麵,一頭栽下去,趴在李約身邊睡熟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看官們....吱個聲兒

☆、爸爸

藍特房子裡的燈頭一次全亮了起來。明亮的墓%e7%a9%b4,充其量也就是個太平間。大廳裡聚了許多人,密密麻麻,像螻蟻一般。藍尼的屍體僵硬地躺在中間,供人觀瞻著。

不到一個月,薩沙死了,藍尼也死了。隻有自己還活著,像棵布滿了暗棕色斑點的菌,背著陽偷活。藍特擠了擠眼睛,掉不出一滴眼淚來。他是真老了,沒有過多的水分去揮霍。他歎了口氣,說:“把人帶進來。”

唐晉北被人按著,欠著上半身,趔著腳走進來。他渾身上下都是亂的,亂得...很糟糕。藍特眯著眼看他,很奇怪,他並不討厭唐晉北,即便唐晉北殺死了藍尼。

“哎...”藍特歎了口氣,說:“小北啊...”他憐憫地看著他,想起自己養過的一條狗。那條狗叫亞曆山大,是條克龍弗蘭犬。亞曆山大長得很漂亮,優雅,矯健,眼神天真而委屈。可它咬了他,於是他拿槍射死了它,皮剝下來做了地毯,鋪在客廳的沙發前。

唐晉北淡淡地看著他,保持著沉默。

“今晚該死的人是你。”藍特坐著,腳踏在狗皮做的地毯上。他自顧自地歎息,就差一步呀,一念之間!

唐晉北冷笑著:“今晚該死的是你。”藍尼給他身體上的痛苦,藍特不會那麼低級。他會簡單明快地毀掉一個人,並讓他活著。

藍特,藍特,誰都想殺了藍特,可他就是那麼有本事,怎麼也死不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壁爐邊上有個小小的屏幕,藍特抬了下手,有人按動開關,屏幕跳了兩下,閃出黑白的畫麵。男孩子j□j歲年紀,頭抵著膝蓋,蜷在一把長椅上。

唐晉北幾乎要嘶叫起來,臉都變了顏色。不可能,不可能。他說,我明明托給了...

藍特敲了敲自己的老%e8%85%bf,說:“杭潮生?他連自己都管不來,還管你?你這麼容易就信了彆人,這樣不大好。”

唐晉北腦子裡飛快地轉著,他是個被逼到絕境的賭徒,手裡需要一些致勝的籌碼。賭博比的是誰更會騙人,身上咣當咣當的人,手裡的牌也許少的可憐。賭命就不是那麼回事,這條命越貴,就越有活下去的可能。

從理論上講,小蔥的命很貴。可任何理論都存在邊緣情況。比方說,在藍特的眼中,人命就像屠宰場的肉,可以一磅磅稱著計價。肉不是鑽石,不是權力,因而不是無價的。

唐晉北沒有彆的話好說,他不會虛張聲勢,不善於撒謊,在藍特麵前沒有這個必要。藍特需要的永遠是實話。

“唐琪是藍尼和譚雅的孩子,你我都明白。”唐晉北說,說完忍不住笑了。這十年過得可真窩囊。

藍特扶了下拐杖,半個身子直了起來。他很吃驚。吃驚的不是唐琪的身份。

唐琪是藍尼和譚雅亂-倫出來的孩子,可藍尼喜歡男人,這就意味著,傳宗接代的成功性是不穩定的。這個孩子需要活下來。藍特考慮再三,讓唐晉北背了黑鍋。為什麼呢?因為唐晉北靠得住,他會記仇,但更善於報恩。唐晉北迷迷糊糊地當上了爹,藍特給他展現的過程很簡單,性,然後是孩子。他沒有賦予唐晉北記仇的機會,沒有什麼仇,隻有恩惠和報答。

可就是這個靠得住的唐晉北,騙了他十年。藍特是個小老頭子,坐下來便更小了。他仰著頭,端詳著唐晉北,不由對他刮目相看。他是怎麼做到的呢,十年時間,安安分分守著個孩子,還裝得那麼愛他。

裝?藍特笑著搖了搖頭。有些東西是裝不出來的。薩沙曾經對他說:“小北這孩子,遲早會吃虧的。”

藍特決定試一把。他看了眼手上樹皮般交疊的皺紋,抬起頭說:“亂-倫出來的東西,比雜種還不如。我這裡有的是孩子,為什麼要留他?”

唐晉北很奇怪似地望著他:“那你當初把他淹死不就好了,讓我平白無故養了十年,尋人開心?”

藍特尖著嗓子笑了陣,說;“哎,我現在也想通了。人認狼做媽都是有的,血統啊姓氏啊,講到底都是金貴又扶不起的東西,有個%e5%b1%81用。”

唐晉北一言不發地站著,半信不信。

“你不信?”藍特嗬嗬笑著,抬手看了看表。“孩子坐著的地方是個熔爐。你不信,我可以叫人點火的。隻消十分鐘,人就會沒的。那麼小的孩子,我們說,也就五分鐘吧?五分鐘,能說話、能動的人就成了一堆灰。你想不想他死前再叫你聲爸爸?”

唐晉北的臉上唰地白了一片。藍特知道自己贏了,心裡居然有些得意。他很久沒有得意過了,成就感對於他來說已經過時了,勝利原本就是件微不足道的東西。唐晉北讓他嗅到了失敗的氣息,可終究還是敗下陣來。

他衝一個手下點了點頭,那人領了命,快步離開了大廳。

“爸爸...”唐晉北和幾天前的藍尼一樣,手摸著地,跪了下去。“爸爸...”

藍特像看著隻螞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