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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斷魂街 九重門 4343 字 3個月前

書名:日落斷魂街

作者:九重門

文案

日落斷魂街,黑店夜未眠。

拉城的斷魂街上有一家酒店,無甚奇妙之處,就是有道看家菜——肉餡餅,絕對的獨家秘方,選用上等人肉;絕對的世間美味,食客趨之若鶩。酒店老板年紀輕輕,揮得一手好刀。

一日清晨,酒店進來兩男客。其中一個相貌姣好,一口的好嘴炮,挑唆老板宰殺另一位男客。老板眼拙,腦子也拙,真揮了刀。事後發現,死者是某黑幫老大。於是男客成功拉上老板,一起攤上了大事。故事也就差不多開始了。

黑色輕喜,嗨皮ending

內容標簽:黑幫情仇 三教九流 歡喜冤家

主角:周軌 ┃ 配角:李約,賈成舟,唐晉北 ┃ 其它:黑色輕喜

☆、這個老板有點背

酒店上吊法則詳解。

所需用品:繩索,吧台桌,倒掛式高腳杯架,人

基本步驟:

第一步,將麻繩繞過杯架頂部,牢實地打個結

第二步,把頭套進繩索。

第三步,瀟灑地往吧台下跳。

第四步,頸椎斷裂,發出咵嚓的聲音。

第五步,給地獄官員派發紅包,數量按情況定。

***

周軌站在酒店吧台上,脖頸套了圈麻繩。

時值清晨六點,十月底的陽光早褪了火氣,順著百葉窗的縫隙一遝遝掃進屋子。酒店沒有像樣的接客大堂,一進門就是前台和餐廳。幾張奶酪色的圓桌鋪在棕紅的地板上,餐桌四周的椅子全被翻了起來,擱在桌上。酒店已經有一個月沒有營業了。

周老板自殺的理由沒什麼稀奇,不外乎是在命運跟前摔慘了。他沒有鋼鐵般臭硬的意誌,掐起手指也不能未卜先知。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彆算。死永遠是件最乾脆的事。

四年前他二十三歲,剛從死鬼老爹那兒接手了旮旯酒店。酒店開在一條很矛盾的街上,這條街叫斷魂街,外觀破爛,名字嚇人,可偏有著優越的地理位置。斷魂街地處拉城南岸,與城內赫赫有名的金融街比鄰。金融街上的人從不講迷信,在他們眼中,投機和勇氣才是主宰生死的力量;更何況,酒店有道看家菜——肉派,絕對的獨家秘方,絕對的世間美味。售價昂貴,食客趨之若鶩。

好景沒有維持很久。

某年某月,某條狹窄的街道上刮起一陣風。風是煞風,十年不刮,一刮摧人。拉城也沒有幸免於難。證券交易所的屏幕上綠得一片生機盎然。凜冬肆冷,雪片橫飛。男人也哭成了十二月的白毛女,從格子狀的辦公樓裡竄出來,蹭蹭往樓下跳,西裝領帶齊飄揚。

周軌蹲在街口,麵朝報紙,哭得四大皆空。他買了很多很多的資產抵押債券。

接下來的事就像推多米諾骨牌一般順當,酒店倒閉,員工撤退,口袋空空,坐著等死。

他往吧台邊緣挪了兩步,咬了咬牙,縱身往下一躍。

自殺的人最怕兩件事。

第一是真死了,死得沒有挽回的餘地。比方說跳樓,多少人剛邁出一隻腳就悔了,可再悔也來不及了,最多隻能掙紮出一個腦後勺落地的姿勢,勉強保留正麵的遺容。

第二件事正好相反,是死不了。這群人當中的百分之二十是氣數未儘,剩餘的百分之八十是智力問題,純粹的人間有路不好走,地獄關門你偏跳。

周軌踏踏實實落了地,抱體向前滾了兩周半。架子上的高腳杯在他身後紛紛墜落,觸地摔個粉碎,一把把,一片片,好似琉璃雪花,聞起來卻有一股濃濃的賠錢的味道。周軌攥著斷裂的繩子,繩子是超市裡的打折貨,打折沒好貨。

他就是那百分之八十。

咚咚咚,有人在敲門。

他嘴裡罵了句,沒精打采地站起來,像條融化了的雪糕,軟綿綿地蹭到門邊。

門打開了,外麵站著兩男人。一個年近五十,身材魁梧高大,神情酷似黑桃K;另一個看著比周軌還要年輕些,身材欣長,花一般的皮囊,屎一般的表情。

黑桃K和臭臉花像兩支蠟燭杵在門口,瞠目結%e8%88%8c地瞪了他足足有兩分鐘。周軌不好意思地摸了把頭和脖頸,才發現上吊的繩索還掛在脖子上,像條營養不良有失觀瞻的黃金蟒。

周軌收起臉上的窘態,重打精神,彬彬有禮地吐出兩字,嗬嗬。

黑桃K把半張臉藏在墨鏡後頭,咧了咧嘴巴:“我們要住兩個晚上。你們沒有營業麼?”

周軌回頭瞥了眼狼藉一片的餐廳,笑容從三調整到七:“誰說我們不營業,嗬嗬,你們請進。”

兩位房客滿麵狐疑地走進店門,踏過高腳杯破碎的屍身,掠了眼斷裂的杯架上吊個半死的麻繩,跟隨老板來到前台。

周軌在前台後麵站定,淡定地摘下了脖子上的繩子,清了清嗓門:“我們這裡有普通大床房,普通雙床房,還有總統大床房,總統雙床房,請問兩位先生要哪間呀?”

黑桃K用手指嘟嘟地敲著桌子,等他廢話完畢,問:“一間雙床房。多少?”

周軌掃了眼價目牌,暗暗後悔怎麼沒藏起來。他腦袋裡急速一轉,獅子大開口:“八百八一個晚上。”

黑桃K的視力明顯沒有被厚沉的墨鏡所削弱,他指了指價目牌:“不是六百八麼?”

周軌拿出支馬克筆,把6上麵那個圈畫滿:“你看,掉漆了。”說完看看黑桃K,確切點說,是看著他鼻梁上的兩片擋風玻璃。

他的腦袋暈了下。那兩葉鏡片居然是%e8%83%b8罩的形狀。

黑桃K表現得非常大度:“需要現在付麼?”

周軌點了點頭:“我們隻收現金。”

黑桃K得了奧秘似的一笑,笑得很逞心。“你們這裡包早餐麼?”

周軌又一聲嗬嗬:“當然包了,早上七點到十點。”

可惜你們吃不到了。

廚房的燈慘白著臉懸在牆上,冷冰冰地俯視著周軌。他正在磨刀。咯——吱——咯——吱,刀麵被磨得錚亮,仿若天山上的一方水,扭曲地倒映著周軌的臉,那張臉上帶著淺笑。

時間是晚上十一點三刻,兩位房客回房睡下已經有一會兒了。

半夜十二點,他關了燈,提著菜刀,躡手躡腳走在客房外的過道上。過道的地上鋪著酒紅色的氈毯,像條潮濕而豔麗的%e8%88%8c頭,貪饞地伸展著。

周軌此刻惴惴不安,比老爹手把手傳授他製作肉派的秘方時還要不安。旮旯酒店經曆了周家五代人,舉市聞名的肉派在第二代橫空出世。也就是從那時開始,斷魂街的流浪漢數目一路銳減。旮旯酒店在流浪漢們的傳言中成了個虎口,充滿了未知的驚怖,酒店的曆任老板也因此在他們中間混了個名號:孫二爺。

周軌宰殺過幾個精神失常的流浪漢。這些流浪漢常出沒於深更半夜的幽深巷子裡,敲著廢棄的酒瓶咯咯傻笑。他將流浪漢用藥物迷倒,從酒店後門拖入,直接用繩索勒死,凍入冰箱。二十四小時後的子夜,從冷藏室拿出屍體,此時血肉凝結,肌骨僵硬,剝皮開膛,果斷乾淨,毫厘不爽。

這麼說來,周軌相對於孫二爺這個名號,倒更像是個連環殺手。他在剝皮的時候常常自鳴得意地想著,開膛手比他還差一截呢。思兔網

歸根結蒂來說,周軌隻殺過精神錯亂的流浪漢,一雙賊手從未摸上過像黑桃K那樣狡黠的壯漢;至於那朵臭臉花,他還真有點不舍得下手呢。可回過神來想想,管它呢,反正破產和殺人都是死路一條,眼一閉刀一揮,剩下的是就聽憑命運的安排吧。

就這麼走到房門口,把鑰匙小心翼翼地捅進插孔,轉了一遭。金屬細聲細氣地叫了兩聲,門被打開了。周軌放輕手腳挨近了床。先砍哪個好呢?

屋內的窗簾並不很厚,月光可以稍微地透漏進來。借著冰涼的月光打眼一看,兩張床上的確各有一個起伏,一個高些,一個低些。

還是先拿黑桃K開刀吧。

他步步逼近黑桃K的那張床,雙手緊握刀柄,屏住口氣,手臂一揮,刀鋒切入了被褥。

不見血!

周軌猛的一驚,顧不得什麼,一把扯開被子。

兩床被子疊著兩個枕頭,蓋在被褥下怎麼會不高。他半個也笑不出來。

操,原來跑錯房間了。

他用手捂著腦袋,整張臉擠成了一塊%e8%84%b1水的海綿,操,操,操。

正懊惱間,房門吱呀一響,一個黑魑魑的人影從外頭閃了進來。屋裡明明是黑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那人卻走得卻瀟灑無比,一麵走一麵%e5%90%9f詩:

“啊!太陽!你把耶穌的頭毛也燒光了!啊!月亮!你他媽的怎麼忽胖忽瘦!”

周軌提著刀吃吃地笑了起來。

那人將雙手負於身後,走得一個分花拂柳,嘴裡%e5%90%9f詩不止。

周軌覺得很古怪,來人似乎沒有在意到他,顧自很熟絡地在屋裡打圈圈。他放輕了腳步跟到他身邊。可屋裡太黑,看不清那人的臉。周軌掠了眼刀,刀麵被磨得明可鑒人,閃著光澤,於是舉刀往那人臉上一照。

臭臉花是也。

臭臉花眼神直愣愣的,嘴巴裡依然咕嚕咕嚕地念個不停。

周軌咧嘴一笑。夢遊的人最好辦了,拍他一把,把他嚇成神經病,然後一刀掄死。他心裡一頓雀躍,伸手便往臭臉花背後拍。

臭臉花回身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敏捷至極,好似假寐。周軌嚇得幾乎能看見自己的魂魄嫋嫋飄出了身體。他手腕被牢牢箍住,嘴巴哆嗦出飛快的頻率。

臭臉花手力不減,眼神卻是木木的:“姑蘇城外寒山寺.....”

周軌眼睛咕嚕一轉,聲音打顫:“夜半當心鬼上船。”

兩秒鐘後,臭臉花的眼神恢複了神采。

臭臉花醒了,和周軌對瞪。四目互灼,差點把對方燒成瞎子。臭臉花漂亮的眸子裡分明地映著周軌的形象:眼睛撐得比彈珠大,手上舉刀一把,刀刃上沾著棉絮。這樣貌,你說他傻,還真沒人跳出來說他聰明。

臭臉花瞅了瞅菜刀,把眼神飄回周軌的臉;又瞅了瞅菜刀,繼而又看著周軌。兩隻眼珠整齊劃一,一左一右無止境似的移動著,像被人一腳踢壞的糖果販賣機。周軌的眼珠動得沒他快,差點被整成個鬥%e9%b8%a1眼,再忍不住,低吼一聲:“你看夠了沒有!眼珠子,歸位!”

他的眼珠終於停止了擺動,嘴巴一張:“哇——呀——”後麵那個音還沒收住,就被周軌捂住了嘴巴,整個人也隨之被抵在了牆上。

“不許叫!”周軌用菜刀告誡他。臭臉花在他的壓製下漸漸恢複了平靜,隻是還喘著氣。周軌覺得他要窒息了,隻好放下蒙在他嘴上的巴掌。

“你在乾、乾什麼。”臭臉花瞥了眼架在脖子邊上的菜刀,啜問了句。

周軌支支吾吾了半天,臉上綻出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