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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漠沉靜的琥珀色眼底映入一方碧藍,那純粹的顏色像極了一個人的瞳眸。

“真漂亮啊……”

他的聲音輕輕的,猶如風的呢喃,未及聽清便消散在空中。

……

今天的越前精神出乎意料的好,他們在小鎮上逛了一天,又去海邊看了夕陽,直到天邊最後一絲餘暉消散,四周的路燈一盞接著一盞亮起,這才踏上了回家的路。

“……清奈。”越前目視著前方,平靜道:“回去的時候,給哲打個電話吧。”

“唉?”名為清奈的護士呆了呆,直到越前側眼看過來才醒悟,連忙點頭。

另一方麵,遠在日本的小孩剛從浴室泡完澡出來,就看到菜菜子坐在沙發上接電話,本想繞過客廳回二樓的房間,可菜菜子一見他出現,就叫住了他:“哲,是你父%e4%ba%b2的電話噢。”

越前哲雙眼一亮,幾乎是下意識的撲了過去,“父%e4%ba%b2!”

聽到小孩稚氣的聲音,越前的眼神不由柔了下來,坐在邊上的清奈見狀,很識趣的起身去房間配藥了。

很顯然,越前哲對於自家父%e4%ba%b2的意外來電十分驚喜,抱著電話一說就是大半個鐘頭,其間越前也淡淡插了幾句,不過大部分時間還是小孩在說。

“……前幾天菜菜子姑姑帶我回了日本,父%e4%ba%b2的前輩們還特地為我舉辦了聚會。嗯,菜菜子表姑說,這是因為父%e4%ba%b2一直一直不回來,而大家又很想念父%e4%ba%b2,所以就直接將我當成父%e4%ba%b2,以作接風宴了。”

“……”

越前哲還在嘟嘟囔囔的說著,菊丸喜歡摟著他小不點小不點的叫,桃城和海棠仍舊吵個不停,最後被乾汁放倒再無反應,可不二卻能笑眯眯的一口喝光了,而且還大加讚賞……

“不過好可惜啊,還是沒能見到父%e4%ba%b2最尊敬的部長呢。”電話那頭的越前哲有些失落,“菊丸叔叔說,手塚叔叔在進行封閉訓練,迎接即將到來的溫網決賽……”

越前安靜聽著,眼簾卻倦怠的磕上些許,清奈抱出塊毯子,輕輕蓋在了他已無知覺的雙%e8%85%bf,然後拿起聽筒走出客廳,“喂,小哲啊……”

此刻她的角色不僅僅是越前龍馬的特護,還是小孩越前哲的‘母%e4%ba%b2’。

這也是越前龍馬會同意她成為特護,貼身照顧病情的唯一條件。

等到清奈講完電話回到客廳時,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沒想到小小一團的孩子,精力竟這麼足……

手裡的電話燙得厲害,她感慨著回到客廳,就發現越前垂頭靠著輪椅,一動不動。

心中倏地一緊,清奈驚慌失措的跑了過去,“越前先生!”

“……”

“……越前先生,越前先生?!請醒一醒!”

似乎是聽見有人在叫他,越前勉力睜開眼,眼前卻模模糊糊的,朦朧間依稀能看到清奈滿臉的緊張,“……我隻是有點累了,想休息一會兒。”

不對勁……

真的很不對勁……

這臉色看上去簡直就像是……

她心裡有些慌,忍不住攥緊了蓋在越前%e8%85%bf上的小毯子,“越前先生!”

——不能睡!

——絕對、絕對不能讓他睡著!

已經見過太多太多相似的例子,她早就明白清楚大限將至的人會是什麼模樣,越前先生……明明白天都還好好的啊,可為什麼隻是接通電話的時間……為什麼……

“現在時間還早,我們再聊一會兒好不好,剛剛小哲和我說了很多事。”

“……”

“……他說,”清奈學著越前哲的語氣,尾音卻帶出一聲顫唞,“父……%e4%ba%b2這麼久沒碰球拍,一定手癢了吧。”手指越絞越緊,指節也開始泛出青白:“那就快點回來,當我的對手!”

“……”越前的%e5%94%87邊泛出抹極淡的笑意,他輕輕地、卻又無比堅定道:“未來,他會走得更遠。”

——就像是越前龍馬超越了越前南次郎一樣,他的孩子也將超越他,成為新一代的網球界神話。

很多時候他都會忘掉時光的存在,曾經追逐著強者變強的日子已經變得模糊,唯獨握緊球拍擊打網球時那種整顆心都沸騰著燃燒著的感覺,是不管過去多久,都絕難忘懷的刻骨銘心。

還有……不二前輩。

真是差勁啊,本來說好要讓前輩不再忽略自己的,現在卻隻能失約了呢。

隻可惜,此生唯一的一次失約,就是永彆……

眼看著越前的眼神越來越迷蒙,長長的睫毛緩緩覆蓋下來,遮住了本該璀璨不可方物的琥珀色瞳眸,清奈慌了,急劇跳動的心震得%e8%83%b8口發疼,“越前先生……”

她的聲音因顫唞而變調的厲害,抓著他的手臂搖又不敢太用力,隻是輕輕的一下又一下,“……小哲還在等你回去和他打網球呢,你聽到了嗎?他在等你!”

“……”

“還有……還有溫網!再過幾天就是溫網的決賽了,你最尊敬的部長也會上場,越前先生……”似乎有什麼可怕的東西扼住了呼吸,讓她連開口都覺得困難,絕望寸寸緊逼,她捂著臉,卻有晶瑩的液體從指縫間流出,“越……前……先生……彆睡好不好,求你了……”

明明知道在這種時候不該軟弱,可她沒辦法,真的沒辦法,身體像是壞掉了一樣,老是不停不停的流著眼淚,她想和他繼續說話,就算知道他累了很疲憊,也還是想和他繼續說話。

因為很怕。

真的很怕他這一睡……就再也不會醒過來。

就在這時,眼角忽然掃到一抹綠色,下意識望過去,便見窗台上安靜擺放著一盆仙人掌,細小的白刺將綠色嚴嚴實實的包裹著,那是越前從日本帶回來……日本帶回來的仙人掌!

她眼睛一亮,幾乎是連滾帶爬的撲到沙發上找手機,“越前先生……那位在日本喜歡仙人掌的前輩,你不是一直很想他嗎?……這麼久沒見了,你們一定有好多好多的話要說,我現在打電話給他,你們好好談談怎麼樣?”

……

似乎有什麼冰冷的東西貼在耳邊,可越前已無暇顧及外界的所有,機械的嘟響漸漸被黑暗吞噬,世界一片寂靜,仿佛已經陷入了沉睡,就在這時,輕輕的喀聲傳來,緊跟著便是——

“喂,你好。”

“……”

清淡而飄渺的聲音遙遠的仿佛是來自另一個世界,卻讓他的意識有片刻的回籠。

越前無聲的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個音。

琥珀色的瞳眸中聚出霧氣,很快便滿溢了出來,晶瑩剔透的淚珠順著蒼白無一絲血色的俊臉滑下,滴在了清奈的手背上。

那淚仿佛能灼心,撕扯得整個人都在絞痛。清奈簌簌落著淚,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聲來。

“喂?……請問哪位?”

“……”

原以為不會有不甘的。

時間已經過去了那麼久,幾乎都過了他生命中的一半,他也常常安慰自己,就算現在會覺得可惜、覺得遺憾,可這種感覺早晚會在漫長的歲月中消磨掉,可現在……

現在,隔著細細的電波聽到他聲音的那一瞬。

他才恍悟。

原來那些情緒從來都沒消失,隻是埋藏的太深太深,連自己都被騙過。

前輩……

不二前輩……

“周助,是裕太打來的嗎?……問問他什麼時候到家,就等他一個人了。”

“不是的。”聽筒內那道純澈溫柔的聲音離遠了些,看樣子是準備掛了,“應該是打錯了。”

越前一顫,可下一瞬,電話已經掛斷。

嘟—嘟—嘟—

……

“我、我再打一次……”清奈慌忙的拿回手機,眼淚模糊了一次又一次的視線,手指哆嗦著,按了好幾次都沒能按對號碼。

越前昏昏沉沉著,隻覺昏暗的周圍好像變得明亮起來,淺淡純白光芒仿佛是從牆壁中穿出,逐步蔓延,在此寧靜之光的照耀下,整顆心都變得溫暖了起來。他甚至覺得眼前出現了網球場上高高的綠色棱格牆網,耳畔有蟬鳴聲聲不休,大門被緩緩推開,走進了一群熟悉的人。◎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們全部穿著藍白相間的運動服,手握著肩上的網球包帶,衣袂被風吹得飛揚,一碧如洗的碧晴天空中有流雲飄過,陽光毫無保留的傾灑,落在身上仿佛能發出光來般耀眼。

據說人在將死之際,會看到一生中最快樂的場景。

他信了。

那一幕,是記憶深處長久懷念著、卻永遠觸不到邊角的青學,這麼些年來他一直盤亙在心始終難忘的曾經。

一道修長的身影逆光站在最後,光影模糊了他的麵部輪廓,卻掩不住滿身溫柔,他看見那個人向他伸出了手,那邀請著等待他走過去的姿態,就好像是演練了千百次般自然,讓他想也沒想就伸出了手,就握上去。

“越前先生——”手機從手中滑落,砸在地上發出尖銳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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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長的走廊儘頭是一排座椅,有一個年紀很輕的女人坐在那兒,孤零零的一個人。

亮了整晚的手術燈終於滅了,手術室的大門緩緩往兩邊打開,走出好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女人迎上去,還未及開口,走在最前麵的醫生已經摘了口罩,滿臉遺憾的搖了搖頭。

女人僵住了,緊跟著便如失了渾身氣力般,哭著捂嘴跪倒在地。

與此同時——

遠在日本自家連球場的越前南次郎忽然覺得%e8%83%b8口揪疼了下,黃色的小球從對麵飛來,他下意識的揚拍想揮回去,手臂卻莫名%e8%84%b1力,木質球拍掉到了地上,球也飛速擦過身邊。

心裡似乎有什麼東西碎掉了,蔓延出滿滿的酸澀揪痛,滾燙的液體無聲順著臉頰流下,他有些莫名的抬袖擦了擦,卻有更多的淚水溢出。

怎……怎麼回事……

為什麼……眼淚會不受控製的流出來……

“爺爺,不過是丟了一球而已,不至於掉眼淚吧?”對網後的越前哲有些吃驚的跑了過來,白色的帽子戴的有些歪,墨綠短發不聽話的翹出幾根,他微微仰起小臉看著落淚的大人,琥珀色的瞳眸中有著陽光的倒影。

——真好的眼神。

瞧著眼前的越前哲,越前南次郎有片刻的恍惚,眼前的小家夥仿佛與記憶中的那個孩子重疊。

那孩子啊,也是由這麼小小的一點,慢慢變成現在的樣子,越來越厲害、也越來越強。

那麼,哲呢?

你又會成長到什麼地步……

……

呀勒呀勒,一不小心好像又找到了……新的夢想呢。

越前南次郎胡亂抹了把眼淚,抬手按住小孩的帽子,迫使後者重重低下了腦袋,“……還差得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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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

初春的風輕柔拂起額前的碎發,不二靜靜站於樹下,任由粉白的櫻花打著卷兒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