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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諧關係 且安 4296 字 3個月前

我們都看見坐墊上新鮮的血液,那個顏色在淺色的布料上觸目驚心。

他抱起我,飛奔著進了急診大廳,醫院燈光亮如白晝,刺得我暈眩而無力。直到我被放上單床,一路推著往手術室去,秦訟在一旁握著我的手,他說舒昕:“你彆怕。”

他%e4%ba%b2%e5%90%bb我的額頭,連%e5%94%87瓣都在顫唞,他不停告訴我:“會好的,彆怕。”可他自己是那樣的害怕,眼睛都失了光彩,我眼淚不自主地往外流,不因為不間斷開始折磨著我的疼痛,撕裂一般的疼痛,而是因為秦訟。

手術室的門將他與我隔絕,我此生都將無法忘記他的眼神。我從沒有那樣強烈地感受到他的愛,這一刻,恐懼代表著全部的愛意。

手術間的燈光比外頭的還要亮,醫生對我說的第一句話似乎就是,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那一刻我竟然想自我嘲笑一下,笑這生活狗血得如同八點檔劇情,朋友變情人、意外懷孕,再然後是——意外流產。可我怎麼牽扯得動我的%e5%94%87角,那裡的肌肉好像已經承擔了千斤的重量,這不是在誇張,我就是這樣覺得的。

我整個人都僵硬著,沒法動彈,呼吸機給我氧氣,而從靜脈注射進去的麻醉藥水在奪走我的思維。

麻醉藥讓我睡得很沉,我做了很多個夢,夢見了好多的人。秦訟、他的父母、我的父母,還有,我的孩子。在此之前,她隻是化驗單上的一個既存事實,一個悄無聲息在我肚子裡長大的小生命,直到她出現在我的夢裡,一個漂亮的寶寶,有著和秦訟相像的眼睛,裹在粉色的繈褓裡,衝我咯咯咯地笑。我給她唱搖籃曲,即使我根本不知道搖籃曲是什麼調子,在夢裡我唱得很自如,隻我唱著唱著,寶寶卻在我懷裡消失了。我四處找她,可環繞著我的隻有黑暗,我不知尋了多久,又徘徊奔跑了多久,直到黑暗中出現一抹亮光。

我是突然醒過來的,所以睜開眼後被窗外射進來的陽光逼得又頃刻半眯起來。點滴瓶已經不在了,可是筋脈裡的粗針頭還留著,似是預備為了再一次的輸液,我整個人還是昏昏沉沉的,也沒有力氣,但有一件事情我很清楚,孩子沒了。

眼睛終於適應了光線,我還是依舊偏頭避開了陽光。秦訟此刻從病房的洗漱間走出來,似乎是剛洗了把臉,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渣,我們的目光在半空相撞,他的腳步有片刻的停頓,隨即到我的身邊,坐下%e5%90%bb了%e5%90%bb我的額頭,我聞到他衣服上殘留的煙味。

他起身按了鈴,而後在我的床邊坐下。單間病房裡也隻有他一個人,我曉得現在是必須麵對的時候,可實際上,我並沒有準備好,或者說,我沒有時間準備。

在醫生來之前的幾分鐘裡,我體會了真正意義上的相顧無言。

有時候真的不明白,命運怎麼就那麼樂衷於偷襲,在你馬上就要得到快樂幸福的時候,突然從背後給你一悶棍,把你敲得頭破血流,眼冒金星,而你連豎它中指的力氣都沒有,更彆提去扼住它的喉嚨。

幸好醫生來的快,給我做了一係列的檢查,而後說,手術順利,目前的情況也不錯,需要在醫院再住上四五天觀察,沒問題就回家調養。我非常厭惡這個帶著眼鏡的主治醫生,或許是因為他冰冷的語調,又或許是他真正從我的身體裡拿走了我的孩子。可要如果是那樣,我該恨的人還有許多,其中也包括我自己。

“雖然手術很順利,但畢竟對身體有傷害,要是還想要懷孕的,就一定要注意調理休息,以免引起習慣性流產。”醫生最後叮囑了幾句就帶著跟班走了,秦訟一直把醫生送出病房。

“爸媽他們察覺了嗎?”等秦訟轉回身來,我才終於開口,聲音細弱蚊蠅。

“我隻說你是受涼加過度勞累,你進手術室後……我給他們報過平安。”他的嗓音是沙啞的,走到在我一步開外的地方,垂眉看著我,“他們不知道。”

我此刻想要去握他的手,可手指隻輕微挪動了一下便停止了動作:“對不起,秦訟。”

“彆想太多了。”他俯身摟住我,%e4%ba%b2%e5%90%bb我的發鬢,然而,有一刹那,我感到他的氣息變了,變得讓我有些陌生。即便如此,我還是在他懷裡大口的呼吸,帶著一種吸一口少一口的奇怪想法。

“秦訟。”我將我的%e5%94%87貼在他的耳廓,拚了全力去說:“我不想這樣,可我誰都不能責怪……我甚至不能告訴他們,說有人害死我的孩子……他們……他們承受不了。”

“我的,我們的……”我揪住他的衣衫,控製不住自己發抖,我又一次開始缺氧,張著嘴想要繼續說話,卻發現氧氣似乎使我更為需要的東西。

我覺得耳鬢有些濡濕,可那不是我的眼淚,它們的主人此刻將我深深地%e5%90%bb住,我從他的身上汲取著賴以身存的氧氣,還有力量。

這之後,秦訟幾乎停下了所有的工作,在醫院和我父母兩頭奔波。而這兩處,他都需將自己的難受和痛苦藏好,表現出萬事順利,一切都好的假象。每當他微笑地出現在我病房門口的時候,我的心就像是又一次被人割了一刀,不深,卻重複著舊的傷口。

我想要回應他一個微笑,想要好起來,自己去麵對家中的混亂,承擔起我應當承擔的責任而不是讓秦訟替我抗下所有。可是我的表情肌似乎在那一次手術之後就不再發揮作用,那個壓製著我%e5%94%87角的千斤的重量非但沒有消失,甚至更為強大。而我每晚都會夢見我的寶寶,咯咯咯地朝我笑,然後,然後我醒來,回到現實裡,我竟然悔恨到想割開自己的皮膚,用我自己的血去償還我的一念之差。

當五天後我將出院的時候,醫生說我有抑鬱症傾向,我並不感到驚訝,自然也無法展現出什麼表情。但秦訟的表情卻很生動,他在醫生走後坐到我的身邊,並不是安慰我,而是命令我:“舒昕,你不可以這樣。我也沒辦法再承受了。”

我乖巧地回答他:“我會好的。”但時不時在我耳邊響起的嬰兒的咯咯聲讓我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自己說的話。

果然,在回到公寓後的幾天,我開始半夜起床在房間裡翻箱倒櫃,每當秦訟被我吵醒後來扶我回去,我都會極力忍著不告訴他,我聽見寶寶的聲音了,我知道那是幻覺,可這幻覺那麼真實。

我想命運大概覺得一悶棍還不夠過癮,所以決定再多給我來幾棍,想把我打傻了。

不過,我不會讓它得逞的。

作者有話要說:舒昕怎麼感覺有點精分的跡象?但我的女主腫麼可能這麼弱!

最虐的地方莫過於即使叔伯們有責任,卻也沒有辦法把這個事情說出來在目前的情況下,覺得一下把這兩隻都虐得有點慘了…………

38第三十八章

38

曾經在我生命裡有兩樣東西是不可或缺的,一是美食,二是吐槽。它們是我怎麼都無法擺%e8%84%b1的魔障。

可現在,我突然就擺%e8%84%b1它們了,突然就沉默寡言了起來,突然就對原來瘋狂熱愛著的各色甜品擁有了神奇的抵抗力。甚至,好像原先所有對我有吸引力的東西,突然都不複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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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晚上常常驚醒,讓秦訟很擔心,他決定趁周末帶我出去逛一逛,散散心。天氣已經開始熱起來了,我最愛的吃甜筒的季節已經到來,不管抹茶味的還是巧克力味的,總之每次遇見都是必須嘗一嘗的。

於是,當我們經過一家冰激淩店的時候,秦訟特意買了一支甜筒給我。巧克力的冰激淩打著卷頂在甜筒上,那形狀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讓人沒有食欲。我拿著它看了片刻,又抬眼去看秦訟,他瞅著我,眼睛裡流露出一種類似期待的神情。

雖然我知道如果我表現出喜愛,會讓我眼前坐著的男人感到些許安穩或是欣慰,可我真的忍受不了這隻甜筒散發出的微甜的香氣,它們讓我有些作嘔。最終我還是忍著厭惡嘗了一口,涼涼的甜味化在嘴裡,果然……讓人倒胃口。

我趴在一邊的欄杆乾嘔了許久,秦訟一直扶著我生怕我不支倒下,我那時候確實狼狽得要命,生理的反應大得讓我的眼淚往外拚命地擠出。等我止住了惡心的感覺,也用紙巾將自己的%e5%94%87和眼擦乾淨後,我發現自己在嘔吐時抓著秦訟的手已經用力到留下了痕跡,可他一聲不吭。

這不是秦訟。秦訟是那個連席夢思都要和我計較的人,是毒蛇到讓地球人都汗顏的外星種類,可他現在也開始變得安靜,好像我一樣。

這一認知讓我覺得%e8%83%b8口很悶,也很疼。

於是我說,近乎央求:“秦訟,我們回去吧。”

開車回去的路上,天下起了大雨,毫無征兆的。雨像黃豆那麼大,傾盆地倒下來,砸在車窗上沒命似地“劈劈啪啪”,我幾乎想把自己的耳朵捂起來,這些聲音讓我極度地不舒服。這很奇怪,好像整個世界就在手術的那一瞬間開始和我作對,無論是晴是雨,都讓我無所適從。

出院後我一直住在秦訟的公寓,今日卻讓他開回我那裡去,秦訟或許想問什麼,卻最終沒有開口。我的公寓物業相對而言管理不是最好,地下停車庫時常沒位子,何況秦訟這樣的外來車輛,於是隻好停在地麵。

外頭的雨勢不減,秦訟本囑咐我先彆開門,他先去後座拿傘。可我並沒有聽他的,直接推了門出去,毫無知覺地就往家門走。大雨頃刻就將我澆了個透,秦訟關門見我已在雨中,三兩步上來將我拉住,撐起傘,吼道:“舒昕,你瘋了嗎?”

我木然地看著他,他的吼聲極大,讓我的耳膜都震顫。我想他似乎終於無法壓抑。

可我沒有回答他,而是繼續邁開步子,他用很大的力氣將我拉回來:“我知道你每天晚上夜醒過來在房間裡找孩子,夢裡也都在叫它,可接受吧,孩子沒了。”

我撥了撥頭發,朝他笑笑:“你在說什麼?”

秦訟一手捏著我的下巴,認真地看著我,指間打顫:“我們已經失去了,既成事實,你不能有事,你答應過我的,舒昕,你說你會好好的,可你在做什麼?”

我拍掉他的手,力道很猛,秦訟幾乎是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我抱著自己的腦袋,覺得它嗡嗡地讓我沒法思考,我朝秦訟擺手:“彆再逼我了,我不想想起她!可她一直一直出現在我的腦袋裡,好像,好像在怪我不要她!我不是故意不去護住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