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的把自己腦子裡的人名挨個兒翻了一遍,發現自己真的不知道這個人叫什麼。
“嚴振國。”那人在座位上緩緩地站起來,朝著嚴振國伸出手,“我是高展雲。”
嚴振國心裡咯噔一下,緩緩地伸出手去跟高展雲握了握,疑惑的問:“高展雲?你怎麼會在這裡?”這人不是總參二部深埋在歐洲的一條線嗎?怎麼會在香港?
“我來參加老爺子的葬禮。”高展雲淡淡的笑了笑,“因為有些事情覺得有必要跟你當麵談一談,所以還沒走。”
“振國,展雲說有東西要當麵交給你。”盛帛修坦坦然然的在主位上落座,“還是坐下說吧。”
嚴振國點點頭,在盛帛修的左邊坐了下來。高展雲坐在了盛帛修的右邊。
之前高展雲已經點了幾樣小菜,沒有酒,高展雲要了一壺清茶。
嚴振國捏著茶杯一言不發,等著高展雲開口。
高展雲卻從懷裡拿出一個黃段子包裹的東西和一個信封,放在桌子上推到盛帛修的麵前:“這是瑾玉之前給我的東西。”
嚴振國冷厲如刀鋒的目光掃過來,盯住了高展雲的臉。儘管已經不再是輕狂少年,但男人的尊嚴不容挑釁。
盛帛修拿過那個黃緞子包裹的東西緩緩地打開,裡麵是一枚白玉雕琢的鳳紋玉佩。半圓形,跟之前嚴肅拿的那塊龍紋白玉佩正好是一對。
嚴振國冷聲說道:“這東西怎麼會在你這裡?!”
“是瑾玉給我的。”高展雲淡淡的笑了笑,“不然我怎麼可能拿得到?”
“你!”嚴振國盛怒,攥著拳頭就要站起來。
“振國。”盛帛修一把摁住嚴振國的肩膀,把人摁回座位上,“我們都不是年輕的時候了,有什麼話不能敞開了說?再說,瑾玉已經去世那麼多年了,她肯定也不希望你跟展雲之間發生什麼不高興的事情。”
嚴振國的拳頭又攥了攥,沒再說話。
盛帛修拿過那個信封,信封上是娟秀的字跡,而且是繁體字。
這是盛瑾玉的字,她的中文是高展雲的父%e4%ba%b2學的,沒有經曆過那場十年浩劫,所以不會寫那種隻有偏旁部首的簡化字,學的是繁體中文。
‘高展雲’三個字寫的很漂亮,雖然是硬筆書寫的,卻一點也不比那些軟筆書法家的字差。
盛帛修捏著信封看的時候,高展雲冷笑著開口:“嚴振國你有什麼權利生氣?當初是你背叛了瑾玉,你跟那個女人在外邊連孩子都有了,瑾玉卻不肯跟我走。她對你一心一意,癡心不悔,說什麼要把你們的兒子養大成人,讓我忘了她,找個好女人結婚什麼的……我……”高展雲說到這裡聲音有些哽咽。
一段感情經過那麼多年的發酵,一旦開封,那股濃烈便勢不可擋。
高展雲彆過臉去,把%e8%83%b8口裡的那股憤怒悲傷狠狠地壓下去之後,才轉過頭來繼續指責嚴振國:“嚴振國,你他媽就是個混蛋!”
“展雲。”盛帛修又抬手握住高展雲的手腕,“好了。”
高展雲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盛帛修此時已經把那封信看了一遍,然後默默地遞給嚴振國:“這是瑾玉當年給展雲的信,你自己看吧。”
嚴振國接過信來,手指微微有些顫唞。
那兩張範黃的紙頁上是藍黑色的鋼筆墨水寫的字跡,字跡娟秀,筆畫柔和卻不失風骨。
展雲:
你好!
如果你收到這封信,那就是已經回去了。你一路都好,我也就放心了。
昨天,我按照你給我的那個地址去了那個地方。是的,我看見了那個漂亮的女人和那個孩子。那孩子的眉眼很好看,跟他爸爸一樣。
不知道為什麼,我一點都不生氣。
原本我也以為我會憤怒的,去之前我還在一直勸自己,如果看見了我不想看見的,一定不能發火,一定要冷靜。
是的,我很冷靜,一直到我拿起筆來給你寫這封信,我依然很冷靜。
你說,如果我去看到的情景跟你說的一樣,那就說明你說的都是真的,那麼我就再也沒有什麼留戀的,可以帶著小肅去找你。
我知道,你會很好的待我,待小肅也會很好。可我想了一夜,覺得這真的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還有小肅,他會長大,這些事情他早晚都會知道,那麼他會怎麼想?這些事情會影響他對愛情,對家庭的正確理解,會影響他一生的幸福。
而且,我還悲哀的發現,至此時,至此刻,我依然愛著他。
你或許覺得不可思議,或許覺得我的感情太過卑賤。可是,愛情這種東西從來都不是等價交換,我想你應該理解我的心情,對嗎?
還記得,有那麼幾句話:一生至少該有一次,為了某個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結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經擁有,甚至不求你愛我,隻求在我最美的年華裡,遇到你。
我知道,我之於你是那個人。
而他之於我,也是那個人。
對於他,或許那個美麗的女人才是他的那個人。
所以,你不會怪我,而我也不會怪他。
……
嚴振國看到這裡時,忽然反手一拍把信紙拍在桌子上,轉過頭背著盛帛修和高展雲,淚如潮湧。
盛帛修沉默的坐在那裡喝茶,不看嚴振國也不看高展雲。
高展雲卻終究是坐不下去了,把手裡的茶杯一推,忽的一下子站了起來,拉開房間的門匆匆出去。
盛帛修陪著嚴振國坐了一會兒,也拍拍他的肩膀,離開。
屋子裡隻剩下了嚴振國一個人,他抬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臉,又把那封沒看完的信翻過來繼續看。
……
雖然我不會怪他,但我也知道,愛情是會蒙蔽人的雙眼的。
我自己倒是沒什麼,反正我的時間也不多了,不能陪著他一直到老,他的身邊有人陪伴照顧我倒是能放心些。隻是我怕小肅會受到不公的待遇。
是的,之前醫院的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我食道裡的那個東西是惡性的,醫生說已經開始擴散,手術也沒用了。我差不多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就該離開了。
這塊玉佩原本是一對,我媽媽%e4%ba%b2手給我的,說是希望我嫁過來之後能夠夫妻和睦,龍鳳合鳴。
現在我把這塊鳳佩交給你,如果將來你知道小肅過的不好的話,就把他接走吧。這是我作為一個母%e4%ba%b2的托付,如果你拿著這個來接他的話,我想嚴家人是不會為難你的。
如果小肅過得好,那麼請你將來替我把這塊鳳佩給小肅的妻子。
‘龍鳳合鳴’是個美好的願望,讓這個願望傳承下去吧。
展雲,對不起。
人生的路太漫長,不要一個人走。
找一個愛你的人結婚吧,這樣,我在那邊也會為你祝福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19xx年x月x日,瑾玉,字。
……
原來那個時候她患了絕症……
原來她曾那樣深愛著自己……
原來是這樣……
原來!
嚴振國捏著那兩頁信紙,手指如風中樹葉一樣狠狠地顫唞。
他哽咽的喘不過氣來,猛地低下頭去,額頭觸及那兩頁信紙,砰的一下碰到桌麵上,疼痛讓他%e8%83%b8口裡的悲傷緩和了一點。然後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氣,低低的哭出聲來。
那天嚴振國一個人在那個房間裡一直坐到酒店打烊,才被服務員請了出來。
嚴振國把那封認真折疊好的書信放在貼近心臟的位置,右手緊緊地摁在%e8%83%b8口出了酒店。
外邊在下雨,暴雨夾雜著狂風,像是鞭子一樣狠狠地抽打著城市的每個角落。
警衛員一直守在酒店門口不敢進去打擾,忽然間看見他們的將軍好像換了個人似的在大雨中漫無目的地走,趕緊的從車裡拿出雨傘跑過來。
“將軍?”警衛員吃驚的看著嚴振國蒼白的臉色,關切的問:“將軍你沒事兒吧?”
“嗯?”嚴振國抬起滿是雨水的臉看著眼前年輕的警衛員,有些恍然。
“將軍,雨下得太大了,快上車吧。”警衛員一邊撐著傘一邊架著嚴振國的胳膊往車上走。
嚴振國像是一個沒有思想的木偶一樣被警衛員扶上車。
第二天一早,嚴將軍的專機離開香港飛往Q市,一路上,寧可總覺得她這位老公爹的神色不大對頭。但看過去幾次,他老人家都靠在座位上睡著,寧可也沒敢打擾他。
飛機著陸之後,杜心靈照顧著寧可下飛機,寧可轉身想去叫醒嚴振國,卻聽見警衛員失聲道:“啊!首長怎麼這麼燙?!”
寧可也嚇了一跳,忙伸出手去撫上嚴振國的額頭,火熱的溫度把寧可嚇了一跳,立刻跟寧仲翔說:“舅舅,快給嚴肅打電話,讓他安排好醫院的事情。”之後,寧可又吩咐警衛員:“把車開過來,把人抬下去。小心點!”
“是!”警衛員跟在嚴振國身邊時間不短了,而且也是訓練有素的人,立刻躬身把嚴振國背起來小心的下了飛機,把人放進車裡。
寧可也來不及安排人送寧仲翔夫婦回家,大家一起直接都去了軍區醫院。
嚴肅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盛老爺子去世的事情,他從信息中心盯著他們演習結束後已經是淩晨五點了,想著回家洗個澡跟媳婦報備一下行蹤,不想回家卻撲了個空。
保姆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嚴肅就立刻打過電話去。當時寧可和嚴振國他們都在飛機上,根本沒辦法接電話。後來寧可下飛機後給嚴肅打了個電話嚴肅才放了心。
信息中心的演習出現了很大的漏洞,嚴肅心情再不好也不能耽誤了工作。在這個信息化的時代,信息技術對於要執行特殊任務參加特殊行動的特戰隊來說是頭等重要的大事。這裡出紕漏的後果差不多是全軍覆沒。
嚴肅把馬騏揪過來給信息支隊的隊長和各組的組長開會,不管是拍桌子罵娘還是其他什麼手段,必須把工作給老子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