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呢?”
“交惡。”
戰湛覺得兩大世家都有些幼稚。“為了一對守門獸,太小題大做了吧?”
寒非邪道:“他們本來的關係就不好。”
“……”
寒非邪不能大搖大擺地進門,隻能靠著身法在各個角落、屋頂、陰影處穿梭。戰湛很大爺地走在正道上,一路向北……直到進了一座金碧輝煌的殿堂。
齊昂軒和沈一擊被分坐在殿堂的兩邊。一人高的椅背襯著他們坐下後格外嬌小的身影,使他們的氣勢被完全壓製。
殿堂正中是一把不高卻很寬的金色獅頭扶手椅。秦文瀚站在椅子邊上,恭敬道:“有請家主。”
這是要升堂嗎?
戰湛撇嘴看向椅子右方。秦願神采奕奕地走出來,全然不見山洞被偷襲時的狼狽。
“秦前輩。”齊昂軒和沈一擊站起來行禮。
秦願對齊昂軒擺手道:“你做得不錯,把這個小畜生押過來。”
齊昂軒詫異地看了秦文瀚一眼,似乎在疑惑他為什麼不把自己認沈一擊當弟弟的事說出來。
秦文瀚冷著臉看著前方。
齊昂軒懂了。秦願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擠兌自己。他這個人向來軟硬不吃,就算秦願擺明著是給了他一個台階,他還是不識趣地將台階踢飛了,“我最近才知道,沈一擊是我的堂弟。我想這裡麵應該有什麼誤會。”
秦願臉立刻冷下來。
接連遇到寒非邪、齊昂軒這些不懂敬老的後生晚輩,讓他對愛幼這個詞產生了根本性的動搖。
“誤會?”他一拍茶幾道,“他趁我閉關,刺殺我,這也是誤會?嗬嗬嗬,看來我有空要去麒麟世家誤會一趟了。”
齊昂軒沒想到秦願會直接把矛頭對準麒麟世家,不覺有些驚慌。
秦文瀚嘴角噙著冷笑,對眼前的情景早有所料。要是脾氣,整個青紋世家脾氣最不好的當屬秦願,簡直集頑固、執著、偏心、鑽牛角尖、死要麵子、死鴨子嘴硬等等劣根性於一身。齊昂軒搬出麒麟世家或許可以鎮得住青紋世家的其他人,卻絕對鎮不住秦願。
因為他吃軟不吃硬,典型的遇強則強。
齊昂軒沒有正麵接戰,迂回道:“秦前輩為何一口咬定是沈一擊?”
秦願盯著他,神情就像在看一個被逼到絕境垂死掙紮的耗子,“你以為我真的老眼昏花到,連是不是沈灼都分不出來嗎?”
齊昂軒眼珠子轉了轉道:“沈灼是殺手劍聖,若他行刺前輩,倒也夠資格。”
他這個馬%e5%b1%81拍得十分精心,可惜秦願不領情,“沈家有一門功法,能夠借用彆人的劍氣。來的不是沈灼,應該是沈灼的後人。”
齊昂軒故意笑了笑道:“前輩不會因為沈一擊姓沈就認定了他吧?”
秦願指著沈一擊的脖子道:“你看那是什麼?”
齊昂軒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
隻見沈一擊的頸項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道青色花紋。
齊昂軒頓時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下,渾身都透著涼意。
秦願冷笑道:“你當真以為,青紋世家是隨便一個阿貓阿狗都可以進來撒野的地方嗎?”
齊昂軒抖了抖嘴%e5%94%87,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到底還是個青年,以往仗著麒麟世家無往不利,養成了目中無人的個性,可真正遇到強敵時,這種目中無人便變得不堪一擊。
他抬眸看著秦願,第一次真真正正地認識到這個看上去行將就木的老人是三大超級世家的家主之一,當世絕頂強者。
正文 166青紋世家(十二)
沈一擊慢慢地站直身體,推開齊昂軒道:“你欠我的人情算還了,接下來我自己應付。”
齊昂軒目光複雜地看著他。他當然知道沈一擊這麼說是為了將自己撇清,畢竟到了這個地步,青紋世家擺明不想輕易放過這件事,自己再護著他,隻會把整個麒麟世家拉下水,但是想到沈一擊接下來可能會麵對的,他內心閃過些許不忍。
秦願意味深長地看了齊昂軒一眼。
齊昂軒身體微微一震,沉默著讓開一步。
秦願對沈一擊道:“你和沈灼是什麼關係?”
沈一擊道:“不認識。”
“確定嗎?”秦願淡淡地說,“我也寧願你不認識。處理一個無名小卒總比對付一個劍聖要容易得多。”
對著赤|%e8%a3%b8%e8%a3%b8的威脅,沈一擊隻是懶洋洋地抬了抬眉毛,“有本事的話,就來吧。”
秦願衝秦文瀚使了個眼色。
“得罪了!”秦文瀚嘴裡說完,手中劍出鞘,夾勢而去!劍鋒破風,發出尖銳的嘯聲,讓原本平平凡凡的一劍如驚濤駭浪一般,氣勢磅礴!
沈一擊漫不經心地抬眼,身如孤舟,隨波起伏,偏生不傾不覆。
戰湛隻見場上兩人身影如鬼魅一般忽左忽右連閃。沈一擊級彆雖低,可勝在身法詭異,縱然處於下風,卻能不敗。秦文瀚本以為以自己的修為必然一擊必中,沒想到被拖了這麼久,心開始亂了。
秦願看他劍法出現破綻,眉頭不經意地皺起。秦文瀚雖不是秦家血脈,卻是他一手帶大的孫子,對他的優缺點再清楚不過——他頭腦雖然聰明,可為人不夠沉著冷靜,順境猶可,若遇逆境便容易一敗塗地,難有轉機。
若非沈一擊級彆差太遠,這場戰鬥早無懸念。
沈一擊。
秦願對他又愛又恨。愛的是才,在年輕一輩中沈一擊的資質得天獨厚,也許他在修煉方麵還不如秦文婭,甚至還不如秦文瀚,可是在戰鬥上的天賦無與倫比。若是平級而論,連寒非邪都不是他的對手。以弱勝強、借力打力、揚長避短這幾個字被他發揮得淋漓儘致。可惜他借的劍氣在行刺自己的時候用完了,不然秦文瀚絕非他一合之敵。不過,恨的也是才。想他堂堂青紋世家,天時地利哪樣不是應有儘有,偏偏栽在人才上。若是寒非邪……
他猛然驚醒。
戰湛眼角餘光不小心掃到秦願,發現他眉頭緊鎖,不知在跟誰生氣,一張臉黑得很難看。他不知道寒非邪在哪裡,沒什麼人能討論,隻好將疑惑默默地藏在心底,繼續觀戰。
這場戰鬥在心思複雜喜歡分析的人眼中長得不可思議,可是對戰湛這些純粹當節目欣賞的人來說,從開始到結束也就那麼一小會兒的功夫。
沈一擊被秦文瀚狠狠地踹到門上,門應聲倒下,風呼呼地灌進來,吹亂了秦文瀚的頭發,也吹亂了場上驟靜的氣氛。
沈一擊捂著%e8%83%b8口,慢慢地坐起來,衝著秦文瀚咧嘴笑了笑。
戰湛突然有點不忍心看下去。
秦文瀚抓著劍的手緊了緊,“你笑什麼?”
沈一擊道:“你贏了。”
明明是一句好話,可秦文瀚怎麼聽怎麼不舒服。他道:“說出幕後指使者是誰,留你全屍。”
……
戰湛一直覺得說出這種話的人是智商未達標人群。沈一擊要是想留全屍,直接抹脖子就可以了,安全痛快還無副作用,何必受威脅?
認同他意見的人不止一個,連秦願在內,許多人都對他行注目禮。
沈一擊道:“棺材是什麼材質的?”
秦文瀚道:“柳木。”
“我想要金絲楠木。”
秦文瀚%e8%84%b1口道:“太貴。”↘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算了。”沈一擊閉上眼睛,“隨便殺吧。”
秦文瀚默默地望著他,似乎在問可不可以把時間倒回去,讓他再回答一遍。
“把人關進地牢中,細細審問。”秦願怕兩人越說越不靠譜。
兩個青紋世家弟子上前,正要抓人,目光一閃,眼前就多了一個身影。齊昂軒雖然沒有出手,可是站的姿勢將沈一擊全然護在身後,與秦願遙遙相對。
秦願麵無表情道:“這是什麼意思?”
齊昂軒道:“我答應過他,要救他一次。”
“青紋世家的地牢很寬敞,我不介意多放一個人。”
“秦前輩要%e4%ba%b2自出手嗎?”齊昂軒隔著大半個大堂,眼神挑釁。
秦願麵色一冷。他的挑釁戳中了青紋世家最大的軟肋——後繼無人。齊昂軒近年來進步神速,秦文婭已不是對手。這裡是青紋世家,若是輸給齊昂軒,青紋世家未來在麒麟世家麵前必將抬不起頭來。
齊昂軒道:“若是秦前輩%e4%ba%b2自賜教,晚輩隻好不戰而敗。”
秦願一口老血含在喉嚨裡,半晌才道:“叫文婭過來。”
秦文瀚臉上一紅,雖然心有不甘,卻不得不承認這個時候秦文婭的勝算比他高出不少。
就在秦願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時候,一個清朗又不失溫和的聲音猶如晨曦一般射入堂內,令整個青紋世家亮堂起來。
“外公,近來身體可好?”寒非邪悠悠然地跨過門檻,與沈一擊目光不著痕跡地對了一眼,各自彆開。
齊昂軒背影再度僵化成石像。
寒非邪視若無睹地從他身邊擦過,緩緩走到秦願麵前,笑容真誠%e4%ba%b2切,“不肖外孫來看望您了。”
秦願眯著眼睛打量他,似乎在揣摩著他葫蘆裡什麼藥,但眼前的局麵來看,他的出現無疑對青紋世家有利。至少寒非邪算起來是半個自己人。
他略作猶豫,便不置可否地答應了一聲,“嗯,來了就好。”
寒非邪道:“娘最近好嗎?”
……
秦願麵色驟冷,看著他的目光猶如十二月的寒風。
寒非邪笑容依舊。
齊昂軒敏銳地察覺到這對不知道怎麼冒出來的外祖孫帶著古怪。莫不是也和他一樣,是臨時編出來的?
秦願緩緩道:“她好不好,你見了不就知道了嗎?”
在青紋世家的聲譽麵前,他還是做了小小的讓步。
寒非邪得了保證,轉身麵對齊昂軒。
“白夢山山主自認為青紋世家家主的孫子……”齊昂軒語帶嘲弄,“傳出去,隻怕要驚了整個神劍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