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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的天氣還是很冷的,雖然屋內放滿燒得紅彤彤的火爐,但溫度卻始終不高。

扶蘇整個人窩進秦牧的懷中,呼了一口氣。久彆重聚,兩人都失眠了。

「牧,你說把楚國的宗室都殺了是怎麽一回事?項羽呢?你也殺了?」扶蘇覺得項羽要是死了,還是滿可惜的。他彷佛還能回想初見項羽時的情景,那英姿煥發的身影,還有最後定格住的錯愕表情──要不是兩國戰對,他和項羽能成為好朋友吧?

「不在,不知道人去了哪。」秦牧淡淡地說:「或許逃了,或許被殺了,誰知道呢?」

「你沒有追查下去?」扶蘇奇怪道。

「沒有,如果他能逃掉,要捉他回來也不容易,反正楚國已亡,他想再起義也不是容易的事了……民心歸向,你比胡亥又要好得多,隻要你能給他們好處,自然沒有人樂意與大國作對。」秦牧說。

「還是要把他們同化……」扶蘇覺得秦國之前說是統一,但地方勢力卻依然無法連根拔起,依然歸於當地管治,使到他們對秦國沒有任何歸屬感,一下子便反了。

如果能給民眾適當的教育,令他們下一代的思維越來越%e4%ba%b2近秦國,對秦國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扶蘇這樣想著,坐了起來,想找筆墨把手上能用的人找出來,然後調派去當地當官。

秦牧側躺著,看著扶蘇翻來複去的樣子,眯起眼睛道:「還不睡覺?」

「想計劃換掉楚地的官員,看那個有能力的派去當地……」扶蘇沒有在枕邊找到任何的筆墨,他掀起被子想要下地。

秦牧一手環著他的腰,強行把他扯進被內,蓋好被子,安撫地拍拍扶蘇:「睡吧,明天我跟你一起想。」

「嗯……」扶蘇閉上眼睛,卷縮在秦牧的懷中,感受秦牧的體溫,隻覺得這世上沒有比這更為幸福了。

大雪紛飛,江上大半的水已經開始凝結成冰。隻見船上一個女子穿著華服,披著狐皮大裘,卻一直努力用撐竿把碎冰推開,讓船可以駛進穀裡。

這山穀是一個四麵環山的小地方,隻有一條河流通往外界,由於天氣寒冷的關係,四周的草已經枯死,隻剩下一些雪地裡生長的植物依然在這白色的世界中頑強地生存著。

船上躺著一個壯健的男人,滿麵的胡須,即使在昏迷中也緊緊地皺起眉頭,雙手緊握著武器,無法真正平靜下來。

女子辛苦地把船駛到一處較為平坦的地方,回頭就想把男人搬下來。

她的手才碰到男人的衣袖,突然頸上便橫著一把長劍。女子動也不敢動,整個人都僵住了。

男人皺了皺眉頭,雙目倏然睜開,炯炯有神地直視著女子。

僵持了一會兒,女子放軟了身體,柔柔地叫了一聲:「將軍……」

「這裡是哪兒?你要把我帶去何處?」男子撕啞的聲音彷佛像地獄來的鬼魂一般,透著一鼓腦的死氣沉沉。

「將軍,這是臣妾曾經的家……這處隱密無比,敵軍絕對不會追蹤到此處,將軍可以放心休養!」女子連忙說。

「我乃楚國之將軍,豈可就此拋下我的兄弟逃亡!速回去,我還可與之一戰!」項羽掙紮著想要坐起來,無奈身上的傷讓他動彈不得。

「將軍,楚國已……亡了……」女子跪下來:「臣妾……臣妾還望將軍多保重自己,臣妾已經失去過一次,不想再失去另一次了!」

「虞姬……」項羽無奈歎氣,抬頭看著漫天的飛雪,有著幾分英雄氣短的無奈。

他茫然地環顧四周,要是憑自己一人之力是無法從此處離開的,隻是他知道自己的姬妾雖然長相柔美,卻是極有主見的一個人。

女子%e8%84%b1下帽子,抬起頭。赫然一見,竟有幾分熟悉之感。若是有舊臣在此,必然能認出此女乃是胡亥身邊的雪美人。昔日她被項羽所擄掠,納到身旁,易名為虞,此時亦從戰場死屍堆之間辛苦地找到了項羽,帶著他逃亡天涯。

虞姬含淚叩首,泣道:「若是將軍執意離去,請讓虞姬就此長眠。虞姬不願看著將軍去送死!」

項羽無話,隻是坐在船上,麵無表情,心中空空的,無法再思考。

虞姬跪伏在船上半天,雪都蓋住了她嬌弱的身軀,但她依然一動也不動,任由風雪在她身上肆虐。

「起來吧。」項羽歎了一口氣,扶起了虞姬。

「事到如此,我又怎樣呢?」他再次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他的手下全軍覆沒,加上秦國的強勢,他何以東山再起?

「帶我去你家吧。」他說完了這一句,便閉上了眼睛。

虞姬擦乾了眼淚,辛苦起攙扶著項羽往前走。

虞姬的家說是家,其實隻是幾片木板圍起來的一處小空間。因為日久失修的關係看上去搖搖欲墜的,在大風下顛了顛,頑強地繼續傲立在風中。

虞姬歉意道:「將軍,屋子簡陋,希望你不要介意……」

「嗯。」項羽睜開眼睛看了那間破屋一眼,便不發一言,任由虞姬把他扶住屋內。

虞姬辛苦地把帶來的東西一件一件從船上搬進屋,項羽就坐在屋內唯一的床上沉默無語地看著她忙碌。

「辛苦你跟著我了,虞姬。」他忽然歎道:「自從你跟在我身邊,便跟著我南征北戰,昔日皇宮的生活,比我處要好數百倍吧。若是可以,你把我留在此處,相信以你的能力,獨自生活也不是甚麽難事。」

「將軍要趕虞姬離開?」虞姬停下手上的工作,有幾分怔怔然。

「虞姬不走,虞姬願侍奉在將軍身側!」虞姬再次跪下,眼眶開始溼潤。

「不要再叫我將軍了……叫我……大哥吧。」項羽疲憊地合上眼睛:「如果你要留,就留吧……我已經不剩甚麽了……」

昔日的意氣風發,今日的落魄江湖。項羽雙目透出了茫然,已經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三月時份,申生的師傅向扶蘇告辭,想要離開京師往彆處討生活。

申生雖然很不舍得師傅,但還是裝著成熟,堅強地拍拍自己的%e8%83%b8膛:「我一定會好好練習的!師傅!」

秦牧跟在扶蘇身後,半睜開眼地靠在馬車上,遠看就像一個侍從一般,收斂住自己所有氣勢,倒是很不顯目。他聽到申生說這一句話,隻是微微地掀起眼皮,瞥了申生的那張臉一眼──這點倒比他爹堅持多了。

「唔,這樣啊……」扶蘇沉思了一會兒,提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要求:「不知許師傅能否帶同小兒一同前往外地呢?」

「甚麽?」許虎瞪目結%e8%88%8c:「俺不是聽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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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不相瞞,我覺得申兒在皇宮裡學到的東西已經夠了,但卻缺乏磨練。此時天下太平,也無法讓他隨軍鍛鏈。我深怕他日後步上了我弟弟的後塵,把秦國弄到一團糟。如果你們可以帶著他出外遊曆,那也不失為一個機會讓他獨立自主,要教訓就教訓,不必容氣。」扶蘇認真地說。

這番話把一向淡定的霍大娘也嚇倒了,她結結巴巴地說:「陛下啊,這可是你唯一的孩子。」怎麽可以這樣隨便呢?

「正是唯一的孩子才要多加鍛鏈,不然以後怎樣繼任皇位?」扶蘇誠懇地說:「拜托你們了。」

申生傻傻地看看他父皇,又看看他的師傅,一向聰明的腦子突然被卡住了。

申生外出曆練

秦牧站在一旁,微微皺起眉頭。扶蘇這樣突然的一說,事實上從來沒有跟他深談過這一個問題。秦牧自己認為讓申生一個人出去實在太危險了,畢竟世道也不見得十分太平,若然出了甚麽意外,就像霍大娘所說,申生可是扶蘇唯一的孩子。

「這樣吧,我們讓申兒自己作決定。」扶蘇的手搭到申生的肩上,用力的一握,申生驚醒過來,開始思考起他父皇提出來的問題。

秦牧走過來,淡淡地說:「訓練也不必一定要離京。」他心中擔憂申生真的會聽從他父皇亂說,跑去甚麽磨練。

扶蘇白了他一眼,心中有千言萬語想吐槽,但礙於在外人麵前,他不便說太多話,隻用了一個眼神來表示他內心的不屑。

申生歪著頭,看看他的師傅,又回頭看看他父皇,心中考慮著離京與繼續留在京中的得益。

「你可彆看俺。」許虎連忙擺手:「俺才不要帶著你上路。」萬一出了甚麽意外,他哪來一個長公子賠給扶蘇啊。

「是啊,陛下,你再認真地考慮一下。」霍大娘的笑也僵了,教教申生攀關係可以,但真的把他帶離京,她還沒這個膽子。

其他人也拚命搖頭擺腦,要是弄丟了一個申生,他們全部人被誅九族也不夠賠給扶蘇啊!誰不知道扶蘇就隻有那麽一個寶貝兒子,可疼了!

「父皇說得對,我要出去曆練!」申生嚴肅地說。他口中是這樣說的,但心中卻覺得能逃開那繁重的功課那真是太好了,若然能夠出去跟師傅玩,那人生多幸福!

──說到底再成熟也不過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孩,所想無非就是吃喝玩樂。申生身為扶蘇的獨子,這個皇位一定是由他來繼承,所以無論宮外宮內,所受到的巴結和奉承是極多,加上生活無憂,申生比起之前的‘扶蘇’,還要天真許多。扶蘇因而深覺得申生長於宮人之手,恐怕日後也隻會長成一個受百官拿捏住的皇帝,沒有多大的成就,所以才臨時提出了這一個想法。

霍大娘臉上的笑難得地收起來了,她麵無表情地說:「小公子,我們離京是為了到處表演,若然你想與我們一起,也必須工作。」

「沒問題!」申生答得輕巧,因為他根本想像不出工作會有多辛苦。

秦牧張口欲言,但想了想,又再次閉上嘴巴,雙手抱%e8%83%b8站在一旁不說話。

「那就這麽決定了。」扶蘇快刀斬亂麻的說:「那請幾位師傅留在這處多幾天,我遲點把申生送來,請放心地支使他工作吧,我不會過問。」

霍大娘猶豫地皺起眉頭,許虎已經先嚷出來了:「陛下,俺可不要帶奶娃娃出去拖累行程!」

「我那有這麽糟啊?」申生的臉都鼓起來了,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