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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收拾了碗筷杯碟等物,悄然退出去。

雪雁早就哭了,隻是不敢出聲,此刻屋裡沒了彆人,她又跪在黛玉麵前,哀求道:“不管主子將來怎麼打算,隻求你彆丟下雪雁一個人。雪雁是老爺帶回來的孤女,在這世上無依無靠。主子若是不要奴婢了,奴婢隻有去死的份了。”

“彆胡說,好好地,怎麼說到了死?”黛玉便伸手拉她,“有什麼話站著說就好,怎麼又跪下?難不成這冰涼的地跪上去很舒服嗎?”

“好好地,主子說那些話,奴婢怎麼能不害怕?況且奴婢是跟慣了主子的,主子平日待我們極寬厚。離了主子,我們可真的不知該怎麼辦了。”

“這世上沒有不散的宴席。你我主仆雖好,將來終究要有各自的歸宿。我是為你的終身考慮,你倒把我的心想歪了。”黛玉笑笑,依然把雪雁拉起來。近日來她總是夢見母%e4%ba%b2諄諄叮囑,讓自己一定要照顧好父%e4%ba%b2。是以黛玉總想著,把這裡的事情早些做個了斷,也好跟著宣寧離開這裡,去尋父%e4%ba%b2。瑾瑜已經和胤禛和好,黛玉已經不怎麼掛念她,再想想身邊的人,也就是一個雪雁從小兒跟著自己,若不安排好她的事兒,恐怕離開也會掛念。所以才有此問,惹得雪雁悲戚了一場。

晚上宣寧回來,雪雁在屋簷下接過他身上的油衣,又彎腰去替他換下沾了雨水的靴子。宣寧問她一聲:“玉兒做什麼呢?”

雪雁方低聲回道:“回公子,我們主子還沒睡下,這會子還在繡花呢。”

“怎麼還不睡?你又是怎麼了?眼睛紅紅的,好像是哭了似的?我不在家有誰來過嗎?”

“沒有。公子請進。”雪雁說這話,已經福了福身子,給宣寧打起了門簾。

宣寧抬腳進門,踩在寸許厚的地毯上,悄無聲息。黛玉的屋子裡放著四個燭台,每個燭台上點著十來隻蠟燭,把屋子照的雪亮。而她正坐在燭光下用心的繡著一朵繡球花。寶藍色的絲綢如深深地夜空,在燭光下閃著瑩瑩的光澤,如泄如瀑般垂在黛玉的膝頭直到矮炕前的腳踏上,上麵一朵一朵的繡球花繽紛多姿,粉紫的顏色被寶藍色映襯著,越發的嬌豔明媚。

“繡這個是做什麼用的?也值得你廢這麼大的心思?”

“自然有我的用處,這會子你且彆多問。”黛玉笑笑,抬頭看了看宣寧,又低頭繼續繡。

“我回來了,你也不理我一理,還隻管這麼悶著頭繡這個。到底是我重要,還是這勞什子綢緞重要?”宣寧說著,坐在黛玉的身邊撅起了嘴巴。

黛玉失笑,不由得把繡花針彆在一旁,把懷中的絲綢和繡花繃子一起放到一邊,轉身說道:“你重要。”宣寧忙喜滋滋的湊過來正要誇獎,卻又聽黛玉繼續說道:“它比你還重要。”

宣寧立刻拉長了臉,像個吃不到糖果的孩子,“玉兒,你這話真是讓人傷心啊。你看我對你多好,在我的眼睛裡,這世上除了你再無其他人,可你卻拿一件繡品來比我。並且它還比我重要……哎呀!我真是傷心欲絕啊!”

“你說在你的眼裡除了我再沒彆人,如何今天出去那麼久?晚飯都不回來吃。還在我麵前說嘴。”黛玉撇了撇嘴巴,推開靠在自己身邊的宣寧,“你的鬼話我再也不信了。”

“冤枉啊。我下午出去也是為了你呀!”宣寧的身子被推開,又接著粘上來,反而更無賴的伸手抱住黛玉,把她困在自己的懷裡,低聲說道:“我做什麼事情不都是為了你?”

“那你倒是說你下午做什麼去了?”黛玉繼續追問。

“我去四爺那裡了。”

“還是兄弟情深吧?”黛玉笑問。

“我想把這裡的事兒都交代清楚,快些帶你離開。”宣寧輕聲說道,“在這裡凡事都礙手礙腳的,很多事情都不能由著性子來。”

宣寧的確有些苦惱。他喜歡研究醫學醫藥,對那些勾心鬥角的權謀之術並不喜歡,可這裡的技術很落後,人際關係還這麼複雜。他深知自己不可能改變曆史,卻不得不在這些曆史的悲劇中存在,很多時候他都感覺到無力,再想想將來的那段日子,九龍奪嫡如何驚心動魄,便越發的想帶著黛玉離開這個漩渦,去過自己平靜的日子。

“我也想走。可卻總覺得舍不得身邊這幾個人。”黛玉說著,看了看門口,想到了雪雁。再想想胤禛夫婦,還有皇上和八爺十三爺等人,便覺得一陣惆悵。頭又低下去。有些時候,人總是難以取舍,徘徊不定。黛玉雖然聰慧,卻也隻是一個紅塵中的少女,總有些事情還無法看開,就算看開了,也不能那麼毅然決然,說舍棄便立刻舍棄。畢竟這十來年的日子是她%e4%ba%b2身所曆,一點一滴均在心頭。

宣寧低頭,用自己的下巴抵住黛玉的額角,悄聲問道:“我叫人把焦大帶來了京城。你還想見嗎?”

“怎麼不見?母%e4%ba%b2的事情一直是我心頭的一根刺。那時我眼睜睜的看著她離我而去,自己卻什麼也做不了。明明母%e4%ba%b2死的冤枉,我們卻都束手無策。這些年我做夢都想弄明白,賈璉到底對我母%e4%ba%b2說了什麼話,才讓她忽然病重,然後連話都沒跟我說幾句就撒手人寰。”

“那好。明日天晴了,我帶你出去見見他。這裡太招搖,總不好弄他進來。”

“行。”黛玉點頭,心頭浮起一陣倦意,便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天色很晚了。這就睡下吧。”

“我就睡了,你也回去吧。”

“好。”宣寧放開黛玉,又喚進雪雁來吩咐她服侍黛玉歇息,便轉身把那未繡完的寶藍色絲綢拿起來,放到了一邊,又叮囑道:“這個不許再繡了。亥時之前務必睡熟,不好好包養身子可不行。”

“知道了,寧管家。”黛玉調皮的笑笑,便扶著雪雁下了矮炕,又叫人拿了鬥笠來%e4%ba%b2自給宣寧帶上,再問外邊可預備好了大傘。

外邊的婆子忙進來回道:“不怕風雨的琉璃燈盞和大傘以及公子的雨靴都預備好了。請公主放心。”

“那快些回去吧,明兒一早還有事。”黛玉走至屋前,看見宣寧穿上雨靴,前麵婆子打著燈帶路,兩邊有人撐了大大的十六骨杭綢撒花雨傘,影影綽綽的身影消失在雨霧中,方才叫人關了房門。

第107章

焦大當初被賈蓉打發到莊子上之後,經常遭人欺負,幸虧他身強體壯,又是打過仗吃過苦的人。不然早就被黑山莊莊頭兒給欺負死了。宣寧通過南瓜母女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病得下不了床了,宣寧想把他買了回來於是便叫人去找莊頭兒,那黑山莊的莊頭聽說宣寧要買一個八十多歲的老廢物,高興地連銀子都不要,直接讓宣寧領走。不過為了保險,宣寧還是找了保人,付了五兩銀子,離了契約後把焦大帶走。

黛玉見到焦大的時候,已經是宣寧買回人來半月有餘。

此時焦大經過林家的管事林靄澤的照看,病好了大半,人也精神了許多。聽說是當年嫁給林家的姑太太的女兒要見自己,心中激動不已,又求了林靄澤派了兩個小廝打發他沐浴更衣後,方跟著林靄澤做了車去林記客棧雁歸分號等著。

大約等了一個時辰,方聽說主子的車已經到了,便趕忙起身要往外迎接,卻被林靄澤拉住吩咐道:“我們且在這屋裡等著,外邊自然有女人照應著。等公主進了屋用茶後,有人傳喚時方能進去。”

果然,又等了一炷香的時間,便聽見外邊的小廝回道:“大管事,公主跟前的姐姐傳出話來,叫大管事帶著焦大去天字二號房。”=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好。知道了。”林靄澤忙起身整理衣衫,對焦大說了聲:“走吧。”

焦大方跟著林靄澤規規矩矩的出了屋門,往後麵轉了幾個回廊,又上了一層樓。忽然問道一陣幽香,令人心曠神怡。在看廊簷下一溜站著八個大丫頭,穿著整整齊齊的旗裝站在那裡,宛如一把水蔥一樣水靈可人。焦大嚇得忙低下頭去,隻看著自己的腳尖慢慢的一步步走到屋門口。

林靄澤方對門口的丫頭拱拱手:“勞煩姑娘進去回個話,說老奴林靄澤帶著焦大在外邊聽候主子傳喚。”

“大管事,主子說了,你來了就叫你進去呢。焦大爺也進去吧。”

焦大聽見這丫頭這樣稱呼自己,忙低頭說道:“不敢。姑娘叫老奴焦大即可。”

雪雁微微一笑,看了邊上那個的小丫頭一眼,那小丫頭忙伸手打起簾子,林靄澤便帶著焦大進了屋門。

黛玉並不在外邊的廳裡,然林靄澤卻隻敢站在廳裡,不敢再向前半步。

隔著珠簾,黛玉看見外邊的林靄澤和他身邊的那個老態龍鐘的老人,輕聲說道:“雪雁,叫人搬兩個凳子來。叫他們二人坐下說話。”

“奴才不敢。主子跟前,哪有奴才們的座位,奴才還是站著回話吧。”林靄澤忙躬身告罪。

“無妨。”黛玉笑笑,看了看身邊的宣寧。宣寧點頭,站起身來,慢慢的走到珠簾跟前,看了看焦大,問道:“焦大。今兒公主傳你,包括前些日子我去莊子上買你,都隻是為了一件事。這是榮國府的陳年舊事,我想兩府裡麵你是最老的老人,這件事情想來是瞞不住你的。還望你看著你們死去的姑太太的份上,莫要欺瞞了你們的表姑娘。”

焦大聽了這話,忙顫顫巍巍的跪下去,慢慢的說道:“老奴知道。按道理,公子救了老奴一命,又買了老奴為奴,老奴這條命就是公子的。公子說一,老奴不敢說二。但事情牽扯到焦大的老主子,焦大雖然低賤,但不會做那種賣主求榮的事情。可今天的事兒不一樣。今天是焦大原來的老主子的表姑娘問話,隻要焦大知道的,焦大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彆的事情也不問你。你隻跟我們講講當初姑太太和林大人的姻緣之事。務必講的詳細,也就罷了。”宣寧說完,又轉身坐回去,端了茶輕輕的吹著茶末。

焦大聽了之後,忙又磕了個頭,答應一聲,便欲跪在地上慢慢的講。黛玉又命人把他扶起來坐到繡凳上,方準他回話。

焦大上了年紀,卻並不糊塗。果然把當初賈敏在家做女兒時和林如海訂婚的事情說了個十分清楚。原來當初賈敏是入選的宮女,因為她心靈手巧,曾經被分配到坤寧宮伺候赫舍裡皇後。後來林如海中探花,皇上在宮中設宴,皇後以一國之母的身份%e4%ba%b2自給宴席上去送酒助興,賈敏和其他宮女一起給考中的狀元榜眼探花斟酒,不想一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帶,酒壺翻到,灑了林如海一身的酒。皇後動怒,要嚴懲賈敏,幸虧林如海當場作詩,婉言為賈敏求情。皇上一高興便對皇後說:“些許小事,探花都替她說話了。不如就算了吧。”

當時,皇上正有心重用漢臣,滿漢之間的矛盾表麵上已經緩和,暗地裡卻是日益加重,索額圖更是從心裡瞧不起漢臣,然卻迫於康熙的壓力而不敢太過放肆。